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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爷们儿 作者: 庸人-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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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百八。”
        我向窗口外吐吐舌头,当时我的工资不到三百。这里是饭店顶层,秀丽的锦江就在不远处的闹市区中穿过,偌大的都市笼罩在一片矮矮的云雾里。刘萍在看电视里的英语节目,我却听不懂几个单词,百无聊赖之际,我忽然想起旅行带里那包东西,赶紧找出来交给刘萍。
        “你就没想打开看看?”刘萍掂着那包原封未动的金子,赞赏地瞅着我。
        “我还想吃几块儿呢。”其实我从没动过打开瞧瞧的念头。
        “傻小子,明天我带你在成都好好玩玩儿。”刘萍走过来吻我。
        我早迫不及待了,从一开始我们就极度疯狂。我把刘萍扑倒在床上,用双臂和支成一个温柔的笼子,刘萍则拼命地撕打着、咬着,把我的衣服一件件拽下来。舒适的房间转眼就变成了猪圈。我们翻滚着,漫骂着,低吟着,毫无顾及地把每一块肌肤当做生命的全部而加以挥霍。我们笑着,吻着,甚至能咬上几口。第二天我一觉醒来,竟发现身上青肿多处,对着镜子我不禁笑了起来:“每次看见你,我都跟猫见了耗子似的那么兴奋,根本控制不住。”
        “一只馋猫。”刘萍从后面爬过来,把脸放在我肩膀上。“你真棒!”
        “比他还棒?”
        “他是当兵的,身体比你强。”刘萍谈起她老公已经不那么紧张了,就象聊起一个朋友。
        “我身体不行?”
        “你天生的棒!”
        第二天我喊着先去武侯祠,要瞻仰一下孔明风采,另外我听说陈麻婆豆腐店就在附近。到了地方,我竟以为刘萍走错了路:“这不是朝烈庙吗?朝烈是什么玩意儿?”刘萍无奈地推我一把:“亏你认识这几个字!朝烈皇帝就是刘备。”
        “刘备?看看他也行。”我大度地耸耸肩。
        “武侯祠在朝烈庙后面。诸葛亮在成都办了很多好事,成都人怀念他就约定俗成的把这一带叫武侯祠了。”刘萍咂咂嘴,“你以后真该多读几本书。”
        “这事你们成都人明白,可故宫我就比你熟。”
        “不见得。”刘萍的口气十分坚定。
        我突然想起她是学历史的,这不是关公门前耍大刀吗?我赶紧转换话题:“你也姓刘,是不是刘备那枝在成都嫡传?”
        刘萍皱着眉琢磨了一阵儿:“刘禅后来走了,应该不是。”
        “也可能是私生子传下来的。”
        “一点儿正经都没有,你们方家祖上可没什么名人。”
        “有。”我当然不服气。
        “谁?”
        “方腊。”我很高兴能想起一个,可鬼知道老家伙到底干了什么。
        “绿林人物!”刘萍哈哈一笑,“你不会是强盗的后代吧?”
        我叹息一声,什么事都蒙不住她。转了多半天,人也累了,我对人文景致失去了兴致:“还有地方可玩儿吗?”
        “你哪儿都好,就是文化素质低。”刘萍无聊地跟在后面。
        “我中专毕业。”我心里挺不是滋味。
        “他是军校本科生。”刘萍瞟着我。
        后来我在监狱的三年里废寝忘食,读书不辍,狱警们竟以为我要考大学呢。有次他们找来个傻乎乎的记者,想让我介绍一下重新做人的感受。其实原始动力不过是刘萍眼角飘出的一丝不屑。每每想起刘萍的眼神,心里都有一种灼痛感。
        “本科有什么用?”我酸溜溜地搂着刘萍的肩膀,“不如多看你几眼呢。”
        “除了那事你什么也不懂。”刘萍没回应我的亲热,她又叫了辆出租车要去杜甫草堂。
        第三部分裂变(2)
        在杜甫草堂,我怕露怯尽量少开口。仅仅转了一个小时便无处可去了,我发现成都的公园都太小,都是袖珍的。下午我们又去了文殊院,这座大庙号称巴蜀第一禅林,香火极盛,善男信女虔诚得不得了。刘萍说文殊院是西南有名的佛寺,宗教地位仅在峨嵋之下。为禅林这两个字,我又被她好一顿奚落,都说四川姑娘辣,今天算是领教了。“往后我多读几本书还不行?不读是孙子!”我指着文殊院中的一座铁塔起誓。那塔又高又细,上下一边顸,似乎很不稳当。
        “生气啦?真生气啦!”刘萍哼哼着鼻子,趴在我背后撒娇。
        我觉得两团温暖的棉花团,在背上游弋,怒火立时烟消云散。“没有,我是该多看点书,要不将来守着个学问大大的夫人,还不让人笑话。”
        “贫嘴!希望你说话算数。”她喃喃细语。
        如丝的细细莺声再次让我心潮起伏。“我对着铁塔和庙里的大小菩萨起誓,将来我方路只爱刘萍一个人,只对你一个人好。”说着,我的眼圈有点发湿,这本来是玉玲要求我说给她听的,现在我却自觉自愿地给了刘萍。
        “真的?”刘萍的眼泪出来了,她站在高塔下,肩膀抽动,如桃花带雨,寒梅挂霜。
        回宾馆的路上,刘萍一直靠在我肩膀上,闭着双眼,极尽享受的样子。
        “明天咱们去西安吧!”我把她摇起来。
        “干嘛?”她坐直身子,非常惊讶。
        “我在西安上了四年学,熟人多,那地方古代的东西最多,保证你喜欢。玩几天你回江油,我回北京,要不我再把你送回来?”说着我竟不自觉地兴奋起来,要是能带上刘萍一起到华清池去洗个澡,美人伴浴,芙蓉出水,天下之美岂不尽在于此了?华清池有个服务生我认识,估计问题不大。
        “这几天没事,行。”刘萍答应得很痛快,却忽然发现我表情亢奋,奇怪道:“你美什么呢?”我偷偷把刚才想的告诉她。“你怎么这么坏?!”刘萍狠拧我大腿两把。回宾馆后我发现腿上又青了两块,当然那之后我们又是一夜疯狂。
        可能由于阑尾炎手术还好就与刘萍做爱,伤了些元气,最近我身体特别虚弱,连续两夜不间断的征战有点支持不住了,一身的虚汗把床单都弄湿了一片。
        第二天睁眼时已是艳阳高照,窗帘拉开了,阳光强烈,我用手遮住眼巡视一番,却发现刘萍没在房间里。我跑进卫生间想吓她一跳,依然是失望,最后我懒洋洋地套上衣服到楼下找。刚走到二层楼梯口,就看到刘萍在大厅一侧的电话间里,那是长途电话间。由于离得远,我听不清她在说什么,我不想窥视别人的隐私,又回到楼上躺下了。等了很久,刘萍才回来。她坐在床边,双眼发直,半晌也没开腔。我坐起来,腰有点疼,耳边有人吹哨似的嗡嗡响。“怎么了?”
        “没事,西安我不想去了。”刘萍背冲着我。
        “昨天不是说得好好的?”我失望的口气非常明显,“变得也太快了!是不是金矿上有事走不开?”
        “金矿放假了,也没什么大事。”刘萍哼了一声,满脸怨恨。
        “那就去呗,忙活一年早该散散心了。”我轻轻拍她的背,象哄孩子睡觉。
        “去几天?”
        “三四天还不够?又不是旅游结婚。”我故意装得很轻松。刘萍肯定有事又不想错过这个机会。“就三四天,要不到时我送你回来。”
        “那倒不用。”刘萍决断地挥挥手。“你去买票吧。”
        车票是当天夜里十点多的,我买了两张高价卧铺,准备在车上好好睡一夜。当晚我们在一家名声显赫的火锅店吃饭,刘萍心事重重,若有所思,她一整天都没怎么说话。我逗她好几次都没见效,我边吃边注意她的反应,听说西施和他现在的样子差不多。最后我辣得满脸冒油,感慨道:“成都的火锅是好吃,比小县城和广元的火锅强多了。”
        “当然啦。”刘萍终于说话了。
        “为什么?女博士能不能让小生长长见识?”
        “贫嘴!”刘萍被我的调侃弄得无可奈何,总算有些笑模样。“这家店有一百多年了,没换过汤,北京的天福号也不敢说就这一锅汤吧。”
        “一百多年!”我拿筷子在红油翻滚的铜锅里搅着,汤上一层两指多厚的红油。“火锅也用不了一百年哪!”
        “火锅几年一换,汤必须得留下。每次吃的时候往里加点料就可以了。火锅的关键就是汤,汤越老味儿越浓。”刘萍终于恢复了。
        “你真该当老师,做学生的肯定喜欢。”我把筷子拿出来,用嘴嘬嘬,“我可听说四川火锅里都有大烟壳。”
        “大烟壳本来就是火锅的一味料,前清时的火锅里就用,只是提提味儿,又不是大烟,外地人都传邪了。现在成都象样的店里也用,大家心照不宣罢了。”
        “火锅的学问还挺大,将来你在家里给我做。”我不失时机地敲她一下。
        刘萍根本没接茬儿。只是一门儿心思地吃。此后无论我怎么逗贫耍嘴,刘萍最多就是哼哼两声,眉宇间的哀愁,令人心碎、心疼、心动。肯定有事,到西安后一定让她好好开开心。我暗自琢磨。
        上了火车,刘萍还是没话,只是一直拽着我的衣角,似乎怕我跑了。车启动不久,我便哈欠连天了,临睡前依然没忘了吻她一下。这一夜我似乎睡死了,如果不是后半夜尿急睁眼就应该是西安了。完事后我发现刘萍的床空着,毛毯根本没动过。我坐在床边,好久都没反应过来。
        天亮后,我在枕头下发现张字条,是刘萍留下的,她半路下车了。
        第三部分裂变(3)
        “方路:家中有急事,思之再三,西安之行暂时后推。春节后再会。”
        我颓然望着窗外的朦朦雨雾,心中的失望能装好几桶。有事?刘萍就应该告诉我,不辞而别算什么!车到西安后,我补了张票,然后又沉沉睡去,再次醒来,列车已驶进丰台站了。
        俗话说,娶了媳妇忘了娘,梦中情人还是别人老婆呢我就快把老妈忘了。回家路上,我满脑子都是刘萍为什么不辞而别?敲门时,我竟盼着开门的是刘萍。开门的当然是老妈,家里就我一个儿子,估计她早等急了。看到我,老太太愕然地揉了揉眼睛。
        “妈,您怎么了?不是有老花镜吗?”我推门要进去。
        老妈把我堵在门口,警觉地说:“你最近跟什么人在一块儿?”
        我怎么也没想到,老妈的问话如此不着边际!“您先让我把东西放下。”
        老妈把其他房间的门全关上上。“老实告诉我,老跟什么人在一起?”
        “妈,您中午喝酒了吧?”我以为老妈迷糊了。“我在工号施工,和同事在一块儿干活,还能跟什么人在一起?”
        “我快六十岁了,什么我没见过?你是碰上狐狸精了你!自己照镜子去。”
        老妈一把将我拽到镜子前。我傻瞪着两眼,什么也没看出来。“妈,我怎么了?”
        “你脸都绿了!”老太太十分痛心,眼泪围着眼眶打转。
        “是您想我想花眼啦。”我的心一个劲乱跳,老妈的眼才叫毒呢!最近的确是纵欲过度,休息不足。可无论怎么说,刘萍也不是狐狸精,只能说我们感情好。圣人说过:饮食男女,人之大欲莫焉。
        “我就你这么一个儿子,这几年不在家,忘了管你了。听妈一句,再别找那个狐狸精了。过了春节咱不回工号行不行?年纪轻轻的再让狐狸精给毁喽!”老妈越说越激动,脸颊通红,舌头直打嘟噜。
        “听您的,听您的。”我不想再跟老妈费口舌。
        第二天晚上,我在一家小饭馆请徐光喝酒,他叫来一个哥们儿。“你肯定是张东。我叫方路。张东?哪个张?”
        “不是章鱼的章。”张东笑了。
        我从心里赞叹一声:聪明!是个妙人。
        “你现在发财了?”点菜时,徐光咬着舌头发狠。
        “工人阶级是苦了点儿,可总比学生蛋子强吧。”实际上,我的工资一个子儿都没剩下,刘萍曾给了我一千块,本来是准备花在西安的。
        张东笑咪咪地坐在对面,瞅了我许久,突然开口道:“方兄,你最近千万得小心,命里犯小人。”
        我扭脸瞧瞧徐光,徐光正惊奇得举着酒杯看张东呢。“张东同志!没听说您是半仙啊?”
        “我这人从小就眼毒。”张东很自信,样子不象是开玩笑。“你气色不好,一定要当心。”
        “哎呦,得了!”徐光哈哈大笑,他拼命给张东斟酒。“现在半仙太多喽,前一阵子我看了本书,楞说大兴安岭的森林大火是半仙求下来的仙水给浇灭的。那他妈不是扯淡吗?你要能说出他以前的事来,我就服你。”
        “我这人有天赋,看人看事都挺准。就拿方兄来说吧,天生好色,必为色所累。是不是?”张东仰天哈了一声。
        这回徐光乐不起来了,他看看我,又看看张东,满脸骇然。徐光在信里说过,张东比我们大两岁,不清楚他的来路。这小子花钱在大学旁听,却对文凭没兴趣。还说将来要在企业里实习两年,然后自己做公司。我指着徐光道:“他说的吧?”
        “我要说过,是你孙子。”徐光先急了。
        张东冷笑道:“你眼袋上的小碎纹太多,还都是竖着的碎纹,这是色相,容易引起异性的好感。男女都一样,桃花命!”
        我听呆了,酒杯停在半空中,嗓子里痒得厉害。徐光吃惊地说:“对,他是有这毛病,我呢?我什么命?”
        “你过日子的命。”张东目不转睛地看着我,显然对徐光的命运没兴趣。
        “我想知道婚姻上的事。”我没底气,却真想听两句好听的。
        张东眼睛后面似乎隐藏着什么。“我不是算命的,不过是提醒你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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