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合租小说网 返回本书目录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堡门坡-第4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天生居”腐坊,兼营京货、山货、杂货等。十数年间,将生意拉至本县境内,率先在距天延村仅三十里的大营驿创办“天和成”粮店,组建粮车二十余辆,从直隶行唐、阜平一带收购夏、秋粮,西出代州,北上山阴、大同府一带出销,日子渐趋殷实,家道亦自富庶。
  范成德接手范家基业时,已呈蒸蒸日上态势。虽经明末清初一番混战,略有损耗,均在为军粮运征中补了亏空,实实赚了大笔。顺治五年,范成德出资两千两与“同义和”贺计生合伙筹粮,打算正月十五一过,组车队运往应县、山阴一带作粮种供应。繁峙城一把大火险些付之一炬,幸被官军与商兵奋力护商,知县崔尚质与“同义和”掌柜贺计生却命丧火中。后闻听西顺街几近安然,范成德亲随忠庭前往繁城吊唁,却见“同义和”已被焚过半。贺家人等均去向不明,经四处打听,闻得贺家存活人等已悉数投奔应县一带贺家商铺暂栖,窑藏粮食竟被启运一空!有人说当夜粮食被义军抢掠了,有人说是贺家后人在州兵平息繁城祸乱后充了军粮。口径数样,莫衷一是。
  范成德叹息一声,在昔日繁华一时“同义和”后院将吊唁纸钱付之一炬,焚了把香火,面北三拜,至此别过。
  雨势渐渐稀疏,两汉子湿淋淋得到达堡门坡下时,太阳已跃出云层,只那雨丝却无立收之意。
  “我们是大营驿‘天和成’粮店效劳,有急事见范东家,李树春大掌柜书信在此!”
  堡门坡内门人听了,放两人进来。
  一处三进三出,外带两处偏厢房的阵势将两个从未进过东家祖院的两个粮店效劳吓了一跳。门檐高耸,屋脊巍峨,兽头林立,端是那一门内两处厢房,一色青砖到底,单出水檐,麻青石甬道。两侧均开设偏门,直通东西后院,从偏门望去,里边规模竟同二门内布局一般,除房脊略略低些外,丝毫不见局促。二门居于正中,门台高高在上,却堵了一层平门,将里院堵得严实。倒是越了二门,眼见百步开外那三门挑檐及主院两层砖石楼宇,巍然挺立,檐下一排齐齐整整“福禄夀禧”的八大扇面大红灯笼。
  两人正自看得咋舌,一个年轻后生进来,吩附道:“叫我命小便可,且请两位客房安座。”两人随命小进得偏院,进了三间西厢房内。房内正面是一条桌,两侧各置圈椅。西面立一组橱柜,东首沿墙檩打了隔断,里边通头一条大炕,炕中间摆了一张四方炕桌,油灯、笔墨等一应俱全。
  两人正自愣怔间,命小却已端了一壶茶水进来,边斟边道:“两位赶紧换了湿衣,喝壶热茶暖暖身子要紧。这老天,咱晋北这节令尚不是下雨时候,偏泼天盖地好一番折腾。”两人忙道:“不客气,实在有扰了。”命小道:“可不敢说客套话。东家早有吩咐,别是自家人,就是外客,礼数上少不得半点慢怠的,况是铺里的,当不是回了自己老家便当?”两人道:“是,是。范东家在么?”命小道:“范东家正同一位朋友在正房说话,有急事么?”两人对望一眼,瘦子掏出油纸包:“有大事,十万火急。李树春大掌柜亲笔信在此!”命小接了,道:“好,我这就送去。你们俩先喝茶,天大的事莫坏了身子紧要。”临出门,又返回头道:“你俩先换衣服,在橱子里,挑两件合身的穿上。”
  “寿同山岳,福共海天!好字,笔锋苍劲,境义深存。可惜荒了理阳侄一番实学,天可怜见,竟三次不得中!”正房八仙桌案旁,年届六十,精神仍自奕奕的范成德盯着条案上刚写就的一副字,不住赞赏。
  被称作理阳的汉子是本村人,刚二十出头,细细不足一尺的辨子拖在脑后,前额刮得白亮,粗眉松泡眼,细皮嫩肉,眼神灼亮。
  “范东家过奖了。范东家驰骋商海,经营有方,历尽千辛万险,搏得如此家业,全天延村人等莫不以东家为荣,以东家为榜样。”范理阳道。“唉!”范成德叹口气道,“古人说得好‘学而优则仕’么。我做商人实是无奈之举,万不得吃穿无着,贫困累勒,谁愿尝那风沙雨雪之苦、前路险峻之辛。况我即便家世真若有个模样,士农工商,终是上不得台子,赢不得脸面。”范理阳摇摇头道:“我倒不如此看。我若致仕,反观东家光景,我宁愿弃士而就商,百货心历,足迹且半天下,谁保不是好事?”范成德一愣,道:“保以见得?”范理阳道:“东家且看,既为男儿不能勤力,岂能坐食父兄?此为商道之一利;高名为儒,厚利为商,却是从前想头。实是儒、贾完全可为一致,行贾可以习儒,儒可贾,贾可仕,仕可不失贾业,而致仕之根基在于衣食无忧,此为商道之二利。”范成德探前身子,笑道:“还有三?”范理阳道:“其三,想那商道,惊险无依,艰辛无常,虽惊险而不失历练,虽艰辛而不失回馈。人活一世,莫不是追那衣食无忧、钟鸣鼎食之享受,不得苦中之苦,何尝人上人之福裕光鲜。致仕一途,尽自体面些,却多受无钱之苦,倘烦无钱之苦,手便松散些,弄得几两百姓血汗钱,非民众容不得,官家亦容不得,到后来竟得牢狱之灾,此得耶失耶!”一番话说得范成德双眼一明,竟对眼前这个后生生出些许敬意来,起先存了些因他屡次不得中、落魂至极略带嘲弄的私意儿转瞬消得干净。范理阳并不理会,起身双目凝重,望着院外渐呈晴好的天空,仍侃侃而谈:“叔叔亦可回味,忠庭兄不愿寒窗苦读,而至习商道,恐怕并非不学不习,实是叔叔内心本瞧不得致仕之因,这理儿是明着的。自明初,观我晋北商家,有几人不是从小投身商道,在商致学,于学致商,学商兼用,方成就商海鸿志。即因道途有异,操纵失衡,落得家道败了,原是命也数也。想我男儿活于一世,不得遍尝苦辛,不得磨练意志,实是枉来这世上一遭!”范成德沉吟道:“看来,贤侄是铁定了心不入仕途了?”范理阳道:“前途茫茫,谁可预料。纵有如此志向,可……”范成德道:“若入我商铺,贤侄可愿意?”范理阳一愣,道:“叔叔之意是可给侄儿一个机遇么?”范成德点点头,道:“门易进,事难做。若是你愿意,你须得从效劳学徒做起,容不得半点旁门机缘,这是我商铺的历来行规。”范理阳神色凝重,道:“侄儿听凭叔叔安置!”
  范成德一抬头,见命小站立当檐下,便问:“嗯,有事?”命小恐扰了两人谈性,见瞅得空儿,便急急进来,将油纸奉上,道:“大营驿‘天和成’李大掌柜信件。”范成德翻开油纸,扯出信来。范理阳见范成德读信时,手竟有些微颤,额上渗出细细汗珠,瞟那信件,见上面写道:
  天延村东家范成德谨上:
  至急,至急!
  二月十一,车队出雁门,经山阴;十二抵大同府境内,抵边家寨。当日夜,遇贼,虽经商队奋力苦拼,怎耐贼人众,善骑骁勇,不敌,五千石粮车悉数被劫,下落不明!
  天和成李树春叩拜
  二月十三于大营驿
  看罢来信,范成德将那信在手中揉成一团,不动声色道:“我晓得了,送信人可在?”命小知道出了大事,神情亦自骇了,忙道:“在客舍,我可叫他们来?”范成德抬头盯着房檩,思谋了一阵,摆摆手道:“这天气,苦了兄弟,吩咐从帐房支十两银子,算得脚费,好好招待,你且去罢。”命小低头答应着,去了。
  “老爷,莫非又出了事么?”门后,范老太太一身淡红衣裙,从门槛外进来。范理阳当下一揖道:“婶婶。”范老太太看上去,五十出头,只眉梢显出几道浅浅的鱼尾纹,容颜却与四十岁妇人无异。范理阳晓得,范家历来家规森严,其中,范族子弟不得纳妾即为首要。范家基业愈来愈大,却是人丁不旺。夫妻俩仅有一子忠庭,一女梅枝。梅枝尚在幼龄。子忠庭娶砂河驿“合顺升”染料行东家韩继之女为妻,可惜几年前因病,撂下一子而去。
  见有外人,范氏便笑道:“理相侄也在?”范理阳知趣,忙瞅个空儿,道:“贤侄先去了。”刚及迈步,范成德道:“你且先莫忙。”回头对老太太道:“理阳已愿入我号,得个便当安置。”范氏道:“这下倒好了,前些年,你成德叔便与我论起你来,堪堪一个知书达理、明清事情的人儿,该早入商道才是正经。苦于怕耽了你功名,却也不便先行提就话。这下想通了么?想我晋北人家子弟,除了做生意,哪里才是出路!”范理阳脸红了,低头不言声。
  “粮食遭劫了。”范成德道。范氏便大大吃得一惊,定定地盯了成德,不住捶手,道:“这可如何是好,伤人了么?”范成德道:“李掌柜信上未提,想是人不曾有事。”范氏松了口气道:“损点银钱也罢,只别伤人。那年繁峙城焚,我范家损了两千多两银子,不也挺过来了么,切不可因此伤神败身,损了从别处补了就是。”范氏说这话,心里早旺了一圈眼泪,神色却极为从容。范理阳看得大为惊叹。这般气度胸襟,非是一般男儿亦可齐具,想自己为争取那漂忽无定的功名,直弄得数年来六神无主,相形之下,实枉了一个男儿身。
  范成德坐进正中椅子,从条案下掏出旱烟锅来,早有人跑进来,点着了。范氏道:“喉得气喘已有半年,不早戒了,还抽?”范成德不言声,只低头大口抽了几口,便磕在案头灭了,道:“此事切莫声张,忠庭回来,让他过来见我。”范氏道:“一大早忠庭上龙王堂和梅枝上香去了,想是被雨隔了。让刘掌柜去吧。”见成德不作声,便冲门外喊:“命小,你唤刘掌柜来。”命小答应一声,去了。
  不大一会,三门下走上一人。年约四十大几,头戴一顶灰黑六合帽,身穿蓝灰月府绸长袍,脚蹬半圆齐尖老汉鞋,匆匆进来。
  “范东家,嫂子。”刘掌柜恭敬一揖道。范成德指指堂前椅,道:“刘掌柜,一会下趟砂河驿。到众商家走走,打听打听,大同府边家寨一带出没人马是哪路,好歹讨个准信来。李掌柜粮车遭劫了,正在边家寨。”刘掌柜吃了一惊,徐徐道:“边家寨?先前这一带倒也相安,怎的突地出了贼?”范成德道:“去年秋,太原府阳曲县不是剿了一股子人马么,听说余众东上大同,怕是那股人马?”范理阳怔道:“阳曲?莫不是顺治五年大同姜襄余寇?”范成德点点头,见刘掌柜诧异地盯了范理阳,便笑:“理阳,这是院内帐房刘掌柜。这是新近入我号的效劳,理阳贤侄。”范理阳当下与刘掌柜打了招呼。刘掌柜道:“二十多年了,这股子余寇还未根除?留此一害,当无我繁商安稳日子了。”说罢叹了口气,起身道,“既有大事,当办为要,我且安置去了。”
  刘掌柜一去,范成德对范理阳道:“吩附门上,扫两间偏厢出来,把你老娘接来,就近安置了,方便些。”范理阳听得心里一喜一惊,喜得是范成德已愿纳他入柜,这可是晋北多少子弟做梦都不可企及的好事儿;他正为自己入柜无人担保犯愁,应了接老娘,分明是作了“保”,这正是范理阳的一惊。当下热血上涌,当堂便拜:“范东家在上,受侄儿我一拜!”
  这一拜,端得是将身家性命与范家荣辱紧紧捆缚一处。
  “爹,娘!”听得院外一声脆响,跑进来一个年纪大约八九岁的女孩。凡农家女儿四五岁便开始缠足,偏家规族规甚严的商家不许女娃受此苦楚,称,男娃女娃为同母同父,系一脉之血肉,受哪皮肉之苦,何如剔父母骨挖父母心!
  “忠庭回来了。”范氏道。
  脚步踏踏作响。从阶台下上来一位年约三十多岁的后生,脑后拖一条油光滑亮的长辨,上身外套一件深色绸缎大对襟棉袄,下身着蓝色纯羊毛绒裤,脚穿及膝毛筒靴,眼睛黑亮,粗眉环眼。
  范忠庭自和范理阳熟识,竟自笑道:“理阳兄弟也在?爹,娘,什么事不哼不哈的?”范成德将信递给他,道:“你看看便知。”范忠庭一看,啪地拍桌而起,道:“太平圣世,还有这等事!爹爹,且莫着忙,待我打马到繁城报了官,拉了砂河驿杨家镖局人马,北上边家寨同他们见个高低便是!”范成德大喝道:“混帐话,有你如此处事的么?报官早报了,报了官再扯上镖局一行,打打杀杀一阵,边家寨这条道来走得了走不了了?便是如此,能除得了根么?顺治爷、康熙爷官家数万大军连年征讨,尚无功效,你有这等本事么!”范忠庭道:“那岂不便宜了这伙贼人?”范成德道:“谁让我等为商,为商本以利字为重,不细想我晋北商家为何从明初至今两百年基业不衰,其根因一在我商家以义制利,取诚于民,拼搏尽力,重在官府、流军我等持中庸守规,均一应对待,毫无偏颇。今日为贼,何知明日不可为王?今日之王,何知明日不一败如寇?世乱心不乱,方是我为商之根本,两处持守相衡,我只取义、收利,惹火烧身是大忌。今且损了银钱是小事,明日刀剑架身,方知悔不可及!”
  范理阳听得这一番入势入情入理的剖析,心下暗自点头称道。
  瞅个话缝儿,近前道:“范东家,且许我与忠庭哥跑一趟大营驿,幸许寻个断事之道来,也未可知。”范成德不置可否,缓缓道:“想我范家,百年行商,受得多少险峻寒险,尝得多少苦楚辛酸,方挣这数处生意,起这可避风躲雨之院落,看看这高梁柱檩,哪一根不是我范家子孙血汗铸得?想想也该知足了些,可与同道晋中商家相形,只是缝夹乞食之小户,总是人无可满可足之辈啊。因此,遇事万不得动则意气相图,应至静、克动、谋通、谋畅!这是至理!”
  正自说间,范氏拉了梅枝进来,小女孩儿道:“爹爹,哥哥,吃饭了罢,莫不要饿死了我!”
  一句话,说的众人都笑了。
  大营驿,处繁峙县城之东,属县境中心地带,距繁峙县城八十里。历有“五路七县旱码头”之称,以粮行为最。远在明中叶,便有境内顾姓兄弟置粮行,粮食远销直隶阜平、境内五台县、代州、崞县、大同府应县、浑源、灵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