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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情天下有情人-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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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来刚才扒人时用力过猛,煤渣把手指全磨出了血,而自己当时急着救人,竟然毫无知觉。
  我在县医院体检时,听说这名装卸工刚刚32岁,还没有成家,家中只有一名年迈的母亲,而他找到这份工作还不到两个月。
  初到煤乡
  爸爸妈妈听说我要去煤矿挖煤,非常担心我的安全。当我告诉他们在固安县体检合格,第二天就要出发时,爸爸依依难舍地用慈爱的眼光看着我,半晌才说:“一定要注意安全。要常来信,要听领导的话。”
  妈妈在旁边一声不响的给我准备东西。我的腰受过伤,怕着凉。妈妈就把姥爷遗留下来的皮褥子让我带着,并给我准备了一套单衣。
  我最好的衣服上面也有几块补丁,上衣胳膊肘处各有一块补丁,裤子是膝盖处补了两块补丁,都是我自己补的,非常工整。
  三弟伟民问我:“大哥,以前去挖河不去不行,为什么现在还要去挖煤呢?”
  我耐心的向他解释说:“以前‘四人帮’没垮台时,咱家人不许升学不许就业,现在好不容易找了份工作,为什么不去呢?而且只要每月给生产队交13块钱,就可以算出满勤,给一个男劳动力的工分呢!”
  三弟听了我的话,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1978年5月1日,我扛着一个大大的行李卷,告别全家,前往矿山接受培训。
  母亲送了我一程又一程,一直将我送到村头,我己经上了大路,回头还遥望见母亲站在那里向我挥手。我那时赶路心切,根本没有体会到由于我上了煤矿,母亲从此天天紧悬着一颗心。有人说,儿行千里母担忧,母行千里儿不愁。那时的我既单纯而且幼稚,哪里懂得慈母心呢!
  我们一行50人分乘两辆解放牌大卡车,站在车厢中摇晃了一天,终于来到了河北兴隆煤矿鹰手营子矿。我被分配在二采区,下车还要走半个小时才能到。
  我扛着行李,沿着一条柏油马路向前走。
  这里刚刚下过一场大雨,潮湿的空气使人感到凉爽而清新,吸入肺腑,真是惬意极了。
  路边的一株株小草,开着黄色的小花,上面托着一个个晶莹的小水珠,微风吹过,它们
  在叶片上一闪一闪的,不时滚落到地面。
  天空中的云团不断压过来,不远处的青山时隐时现。
  我把行李换了一下肩,继续朝前走。不知走了多久,额头渐渐渗出了汗珠。
  这时,太阳从云层中钻出来了。阳光照耀在大地上,不远处的青山清晰地映现在眼前,太阳给渐渐远去的云层镶上一圈白边,给雨后的青山抹上一层金光,显得更加挺拔秀丽。真是人间仙境啊!
  太美了!大自然构成一幅多么美丽的图画呀!我第一次到矿山,简直被这美景迷住了,真比北京的公园还要美呀。
  前面出现了一个岔道,雨后的矿山,人迹稀少。
  我沿着岔道走到一幢房子跟前,一个身材苗条的姑娘正倚在房前一块巨石旁休息。我上前向她打听去鹰手营子二采区的道路。她抬手向前一指,说:“下坡就是。”说完抬起头来,向我嫣然一笑。。
  真是高山出俊鸟,我从来没有看见过这么美丽的女孩儿,只见她:
  娥眉杏眼樱桃唇,
  一笑妩媚也动人。
  别说天子见了爱,
  就是神仙也销魂!
  我简直看呆了,难道是传说中天上的仙女下凡?
  我忍不住回过头来又狠盯上一眼,没想到姑娘用洁白的小牙咬住下唇,用娇嗔的眼神瞪了我一下,羞红了脸。
  我自觉失态,心咚咚的跳起来,低头向前跑去。
  我的宿舍是在高坡上的一排平房里,我扔下行李,先给家中写了一封平安家信。
  下井前,张技术员给我们上了一周课,详细地讲了采煤的技术和安全操作,并强调了煤炭工业在国民经济中的重要性。
  我随手在笔记本上写下一首小诗:
  煤海战歌
  气宇轩然震乾坤,
  誓为祖国献青春,
  醉卧煤海君莫笑,
  必是阎君留客臣。
  这里是超级瓦斯矿,如果不遵守安全操作规程,随时可能发生危险。附近的王庄矿就发生过瓦斯爆炸,山坡上因此修了座火神庙。
  矿山杨队长,老任和小郭,带着我们这几个新手,李国齐、于永芳、王树存和我,这几个人分在一组。
  早晨上班,提前20分钟开班前会。队长讲了上一班的工作情况,分配了任务。让我们几个带着工具先走窑儿,并特别嘱咐要注意安全,绝对不许吸烟。
  兴隆煤矿是一个有悠久历史的国营煤矿,煤质好,埋藏浅。采用的采煤方法是回采法,就是先掘进,在煤层中打开一条条巷道,矿工们俗称叫走窑儿。当巷道开到煤层的边缘时,就在巷道中安好运煤的溜子,采用打眼放炮的方法,把上面的煤震下来,下边的人用铁锹把煤铲到溜子上,运到大眼下面的斗车里,再运到矿井地面上去。
  我穿好工作服,矿工们俗称窑衣,戴上安全帽,领了一个矿灯,带上走窑儿的工具,跟在任师傅后面就出发了。
  井口在半山坡上,道路旁边种的是绿油油的庄稼,坡上还有许多苹果树。这地方土质肥沃,雨量充沛,各种庄稼长得都很好。
  我们来到了三号井,这是一口斜井。井口张着黑洞洞的大口,一台鼓风机在拼命地吼叫着,把洞外的新鲜空气沿着风筒输送到工作的掌子面,煤层中的浓浓的瓦斯就会被吹走,这样就不会发生危险了。
  外面阳光灿烂,一进洞口里面黑古隆冬的,什么也看不清。我闭了一下眼晴再睁开,才有些适应。
  我紧紧的跟在任师傅后面,把矿灯拿在手里,扶着湿淋淋的井壁往下蹭。
  这口斜井向下的坡度很陡,约有四十度,才向下走了几步,就觉得里面阴森森的,脖颈子直冒凉气。我不由得一阵紧张,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矿灯的光柱所照之处,飘浮着大量煤尘,阴霾的空气几乎使人窒息。我们都是第一次下井,望着这黑乎乎深不见底的洞井,大家闭住呼吸,一声不响。我似乎能听见心脏“咚咚咚”的跳动声。
  我深一脚浅一脚地跟在任师傅后面,地面很滑,我跌跌撞撞地向前追,但是仍然被任师傅这位五十多岁的老头儿落下好远。他不时停下来等着我们。由于紧张,一会儿工夫,我的窑衣就被汗水湿透了。
  “砰”的一声,我的头盔重重地碰在横梁上,撞得我眼冒金星,一下子跌坐在地上。
  我拿起矿灯向上一照,好吓人呐!上面的横梁歪七扭八,早已经断裂了,裂开一个大口子。
  所有的横梁,立柱以及旁边的备板,上面都长着长长的白毛,一股霉变的气味充斥着整个空间。
  顶板上的岩石上下交错,呲牙咧嘴的样子使人一看不禁毛骨悚然。
  我胆战心惊的爬起来,手脚并用沿着陡坡向下溜。
  再向前走,经过了一片采空区老塘的边缘,这里的高度不足四尺,我这一米八的大个子真是受尽了委屈,根本抬不起头来,只得低头弯腰向前走。
  大约过了40分钟,我们才来到掌子面。休息片刻,立即投入战斗。
  巷道是一米六的棚子,截面成梯形,每架棚子一梁两柱,空档儿用备板塞住。每个班大约走四架棚子,需要用许多木料。
  我由于个子大有劲儿,老任让我和小郭打眼,其余的人去扛料和抱备板。
  打眼爆破是技术性要求较高的工作。每架棚子要爆破三次;一次是掏槽,二次是辅助,第三次才是边眼。如果顺利,每个班可以多架一两架棚子。
  掏槽眼是在截面中间先打四个眼,角度成锥形;打好眼,放进炸药,洞口用黄泥封住。每眼深度约80公分。
  放炮时,人员要躲开,炮响后,将崩下的煤铲开,再继续打辅助眼,最后是边眼,只不过边眼要打得非常深。
  当所有的爆破完成之后,将扛来的直径约四五寸粗的三根红松圆木,锯成豁口,两根柱子卡住横梁,加入备板,牢固后就可以了。整个工序完全手工操作,效率并不高。
  看到采煤这么难,想到在京城烧煤时,有人将煤随便扔掉,真是可惜啊!
  5月20日,我领到了有生以来的第一次工资共计51。81元,我只留下10元买饭票的钱,其余全部邮回家去。
  这天轮到我上夜班,仍然是掘进打巷道,由于小郭休息,我便一个人打眼。
  我打完眼很想休息一会儿,但是看到扛料的人还没有回来,自己决定前去迎接他们,帮助扛扛料。
  于是我放下电钻,转身向外走。
  刚拐过一个弯儿,突然发现前面不远处浓烟滚滚。原来电线短路打火,引燃了棚子和四外的煤,发生了火灾。
  因为风筒的风是直接引向掌子面的,所以风是从洞里向外吹的,外面有了情况里面根本不知道。
  我们这些掘进打巷道的工人,来时的路就是回去时的路,只有一个出口。
  幸亏我发现的早,没有偷懒等待扛料的人,好在洞口还没有完全封死。我立刻拿下被汗水己经湿透的毛巾,捂住鼻子,沿着地面向前爬,没爬多远,整个身体就被浓烟包围了。我不敢犹豫,憋住一口气,拼命向前爬,爬呀爬,我终于逃离了危险地带。
  我已经来到洞口,见到了久违的阳光,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心想:这回拣了条命。我走出了洞外,累得气喘吁吁,浑身被汗水和煤尘搞得像一条黑泥鳅,简直没个人样。
  大家都在井口聚集着,看到我从里面出来,不禁喜出望外。
  小王上前拍着我的肩膀说:“大个子,真不简单!我们一看烟太浓,己经过不去人了,立刻给上边打了电话,你是怎么出来的?”
  我无力地向他们摆摆手,已经累得说不出话来了。
  
  煤海奇缘
  下班了,我到浴室洗了澡,拿着饭盆去打饭。
  食堂里打饭的人很多,熙熙攘攘地,几个窗口都排起了长长的队伍。我在一个队伍后面耐心地排着。
  轮到我买饭了,我把饭盆递过去,一个高个女孩儿接过我的饭盆。我一扭头,发现那天给我指路的女孩儿也在里面,不由地多看了几眼,她还是那么漂亮。
  见我在注视她,她向我会意的微微一笑。就是这一笑,是那么动人心弦,简直让人陶醉,我都看呆了。
  这边的女孩儿早已经等急了,冲我大声嚷着:“快交钱!快点!”我胡乱地抓过一把饭票递过去,那个女孩儿连看也不看,往一个盒里一扔,大声叫道:“后面打饭的快过来!”
  我端着饭盆怏怏地走出食堂,脑子里一直在回想着刚才那位姑娘的笑脸。我打的饭菜吃在嘴里味如嚼蜡,一点儿都吃不下。
  一连几天我去打饭,都能看见那个大眼睛的漂亮姑娘,而每次她的嫣然一笑,都会使我怦然心动。
  这么多年了,我见过不少漂亮女孩儿,都从来没有这种感觉。
  每天打饭时想看见她,可不知为什么,又怕见到她。我只要一看见她就会非常紧张,胸膛内就像有一只小鹿乱撞,说话也语无伦次,不知说什么好。甚至脸红红的就像发烧,手心也直出汗。
  渐渐地我开始失眠了,有时整夜睡不着,有时刚刚睡着,就会梦见这位姑娘来到我的身旁,在向我微笑。
  这天我去打饭,又遇见了这位姑娘,为了多看她几眼,我把刚刚换来的10元钱饭票和一些粮票,递给那位高个女孩儿,让她拿剩下再给我。
  没想到那位女孩儿还是与往常一样,连看也不看,一甩手,我那刚刚换来的饭票和粮票,全被扔进那个放饭票的小盒里。
  “喂!同志,我的饭票!”
  我不由得高声叫了起来,那可是我一个月的饭票啊!就这样一甩手就没了!
  我平常吃饭很节俭,两个馒头一个菜,有时只要一盘猪头肉,也只有两毛钱,一天下来也花不了几毛钱,可是最近我己经换了三十元钱票了,还不算粮票。这么多钱几天就没有了,可是我一个月只挣五十多元呀,这样一来,每月的工资还不够饭钱呢,这怎么行呢?
  这个女孩儿根本不理会我的喊声,连看也不看我一眼,只是一本正经地继续向后面叫着:“下一个,快点儿!”
  我无可奈何地摇摇头,沮丧的端着饭菜转身离开。
  突然后面传来一阵哄笑声,我回过头去,看见那个高个女孩儿正在跟其它人说:“这个大个儿真有意思,原来不识数儿!”
  天哪!我是这矿上唯一的北京知青,她竟然认为我是个文盲!
  我心中觉得好大的委屈,可又没有办法发泄出来,怎么办呢?
  我想了一晚上,不知怎么办才好。
  第二天,我决心找这个女孩儿谈谈,顺便找了个纸条,在上面写了两首小诗。因为当天正好是旧历七月七日,是牛郎织女相会的日子,我就写了这么几句:
  王母娘娘笑嘻嘻,
  恐怕娇女受委屈,
  七月七日天河会,
  她留谁钱买嫁衣?
  我是想告诉她,每次给她多少饭票我心中有数,并非真的不识数,只是不便说破。
  写完后看看,还不够满意,应该让她知道我的身份,我不仅不是文盲,而且还是北京知青,北京名校学生呢!
  我又写了下面几句:
  隐笑羞瞒京中客,
  聪明何必俏出头?
  白云无奈轻风力,
  莫怪青山戏水流。
  我写完看看,还算满意。虽然有些过份,但锋芒含而不露。
  食堂职工下班了,照例是三个女孩儿手拉着手走出来。三个女孩儿都是那么漂亮,像是三只靓丽的蝴蝶飘飞过来。三条美丽的花裙子把这小小的矿山点缀的更加美丽。
  我鼓起勇气迎上前去,把写着诗的纸条递给那个高个女孩儿,说:“同志,我想给你提点儿意见。”
  我粗鲁的举动可能使她们感到有些意外,只见她们怔了一下,相互看了一眼,咯咯笑着逃走了。
  我独自一人傻乎乎地楞在那里,真是自讨没趣儿。只得转身离开,无可奈何地走回宿舍去。
  有一天,我端着脸盆去水房洗衣服,正巧碰见我第一次看见的那个大眼睛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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