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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70-马踏东胡-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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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眼睛一亮,那不是淘气任性的霞儿与她的女奴黑儿吗?没想到她俩在这儿守候着他,这姑娘真是个乖巧的聪明人,也是个有情有义的有心人,她避开了众人,专门赶到这儿与他话别。想到这里,他不禁心头一热。    
    筏子划近他的身旁,霞儿红扑扑的脸上满是欢喜,还带着三分羞涩,她扬起头对冒顿说道:    
    “大哥,你要事在身,小妹无法挽留,略备水酒,特来相送,请哥哥上筏,游湖喝酒怎样?”    
    冒顿回头望了一眼身后的玛卡,便兴致勃勃拉着霞儿伸过来的小手轻轻地跨上了那个十来张羊皮吹起捆扎成的小皮筏。筏子晃动着,他与霞儿小心地并排坐下,黑儿坐在他俩身后轻轻划桨,划离了湖岸向湖心划去。玛卡不敢怠慢,招呼过十来个水性好的侍卫,不远不近地泅游在后面。    
    宽宽窄窄、多姿多彩的湖面静静的,几十只洁白的天鹅成双成对悠然自得地在湖面浮游,远远的还有一群野鸭子在水面荡漾,湖里的沙洲上栖息着各种禽鸟,它们似乎都不惧怕出现的生人,神态安详、优哉游哉。小皮筏划到它们跟前时,它们才迅速游开,有的便拍翅掠水而去。


《马踏东胡》 雪夜斩凶兰霞居次(9)

    霞儿准备了一皮袋奶酒,还有煮熟的牛羊肉。她倒了两大铜碗奶酒,掏出锋利的小刀切割了大块熟肉,端起了一碗酒,对冒顿说道:    
    “大哥,几天前小妹在这儿冒犯了你,承蒙你宽宏大量,不怪罪我。我一直没机会当面谢罪,心中总是不安,这碗酒小妹敬你,就算是向你赔罪了,大哥,请!”说完,她抬头仰脖“咕咚、咕咚”地把一大碗酒喝了个干净。    
    冒顿见姑娘这么豪爽,也一仰脖喝完了霞儿给他斟的一碗奶酒,他抹了抹嘴,对霞儿认真地说:    
    “霞儿,这件事不许再提了,也不要再跟别人讲了,这是我们俩在这湖上的约定,你说好吗?”    
    霞儿抿着嘴,点了点头。    
    “那就对了,俗话说,不打不相识,这一箭就算是你给姐夫的见面礼吧……你瞧,怎么又说了,该打,该打。”    
    “大哥,那……那伤口真的不疼了吗?”她指了指冒顿的左肩头,眼中流露出关切的神色。    
    “不疼了,早不疼了,你看!”冒顿伸出左臂,抡了两圈,又摇了几下肩。    
    霞儿笑了,像是放心了。她又倒了两碗酒,自己端起一碗,说:    
    “这碗酒小妹祝贺大哥身登单于大位,祝愿匈奴国在大哥的治理下兴旺发达,请!”    
    “请!”冒顿心中很高兴,这句话出自这位姑娘的口中,他听了特别受用。    
    喝干了第二碗酒,第三碗酒又倒上了。这次,霞儿没有马上端起酒,她迟疑了一下,看了冒顿一眼,脸却更红了,一双乌黑的大眼睛也水汪汪的。她慢慢地端起了酒,轻声地说:    
    “这碗酒……是小妹相送的心意,大哥喝了以后,请常来我们这儿走走,别……别忘了我们,请!”    
    这迟缓,这吞吞吐吐的言辞,这最后果决的“请”字,全是深深的情意,冒顿感动了,他冲动地一把抓住霞儿的手腕,真挚地说道:    
    “谢谢你,我会常来的,我不会忘记你,不会忘记你们,来,这次我先干,请!”说着,他一气喝干了端起的酒……    
    小皮筏轻轻划动,湖水在阳光的照射下像一条大金鱼闪烁着千万片金色的鳞甲,沙洲上一对对恩爱的天鹅擦颈磨喙,喁喁私语,一番情意绵绵的景象。    
    面对着霞儿那动人的神情,冒顿突然心有所感,他握住霞儿的手把霞儿往自己身边拽了拽,说道:    
    “霞儿,你跟我去单于庭吧,怎样?”    
    “去单于庭?干什么?”霞儿瞪大眼睛,直直地问道。    
    “我向你阿爸要了你,你去单于庭,就住你姐姐的帐房,跟我做伴,怎样?”    
    霞儿怔了一下,听懂了冒顿话里的意思。她脸色绯红,猛地抽出了被冒顿握着的手,低下头慌乱地说道:“不,不,那不行,不行……”    
    她没一点思想准备,被冒顿这突然的提议惊呆了、吓着了。刚才她下意识地拒绝,并非讨厌这个姐夫,相反,这两天她脑子里全是这个姐夫的影子,姐夫又成了她心目中的英雄。她愿意跟他呆在一起,听他说话,看他喝酒,并为他笑而笑,为他愁而愁,一时一刻都不想离开他。但是,她没想到她会跟他去单于庭,没想到她会替代姐姐住进姐姐的帐房,那……那怎么可能?姐夫是现今的匈奴国大单于,自己只是一个淘气的不懂事的姑娘,她又那么厉害地伤害了他,差点要了他的命,她是有罪的呀,那怎么可能?    
    现在,冒顿哥哥竟然说了这样的话,她听得真吗?那会是冒顿哥哥的真心话吗?是一句随意的说笑?还是逗她的……不,这不能是真的,也不会是真的……再说,她敬仰姐夫,喜欢跟他在一起,但从来没有动过这个心思,这多叫人害羞,让她难以面对姐夫……她的心“怦怦”地乱跳,周身发热,四肢发颤,她想,她一定很狼狈,一定很难看,在姐夫面前她丑死了,羞死了,简直是无地自容。她想赶快跑开,赶快逃走,可在这小小的皮筏上,她往哪里跑,往哪里逃?还有……还有她真舍得离开这只皮筏吗?真想逃离姐夫吗?……她头脑中一片混乱。    
    冒顿感受到了霞儿的窘态,他也奇怪自己怎么会突然冒出那两句话。难道说这两天他觉得还有些话还有些事没来得及与霞儿说清的,就是那两句话吗?就是那件事吗?他自己也没认真想过,更没有想清楚,自己也真是太唐突了。现在见霞儿那副慌乱的神情,便连忙说:    
    “霞儿,你别……别急着回答我,想想吧,好好想想吧。”    
    说完这两句,他奇怪自己怎么又脱口说了这两句,说了这两句肯定前面那番意思的话。看来,这是天意,是上天的指使,也是自己真心的流露,他的内心是希望霞儿跟他到单于庭去的,说得再明白一些:他想要这个姑娘,想要这个女人……    
    霞儿的头越发低了,一双手死命地绞着,不知对冒顿说什么好。身后的黑儿听了十分喜欢,便直通通地说:    
    “居次,去吧,单于庭多好,我也跟你去。”    
    霞儿在窘境中突然找到了发泄之处,她回头啐了黑儿一口,说道:    
    “你胡说什么,小心我撕了你这张臭嘴,还不快划,我要上岸!”    
    冒顿见状,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    
    筏子靠到了湖畔,冒顿扶着霞儿上了岸。他想自己还有许多大事要干,不能像年轻时那样张狂、那样随心所欲了。再说,即使要接霞儿去单于庭做他的阏氏,也要请人去向兰坡里首领提亲,正正经经办这件事。眼下他要办的事太多,这件事以后再说吧。于是,他便渐渐冷静下来。    
    这时,岸上的人马都已歇了一阵,队伍又准备起程了。    
    冒顿对依然低着头的霞儿说道:    
    “霞儿,你也回去吧,别再送了,过些天到单于庭来,我有两样东西要送给你,是云儿留下的。”    
    霞儿抬起了头,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注视着姐夫,此刻,她是那样依依不舍,不愿姐夫就这样离去,她甚至后悔,刚才没答应跟姐夫去单于庭。现在听姐夫说,要她去单于庭有两样东西要送她,还是姐姐留下的,便轻声地问:“什么东西?”    
    “等你来了就知道了,就留给你的。回去吧,天不早了,还有五六十里路呢。自己保重,单于庭见!”


《马踏东胡》 雪夜斩凶庭辩献马(1)

    说完,他扭头扫视了身后的队伍,收拾起刚才脸上的温情,换了一张冷峻严厉的面孔。他双脚一蹬利索地跨上了牵到跟前的那匹骅骝马,抬了抬手,双腿一磕,便头也不回地策马而去,整个队伍也随着起动了。    
    霞儿呆呆地站在那儿,举起了手。她盼望冒顿哥哥能回头再看她一眼,再跟她说一句话,哪怕是举一举手,但是没有,冒顿哥哥走了,扔下她,一个人走了。她一阵心酸,两行热泪扑簌簌地滚落了下来。    
    东胡使者哈隆小帅一行到单于庭已经两天了。左大将青格尔、骨都侯须卜扬当热情地接待了客人。安排他们食宿停当后,两人几次打听他们此行的目的与意图,但都没有成功。那位年轻的胖乎乎的哈隆小帅态度十分傲慢,申言一定要面见冒顿单于才能宣布东胡大人乌力犍的口谕。    
    冒顿单于赶回后,在内帐漱洗罢,去看了看丘林玉阏氏与出生才十来天的儿子。接着,就连夜召集青格尔、须卜扬当等人在大帐议事。    
    问清情况后,冒顿单于没与臣下多议论,便决定明天清晨就召见东胡使者。既然那些不请自来的东胡使臣非要见到他才讲明来意,那就见了再说。不过,从青格尔与须卜扬当感受到的气氛,那些东胡人来者不善,特别使他注意的是:据青格尔说,那随行的三十名骑士中可能还混杂着独龙奇部落的人,其中一个戴眼罩、留大胡子的像是独龙奇的族弟莫吉奇装扮的,因他与莫吉奇只见过一面,不能确认。如果真像青格尔所说,那人是莫吉奇,那这些东胡使臣的来意就很凶险了。    
    第二天清晨,单于议事的大穹庐外戒备森严,冒顿的百名虎贲侍卫精神抖擞地排列在大穹庐周围,东胡使者的三十名骑士都被挡在大帐外的广场上,只允许哈隆小帅带两名随从进入大帐。进入大帐时,按照规矩,还请三个东胡人解下了腰间的佩刀。    
    冒顿单于今天特意装束齐整,头戴束发鹰翅金冠,身披青底绣金绸袍,腰束獬豕大带,足登战靴,端坐在虎皮靠垫上,煞是威风。    
    哈隆小帅第一次见到冒顿单于,登时眼前一亮,“好一个人物”,他心中暗暗赞叹。    
    冒顿单于也打量着那位东胡使者,年纪不大,三十上下,人也精神,只是已开始发胖,浑身透出一股踌躇满志的骄横之气。他挺胸凸肚,迈着外八字的步子跨进大帐,直挺挺地站在大帐中央,两名侍从跟在他身后,其中果然有一戴眼罩的大胡子,但因莫吉奇以前很少来单于庭,冒顿并不认识他。    
    哈隆站定,从胸口的衣襟里掏出一面手掌般大小的长方形金牌,金牌上面饰有凶猛的虎头,他让一个随从将金牌交给引领他们进来的玛卡。玛卡知道,这虎形金牌是东胡大人乌力犍的信符,它表明哈隆小帅的使者身份,便把金牌呈上,请单于陛下过目。冒顿单于拿起金牌扫了一眼,一摆手,玛卡便把那块金牌送回给哈隆小帅,将他引到左侧的一张案几前,请哈隆就坐。大帐右侧的案几后坐着青格尔、须卜扬当与几位单于庭大臣。    
    冒顿单于见哈隆小帅坐定,便冷不防地问道:“东胡大人乌力犍身体好?”    
    哈隆小帅刚坐下,正准备讲话,听冒顿发问,忙应道:“大人乌力犍身体十分健康。”    
    “乌力犍派使者来我匈奴,不远千里,定有见教,请使者讲吧。”    
    “大人乌力犍……”哈隆小帅刚要回答,突然意识到,他不由自主地已经跟着那位冒顿单于的思路行事,这场交涉的主动权已转到冒顿单于的手中,这是他不愿意的,也打乱了他的计划。他止住话头,伸伸脖子,清清嗓子,然后,俨然以一个上国使臣的口吻说道:    
    “去年以来,匈奴国连遭变故,上下动荡,也惊扰四邻,搅得人心惶惶。东胡大人十分恼怒,口谕匈奴单于要遵循祖制,谨言慎行,不可在草原兴风作浪,如若不然,东胡大人当替天行道,出面维护草原秩序。”    
    冒顿单于听着,不动声色。左大将青格尔觉得这些话太刺耳太霸道,叫人听不下去,便按捺不住地说:    
    “使臣此言差矣。匈奴国没占一寸东胡土地,没伤东胡一人一马,怎称得上惊扰四邻,乌力犍大人何来恼怒。匈奴国秉承天意,革故鼎新,上下和谐,生气勃勃,哪里是连遭变故,动荡不安,更无需劳动东胡大人的大驾,要来维护什么草原秩序。至于说什么替天行道,那更是无稽之谈。请使臣回禀东胡大人,不要听信奸人蛊惑,不要受奸人挑唆,以碍匈奴与东胡睦邻相处。”    
    说罢,他有意朝哈隆小帅身后的那两个随从扫了一眼。    
    哈隆小帅没想到青格尔的口气这么强硬,一时语塞。他“这个”“那个”一阵后,转身与两个随从嘀咕了几句,便转过头,冷笑了一声,对青格尔说道:    
    “左大将该清楚,按祖制,匈奴国的单于与我们东胡的大人一样,都该由部落首领推举,然后才能统率各部,号令全国。东胡大人乌力犍想知道上座的这位单于是何人推举的?”    
    冒顿单于仍端坐着,不动声色。这次轮到青格尔语塞了,哈隆小帅问“何人推举”,他总不能如实回答,是冒顿自己立为单于,大家拥戴的。他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    
    须卜扬当见状,便不慌不忙慢条斯理地答道:    
    “使臣所问,是匈奴国的国事,本与东胡国无关的,如果老臣问使臣,‘谁让你们推举乌力犍为大人的?’使臣定然会怪老臣无礼、多事。不过,东胡国是友邻之邦,老臣似可实言相告:匈奴大单于的名位是由青格尔首领、丘林桑吉首领与老臣三人商议联名首举的,在部落会议上被大家认可。老臣当时有病,由兄弟须卜朗代我行事,使臣可依老臣所言向东胡大人禀告。”    
    “这……”哈隆小帅没想到这老头儿会来这一手,这说法他没听独龙氏兄弟说过,也不知虚实。再说,那件事本来是匈奴国内部的事,东胡国来管确是瞎操心,是无事找事。    
    青格尔与其他几位匈奴大臣也都感到突然,这说法,他们也是第一次听到。    
    冒顿单于嘴角掠过几乎察觉不到的一丝笑意,心想,自己没看错人,没用错人。    
    哈隆小帅无法反驳,一时大帐内寂静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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