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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阳花日记[完]-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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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儿可能要来,赶快穿上衣服吧。〃他好像有点醉意,不高兴地说:〃没关系的。〃他从冰箱里取出啤酒后〃砰〃地关上了冰箱。
  他看到我在厨房收拾碗筷,就凑过来问道:〃腰怎么样,不疼啦?〃为了不让他产生邪念,我板着脸戴上了眼镜。
  我匆匆地做完家务后就钻进了卧室,并锁上了门。他没有说话只是敲门。
  不管怎么说挺可怕的,假装睡着了,任凭他怎么敲,就是不理他。
  怎么就如此讨厌呀,省吾苦笑着想。
  然而,第二天,妻子真的到医院来了。说是腰痛及腿痉挛,其实她来的目的是为了见诗织。
  三天前的情景,省吾还清楚地记得。
  9月21日(星期四)23:00
  今天一定要去医院。
  腰部的疼痛已经缓解了很多,但弯腰时还是痛,还伴有轻微的麻木感。这些症状,希望能再好好检查一下。
  〃只不过是在柜子上撞了一下,不会有什么的。〃
  丈夫虽然不理睬,但我还是斩钉截铁地告诉他说:〃下午我过去。〃〃好吧。〃他勉强同意了。
  我觉得有一种他毕竟不愿把争执扩大化的感觉。
 把孩子和丈夫都送出门后,我开始准备去医院。
  首先,进到自己的房间,镜子里映出的是,生过两个孩子、面容憔悴的四十岁女人。
  下眼帘松弛,还有细小皱纹,黑眼圈儿隐隐可见。即使再精心化妆,也不可否认已经到了青春渐渐流逝掉了的年龄了。我为〃抗衰老〃等漂亮的宣传词语而激动过,购买高级化妆品,每周两次去美容院做护理,结果只能是一个短暂的安慰。
  说到底,这样的结果从一开始就知道。纵然是知道,为了平静自己对失去的青春的焦虑以及对青春的留恋,也许这些方法都是不可避免的。
  不管怎么说,就算是自欺欺人,在这一瞬间,还是祈盼现在的自己能是在今后的人生中,最年轻最辉煌的。
  尽管如此,也许是睡眠不足的原因,双眼无神。在凝视着镜子里的自己时,自虐性的被害妄想症在不断地膨胀。
  然而,我并不服输。在任何人的眼里,我是院长夫人,那个女人不过是我丈夫手下打工的一个职员而已。
  果然,或许是因为有一种没人能看到自己的日记的安全感,妻子把自己对年龄的极度不安如实地记录了下来。
  不用说,男人对年龄的增加也感到不安,但对外观或容貌,并没有如此的烦恼。恰恰相反,有时,现在说壮年时,意味着比年轻时还更有自信。
  四十五岁的男人和四十岁的女人相比,仅仅从肉体本身来看,或许男人的烦恼要少一些。
  即使这样,省悟想,感到姿色已衰的妻子,突然改变态度,以〃我是院长夫人〃自居,仅此就挺可怕的。
  二十一日的日记还这样写道:
  我要去医院,不管他愿意不愿意,是去跟丈夫和那个女人见面。
  总之,应该最大限度地展现自己的美丽,精心化妆后,把头发高高盘起。上衣是刚刚做好的淡紫色真丝衬衫,下身是黑灰色的紧身裙。特别在胸前,漂亮的乳沟与锁骨巧妙地结合,尽量露出V字线条的高雅,在它的中间,佩戴着嵌有四个花瓣的钻石项链,更显得光彩夺目。
  裙子是稳重的深色,裙摆在走动时,像摇摆的美人鱼,更强调了成熟女性的味道。
  再次站到镜子前,镜子里映出了苗条的身材;不由得有些自得,我是不会中年发胖的!增加了自信后,又选了只合缝严密的黑色小手提包,同时配上黑色的翻毛一脚蹬皮鞋。上下雅致。这种高质量的打扮,不仅仅是雍容高贵,而且还增添了很有教养的印象。
  我是看病去的,穿得太艳了不好吧。衣着好像不在意却很有品位,要从衣装上流露出平常就很高雅。
  至少要显示出我是〃成熟的女人〃,而且是〃院长夫人〃,即使她使出浑身解数也追不上我,动摇不了我。
 终于,妻子要和诗织见面了,就像〃严流岛决斗〃①的场面那样,省吾简直快要窒息了。
  万幸还是不幸?那时省吾坐在院长办公室,没有看到两个人的决斗场面,但日记里写得很明确。
  我大概估算了一下时间,然后决定午后一点多出门。到医院开始门诊的两点,我已经到达医院所在的大楼前。把汽车停在地下停车场后,坐电梯到了七楼,一出电梯,就看到护士长已经站在那里。
  〃夫人,您来了。〃
  我事先与护士长通过电话,告诉她我今天要去医院这件事,所以她已经在等我了。
  看到写着〃挂号处〃字样的地方,确实有个女性面朝这里坐着负责挂号。
  细长的脸型,头发从中央左右分开,长度大概到肩,发梢垂落在白白的胸前,还微微卷着弯儿。也许原本就白净,妆化得并不很浓,一双明亮的眼睛映出了她的年轻。
  她就是用色相勾引自己丈夫的狐狸精吗?我想到这里朝她望去,她马上站起身来,把头深深地低了下去。
  大概,她知道了我是院长夫人。我也轻轻回敬了一下。护士长对那个女人说:〃把夫人的病历卡拿出来。〃
  这个负责挂号的女人好像已经准备好了,立马把手里的病历交给了护士长。
  〃那么,夫人,我带您去诊室。〃
  病历上写着我的名字,但年龄和地址都空着。
  〃您这边请。〃
  我按照护士长的手势,从挂号窗口前边穿过时,这个女人再次把头深深地低了下来。
  能看到的,仅仅是她很有礼貌地对院长夫人表示的敬意。
  然而,她耳垂上吊着的耳环,无疑是丈夫去冲绳时在恩纳村玻璃工厂买的礼物。虽不能确定,但与当时买的东西非常相像。
  事到如今,毫无疑问她就是丈夫的情人。
  〃真没想到。〃省吾不由自主地嘟囔了一句。
  那天,诗织戴的是我在冲绳为她买的耳环。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纯属偶然。我不认为诗织会有那样的恶意,诗织不是那样的女人。
  但是,现在面对日记本,他又能怎样呢?
  就这样穿过候诊室,我跟在手拿病历卡的护士长后面,不紧不慢地走在走廊上。
  护士长什么也没说,但她似乎明白我已经知道了挂号处的那个女人就是〃她〃。
  即使这样,在我要来的这天,她还戴着我丈夫送给她的耳环,真是厚颜无耻。
  她外表上看上去是一副天真无邪的样子,但很明显,那是在向我挑战。
  不管你怎么说,我就是得到了院长的宠爱。难道她想这样告诉大家吗?
  但是,即使她有意在医院戴上那个耳环,自封为院长太太,也并不是周围所有的人都能容忍。
 也许护士长察觉到了我心中的不快,她改变了话题,奉承道:〃您今天的服装非常高雅,非常适合您。〃
  我虽说着〃谢谢〃,可耳垂上的耳环还是从脑子里抹不掉。
  但是,护士长只是漠不关心地向前走着,在清楚地看到挂有〃诊室〃的牌子的房间前停了下来,房门洞开着。护士长朝我看了看,就面对开着的门说:
  〃院长,您夫人来了。〃
  然后,护士长用手招呼着我:〃请吧。请进。〃
  我进去后,丈夫只是〃哦〃了一声,头也没有抬,看着桌子上的书。
  我上次来诊室坐在丈夫的面前,已经是两年前的事了。
  那次,由于感冒加重咳嗽不止,丈夫给我做了胸部X光透视以及血液检查等。
  结果没有什么大问题。那时不像现在,我还是非常信任丈夫的。虽然他有时回家也很晚,也能感觉到他可能在什么地方拈花惹草,我觉得他不过是玩玩而已。
  现在,他倒好,竟然肆无忌惮地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包二奶……
  我拿眼睛瞪着他,他好像感觉到了,终于抬起头来,礼节性地〃嗯……〃,点了点头。
  省吾想到,三天前,妻子出现在医院时,摆出一副若无其事样子的她由护士长带进诊室,原来她的目的是为了调查诗织的。
  当然,我当时多少也觉察了一些,但没有想到她居然会观察得那么仔细。与其说是来医院看病,还不如说是来找诗织的。
  诊室里丈夫与我面对面,他有点儿难为情似的把目光移开,对护士长说;〃带她去放射科拍个片子。〃
  我不禁说了句:〃不过……〃
  在这之前,难道不应该先看看疼痛的部位或后背吗?甚至应该问问,为什么会腰痛?听一听原因,等等。
  当然如果问到这些,就会知道吵架的理由,所以他才决定马上让我去放射科。
  即使这样,我还是问了句:〃没关系吧。〃丈夫马上回答:〃没什么大毛病。心理作用。〃
  刹那间,我诙谐地回了句:〃是啊,心理作用。〃然而,我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
  这种草率,随随便便的话语算是什么呀?姑且抛开夫妻两个人,就是护士长或两个护士在旁边的情况下,说出这样的话来,难道不是太没有同情心了吗?
  连她们都能感觉到我们夫妻之间的冷冰冰的空气。
  即使这样,我还是对丈夫行了个礼站了起来。
  看到这儿,护士们也都鞠了一躬。而这时他的手却已经去拿下一个患者的病历了。
  或许丈夫是不好意思?即使这样,也太不在意,太冷淡了。
  与丈夫的乏味相比,放射科的技师藤谷就显得很体贴。他同情地对我说:〃很难受吧?〃他从腰椎和骨盆的正面、侧面等各个角度拍了照片。
 还有,以前就认识的经验丰富的上冢护士,她在化验室给我采血后,担心地说:〃您比以前瘦了一点儿。〃
  我真想说:〃是啊,因为我丈夫的缘故。〃但还是忍住了,只是点了点头。她又说:〃可您是越来越漂亮啦。〃
  虽知道是奉承,听到赞美话后还是有点精神焕发。
  〃总之……〃省吾叹了一口气。
  妻子来到医院,没有什么好事。上次也是一样。诸如挂号处的花不好看呀,年轻护士的裙子太短了呀,等等。横挑鼻子竖挑眼的。
  也许这样她本人就满足了。院长夫人的话,不敢无视,但照着做又会带来很多麻烦。
  这次她虽然没有这类的牢骚,但却感觉到了她对自己和诗织的愤怒。
  今后会怎样呢?现在,省吾心里一片空白。
  胸部透视和血液化验大约用了一个小时,再次回到诊室后,丈夫看了X光片,说:〃哪儿都没有问题。〃
  那么,这疼痛是怎么回事呢?我把手放到了腰上。他说:〃再开点儿新药,贴上就会好的。〃
  〃但是……〃
  我想问的并不是这个结果,而是为什么说没关系的理由。如果看片子哪儿都没问题的话,是肌肉或者神经痛吗?那么,该怎么做呢?希望能解释得具体一点儿。
  说出〃哪儿都没有问题〃不是暗示着〃赶快回家去〃之意吗?
  这就是丈夫对妻子说的话吗?其实,我们两个人的对话,让旁边护士们的脸上流露出了诧异的表情。
  〃护士长,这个……〃为了把还没有离开的我赶走,他把我的病历递给了护士长,装着很忙的样子指示旁边的护士叫下一个患者。
  〃知道了。〃
  我干脆地回答后站了起来,没有理会丈夫就出了诊室。
  在场的护士长当然还有护士们,她们看出了我们之间的不和。
  但我并不在意。感到尴尬的人应该是每天要跟她们接触并一起工作的丈夫。
  傍晚,护士长按约定,打来了电话。
  〃就是那个挂号处的姑娘。您已经知道了吧。〃她说。 
  这是关于丈夫情人的汇报。
  果然,护士长向妻子汇报了自己与诗织的事。从她的态度上一点儿都没有看出来,太大意了。省吾一边拍着自己的头,一边翻开了新的一页。
  9月22日(星期五)24:30
  中午刚过,护士长打来了电话。也许在医院内打电话不方便,电话里能听到远处街道的嘈杂声,好像是用公用电话打的。
  她说:〃就我所知道的情况,我向您汇报。〃
  护士长事先说了这句话后,说对方叫〃香田诗织〃,二十六岁。
  去年九月进的医院,虽然已经一年了,实话说,我一点都不知道。
  本来,只要有人事调动,丈夫就会说〃这次,哪个护士辞职了〃,〃某某某会进来〃等,而叫香田的女孩我从来没有听说过。
 这样看来,丈夫是一开始就居心不良地追求她了呢?还是在那以前他们就有关系?
  护士长说:〃以前她好像在世田谷的国立医院工作。因为她会做医疗保险方面的工作,院长把她弄过来的。〃
  一般情况下,医院招收职员时,都是在与医疗相关的杂志上刊登广告,也有个别的是通过介绍进来的。
  然而,作为院长的丈夫,他直接把人弄进医院,比较反常。
  〃那么工作态度怎么样?〃我问道。
  护士长支吾着说:〃这种事情不太好意思说。〃
  我说:〃没关系,直说吧。〃她终于开口了。
  〃嗯,每个月处理医疗保险账务时,经常是她一个人留下来加班。为此,她有意拖延处理这些事,好像她跟院长两个人还曾经一起开车去过保险事务所。
  处理医疗保险账务最繁忙的日子是每个月初的三、四、五日。那时,丈夫总是说〃太忙了〃,常常是深更半夜才回家,难道是在跟那个女人见面吗?
  〃别的呢?〃我强压住内心的愤怒追问道。
  〃这个……〃护士长重复了两遍后压低声音说:
  〃她,经常进出院长室。当然也许是因为医疗保险账务跟院长碰头,但是其他职员,几乎没有一个人单独进去过……〃
  〃哎呀,错误呀……〃省吾不由自主地咬了咬嘴唇。
  这样,护士长简直不就是个密探吗?就像妻子日记里写的那样,她是妻子自己安插进来的密探,而且她对妻子还忠心耿耿。
  我多么愚蠢呀。
  仅凭事务职员的身份进出院长室,是绝对不允许的。能自由进出院长室的女性只能是护士长以及秘书身份的涩谷。一个来医院才一年,二十六岁的女性能很随便地进出院长室,她真是厚颜无耻。
  〃那个姑娘住在哪儿?〃我问道。
  〃是住址吗?〃护士长又问了一遍,说,〃就在代代木,医院附近。她说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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