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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涛汹涌-第6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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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道吱吱呀呀的木楼梯引他们登上二楼。
    “这是我姐姐以前的家,前年她盖了新屋,这里就给打工的女孩子们住了。”王所长又说。
    楼上除了卧病的白雪,还有一个看家的女孩子,正坐在廊间洗衣服。
    “啊,是王叔叔!”看见他们上楼来,她高兴地叫一声,站起来,喜笑颜开。 焦同觉得她跟王所长很熟。
    “哈,小玉,你会洗衣服了,”王所长一笑不笑地说,回头对焦同,“这是李小玉,我们连指导员的丫头。”
    焦同点点头。王所长以前对他介绍过在海风酒家打工的大部分女孩子的来历。
    李小玉注意地看了看焦同,并迅速猜出了他为谁而来。“卡门,有客人!”她回头冲身后一扇虚掩的门喊。
    王所长带焦同走到那扇门前,先没有推门,大声问一句:
    “卡门,是我!王叔叔!海军的焦政委看你来了!”
    屋里轻轻地回荡着音乐,焦同听到了。他对世界名曲知道得不多,好像是德彪西的《月光》。但就在这时,乐曲的音量变小了。
    是有人把录音机的音量拧小了。
    “王叔叔、焦叔叔,请进来吧。”一个微弱的女声说。
    王所长推开门。两个人走进去。
    一个相当大的、足有二十多平米的房间。女孩子们睡的双人床靠墙排成两排。到底是姑娘们的宿处,床铺、被褥、床头小柜上的日常用品,都摆放得整整齐齐。
    房间中央有一张很大的四方形硬木桌和一些小圆凳。桌面上摆着一盆花,是南方少见的月季,令焦同眼睛一亮。
    那个女孩子已经在靠后墙右侧一张双人床的下铺上坐起来了,内衣外面披着一件雪白的运动式外衣。床头柜上有一架形体很大、四个喇叭、却很廉价的国产收录音机。他们刚才在屋外听到的乐曲就是它播放出来的。
    眼下仍然有轻柔的乐飘出来。
    收录机旁和床铺上到处是散乱堆放的音乐磁带,足有上百盘。焦同注意到了一些世界上最伟大的作曲家的作品。
    她的床褥、床帐都是简单的。床下是一只旧皮箱,里面大概装着她的全部财产。这架收录机和磁带是她拥有的全部奢侈品。
    原来她也爱好音乐?
    东方瀚海和康居婉若热爱音乐。似乎康居婉若还懂得作曲?
    脑海里一亮:她孤身一人来到L城,给自己取的名字叫卡门!
    这个名字来自比才的同名歌剧。
    卡门是个热情奔放的女子。卡门敢爱,敢恨,为了自由连爱情也可以放弃。卡门身上流淌的是流浪者的血,那种无所畏惧地面对生活的自由人的血。
    离家出走的东方白雪需要卡门。需要卡门那种无所畏惧的精神,她也是一个流浪者。
    她希望自己像卡门一样。她某种程度上也做到了这一点,虽然她曾不知不觉将自己置于一种相当凶险的境地。
    没有容许他再想下去,半坐在床上的女孩子的目光已经亮了,欢喜地叫着:
    “王叔叔,焦叔叔,你们来了!”
    她的声音里有一种感叹。她脸色苍白,双颊下陷,眼窝变深,楚楚可怜。与第一次相见时相比,她瘦得厉害,让焦同吃惊。
    不可能只是因为一场感冒。
    离开海风酒家后脸色一直阴沉的王所长表情已变得十分温柔,他首先走向前去,拉住女孩子的一只手。
    “卡门,怎么病了?……好点儿了吗?”
    “我好多了。谢谢王叔叔。”她甜甜一笑,轻声说。
    焦同走过去,笑望着她。
    “卡门小姐,我们是第二次见面了。”
    一瞬间内她眼中显现出一点警惕的神情,又消失了。她淡淡地一笑,眨着一双好看的眼睛。
    “也谢谢焦叔叔来看我。”
    李小玉跟进来,给客人搬来两只小圆凳。
    “王叔叔,你们坐吧。”
    两位客人后退一步,坐下。王所长看了焦同一眼,意思是:她病着,那件事今天还谈吗?
    焦同注意到的却是另一件事:他和王所长推门进来以后,她已是第三次朝敞开的屋门外望了。
    有过一丝隐约的热烈的期盼,但接下来却是一刹那间的失望表情。她瞥了他一眼,似乎想问什么,却没有说出来。
    她是在望江白!
    一个念头突然出现在焦同脑际:那件事越早结束越好。他越早将东方瀚海的事情告诉东方白雪,对她和每一个与她有关的人包括江白在内就越有利。虽然他还不清楚为什么会这样想!
    “白雪,对不起,原谅我这么称呼你,你知道这是因为什么,”他开口说道,盯着姑娘的眼睛,“今天我来,是代表部队告诉你一件很重要的事。关于你的生父东方瀚海。十九年前,东方艇长在探测一条对我国的海洋安全十分重要的水道时牺牲,由于当时没有搞清也无法搞清牺牲经过,有关方面就对这次海难和东方艇长做出了错误结论。……据我所知,这种错误的结论也直接影响到你对你父亲的看法……现在好了,不久前由江白同志--就是你认识的那个江白--和我指挥的一条潜艇又去探测了那条水道,查清了你父亲十九年前遇难的真实原因,证明了东方瀚海艇长仍然像以前那样是一名光荣的潜艇英雄!部队决定要为他恢复名誉,让我来通知你,司令员--他是你爸爸的老战友--也要我代表他来请你,作为英雄的家属,到时候去参加有关的活动!”
    他一口气说出了这些话,仿佛他想急于摆脱它们,同时一双眼睛也在密切注意着她的反应。女孩子从他喊出她的真名时脸色就变了,先是变得惨白,以后又慢慢泛红,再后又由红变成白;她的眼睛一直是大睁着的,越来越大,并且自始至终充满了惊骇的神情。
    寂静。整整一分钟,谁也没有说一句话。
    白雪的鼻翼飞快地扇动着,眼睛久久地没有离开焦同的脸,仿佛要在那里看出另外的东西一样。突然,她用双手捂住脸,“呜呜”地、小声地哭起来。
    王所长望一眼焦同,目光里满是忧虑,可是对焦同如此痛快淋漓地说出了事情的真相,却是赞同的。
    对白雪来说,这个极为困难的时刻总要到来,现在它来到了。 也许这样更好。
    她一开始不可能相信关于东方瀚海的一切,焦同想。这一切对她来说是全新的,会引起她深深的惊愕。消化刚才自己的一番话,她需要时间。但她毕竟从这一刻开始面对、理解一件她总要面对、理解的事情了。她毕竟开始从头重新认识东方瀚海--自己的生身父亲了。
    ……她的小声的哭泣没有持续很久。她抹了抹脸上的泪,突然只向着焦同抬起头来。
    “焦叔叔,你说的话……都是真的?我爸爸他……他真的是一个潜艇英雄?你们海军……这会儿真地这么看他?”
    焦同的心再一次激动了。
    “白雪,好姑娘,请你相信我的话。……你应当相信我,因为我与你爸爸一起战斗过,事实上我们是很好的战友和朋友,我是--你的叔叔!”
    她的目光仍是猜疑的、惊骇的,甚至有一点恐惧。
    “你可以不相信我,但应当相信我代表司令员对你发出的邀请,到时候你就会看到部队为东方瀚海艇长做的事。……还有,司令员要我告诉你,他已给Y城的海军军医学校打过电话,那里说他们仍为你保留着学籍,你什么时候去上学都可以!”
    白雪张大的嘴唇紧紧闭上了,这紧闭的嘴唇又在不自觉地哆嗦,泪水已经干涸的眼窝里,再次慢慢涌满了晶亮的液体。正是这一刻,焦同意识到她的心境发生了重大变化。刚才她已开始相信他的话,现在突然不愿意相信他了。他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直觉,可是知道它是正确的。
    我失败了。一刹那间他想。我没能让东方的女儿在一次谈话后就接受自己的英雄父亲。女儿内心里长久积聚的对父亲的成见僵硬地妨碍着她重新认识一个全新的东方瀚海。
    他有点泄气,求援似地看了一眼王所长。
    这一刻,王所长的眼睛也是湿的,他分明被刚才焦同的话感动了。
    “卡门,不,我也叫你白雪吧……焦政委的话是真的。即使在部队,像你爸爸当年那样受到不正确对待的事也会发生,那是一个你们没有经历过的年代。好在它已经过去了。你爸爸是一个对中国海军做出过重大贡献的人,我们都很尊敬他,你也应当相信这件事才对!”
    白雪不说话,泪水再次在他眼窝里干涸下去,无神的目光直直地坚毅地望着前面。她仿佛什么也没有听到,仿佛完全沉进了自己的内心,这一刻她与整个外部世界无涉。
    气氛有点尴尬。王所长和焦同交换了一下目光。
    “先谈到这里吧。”他先站起来,对焦同说,现在他又觉得后者方才一古脑儿说出了一切有点鲁莽了,“咱们先回去,让白雪休息。”
    “好吧。”焦同同意。
    “白雪,你好好养病,”王所长如同一个慈父同爱女讲话那样弯下腰去,说,“要是我姐姐让你去上工,你甭去!我们走了,改天再来看你。”
    白雪一直望着前面的目光忽然转过来,从王所长转向焦同,并且完全睁大了,放出光芒。她的嘴唇有点哆嗦。
    “焦叔叔,江……江白大哥为什么没来?我想见江白大哥!”
    忽然那双眼睛又涌出了泪水。焦同的心软了。
    “啊,他有事。现在江白当艇长了。……好吧,我回去告诉他,让他来看你!”
    那双含泪的少女的眼睛里涌出了感激的光。
    “谢谢焦叔叔。”
    “不谢。下次见到你时,希望你能好起来!”焦同用鼓励的声调说。
    “再见,焦叔叔,王叔叔,我去送你们。”
    她要下床,被王所长拦住了。
    “算了,你躺着。再见。”
    “再见。”白雪说。
    两个人下了楼,在那条长长的旧街上走了很久,才开口说起话来。
    “你还是对的,”王所长沉思地说,“总得让她知道一切,哭是不可避免的。” “谢谢你老王。”焦同感动地说,“我还得请你和王大姐,就是白雪的老板,继续替我们照看好她,不要让她离开。明天或后天我还会来的,实在不行,就让她住到部队医院去。”
    “这不用嘱咐。”陆军军官出身的派出所所长说。
    他们在岔路口分手。一点新的沉重在焦同心底出现了:以为东方瀚海恢复了名誉,他的女儿就能回到父亲身边来,他原来的想法还是过于天真了。十九年的分离、怨恨、内心创伤,十九年形成的心理定势,改变起来是极不容易的。会不会出现一种他意想不到的情况:即使为东方瀚海恢复了名誉,东方白雪仍然不愿意同自己的父亲和解?
    这样的猜测有什么道理?东方白雪这样做有什么道理呢?
    但是无论如何,这种可能却是存在的。他不知道其中的原因,可是它极有可能发生。
    这最后一个意念,让那种由东方瀚海即将恢复名誉而荡漾在他心头的欢乐,突然低落了下去。
    然后想到了江白。东方白雪在想念江白。他应当动员江白去看她,说不定自己做不到的事江白就能做到。
    但是,她那样惊奇于江白没有跟自己一起去看她,就没有别的含意吗?她的目光里有点明亮的东西,所有经历过恋爱的人都懂得它可能含蕴的情感和思想。真正的问题在江白那边,发生过以前的一切后,江白还愿意继续单独与她交往吗?
    8
    焦同和王所长走后,那个女孩子又默默地哭泣了很久,真正的悲伤至此才汹涌而来……
    德彪西的《月光》一直在她的耳边和心头轻柔地回荡。这是一支令平静的人感伤的曲子,也是一支令感伤的人平静的曲子。
    后来内心就变得单纯了。汹涌的波涛一般的痛苦低落下去了。湿润的眼睛干涸了。她抬起头来,目光投向窗外。
    又望见了南方湛蓝的晴空。
    是多年来一直阴郁的心底的天空终于透明起来。焦同和王所长都不知道,甚至她自己也不明白,以前她是那样怨恨和鄙视自己的父亲,那个名叫东方瀚海的潜艇艇长,可是一当焦同说出他竟是一位为海军立了大功的英雄,她对别人过去蒙加在他身上的那些耻辱的描述就不再相信了。事实上她从谈话的一开始就轻而易举地相信了焦同的话:她的父亲不是一个身败名裂的人,一个死后仍然蒙受了恶名的人,过去那个倒霉的、令她引以为耻的人不是她的父亲,她的父亲是一个潜艇英雄,一个人人敬仰的人。
    以前她以为自己永远都不会改变对那个父亲的看法,不会消除对他的仇恨和鄙视,不论发生了什么事情。但现在不一样了,极短的时间里,她内心里对他的感觉就发生了根本的变化。为什么会这样,连她自己也觉得惊讶。
    可是她愿意这样。
    一个十九岁的女孩子,她的知识和智力发育都还不能使她明白,她的心里之所以发生这样的变化,之所以会如此快乐地(在她以及与她同龄的女孩子们,哭泣有时表达的也是快乐)地接受她有一个英雄父亲的说法,恰恰是因为她多年来一直渴望自己拥有一个新的父亲,而不是过去那个给过她无限屈辱和怨恨的父亲。
    但即使她还当焦同讲出那一切的时候就接受了这样一个英雄的父亲,她在思想和情感上与他也没有能够真正和解。
    在她心中积郁的对他的长期的怨恨中,有一个理由是别人难以猜度的,那就是他对她和母亲的不负责任。年复一年,她一直觉得母亲的死是那个名叫东方瀚海、死后依然含垢忍辱的潜艇艇长的过错。他在一次给自己带来死亡和羞辱的航行中,本可以不去探测一条什么水道,可他还是自做主张地去了,这时他肯定没有想到她的妈妈和将要出世的她。他一点儿也不关心她们母女的安危和她们以后的生活。她不能不这样想:如果他不去探测那条水道,平安地航海归来,她的母亲就不会在生下她后死去,她自己也就不会成为一个孤儿。多年以来,她总觉得母亲是受不到照顾死的,是因为听到了父亲的死讯死的!母亲死时一定不能原谅父亲,母亲一定认为东方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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