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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3怀特:人树-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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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味。
  他只能静静地呆在她的身边。有一种悲哀是别人所无法分担的。但他知道她并不后悔。尽管他感觉得到她那为痛苦折磨着的身体正和大车的颠簸相抗争。这是一种必须经过一番痛苦才能克服的感情。于是,他又心满意足了。
  这条路可真长,没多久就变成丛林里那种似乎永远走不到头的沙土路了。车轮吱吱嘎嘎,他们东倒西歪。马儿喷着有力的鼻息,鼻翼间发出皮革弹响的声音,粉红色的鼻孔挑战似地进发出一种力量。年轻人本想告诉他的妻子,这是到某某地方了,或者告诉她,离某某地方还有多少英里。但他不能,实在是太遥远了。
  好了,一旦哭过之后如果需要,就可以这样坐一辈子,她心里这样说。
  姑娘坐在那儿,一双眼睛盯着那条路。她对周围的一切漠不关心,并不像丈夫有时候所担心的那样。因为她对现实生活一无所知,过去的生活又是一贫如洗。在这种情况下,除了必须这样忍受着,挺直腰板永无尽头地在车上坐着之外,她不知道还该做些什么。生活也许只不过是石头、烈日和大风所组成的一个历程。它的色彩像沙土一样单调。因为举行婚礼,她穿了那么多的衣服,又是在一个不熟悉也没特色的地方,她什么都可能相信。
  可是有一次,他们经过一棵树桩,树桩上钉着一个罐头盒,盒子里面放着一块石头和一条死蜥蜴。
  还有一次,车轮碾过褐色的泥水,飞溅起来的冰凉的水滴吸吮着她那热烘烘的皮肤。
  那儿就是佛隆湾,他说。
  她怀着一种郑重的感情,觉得她将记住丈夫告诉给她的这一切。
  这以后,大车行驶得轻快一些了。风把马肩肿上的汗珠吹到他们的脸上。周围是一股湿皮子以及这一带丛林里面风从树木上揪扯下来的树叶的强烈的气味。在那铺展开来的景色之中,一切的一切都被卷到一起:树枝和树叶,男人和女人,马的鬃毛和缎带般的缰绳。但那首先是风的展现。风收回了它所给予的一切。
  “这地方总是刮风吗?”她笑着问。
  他的背动了动。这不是那种能够回答的问题。此外,他认识到也接受了这漫漫长路无限的威力。
  但她并没有认识到这一点,也许永远也不会认识到。她已经开始恨这风,恨这遥远的距离,恨这漫漫的长路。因为这一切将使她本人的重要性趋于减小。
  恰在这时,风纠缠住一根弯曲的树枝,把它刮断,扔向空间。那是一根黑黝黝的、曲里拐弯的于树枝。树皮划了一下姑娘的面颊,把马也吓了一跳。最后有气无力地跌落在他们走过的道路上。
  “啊——”姑娘热辣辣地叫了一声,手摸着脸上的伤口,受的惊吓比受的伤还厉害。小伙子则绷紧浑身肌肉,使劲儿勒着马缰。
  等他们都心平气静下来,小伙子望着妻子面颊上的伤痕。这是那个瘦小的姑娘的面颊。对于他,这张面孔在那个舞会之夜就开始变得熟悉起来了。这姑娘已经和他举行了婚礼,他为此感到欣慰。
  噢,天哪!她不无感激地喘息着,感觉到他的身体是那样结实。
  连他们的皮肤都充满了感激之情,而且有一种还不甚习惯的温存。
  他们还没怎么亲吻过。
  他望着她脸上的颧骨和心甘情愿地向他裸露着的颈上的锁骨。
  她望着他的嘴。那相当丰满的、被风吹粗糙了的双后半张着,洁白的牙齿上粘着她面颊上那个小伤口的血。
  两个人的心感觉到结合在一起来了。他们相互凝视着,分享着这第一个幸福的时刻。然后,静悄悄地重新坐好,赶着马车继续前进。
  在这头一天里,再没有发生什么事情搅动他们平静的心绪,中断那逶迤连绵的道路,已及无边无际的灌木丛。直到傍晚,他们的面色开始变得灰暗起来的时候,才来到小伙子开垦的那块林中空地。那是他居住的地方。
  现在,他那近乎寒酸的家当完全展现在面前了。狗的吠叫声在清冷与寂静中回响。那声音听起来既有些放肆又有些绝望。
  “就是这地方,”小伙子说。就好像必须赶快不动声色地把这桩事应付过去。
  “哦,”她微笑着,感情又有所收敛。“这就是你盖的房子?”
  啊,天哪!比起菲宾斯家的小棚屋可强不了多少。她心里说。周围死一般地寂静。
  “是啊,”他嘟哝着从车上跳了下来。“就像你看到的,这儿并不是紫罗兰。”
  她当然看得出来。不过她知道,她必须也说点儿什么。
  “有一次我见过一所房子,”她用一种平静的、充满了灵感的梦幻似的声音说。“旁边长着一株白玫瑰。我经常说如果我有一所房子,一定也栽它一株白玫瑰。那位太太说,那是一种烟草香玫瑰。”
  “那好呀,”他抬起头,笑着对她说。“现在你有房子了。”
  “是的,”说着她也下了车。
  说了这些话似乎还不够劲儿,于是她碰了碰他的手。那条狗走过来嗅她裙子的花边。她不无疑虑地低下头瞧。狗的肋间在颤动。
  “它叫什么名字?”她问道。
  他说这条狗没有名字。
  “可是它应该有个名儿,”她说。
  一种信念激励着她瘦骨崎峋的身体。她马上开始从大车上往下搬东西,并且在房子里安顿起他们的行李什物,就好像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她小心翼翼地这儿走走那儿走走,给人的印象就好像她对房子里原来摆着的那些东西并不想多加过问。而且事实上,她在丈夫的房子里几乎一直小心谨慎,目不斜视,以至于有许多东西她压根儿就没有瞧见。
  她知道,反正那些东西都在那儿,以后会慢慢看到的。
  “水来了,”他边说边走进来,把一桶水放到门廊里面。
  她在这所正在变成她的房子里面走来走去。她听见他抡斧头砍木柴的声音。她把身子探出窗口,拿定主意,在这个窗户外面种白玫瑰。那一溜漫坡还残留着树木砍倒以后留下来的犬牙交错的树桩,显得乱七八糟。
  “面粉在哪儿?”她喊道,“我还没找着盐呢!”
  “我马上就来,”他一边说一边捡着劈好的木柴。
  时已黄昏,霞光隐去,天空变得像散乱的木片一样苍白。那一片林中空地更显得空旷。这两个人,以及他们重要的活动暴露无遗。关于这种重要性是毫无疑义的。因为一个人已经变成了两个人。原先的一个人已经因此而得到了充实。他们的人生之路交叉、分开、相遇,又最终汇合到了一起。隔着一条条深渊,他们相互交谈。他们人生目的的奥秘已经为这儿寂静的奥秘找到了解答。
  吃过她草草烤好的便面包和剩下的一些已经变馊了的咸牛肉之后,隔着那张洒满面包屑的桌子,她微笑着说:“我会喜欢这儿的。”
  他望着她。在他充满自信的内心深处,他从来就没有想过她或许会不喜欢这个地方。他从来都没有想过那些必须做到的事情也许会办不成。他们将要种植的玫瑰似乎已经在那所陋屋的窗户外面扎根,盛开着的花朵落在地板上,屋于里飘荡着一股揉碎了的、烟草的味道。
  还是个小男孩儿的时候,他那张脸就已经是一张信心十足的脸了。有人说这张脸冷酷无情。即使他的心灵并非完全封闭,至少也难于开启。他有聪颖和充满诗情的气质,但埋藏得很深。这种气质的大部分永远都不会被人们挖掘出来。他有时候在睡梦中不安地辗转反侧。梦境烦扰着他那张脸。但他从来不描述梦中所见。
  因此,他没有对她讲什么温柔的情话。不管怎么说,这不是他的方式。隔着他们那顿寒酸晚餐的残汤剩饭,他握住了她的手。他手上坚硬的骨头才是他的精神之所在。它们可以更好地表现禁锢在他心灵深处的诗情。除此而外,那诗情无法进发出来。他的手熟知石头和钢铁,熟悉树木哪怕是最轻微的震颤。但是现在,它学习肌肤的语言时,却微微颤抖了。
  那一夜变成了一首月光的诗。月亮远远不到满月的时候。它似乎有点粗糙,宛若从纸上剪下来的一个弯弯曲曲的月亮,把这座简陋的小屋照耀成一个永恒之所在。在那似乎是纸剪的月亮之下,它的形状坚不可摧。月亮本身也泰然自若。
  于是那位瘦小的姑娘从月亮的榜样之中汲取了力量。她脱了衣服,把鞋子放到一起,把一直拿着没戴的手套揉成一个球。家具在月光下显得很大。它们被人们磨旧了,也熟悉了人们的习惯。因此,她只有一刹那的恐惧。然后便轻而易举地将那恐惧抛到九霄云外了。
  月光照耀之下,人的肉体是英勇的。
  男人搂着女人,教给她不要害怕。女人的嘴唇贴着男人的眼睑,从那充满慰藉的深渊向他诉说。男人把他有时令人畏惧的力量和以自我为中心的精神倾泻在女人身上。女人吞噬着男人无法自卫的甜果。她能够感觉到疑虑在他的双股颤动,如同她已经体验过他的爱情和力量。她无法全部表现出她能够给予的情爱。终于,够了,完美得如同睡眠或死灭。
  后来,当夜晚渐渐变凉,那一弯纸剪的新月流入林木之中,变成一团碎纸。女人钻到毯子下面,挨靠着那熟睡的男人的身体。他是她的丈夫。她伸出手紧握着脑袋上面床架子的铁栏杆,进入梦乡。





第 四 章

  在帕克夫妇已经开始居住的那片林中空地,生活在继续着。这一片空地蚕食着越来越多的树木。树木砍倒之后留下的树桩已经开始在烟火与灰烬中消失。或者像衰老的牙齿,一点儿一点儿地烂掉。但是还有那么一两根圆木长满节瘤,巨大而笨重,拿它们没有办法。妇人有时就坐在那上面,一边晒太阳,一边剥一盘豌豆荚,或者晾干她那光滑的秀发。
  有时候,那条红毛狗蹲在那儿,瞅着这位妇人。但不像对男主人那样亲切。要是她叫它,它的一双眼睛便变得茫然若失,目无所视。它属于那男人。就是为了这个原因,她虽然曾经应允要给它取个名宇,但一直也没取。它还是“你那条狗”。它在树桩和草丛中间走动,动作僵硬:抬腿也不灵活。有一次,它踩死她在屋阴下种的一棵小小的倒挂金钟。盛怒之下,她朝它扔过一个硬梆梆的胡萝卜。但是没有打中。它继续对她不予理会,甚至在它高兴的时候。它伸着舌头,因为嘴里有种笑意,那舌头越发显长。不过,它并不是为妇人而高兴。它压根儿就不看她。它舔着它的阴部,或者顺着鼻尖儿,瞅着天空。
  男人拿着斧子、镰刀或者锤子干活儿的时候,那条狗从来不离左右。他有时跪在地上把他在湿麻袋下面培育出来的菜秧栽到地里。早晨,那些没有被野兔吃掉的小白菜亭亭玉立。头几年,在天气晴朗的早晨,在这些白菜尚未晒蔫儿之前,它们在和煦的阳光下面的风姿,在这位妇人心中留下的印象,比任何东西都更加鲜明。
  小白菜的叶子很快便长出纵横的叶脉。在寒霜融化的早晨,它们也变得软绵绵的。那淡蓝和淡紫的嫩叶在大地温馨的气息中,和水银似的露珠,和明媚的阳光溶为一体。不过菜叶总是往紧里裹,晚些时候,在灼热的阳光照耀之下,小白菜已经变成叶肉肥厚的、有抵抗能力的菜球。直到终于长成个头挺大、恬静安谧的卷心菜。它们都有菜心以及柔软的、裙撑似的绿叶。每逢中午,菜地里散发出一股强烈的卷心菜的味道。
  当寒霜融化,太阳升起,沸腾的血液在血管里安静下来的时候,如果妇人走过来站在男人身边,他就告诉她,他是怎样在一排排卷心菜中间锄草松土的。
  “不是那样,”他说,“因为你把杂草给埋上了。应该这样。”
  倒不是因为非得教给她不可,或者她真在听他唠叨,也并非他不明白这一点,而是为了让她果在身边。落霜之后,土地松软疲惫。在手指像爪子一样又挖又创,直到冻麻木了之后,两个人能呆在一起形影相伴,确实妙不可言,充满一种柔情。用不着特意听什么或者说什么。他感觉得到她的温馨。她戴一顶挺大的旧草帽。滚边断线的地方,草帽辫儿都磨破了。戴上这顶草帽,她的脸显得又小又白。不过她的身体丰满了一点。转身的时候,不再那么颤巍巍的了,或者叫人担心是否会折断腰肢。她的肌肤正在变得敏感,也变得讨人喜欢了。
  “不是那样,是这样。”他说。
  他已经不再是教她松土了,而是教她在一行行卷心菜中间走路的时候,身体应该如何动作。因为他堆起一个个圆土堆当苗床,她走起来很不方便。她的行动占据了他的全部视野。铲那融化了的泥土时,他并不经常抬起眼睛,但她的身影好像就在他的怀抱之中。
  就这样,他又授教于她。她深深地印在他的脑海里。
  有时候,咬一口面包之后,她便从盘子上面抬起头,嘴里塞得满满的就和他说话,声音时断时续。等只剩下他自个儿的时候,他仿佛又听见并且记住了这个声音——有点儿过分贪婪的声音。她确很贪婪,对面包;一旦发现之后,对他的爱。
  她的肌肤大口吞咽着爱的食粮。她憎恨生活的阴谋诡计,在她还没有满足之前,便把这食粮从她那儿抢走。她常常从窗口向黑暗中望去,听金属撞击和皮革抽打的声音。看星光之下,大车黑乎乎的变了形的黑影。车上装的卷心菜像座小山。
  “我已经把水袋灌满了,”她这样喊道。
  这当儿,男人揪扯着挽具僵硬的扣带。冰冷的皮条不听他那双手的使唤。他绕着那匹马和那辆大车转来转去,准备卖白菜的旅行。
  只是为了说点儿什么罢了。
  “三明治下面有一块馅饼,”她说。
  清早他走了之后,躺在床上,她觉得肩膀头很冷。马蹄在石板上敲出最后几个音符,大车吱吱扭扭奏出最后一支乐曲。人去床空,她无论怎样暖被窝,却也暖不回他的身体。
  有时候,如果还有事要办或者有东西要买,赶集之后,他还要在外面呆整整一天一夜。
  倘若那样,这位被留下来的妇人就又变成一个瘦小的姑娘。在这间空荡荡的屋子里,她结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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