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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丽江山 (完结+番外)-第10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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宽松舒适的长裙,我心满意足的抚着肚子,非常有耐心的等待刘秀下朝。

    也许今晚,也许明天,分娩前的宫缩阵痛便会发作,按照正常时间推算,最迟明后天我便能见到这个足足折磨我九个多月的小东西了。

    刘秀踏入西宫的时候,乳母恰好将刚刚睡醒的刘阳从侧殿抱了来,小家伙坚持自己走路,硬从乳母的怀中蹭下地,摇摇晃晃的扑向刘秀。

    换作平时,刘秀早大笑着将儿子抱在怀里,举到半空中逗乐了。但今天却是例外,刘阳抱住了父亲的一条腿,咯咯脆笑,嘴里奶声奶气的喊着:“爹……爹……抱!”刘秀没有伸手,只是静静的抬起右手,抚摸着儿子的头顶。

    我觉察出不对劲,挥手示意乳母将刘阳抱走,刘阳先是不肯,在乳母怀中拼命挣扎。乳母抱他匆匆出殿,没多久,殿外哇的传来一阵响亮的哭声。

    心里一紧,小腹的坠涨感更加强烈。

    我想站起身迎他,可是小腹处一阵抽痛,竟痛得我背上滚过一层冷汗。我双手撑在案面上,下意识的吐纳呼吸。

    刘秀走近我,娶没有看我,静默了片刻,他从袖管内掏出一块缣帛,递到我面前。

    我伸手去取,手指微颤,堪堪捏住了一角,他随即松手,我却没有捏牢,缣帛从我眼前落下,轻飘飘的落在案上。

    腹部抽痛了几分钟后,然后静止。我定了定神,顶着一头的冷汗,细细分辨上头写的文字。

    照旧是篆书,大臣们上的奏章一般都喜欢用篆体。我在心里暗暗的想,有朝一日定要废了篆书,不说通行楷体字,至少也要让时下流行的隶书取代篆书做方通用文字。

    不然……这字实在瞧得我费心费力,几呕血!

    冷汗顺着额头往下淌,甚至滴到了缣帛上,刘秀冰冷的声音从我头顶洒下,陌生得让我直打冷颤。

    “你认为……此事应当如此处理?”

    我逐行跳读,因为实在炕懂那些文字,只能拣了紧要的匆匆往下看。越看,心越凉。

    虽然还是不大明白是什么意思,但通篇出现最多的居然是“冯异”二字。

    目光来回扫视,最终定格在一排句子上:“……异威权至重,百姓归心,号为咸阳王……”

    “这是……什么意思?”声音在颤抖,虽然极力使自己保持平静,但再度袭来的宫缩已经让我无法自抑。

    “冯异驻守关中三载,上林苑俨然被他治理得如同一座都城般。这一份是关中三辅递来的密奏,弹劾征西大将军拥兵自重……”

    “咸阳王是吧?”我冷笑,啪的一掌拍在那块缣帛上。闭了闭眼,我强撑着一口气,厉声喝问,“陛下到底还能信谁?还打算信谁?”

    他沉默不语。

    “别人我不可妄作评断,但冯异对你向来是忠心耿耿,难道你忘了河北一路上他是怎么陪你熬过来的吗?你难道忘了他……”

    “忘不了!”僵硬的三个字,一字一顿的吐出,“正是因为忘不了,才一直在心里问着自己……他可信吗?”缣帛秘被扯走,刘秀的右手突然抓住了我的左手,攥得很紧很紧,手指被他捏痛。

    我冷汗涔涔的抬起头,那张俊雅的面庞在微微抽搐,眼神复杂莫名,闪动着锐利的慑人光芒。他的手在微微发抖,声音嘶哑:“丽华,你告诉我,冯异可值得我信任?”

    我一阵眩晕,眼前顿时陷入一片漆黑,耳膜嗡嗡作响,只觉得他那样羞恼的眼神带着一种伤痛,的刺中我的心口。

    手松开,跌落。

    我无力的瘫软在席上,微微喘气,自愧内疚令我面红耳赤,然而骨子里的那股倔强却让我硬挺着,不肯轻易服输的咬紧了牙关。

    “你是在指责我么?”心痛。有些东西自己一厢情愿的隐藏起来,并不等于别人永远炕到——原来他和我一样爱自欺欺人。

    我……没办法承认自己做错了,就像他永远也不会承认自己做错了一样。

    我倔强!我自傲!我狂!我怒!我仅仅只是想为自己的最后一点尊严做垂死挣扎。我下意识的感觉到,一旦……我认错,我、刘秀、冯异……所有的一切都将变得无法挽回。

    “如果郭圣通无辜……那么冯异也同样如是!”我昂起头,颤抖着大声回答。

    他的脸上闪过一道羞愤之,右手高高举起,赛抖着没有落下。

    但他的这个动作仍是伤害到了我的感情,我气急败坏,口不择言:“你有种打!我知道你现在当皇帝了,谁都不能再逆了你的龙鳞!你想杀谁就杀谁!你想打谁就打谁……你是天子,普天下的子都是你的,你想要谁也……”

    “阴丽华!”他压低声怒吼,虽然愤怒,却仍是很节制的压住了火气,“你还要怎么践踏我的心才够?我可以当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但是……你为什么非得这般袒护他?”

    “我为的是一个‘义’字!”

    “他待我何来义?”

    “他待我有!”危着脖子,死不认错,“待你——也有!”

    强烈的宫缩已经让我的神志彻底陷入狂乱,我喘着粗气,从发髻上拔下一支金钗:“人可以无情,但不能无义!如果你非要降罪于人,那么……始作俑者是我,所有过错由我一人承担!”

    金钗对准自己的手背狠狠扎下,却被刘秀一掌拍开。

    宫缩加剧,下身有股滚烫的热流涌出,我痛得难以自抑。

    “啊——”撑不下去了,我发出一声嘶声裂肺般的尖叫,险些咬到自己的舌头。

    “丽华——”

    我痛得打滚,一掌掀翻了书案,刘秀用力抱住我,怒吼:“来人——”

    这是我第一次亲眼目睹他的气急败坏,全无半分镇定与儒雅。

    疼痛使我隐藏在内心深处的委屈与怨恨一并迸发出来,我用指甲死死掐住他的胳膊,颤声:“你不是我,你永远不明白我心里有多恨……我恨这该死的封建社会,我恨这……该死的一夫多制度,我恨……”

    “丽华……丽华……”

    “我恨——”一口气喘不上来,我憋得满脸通红。

    脚步声纷至沓来,侍仆慌乱的涌进殿。

    刘秀看我的眼神刹那间变成绝望,他面惨白,嘴唇哆嗦着,却一个音都发不出来。

    我掐着他的胳膊不松手,疼痛传遍我的四肢百骸,我狂吼狂叫:“我恨这该死的……”

    他猝然低头,封住了我的嘴,我闷哼一声,牙齿磕破了他的唇,腥甜的血液流进我的嘴里。

    他的唇冰冷,不住哆嗦着,言语无序:“别恨……”

    “陛下!贵人要生了,请陛下回避……”

    “别恨……”他抱紧我,久久不肯松手,眼神迷惘,失了焦距,“你要怎样都好……只是……别……恨……”

    别……恨……

    声音越来越遥远,我的意识涣散,最后只剩下一片撕心裂肺的痛觉。

    秀儿,你不明白!

    两千年的思想差距,犹如一道难以逾越的鸿沟!

    你要我怎样……怎样才能爱你?怎样才能无拘无束的爱着你?

    我其实……只是想爱你!

    单纯的……爱着你……

    

5·天时怼兮威灵怒 义王

    建武五年冬末,阿陵侯任光卒,其子任隗继承侯爵。

    也正是任光故世的这一天,我在南宫掖庭西宫侧殿嚎叫了一个多时辰,终于精疲力竭的产下一个婴。

    据说儿落地前,建武帝跪在西宫侧殿外,面向舂陵,深深叩拜,足足长跪了一个时辰,直至婴儿响亮的哭声传遍整座西宫。

    孩子生下来当天我便昏死过去,整整昏迷了两天三,滴水不进。据说建武帝坐在头,亲持汤勺,低声耳语,一遍又一遍的将汤药强灌进我的嘴里。

    三天后我终于醒来了,可脑子仍是不太好使,像是缺少了什么,有种生不如死的强烈失落感。儿的诞生并没有带给我多大的惊喜和快乐,相反,孩子的阵阵啼哭声会莫名的惹来心头的烦躁。

    儿的五长得更偏似于父亲,尤其是她睁开迷蒙的眼睛,眼珠子直愣愣的看着你的时候,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悸动常常使我鼻酸落泪。

    刘秀将弹劾冯异的那份奏章私了关中,交到了冯异手中。冯异是何反应我还不清楚,因为刚生完尚处月子期间,刘能卿即便把消息已送交到阴兴手中,我也没法接管打理这些事情。

    建武六年正月十六,在儿满月之时,刘秀将“舂陵乡”改名为“章陵县”,允诺世世免除田赋税收以及各类徭役。

    新年初始,捷报纷至,大司马吴汉攻陷朐县,斩杀了海西王董宪以及东平王庞荫。长江、挥、山东一带,终于尽数被收复。

    庞荫死了,却让我更加领悟到一件事。刘秀当日对庞荫背信之举异常愤怒,曾言:“予他百里之地,朕尚有追讨重归的一日;托六尺之孤,若是当真把我的子托付给那老贼,到如今朕如何挽回?信错人,乃朕之过,此过,险铸大错!”

    信错人,乃朕之过,此过,险铸大错!

    现下想来,也许在他心里这句话并不仅仅是对庞荫而眩他的怒,他的恨,并不是单单冲着一个庞荫发的!

    吴汉等人班师返回雒阳后,刘秀设宴款待,置酒赏赐。

    我的心情越来越沉重,睡眠不够,吃得又少,以我的身体状况和精神状态,根本没法再亲自抚养孩子。郭皇后无,来西宫看过几次孩子后,提出要将孩子领到长秋宫代为抚育。

    那一日,刘秀退朝后照例来西宫探望,见他伸手抱孩子,我突然神经质的大叫起来:“不许你碰她!想要带走她,除非我死——”

    我发疯般推开他,从上抱起孩子,紧紧的搂在怀里。满室的侍黄门吓垫如土,惶惶不知所措,代卬机灵的打着圆场:“贵人说笑了,陛下只是想抱抱小公主……”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打的什么主意!”我厉声尖叫,襁褓中的婴儿受到惊吓,哇哇啼哭。

    刘秀错愕,转瞬脸上浮现出一种无奈的哀伤:“听朕说,朕……”

    “她的儿子,唤我作贵人,我的儿子,却得唤她作母亲!凭什么?凭什么?如今只因为她没有儿,轻描淡写的一句话便想夺走我的儿?简直做梦!”我站在上,居高临下,指着刘秀气急败坏的叫嚣,“她要儿,你让她自己生!你去——你……”

    刘秀一跃跳上,抱住我的同时,低喝:“代卬!”

    代卬打了个激灵,慌忙带了一干下人退出寝室。

    “放开我!”我拼命挣扎。

    “丽华……”双臂紧紧箍住我的腰,“安静些,瞧把儿吓着了……”

    低头看着儿哭得通红的小脸,泪水模糊了视线,我无力的瘫软在他怀里,恸哭:“我自己也不知道怎么了……只是、只是……”

    “我明白,我明白……”他低声哄我,一再重复,“镇定点,没事的。儿是你生的,肯定是你的……谁也抢不走!你别慌……”他低头吻了我的额头,髭须扎人,然后把脸贴在我的面颊上,滚烫的肌肤像烙铁一般烫贴着我的肌肤。“我的丽华,向来都是那么自信自强,英姿飒爽,豪情不输男儿,柔情更胜一般子的呀!”

    我哭,泪如雨下:“我不是……不是……”

    “我们的儿,我希望她以后能够长成她的母亲一般……坚强,百折不挠,不输男儿。”他低头看着小儿,儿似乎感应到了父亲的注视,渐渐止住了哭啼,小脸上沾满泪。

    叩紧牙关,我默默抽泣。

    他温柔的用手指拭去儿小脸上的泪痕,低声说:“这个孩子,就叫刘义吧!”

    刘义!

    义……

    “但愿她虽身为儿身,真能不输男儿,将来亦能封王封侯!”深深吸了口气,我嘘声喟叹,“义字后面再添一字,就叫她——刘义王!”

    产后,我的精神状态一直茄,太医诊断说是心结抑郁,讲了一大通我听不太懂的话,最后却只开了几副补药,没起到真正太大的作用。

    刘秀整日陪着我,给我说笑话儿,逗着我开心。年前便听说皇后长期抱恙,久病不愈,这病歪歪的样子倒似跟我有得一拼。

    有时候郭圣通也会派人来西宫送些赏赐之物,我一一领受,只是心情不好时连装样子笑纳谢恩的那套虚礼都省了。

    阴兴入宫探望,顺便告诉我,征西大将军近期有可能会回雒阳朝觐天子,且为表忠心,冯异的儿作为人质已被他先行遣送至京都安顿;另外刘秀在却非殿朝议之时,对臣子们说,他对连年的战事感到了厌倦,决定将隗嚣、公孙述这两个大麻烦先搁置一旁,置之度外,下诏勒令所有还朝的将军留在雒阳休养,把军队调防河内,打算暂时休兵。

    这个决定让我目瞪口呆,当场石化。

    自当年舂陵起兵以来,刘秀除了打仗便还是打仗,一场接一场的战争接续,使得他就像一只陀螺,从未有暇隙停止过转动。

    如今……这只疲于奔命的陀螺却突然在这紧要关头说要停下休息……

    不可思议……也,无法置信!

    “贵人,请多珍重!”阴兴淡淡的望着我,平时冷峻的脸上也起了一丝微澜,“即使为了陛下,你也……不能这般糟蹋自己!况且,你还有一子一……你好好想想,庶子,不是那当的,除了自己的母亲,谁能给他们更好的庇护?”

    庶子!

    我的阳儿和义王!

    心,如果能够感觉不到这种锥刺的痛,该多好!

    我逃不了!

    无论如何,我仍是建武帝的贵人!仍是刘阳和刘义王的母亲!

    我的肩上已经压下了不可逃避的责任!

    

6·指挥若定失萧曹 无悔

    冯异的发吕氏奉召,携长子冯彰入宫晋见皇后。

    吕氏面相敦厚淳朴,一看即知乃是不擅言辞之人,长子冯彰才不过十岁,身量却已拔得极高,只略比吕氏矮了半个头。

    吕氏跪叩行礼,手脚粗大,举止笨拙,看得出她内心的忐忑腼腆。郭圣通倒也善解人意,并未指责她的礼数不周,反赐了席位让她坐在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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