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辟天 +by+沧月-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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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自己的手下猝及不防地抓住,“喀喇”一声响,喉头软骨碎裂,姚老板白眼一翻,口鼻里血液涌出,全身抽搐,已然渐渐死去。 
  自始至终,那三个打手都面无表情,只是眉心有一点细微的红,仿佛针扎的伤。有一行血沿着鼻梁慢慢流下来,划出触目惊心的红。 
  在扼死了姚老板之后,他们的身体又是齐齐一震,脑袋忽然一起爆裂开来! 
  鲜血喷涌而出,三个人的脑袋如同花瓣一样开放,身体却被一只看不见的手猝然拉起,吊在了空中,手足垂落,宛如断线的木偶。 
  血在虚空中顺着某个方向一滴滴流去,血的浸润才让那根无形的杀人利器显露出来。 
  ——原来有三根透明的引线穿透了那三个打手的头颅,将他们如傀儡一般的操纵! 
  而引线的另一端,则连在那个容颜绝世的鲛人十指间的戒指上。 
  “啊!”旁边的人都看得呆了,此刻才反应过来,接二连三地发出惊叫,推开桌椅,拔脚便连滚带爬地往门外跑去。 
  湄娘眼见大祸铸成,跺脚叫苦——这一来,星海云庭也要为此遭殃了,城主大人明日少不得便要封了这里罢? 
  然而,只听“啪”的一声脆响,大厅的八扇门忽然间在同时闭上! 
  苏摩的唇角露出一丝冷笑,左手微微动了动,引线瞬地飞出,穿过逃难的人群,在刹那间就将门闩拉下,断绝了那些巨商的退路。有几个随从听了主人的命令,大胆地试图去推开门闩的,然而尚未触及、双手立刻便从手腕上断落下来,发出了惊心动魄的惨叫。 
  “没有人可以回去,”苏摩松开了右手,三具尸体砰然落地。他转身对着那些惊骇的人群微微冷笑,指了指大厅:“都给我坐好!” 
  一众养尊处优的巨商哪里见过这种惨状,一时战战兢兢,双腿哆嗦着无法挪动。 
  “都给我滚回去!”苏摩望着那一群肥胖的蛆,骤然发怒,引线呼啸着卷住了当先一个商人的脖子,一把将其甩到了椅子上——准头倒是很好,只可惜被锋利的引线那么一勒,掉落到座位上的人已然是无头尸体。 
  大家吓得连惊呼都不敢,连滚带爬地回到了原来的位置,瘫软在上面。 
  连旁边被裹在鲛绡里的泠音也在瑟瑟发抖,为这血腥的一幕而瘫软。涓儿抱着她,感觉到她身体温度一步步的提高,知道“化生”的药力开始发挥,不由心下焦急。 
  “涓儿,你先带着泠音出去。”湄娘知道这边的情形,低声吩咐,“不要传一丝风声出去——关闭大厅的门,外头的姐妹一个也不许进来!知道么?” 
  “是。”涓儿镇定地点头,便半扶半抱着发抖的泠音退了出去。 
  “少主,你看……现在可怎么办?”湄娘打发走了两个人,看到厅内的这种阵势,知道今日之事已难善了,不由忧心忡忡地对着苏摩低语——虽然昔年在空桑王朝时期就认识了这个鲛人少年,可归来成为海皇的苏摩却变得如此冷酷,让她内心惴惴不安。 
  “总不能把他们都杀了罢?”她蹙眉低语,“但如放了出去,星海云庭难免受牵连啊。” 
  苏摩没有回答,眉梢微微一挑,眼光落在那个瘫软在旁边的金老板身上。他手指微微一动,无形的线瞬地飞出,绕上了金老板肥厚多肉的脖子。 
  “苏摩。”忽然间,虚空里又传来一声低语,“别乱杀人。” 
  一个白色的影子飘然而下,站在了大厅里。 
  “谁?”湄娘一惊,脱口问。 
  风帽落下来,露出了来人满头银白色的长发,直直垂落脚踝,随风飘舞。眼睛是纯黑色的,白衣如雪,仿佛一个雾气凝结的精灵。 
  那也是个清丽的美人,而此刻那些命悬一线的巨商已然没有了欣赏的心情。 
  “咦?”看到了意外的来客,湄娘诧异地低呼了一声——这个……是空桑人? 
  苏摩在看到来人的时候,也是微微一震。然而在看清对方眼神的时候,他的神色随即恢复了平静——来的,其实还是白薇皇后。 
  那个等待在后面花园的人,大约是被大厅里的杀戮惊动了吧?这个传说中司掌后土“护”之力量的皇后,是不会容许杀戮发生在她眼皮底下的——跟这个女人在一起,还真是麻烦呢。 
  “这些家伙死有余辜。”苏摩轻蔑地看着这些富商巨贾,冷笑,“不过,目下还留着有用。” 
  他重新摊开了左手,手心里赫然已经出现了一把黑色的药丸:“这是血辛夷——不想现在死的,就过来吃下它!” 
  那样的话让那些巨富有死里逃生的庆幸,发出了难以控制的呻吟,忙不迭地围过来,争先恐后地抢夺,生怕晚了一步就论不到自己。 
  苏摩冷然看着这些巨贾:“要解药的话,拿二十万金铢来换——没有钱的,用鲛人奴隶的丹书来抵也可以。” 
  那些富商们微微一怔。然而看过方才对方毫不留情的杀戮,已然明白这个杀神完全可能在下一个瞬间取走他们性命。到了这种时候已然顾不上心疼日后的钱,个个争先恐后接过药丸便吞了下去,仿佛那反而是一根救命稻草。 
  “我要你们把从鲛人身上剥夺来的东西、都给我吐出来!” 
  看着那些脑满肠肥的人,碧色眼里闪过厌恶的神色,低而冷地喃喃。 
  金老板吞下药丸抚摩着肥肉颤动的喉咙舒了口气,摸索着端起桌上的茶喝了一口,眼睛一瞄堂上的鲛人,随即低下头去,嘴角露出一个恶毒的表情:这个如此美丽的鲛人,应该是复国军里的头目吧……先记下他的模样,回头向巫罗大人禀告,可是大功一件呢! 
  湄娘瞥见金老板的视线,不由心中一惊:这些商贾都是狐狸般狡猾的人,今日放了出去,难免日后不来设法报复城中所有鲛人——那时候海皇不在,又该如何? 
  “下个月圆之夜准备好东西,去城南镜湖入海口向复国军交换解药,否则活不过三天。”苏摩淡淡吩咐,用眼角冷光扫了一下那些油汗满面的巨富,语气忽然变冷,“如果有人还心怀不轨、想耍什么花样的话——” 
  他食指和拇指手指只是一错,轻微一个响指,金老板那颗肥而多肉的头忽然间就离开了身体,高高飞上半空! 
  血从腔子里冲出,而无头的尸体依旧保持着端茶的姿态,双手甚至还在继续往上抬起。直到把茶盏端到了喉头才颓然落下,砸碎在地上。头颅重重飞上了屋顶,又沉闷的落回,不偏不倚掉进那一池香汤里,染红了一片。 
  湄娘掩住了嘴里的一声惊呼,下意识的倒退了一步。 
  ——原来金老板方才的那个眼神,少主也看见了? 
  所有人被吓得说不出话来,室内一片寂静。 
  苏摩却是好整以暇地将话说完:“——这就是下场。” 他松开了线,若无其事的拍拍手,转过身去将手伸入一旁盛满了清水的花器,将手上的血迹洗去,一边对旁边的女子冷然道:“皇后,放心,我并不愿继续弄脏自己的手。” 
  皇后?周围富商们已然魂不附体,湄娘却是清晰的听到了这个称谓,不由心下一震。 
  这个女子是谁? 
  那个女子冷冷看了他一眼,将手从剑上放下,一头银发在夜色中奕奕生辉。湄娘敏锐的看到了对方手上的蓝宝石银戒,心里忽然一动:这是后土神戒?这个女子、这个女子……难道竟是传说中的“那个人”? 
  可是,那个人怎么会和海皇又走到了一起! 
  “是、是!”那一群被吓呆的商人里终于有人反应过来,踉跄着扑倒在地,“小的……小的一定听公子吩咐,按时交钱,不敢有半点不从!请公子……饶了小的狗命!” 
  湄娘看着那个拼命磕头的人,依稀觉得眼生——听口音,应该是来自东边泽之国一带的人,看来是个新客。运气可真是不好,一来就碰到了这般倒霉事。 
  苏摩却微微蹙眉——奇怪……这个人的脸虽然因为恐惧而扭曲,但乍然一看,却竟有几分眼熟,仿佛在哪里曾经见过一面。 
  “公子莫非忘了?”那个人哆嗦着抬起头,怯怯地提醒,“几个月前在天阙山脚下,小的曾有幸见过公子一面……” 
  “哦!”苏摩猛然想起来了,“你是那个桃源郡的……” 
  ——在翻过慕士塔格后,在天阙山脚下歇息时,他似乎在强盗们绑架的人里看到过这个中年男子。和他一起的,还有红珊的儿子慕容修。 
  “是是是,”那人点头如鸡啄米,强自露出僵硬的笑,“小的杨公泉,刚和拙荆从桃源郡搬迁到了叶城……还请公子开恩,饶了小的这一次。” 
  苏摩没耐心听他唠叨,将手在雪白的纺绸上擦了擦,挥了挥:“滚回去吧。” 
  一屋子的富商巨贾发都长长舒了一口气,脸上露出逃出生天的狂喜表情,争先恐后的往外跑去,如一群肥白的蛆蜂拥挤了门口。 
  “湄姨,”苏摩洗完了手,低声,“你派文鳐鱼传递紧急讯息,到底是为了什么事?” 
  湄娘脸色一变,压低了声音:“禀海皇,前几天一队砂之国的人进了叶城,偷偷送了一个鲛人来这里,说是在荒漠里救回来的。属下仔细看了,发现竟然是我们复国军的……” 
  “不必说了。”直接读出了她心里的念头,新海皇回过了头去做了个手势:眼里闪过了一丝光,显然也被这个消息所惊动:“我就去。” 


三、入城 

  楼上几层都是雅座和包房,迷楼般重叠曲折,住着无数位美丽的鲛人,个个身价高昂,一笑千金——随便挑出一个来,叶城的巨贾一夜挥霍在她身上的金钱、都可以让西荒那些贫寒的牧民过上一辈子。 
  苏摩穿过了那些莺啼燕叱珠围翠绕,踏着楼梯,一层层向上。 
  这座叶城最奢华的女伎馆金壁辉煌,富丽奢侈得如同天国乐园,甚至连楼梯都是用碧落海深处打捞出的沉香木做成,每一步踏上都带出喑哑的响声和细微的香气,糜烂而甜美——仿佛踏上的是销金窟的黄金路。 
  但是,极少有人知道其实这里是“海魂川”的最初和最后一个驿站! 
  多年来,复国军通过这个最隐蔽的驿站,将那些逃脱的鲛人奴隶从东西两市解救出来,送回镜湖下的大营,让那些恢复了自由的奴隶拿起武器、成为为复国而战的战士。 
  而他自己,当年也先是被西市里海国馆转卖给了集珠坊,在刺瞎双眼后辗转了数年,经历过诸多困苦,最终被青王无意中遇见,买了入府,成为权谋中的一颗棋子。 
  那一段颠沛流离的岁月中,他也曾在这里渡过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 
  每踏上一步,他眼里的黑暗就更深一分—— 
  这个地方就如海国馆一样,有着他再也不想回顾的昨日种种。那样的阴暗恶毒,那样的苦痛耻辱,甚至比白塔顶上那段岁月更让人不堪回首。 
  那是无可抹煞的、肮脏的烙印。 
  而他正在一步步的走近昔年那个肮脏黑暗的自己。 
  根本不用人带领,他熟门熟路地走到了楼梯的最顶端,停下来看着眼前有些斑驳凹凸的墙壁,然后伸出手,轻轻敲击了一下倒数第七根扶手——扶手上本来雕刻着莲花,在那一击之下,那朵合拢的莲花盛开了,打开的木雕花瓣内,居然有一个纯金的莲心。 
  苏摩扭下了那个纯金莲心,按到了墙壁上某处。奇迹般地,莲心每一颗莲子的凹凸都和斑驳的墙壁纹丝密合——无声无息地,那扇秘密小门打开了。 
  那是海魂川的最初一站和最后一站,无数鲛人用生命缔造的自由之路。 
  小门背后,隐藏着大得令人吃惊的空间。 
  巨大的密室内一片黑暗,只点着一支小小的白色蜡烛。蜡烛下,静静伏着一个的人影。 
  那个人匍匐在黑暗最深处,露出的所有肌肤:脸颊、脖子,手脚上都缠着绷带,胸口急促起伏,发出沉闷而微弱的呼吸,深蓝色的长发如同水藻一样垂落到地上。 
  然而她还是清醒的——在苏摩推开门的刹那,她抬起了头,眼里有震惊和戒备的神色。 
  在下一个瞬间,她就已经不在原地。 
  只余那支蜡烛滚落在地上,焰剧烈地摇动,挣扎着将熄未熄。 
  “谁?”那个全身裹着绑带的女人忽地动了,以惊人的速度抓着那个银烛台退到了暗影里,冷冷喝问。拔去了蜡烛的烛台露出尖利的刺,在火光里发出锐利的光——那个女人喘息,眼睛里透露出杀气和敌意,仿佛一只被逼到绝境的兽类。 
  ——既便对方是和她一样的鲛人。 
  “你最好别动。你身上的伤,已经不足以让你再做一次这样的移动了。”苏摩只是静默地看着她,缓缓走了过去,毫不顾忌她手上的利器。那个女子试图格击,却发现自己的身体果然已经无法再次移动——赤水里的毒素,至今还在不停侵蚀着自己的身体,全身的关节都已经开始腐烂了。 
  她努力想抬起手腕,然而连视线都开始模糊了。 
  “放下吧。是湄娘通知我来看你的,”他一直地走过来,俯身接触到她的手腕,“——不,应该说,令你有机会可以觐见我。” 
  说出最后一个字的时候,他的手已经从容地从她手中拿走了那个烛台,从地上捡起那支熄灭的白蜡烛,重新插上,放到了桌上。 
  然后,只是轻微一吹,那熄灭的火焰便凭空再度燃起! 
  “复国军暗部的战士,湘。”他转头看着她,叫出她的名字,“我已知道你的事。” 
  那个女子全身剧烈地颤了一下,眼里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他、他是谁?她用力睁开眼睛,用模糊的视线怔怔望着眼前这个同族——黯淡的烛光掩不住逼人而来的凌厉气质,神一样的容光似乎可以把这个暗室照亮。 
  在她审视地看向他时,对方忽然默不作声地转过身,将衣襟从肩头拉下—— 
  赤裸的背部线条优雅而强悍,然而玉石般光洁的肌肤上、却赫然有大片诡异的黑色,仿佛从骨中透出,纠缠飞扬,覆盖了整个背部,看上去隐隐竟是一条腾龙的形状——仿佛那条蛰伏在他血脉里的真龙已经破肤而出,腾上九天而去。 
  龙图腾!——这、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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