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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31-最蓝的眼睛-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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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一起躺过之后,在所有的年轻姑娘都和她们的醉熏熏的老大爷睡过觉之后,在所有的黑种男人干光所有的白种女人之后,在所有的白种女人吻过所有的黑种男人之后,在卫兵强奸了全部犯人之后,在所有的妓女和她们的老鸨母发生了关系之后,在所有的柴捆都成了他们的母亲的装饰门面之后,在林德堡和贝西·史密斯,而诺拉·谢尔拉和斯台宾·费希特睡到一起之后,在所有的狗干过所有的猫,而仓库上的每一个风标都飞下屋顶爬到猪身上之后……那时候就会有一点剩下的爱留给我。而且我知道那滋味会是什么样的。〃     
    这时她闭上了眼睛,想起那年她跑上河岸来到四棵绿树的浓阴之间,在地上挖坑,风吹着,把两腿中间的裙子前后贴到一起。     
    奈尔感到难堪,感到气恼,也觉得有点羞惭,她站起身来要走。〃再见,秀拉。我想我不会再来了。〃     
    她打开门,听到了秀拉的悄声低语。〃喂,丫头。〃奈尔停下了脚步,把头扭过来,不过并没有面对着她看。     
    〃你怎么知道的?〃秀拉问道。     
    〃知道什么?〃奈尔还是不想朝她看。     
    〃到底谁好。你怎么知道是你好?〃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是说可能不是你好。可能是我好。〃     
    奈尔走了两步出了屋门,在身后把门关上。她穿过大厅,走下四段楼梯。整个住宅在她周围波涛似的翻腾着、忽明忽暗,似乎到处都是幽灵,可又静得出奇。杜威们、〃柏油孩子〃、新结婚的小两口、巴克兰·里德先生、帕特西、瓦兰丁,还有漂亮的汉娜·匹斯。他们都在哪里?夏娃给送进了养老院,杜威们住到了什么地方,〃柏油孩子〃沉醉在酒精里,秀拉在楼上夏娃那间窗子钉了木板的卧室里,梳妆台上的钱包中不名一文。     
    奈尔关上屋门的时候,秀拉伸手又拿了些药。然后她把枕头翻了过来,让凉的一面朝上,躺在那里想着她的这位老朋友。〃这会儿她该沿路往下走去了,她的后背在那件绿色旧外套里挺得可真直,她的皮包带一直往后推到肘部,她心里算计着我让她付出了多少代价,而一点不想我俩是两个喉咙一只眼,净干些荒唐可笑的事的当初了。〃     
    一幅幅图画在她的脑际中像蒲公英一般轻轻飘过:〃柏油孩子〃喝的谢尔门饮料店的酒瓶上的商标一只蓝色的鹰吞掉了字母〃E〃,汉娜找吹进眼里的煤灰或擦伤时翻开的粉红色眼皮。她想看看窗外来来往往的火车和汽车,看看路上行人的脚和背。什么都丝毫没变,依然照旧。所有的言谈和所有的微笑,每一滴泪水和每一个笑话就是那么回事。     
    〃这和我十二岁时看到的是同一个太阳,同一棵梨树。即使我活上一百年,我的尿还是那么个流法,我的腋窝和呼吸还是那么股气味,我的头发还要从同样的毛孔里长出来。我没别的意思。我从来没有别的意思。我站在那儿看着她烧,感到浑身战栗,我愿意她就那样一个劲地痉挛,一个劲地舞蹈下去。〃     
    接着她又做起了梦。〃酸奶姑娘〃牌烘烤粉剂商标上的女士朝她微笑招手,另一只手放在围裙下面。等秀拉走近之后,她却化作一团白尘,秀拉急匆匆地想把这些白色粉剂全都塞进她平常穿的蓝色法兰绒上衣的口袋里。白色粉剂那副四处飘散的样子看着太吓人了,不过摸到手里更糟糕她的手感到了那种淀粉般的滑腻。她越捧,粉末就越翻腾。最后,粉末把她全身都撒满了,还进了她的眼睛、她的鼻子、她的喉咙,她给呛醒了,吸进的满是烟气。     
    疼痛向她袭来。起初像有只鸽子在她肚子里翻搅,后来是一阵灼痛,接着便像细丝般地传遍全身。那游动的疼痛的细丝停在一处之后,便胶着在那里并开始抽搐。她竭力把注意力集中到这抽搐之上,把它比作波涛、槌击、刀刃或阵阵爆炸。不久,连这变化着的痛苦也让她厌烦了,她益发百无聊赖,因为这种病症实在严重,她无法握紧拳头或抑制舌根上的油味。     
    有好几次她想高声喊叫,但痛楚只允许她张开嘴唇,更不用说喘一口大气再喊出来了。于是她躺在那里,心里不知道还要多久她才能聚集起足够的力量举起胳膊把粗重的被子从下巴那儿推开,也不知道她是不是应该现在就把面颊转向枕头的凉的一面,还是等到她的脸全都汗湿了再挪动一下会更清新些。可是还有一个原因让她不想转动头部,一扭脸就看不到夏娃跳出去的那扇钉了木板的窗子了。用眼睛盯着用钢条斜叉着固定的那四块木板是她当前惟一的平静。封死的窗子以其坚实的样子,防御工事固若金汤般的样子,使她心安。似乎她有生以来第一次彻底孤单了她不是一直在盼望着这样吗?排除了任何受干扰的可能性。就在这里,也仅仅在这里,在这间钉死的窗子比榆树还要高的房间里,她才可能把双腿抬到胸部,闭上两眼,把拇指放进嘴里,像在隧洞里飘上飘下,只是看不见那阴暗的四壁,往下飘啊,飘啊,直到她感到了雨水气味,知道已经离水不远,她就蜷起身子进入那沉重而柔软的水中,让水将她缠裹起来,浮载着她,把她那困倦的肉体就这样一直冲刷下去。一直这样。谁说的?她竭力去回忆。到底是谁许诺过她一直这样在水里睡眠?要想记起来实在太费劲了;这种吃力劲头松开了她胸中的一个郁结,让她的思绪重新转回到疼痛上去了。


第五部分第70节:受诅咒 

    在这种精疲力竭的预感之中,她注意到她并没有在呼吸,她的心脏已经彻底停止跳动了。一阵恐惧涌上她心头,因为在任何一秒钟,脑子都肯定有一次剧烈的胀痛,还要喘一次粗气。于是她意识到,或者说感觉到,不会再有任何痛楚了。她不再呼吸是因为已经不必要了。她的身体已经不需要氧气了。她死了。     
    秀拉感到她笑容满面。〃噢,我会受诅咒的,〃她想到,〃这连一点害处都没有。等会儿我要告诉奈尔。〃     
    一九四一自从被获准在隧道中干活儿以来,秀拉·匹斯的死讯就是住在〃底层〃山上的居民们听到的最好的消息了。有少数人不怕亲眼看着一个女巫下葬,便去了公墓,其中有些人只是来证明她给抬走了,而留下来唱《我们要不要在河边集会》仅是出于礼节,他们对于歌中的凄凉的许诺却不明白。另一些人是来看看没出什么差错,头脑简单、心地狭窄的人都对他们的卑鄙加以遏止,整个事态的特征就表现为一种持久的温和的心情,他们所以能有这种心情是由于一个简单的念头,即他们决心不让任何事情损害他们对上帝的信念,无论是歉收的作物、南方的农民、失去的工作、有病的孩子、腐烂的土豆、折断的管子、长虫子的面粉、劣质的煤炭,还是受过教育的社会工作者、偷东西的保险金领取人、浑身大蒜味的东欧人、腐败的天主教徒、种族主义的清教徒、胆小怕事的犹太人、蓄养奴仆的穆斯林、滥竽充数的黑鬼牧师、谨慎拘束的中国人、霍乱、水肿或黑死病,更不消说一个怪女人了。     
    不管怎么说,粗鲁的人和高雅的人都来了不是到白人的休息室,而是到比奇纳特公墓的黑人地段他们都感到由于秀拉死了,一个更明朗的日子就要来了。已经有了些迹象。穿过河底的隧道工程将雇用黑人工人已由传闻变成了告示。多年来,这次工程计划了又取消,取消了又计划,总算在一九三七年开工了。整整三年,都有谣传说要雇黑人来修建。尽管一九二七年通向隧道的河滨公路一时也激起过类似的希望,最后还是完全用了白人工人,但这次希望却挺大因为乡下人和移民可以拿最低的工资。不过隧道工程本身却是另一码事。技术工作不,他们不会有那种活儿干的。不过那是一项主要活计,而政府看来乐于向黑种工人敞开就业大门。就是说,黑人不必跑遍梅德林找饭吃,或是彻底离开这个镇子去阿克隆和艾利湖边的钢厂了。     
    第二个迹象是,工程从一处养老院开始。的确,与其说是建设不如说是翻修,但黑人们却能够随便(也许是据说如此)住进去了。有人说,夏娃从那所当了黑人妇女养老院的摇摇欲坠的房子搬进了一所明亮的新居,就是上帝显示魔力的一个明显迹象,他那强有力的大拇指已经放在秀拉的喉咙上让人看到了。     
    因此,〃底层〃的居民们是怀着强烈希望度过十月份的。     
    接着,梅德林变成了一片银色世界。初看起来很突然,但实际上有好多天没有下雪只是多雾这时,在一天黄昏的时候,下了一场雨并且结了冰。沿着开始铺有水泥的〃木匠路〃向山下走,孩子们急忙赶到光滑的路面,趁着店铺老板和老妇人撒上炉灰之前,滑出一道道花纹,再滑向新形成的银白路面。他们抱住一棵树,只是为了停下一会儿来证实这充满生机的广袤世界犹如罩着一层玻璃。他们抬头望着镶嵌在灰色天空中的太阳,就像一块用旧了的金币,一时想不明白,是不是已经到了世界的末日。连日的冰冻使小草一株株各自不相关地挺立着。     
    晚收的作物当然全都毁了,家禽由于寒流的袭击死掉了。苹果汁冻成了冰块,把罐子也撑裂了,结果男人们只好过早地喝起甘蔗水。山谷里要好一些,因为像往常一样,峰峦挡住了寒气。然而山顶上的〃底层〃黑人居民可就吃尽了苦头,他们住房的墙皮薄,身上的衣服更单薄,凛冽的寒风透过窗缝和破门缝吹进来,驱走屋里仅有的一点热气。接连几天,他们名副其实地足不出户,只是为了到屋外的煤箱中取煤或是到隔壁去换点吃的东西,才冒险出去一下,商店是不会去了。也没人上门送货了,剩下的一些现货要留给出价高的白人顾客呢。妇女们没法走滑溜的山坡路去上班,只好少拿好几天她们迫切需要的工资。     
    这场冰冻的后果就是感恩节过得无精打采:个小肉老的火鸡、肉糙皮厚的猪肉饼以及冻得硬梆梆的甜薯。等到冰化河开,当水面上出现了第一艘驳船在冰块缝隙中颤抖着行驶时,所有十五岁以下的孩子都得了喉头炎或是猩红热,而十五岁以上的人都患了冻疮、风湿病、肋膜炎、耳痛或各种各样的疾病。     
    不过,并不是这种种疾病,甚至也不是冰冻标志了麻烦事来了,实现了夏德拉克的预言。这次冰冻刚一出现,苹果汁还没有撑坏罐子的时候,就已经有些事不对头了。发生了一桩错乱不堪的事情。秀拉之死刚刚给人们带来一点松弛舒心,接踵而至的却是一种烦躁不安。举例说吧,〃茶壶〃走进厨房,向他母亲要一些涂了黄油、撒了白糖的面包。她起身去给儿子安排,却发现她没有黄油,只有代用的人造黄油。她疲乏极了,懒得把橘黄色的粉末搅进油脂块里,就干脆把白油涂到面包上,再在上面撒上白糖。〃茶壶〃尝尝不对味,就不吃了。一个孩子居然会拒绝吃母亲准备的食物,这使她觉得受到极大的伤害与侮辱,便勃然大怒,把他痛打一顿自从那年秀拉把他撞倒在门前台阶上以来,她还没这么揍过他呢。她还不是惟一的一个。那些当年保护自己的孩子使他们不致中了秀拉的邪的母亲们(或者说,因为秀拉曾经嘲讽过作母亲的,她们便起而保护自己的地位),现在也找不到较量的对手了。紧张气氛已经烟消云散,也就不存在她们竭力要应付的理由了。没有了她的冷嘲热讽,对别人的慈爱也就陷入了脆弱无力的失控状态。当年,秀拉把夏娃赶出家门,那些原来刻薄地抱怨抚养上了年纪的婆婆的儿媳们曾经有所改变,她们开始任劳任怨地洗刷老婆婆的痰盂。如今秀拉一死,这种事也就到了头,她们又急转直下,恢复了对赡养老人的不满。妻子们不再悉心照料丈夫,似乎再无必要去助长他们的得意忘形了。甚至那些从加拿大移居梅德林的、口口声声宣称自己从来没当过奴隶的黑人们,也感到当年由秀拉在他们心中激起的、对南方出生的黑人抱有的同情已经减弱了。他们重新宣扬起自己的优越感。


第五部分第71节:残酷罪孽

    冬天必然带来的冷酷猥琐伴随着由饥饿和猩红热所造成的小家气风尚。即使确凿无疑地亲眼看见隧道工地上有四个黑人在一起干活(春天之后会有不止四个),也无法打破那个歉收和苦难的年头岁末的残酷罪孽。     
    圣诞节就这样在一个清晨到来了,像把钝斧一样在人们的神经上乱砍乱斫偏偏这把斧头又太旧,而且又太沉,不能干净利落地一斧砍断,想不管不顾还办不到。孩子们躺在床上翻着白眼,看着裂缝的木床或是灶边的地铺,嘴里嚼着薄荷糖,要不就在咳嗽的间隙中吃一口橘子;这时,他们的母亲正气恼地跺着地板,因为炉火不旺,点心发不起来,因为家里没有玩具火车、小鼓、哄孩子的爱哭娃娃和摇动木马,屋里沉闷极了,男人们宁可逃避这种沉闷,索兴踡曲起身子睡觉来打发这一天。十几岁的孩子下午偷偷溜进艾尔来拉影剧院,请求得克·斯·利塔别让他们去寻找父亲放在床下的张着大口子的破软靴子。其中一些孩子还弄到一瓶酒,蹲在周身闪闪发光的利塔先生的脚下聚饮,闹得吵吵嚷嚷,经理只好把他们赶走。那些手中提着圣诞节冰糖袋和旧衣服来到这里的白人,难得从这些愠怒者的口中听到一声〃是的,老爷,谢谢您〃。     
    正是由于十月份的冰冻踟躇不前,而十二月份的冷漠迟迟不肯离去,这就解释了一九四一年头三天为什么会有强烈的松弛感。似乎这季节自身已经感到疲惫不堪,于是元旦那天气温骤升到华氏六十一度,一夜之间便冰消雪融。一月二日,已经能看到地里的草显出点点黄斑。一月三日,太阳出来了于是夏德拉克也带着他的绳子和铃铛,孩子气地唱着挽歌,走上了街头。     
    头一天夜晚他观察皎洁的明月。陪伴他的人群和喧嚣声已经大不如前,越来越少了。到目前为止,已经有好久好久,除去林间呼啸的风声和地面上野兽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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