忧郁狐步-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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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洪正金欣赏的神情加强了王天山的信心，他知道八叔对洪正金的性格把握基本无误，渐渐放肆起来：“洪老，我王天山是个粗人，我打个不恰当的比方，办企业跟找女人没什么两样，再漂亮的女人，假如你对她身上的每一个部位都了如指掌，闭着眼睛你也能摸出她屁股缝里的每一块痣，你说那还有什么意思？一点刺激也没有了！每天面对这样的女人，你说烦不烦？我不知道我这样说你们能不能理解为什么我要从鳖神退出来？我喜欢新鲜的刺激！”
　　洪正金哈哈大笑：“你说得很有意思，这是个不错的比喻，男人都是这样。”
　　郑凯被这一老一少两个狂妄的家伙惊呆了，他简直不知道自己面对的这两个满嘴下流话的夯货到底是两个小有成就的企业家呢还是两个下三滥的嫖客。可是他们说的并没有错，男人确实喜欢新鲜的女人！他想，难道我郑凯不也是这样？
　　“那你说说看，你要什么样的价钱？”洪正金把谈话拉回了正题。
　　“这个问题我已经明白跟郑总谈过了，不管怎么说，鳖神还算是个姿色不错的女人，她还有些能让男人动心销魂的魅力，不是个嫁不出去的老姑娘，如果没有合适的价钱，我可不愿轻易出手。”
　　“你说说你的底价。”
　　“既然有人能看上鳖神，说明他有眼力。我们就是同情兄，对不对？既然大家是兄弟，我的就是你的，我可以打个九折，这就是我的底价。”
　　洪正金眯缝着眼摇了摇头：“这不行，王老弟，你自己清楚你那个评估价里头有多少水分。你肯定也清楚爱神董事会订的收购上限价，你这个要价太高了。”
　　“我知道爱神董事会的出价，不过我想我更清楚这在于您洪老一句话。在鳖神，事情是我说了算，在爱神，我想情况是一样的，应该是您洪董事长说了算。”王天山盯着洪正金狡黠地微笑着。
　　“爱神的事我当然可以做主，可是你的价钱同我们原先的估计相差太远。我最多上浮５个点，这已经相差好几百万了。”
　　“假如洪老觉得鳖神值不了这个价钱，那我王天山只好继续金屋藏娇了。好在鳖神并非真正是个越老越不值钱的女人，恰恰相反，我那些地可是不可再生的资源，我就不相信它还涨不过银行那点利息！”
　　“一块七。”洪正金眯着眼睛报了一个价。
　　“一块八。不能再少了。”王天山看了一眼正在闭目养神的洪正金，也报了一个价。他又看看郑凯：“洪老，我想张重文送给你的那个东西绝对就能填补这个差价。”
　　洪正金没有吱声，王天山知道他肯定在计算张重文送给他的那盘录音带的价值。
　　“我还可以把那套设备送给贵公司。”看见洪正金半天不做声，王天山沉不住气，又补充了一句。
　　“一块七毛五。不能再多了。”洪正金终于又报了一个价。
　　洪正金这句话让屋里的气氛一下紧张到了极点。一个是一块八不能再少，一个是一块七毛五不能再多，相差虽然只有五分钱，可是王天山手中的鳖神集团股份达到了３５％，每股虽然只相差微不足道的５分钱，总的差价却有２百万之巨！
　　看见王天山摇着头不说话，最着急的是郑凯，假如因这五分钱的差价收购的事泡汤，损失最大的就是他郑凯！一年的心血，数百万的钞票，那就全要鸡飞蛋打了。谷旺龙这些天催得很紧，事情不能再拖！
　　一直没有参与讨价还价的郑凯终于忍不住发言了：“董事长，王总，大家已经合作了这么久，总不能在这五分钱上卡了壳，我看是不是大家都往中间靠一靠，我冒昧做个折衷，就一块七毛八，你们看怎么样？”这个价比阿真的一块八还少了两分钱，这也算是我对爱神所作的贡献。他心安理得地想。
　　“一齐发？”洪正金睁开了眼睛。
　　“大家发！”王天山走到洪正金身边，举起了张开的右掌。
　　洪正金把脚从办公桌上放下来，抬起右手，在王天山伸过来的手上一击：“成交！”
　　“付款方式？”王天山抑制住内心的激动，立即将话题引入了下一步。
　　“王老弟，爱神现在很困难，这你是知道的，先付３００万，余款在一年之内付清。”
　　“洪老，不是我王天山做小人，实在跟您说，我也是给逼得没办法了才想出了这么个卖身还债的下策。我在基金会借了一笔款子，现在清理基金会，湖南那边逼得紧，我至少需要马上兑现８００万现金，否则我就过不了这个关口了。”
　　洪正金和郑凯这才恍然大悟：原来王天山出让股权是为了还基金会的债！这小子竟然瞒得这么紧。要是早知他急着用钱，洪正金想，至少可以再压他五个点的价！洪正金面露为难之色：“老弟啊，不是我洪正金不帮你，爱神是个亏损企业，一下子要想拿出３００万来都很困难，基金会的钱，欠着还不就欠着？他们还能把你怎么样？这个我们大家都清楚，欠他个五万八万，你是得赶紧还，不然他可能抓人；你欠了他五、八百万，他能拿你怎么样？人一个，卵一条，人一走，卵也逃，哈哈，最多就给你派上两个保镖天天跟着你讨债，没事的！”
　　“洪老，我知道您正打算调整爱神的产业结构，如果您能一次性付给我现金八百万，让我把基金会的债务清了，余下的部分我可以不拿现金，你们可以用爱神准备换出来的产业同我的股权进行置换。”
　　洪正金和郑凯都被他这个意料之外的提议给愕住了。由于东林集团董事会意见不统一，洪正金正在为资产置换之事大伤脑筋，他没想到王天山竟然在他瞌睡的时候给他递来了个枕头。洪正金简直有些不敢置信：“王兄弟，你看中了爱神哪一块资产？”
　　“洪老，您知道我最近已经置换了长新公司的产权。你们打算从化妆品行当退出来，我倒想改行搞搞化妆品，超过８００万的部分你们可以用海口化妆品工厂的产权来支付，怎么样？”
　　洪正金压抑住内心的兴奋，伸出一个巴掌：“王老弟，五百万，我可以先付五百万，余下部分用海口化妆品厂的产权置换。”
　　“６００万！１０％。洪老，低于这个数，老弟我交不了差哎，那我出让鳖神的股权就没什么实际意义了。”王天山紧张地盯着洪正金。
　　洪正金略一思忖，缓缓伸出了巴掌：“成交！”
　　王天山快步上去，一挥手同洪正金击了一掌。
　　“小郑，你马上去起草合同，咱们今天就把收购的事定下来！”
　　看着王天山跟着郑凯出了自己的办公室，洪正金无声地笑了：今天做了一桩不错的买卖！他想，虽然表面上比原先预计的多花了６００多万，可是换出了一块他计划中早欲去之而后快的心病——海口化妆品厂，换进了他洪正金梦寐以求的关于郑凯同谷旺龙阴谋炒作爱神股票的情报！光是这一条就该值它５、６百万哪！看来王天山这个蠢货跟林同兴那只笨头笨脑的马来熊倒是会挺合得来的，林同兴原来就是建议爱神应该把产业重点放在高科技化妆品产品上，他就是想收购长新，重点发展海口那个已经停产的化妆品厂。
　　这是一桩不错的买卖！
　　洪正金将套着老布鞋的脚重新架到办公桌上，点了一枝烟，静静地品尝了一阵，然后掏出手机，摁了一个北京的号码。
　　“买老弟，你们研究的情况怎么样？好！好！他们还想虎口夺食！买老弟，你给我把那帮不知天高地厚的小混蛋收拾了！对，对，把他们那几根鸟毛给我捋得一根不剩！”
　　莫立强回到家时，已经是七点半了。脱鞋的时候，他观察了一下门口的鞋子，老婆在家，她的皮鞋胡乱地扔在门口，女儿的鞋子不在，肯定又是到外婆家里去了。他叫了几声“明秀”，没人答应。老婆到哪去了？
　　他觉得肚子有些饿，径直进了厨房，看见厨房里一片狼籍，早晨吃过麦片牛奶的碗仍然没洗，锅里空空如也。看来老婆今天又罢工了！明秀三天两头的要给他这么来一回。他感到心里窝着火，冷静了一下，他寻到卧室，发现老婆明秀和衣摊在床上，眼睛眯着，听见他进去，也不吭声，只将身子扭动一下，面朝里又不动了。
　　“明秀，怎么不搞饭吃，我可是肚子都饿扁了。”莫立强耐着性子问。
　　“我吃过盒饭了！”明秀对他爱理不理。
　　“盒饭有什么吃头？这么早回来，怎么不做点饭？”莫立强嘟哝着。
　　明秀一翻身坐起，没好气地朝他吼起来：“你以为你是谁呀？你是江泽民还是周润发呀？要吃饭你不会自己早点回来做？”
　　“我这不是局里有事嘛！”莫立强低声分辩。
　　“你有事我就没事？大家都上班，你也没比我多挣，凭什么我就每天上了班回来还要给你做饭？告诉你，我前世也没欠你什么！有本事你去雇个小保姆。”
　　莫立强无可奈何地摇摇头，用手捏了捏酸胀的鼻梁，低沉地自怨自艾：“他妈的！这算过的什么日子！”
　　明秀一蹦从床上跳下来，高门大嗓叫起来：“你还有脸说什么日子？我告诉你，我早就过腻了！结婚十多年了，你什么时候顾过这个家？什么时候关心过我？每个月挣那七八百块钱，还不够你自己抽烟喝酒！不会挣钱你就混出点名堂呀，四十好几的人哪，也就混了这么个分局副局长，一个正科级还要带个括号，连我都替你丢人！”
　　明秀一骂起便没了完，莫立强真不知道这个女人对那些鸡毛蒜皮的事怎么会记得这么清楚，从结婚到今天，像打翻了装衣服的旧箱子，她能一件一件给你把那些事情翻出来数落个没完，骂着骂着眼泪鼻涕就都出来了，越骂越来劲，手都快要指到他的鼻子上。莫立强忍气吞声听她叫了一阵，他看见明秀那张风韵犹存的脸随着她的情绪起伏变得越来越丑陋，他觉得自己如果再听下去一定会忍不住照着这张丑陋的面孔狠狠抽上一巴掌。
　　他决定赶快离开。
　　当他嘭地把门带上时，他听见明秀那尖厉的骂声穿过厚厚的门页扎到了自己的背上：“你滚吧！滚得远远的！别让我看见你烦。有本事你滚出去就别回来！”
　　莫立强觉得自己男人的自尊心受到了严重的伤害。他不知道自己当初怎么会找了这么个女人做老婆。当然，那时候他只是个农村出来的转业兵，是大裁军的牺牲者，靠了岳父的关照才留在了省会进了公安系统，虽然在部队已经提了干，可是部队的连职到地方上算个屁？他通过这么多年的努力奋斗才混到今天这个地位。可这离明秀的要求显然相差太远，明秀的父亲虽然也只混到县团级就退了休，可她希望自己的男人能超过父亲。在今天这个社会，一个男人既然不能发财当老板，做个官总还是能行的吧，要是连官都不会做，那男人还能干什么？莫立强感到自己心里憋得慌，每天回家对他来说都是一种恐怖的压抑，在局里，好歹大家见了面还尊敬地称呼一声“莫局长”，可在家里我他妈的算个什么？连老婆脚底下那双充满脚臭味的拖鞋也不如，至少那玩艺明秀穿在脚上还觉得它舒服，可只要看见莫立强，明秀就气不打一处来。
　　莫立强沮丧地想，自己找了明秀这么一个老婆真是前世造了孽。不是明秀的家庭条件不好，也不是明秀长得不漂亮，在他们恋爱结婚的时候，明秀那么好的条件可是让自己那一帮小兄弟羡慕得垂涎三尺呢！对他这个从小在农村里混大的乡巴佬而言，谁不夸他是前世修来的造化？错就错在自己当初不该攀明秀这根高枝！一个男人找一个对自己期望值太高的心比天高的老婆，那无异于牛给自己找一根鞭子。有这么一根鞭子天天撵在你屁股后面，你一辈子别想安生！
　　莫立强头脑中一片混乱，他漫无目的地在大街上转悠了一阵，感到肚子饿得实在有些吃不消了，四下里看看，自己不知不觉已经转到沿江大道，前面不远就是沙西宾馆。他知道宾馆旁边有一间物美价廉的快餐店，那里的剁辣椒火焙鱼很有特色，能让他想起家乡老娘的手艺。想起老娘做的那些可口的饭菜，他感到嘴里津津地流出好些口水，明秀即算心情好能主动做一顿饭菜，那蹩足的味道也实在不敢恭维，让人味同嚼蜡。他觉得腹中饥饿难耐，加快步伐，走进了快餐店。
　　快餐店老板认得莫立强，是个邵阳小老乡，一见莫局长光临，马上过来殷勤招呼他坐下，端茶送水，并吩咐伙房赶快给他炒火焙鱼。老板的恭敬让莫立强恢复了上班时候的自信，他拿眼在不大的厅里威严地扫视起来。
　　时间已经近九点，该吃饭的早都吃过了，餐厅里客人不多，稀稀落落只有三四起，他注意到餐厅靠角的那张桌子上坐着两个男人正在喝酒，他认出那个穿Ｔ恤衫的小伙子是李大军的那位兄弟，坐在他对面的那个西装革履头发梳得油光发亮的男人也像在哪见过。对了，就是住在沙西宾馆的那个日本人叫什么青木的！一刹间他感到有些迷惑：这两个家伙怎么凑到一块来了？好像上次辜新民他们抓住的那个到黎颖家里去抢劫的刘杰忠就被怀疑是受这个日本人的指使，只是因为刘杰忠的同伙没抓到，无法证实。而这个姓李的好像就是跟黎颖在一块干事，他同这个日本人混到一起想干什么？正在疑虑之中，他猛然记起报纸上已经报道了这个日本人代表的青田基金会最近已经同黎颖的长新公司在合作！这就对了。
　　打消了职业性的疑虑，他感到看着别人喝酒自己也很想喝一杯，便叫老板拿了一瓶小包装的邵阳大曲酒，老板叫伙房给他切了一盘邵阳特产的猪血丸子，声明是家乡特产，给莫局长尝尝鲜，不收钱的。莫立强饶有兴致地用猪血丸子下起酒来。
　　一瓶酒下肚，生活立即变得美好起来。莫立强连吃了三个神仙钵，用餐巾纸擦了嘴，接过小老板递上的白沙烟，使劲吸了几口，吩咐小老板买单。小老板却只肯收他五块钱。他把茶喝干，扔了十块钱到桌子上，起身要走，小老板马上又往他口袋里揣了一盒芙蓉王，要莫局长多关照他这个小同乡。莫立强挡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