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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小旅馆见闻录 作者:[美]张索时-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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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房间,比干净的还干净,她要是肯做旅馆清洁工,准是一流的。忘记最初是怎么
一来就情愿免费提供给她一间房作化妆室的,“缘”这个字很难说得清。她生得俏
丽,嘴儿甜,心思细密,有见识,风度翩翩;我把她的照片跟玛丽莲·梦露、奥黛
丽·赫本、英格丽·包曼、蓓蒂·戴维斯摆在一起。然而命运却安排她天天上街拉
客,有了钱就买毒过瘾。
    那些日子里我预感将有大祸临头。
    老是在我看电视、上厕所、外出购物之际,登记窗里侧的窗台上就出现现钞20
元,这钱装在小信封里,信封上注明5号或10号。从窗外用力一推,信封就能冲进四
孔溜到里窗台,外面的手无法伸进凹孔取窗内的钱。
    我明了避而不见的情由。
    1985年12月1日夜,我好不容易朦胧睡去,被如海的浓烟呛醒。停车场上大雾弥
漫,而从Office面街的窗望出去却清朗得很。烟雾全部浓缩在停车场上?我的朋友
宝山和留学生易亮从后屋也跑出来了。三人汇合,出外观察,立刻被浓烟罩住。烟
来自远端,烟中有火。宝山折身回Office,打电话报火警。
    消防车转瞬即至,不到30分钟,火扑灭了。火源是10号房。从10号蔓延到5号,
6间房全毁了。据消防队分析,这是有人纵火。
    10号房中的桌子移开了,摆到靠近9号的一侧,桌上叠放着一只茶几,桌边有一
把椅子。人登上茶几伸臂可及房椽,那上头有火柴燃烧的痕迹。室内的家具什物搬
得一干二净,原来也没有多少好货,留下一堆破衣烂箱为了遮人眼目,烧就烧了,
根本也不值钱。
    5号和9号也是人去屋空,霍夫曼和塔尔玛一同消失了。5号房门窗全部关着,而
9号房,后窗洞开,靠窗摆着椅子。这对未婚夫妇多半是翻墙而去,以窗作门。
    15天后我被解雇。旅舍重建工作要到来年春天才能结束,这里不需要留守人员。
老板夸奖我的忠于职守,表示重建后继续由我来做C旅馆的经理。
    到了次年夏天,我在从R旅馆转到M旅馆的间隙中,又返回C旅馆做了三四十
天的老本行,这主要是想见一见斯普琳娜,听说她四处打听我的下落。事与愿违,
缘分尽了,一面之会也难比登天。
    独有每晚总要大叫几声、大笑几回的疯汉还在不知名的地方吐出他的寂寞,点
缀这混饨的世界,使我稍获重温旧梦之感。

                              三、M旅馆手记

                               1。走马换将

    我离开C旅馆后,才知道我对它的感情有多深。赋闲在家,心依然荡在往日的
情感冲激波中。我怀念那里的一根草、一株花。甚至客房中恶浊的气味,疲倦而不
能成眠的夜晚。我故意延宕着不去应征新的工作。3个月过去了,我怀着无比兴奋的
心情期待着电话铃响,把每一声铃都当成向我发出的召唤。我忍不住打过电话去,
装作旅客,询问什么时候恢复营业。接电话的是工程人员,说房子还在盖,我听了
一面发急,一面暗自庆幸,旅馆的经理职位并无新人取而代之。
    回想起那晚餐桌上妻的话完全像舞台剧台词,她忽然指着报上的广告栏说:
“瞧,这么多旅馆征经理人员!”说不定这是她的巧安排,以便诱我摆脱对C旅馆
的苦恋。
    我挑了位于洛杉矶79街远端的R旅馆。一来这“方的民情我比较熟悉,二来便
于打探C旅馆的消息,一旦恢复旧观,步行可至。
    我穿上出国前量身订做的一百零一套西装,踏着夕阳出发了。远远地望见路口
停了辆西行的公共汽车,我跑着赶上去。假如错过,至少要等上半点钟。慌不择路,
我跌倒在地,裤子的膝盖部分激了个大洞,连带膝头也戳破了,鲜血直流。我掏出
手绢一面捂住伤口,二面唤车停候。好心的司机发现我是追车,一直等到我一瘸一
拐地登上车来。
    车开到终点站,换乘184路公共汽车时,我注意到膝头的血止住了。血流成一幅
抽象画,画幅是膝盖。血也许早就不流了,裤管也印出一小片血痕,试想,如果40
分钟不停地流淌,我会因失血过多而休克的。
    在R旅馆门前不远处,184路停下来。我踏入Office的门槛,里面坐着一老一少,
老者自称是R旅馆的老板,姓汪。汪老板上下打量我一会儿,等我说明来意,便问
我来美国多久了,在国内做什么营生。我说是教书的,他的眼睛一亮,他是纯正的
北京口音,三十余年的异国生涯乡音不改。他继续问我是教哪一科的。我说教国文。
他的眼睛愈发地明亮了,脸上堆着笑纹。
    他开始背手在室内来回踱步,忽然抬起头望着窗外昏黄的天穹,背开《离骚》
了,音韵铿锵,气贯长虹。背诵约摸5分钟突然停住,正像他开始背诵的时候那么突
然。脚步也停住,有所期待地凝神望着我。
    不知是福至心灵,还是屈大夫的万丈豪情激动了我的心,我流畅地接着背下去,
一直背到终篇。汪老板听到底才移开脚步来回疾走,一面大声赞道:“好,大好啦,
太好啦!”
    我又乘兴背起《九歌》。仿佛赛诗会似的,汪老板背起《古诗十九首》。我只
好选择《汉乐府》。他猛可转到敦诚敦敏的《佩刀质酒歌》。我顺便提到国内关于
红学的一些新资料。
    他打断了我的话,无声地,一双锐利的眼睛只往我那膝盖部分的破洞上溜。我
不再高谈阔论,本能地抚了抚可怜的衣装。
    汪老板开言道:“我这个只有10个房间的小旅馆,在你之前来了17个应征者。
咱们有缘,就是你了,明天上班。天色不早,我送你回家吧。”
    一路无话。快到我的家了,汪老板坐在驾驶座上,面向着前方黑暗中的万家灯
火,对我说:“玄都观里桃千树’下一句是什么,我一直想不起来。”
    我吓出一身冷汗。谢天谢地,这句凑巧我记得:“是不是‘尽是刘郎去后栽’?”
    汪老板装出恍然大悟的样子:“对,正是这一句。”
    万想不到我是靠背诵诗文从18人中脱颖而出,可是谁料想得出,诗文也毁了我
在R旅馆的人际关系。
    我做了轮班经理之一,另一个经理姓谈。老谈爱看报,我也是。汪老板每天买
来各类中文报纸,全美发行的到地方发行的,一份不漏。老谈专看影视新闻,我则
遇到好诗、好文章非剪存下来不快。有一天,老谈指着剪报留下的“天窗”对我发
脾气。我当然不服,回敬了他几句。
    次日晚上9点钟,我和在R旅馆住闲的孙志鸿到RALPH超市买菜。从R旅馆到RA
LPH只有10分钟路程。归途遇上汪老板,他叫我们搭他的便车回去。我们谢绝了,踏
着夜色散散步,蛮诗意的,尤其有一段路树影婆娑,荡情如梳。
    望得见R旅馆的招牌了,我和孙志鸿正在闲话,走在前面的三位青年背对着我
们,这时回过身来,为首的一名黑肤青年居中,右臂平伸开来,手握一管小枪,在
树影的庇护下黑魆魆看不分明,直指当胸,一左一右两名黑小子放低声音让我们把
钱全交出来。
    孙志鸿掏出钱包打开,里面只有5美元钞一张,右面的空手小子一把抢过来,挥
臂打出一巴掌,老孙一个趔趄栽倒在地。轮到我了,我已拿在手上37美分硬币,这
是我随身的全部财产,再有便是T恤衫、牛仔裤了。真正“盗亦有道”。左边的黑小
子夺走硬币也挥出手臂,不等打到我,我自己先斜着倒下身去。
    3个黑肤壮士装好5美元37美分,朝对街飞奔而去。
    第二天中午,老谈站在R旅馆门前和3个小伙子聊天。我认出他的聊伴正是昨晚
打劫我和孙志鸿的“三剑客”。我正待开口说点什么,“三剑客”的老大朝我“HI”
了一声——笑着打招呼,另外两个也招招手表示友好的问候。岂止“盗亦有道”,
“三剑客”大有镜花缘里君子国之风。
    我把这番情形跟老孙叙了一遍,他对老谈扮演的角色颇有感触,又想到大家本
无仇隙,我们还是倾向于老谈跟“三剑客”不过泛泛之交。
    过了一日,汪老板走进Office对我说:“走,我们去买花籽!”我一怔。谁来
值班?我这念头刚冒出来,老谈踏入门槛,接着话茬说:“我来看家。”我道了声
有劳,交代了业务,汪老板已经在发动引擎了。
    开到二三条街以外,来到一家咖啡馆,汪老板停好车,关了引擎,说:“我请
你喝咖啡。”
    参加R旅馆工作这一个月以来,经常听见他说:“我请你喝咖啡。”那经常是
对着电话话筒说。放着班不让我值,特地开车出来喝咖啡,该不是开玩笑吧?我要
了杯白咖啡,他叫了杯黑咖啡——黑白分明。这有什么预兆?
    汪老板用汤匙搅了搅滚热的咖啡,嘬口啜饮地狱般浓黑的液体,一派悠闲,享
受着英伦式的“下午茶”时间。我一边啜饮,一边想心事:葫芦里装的什么药?转
念一想,办事途中喝喝咖啡亦属常情,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这时节,汪老板开言道:“你在我这儿做了一个多月了。我们这儿不搞‘人事’。
你还记得前些日子报载厨师的故事吗?”
    一家中餐馆的两位厨师,除了夜里睡觉的数小时以外,一日之内最好的光阴全
部消耗于熊熊炉火和湛湛油锅前,精神不得调剂,疲劳不得舒解,唯一的“文化生
活”是“斗嘴儿”。于是引发肢体冲突,挥厨刀上阵,刀劈工作伙伴。汪老板所说
的不搞“人事”是指不许有人事纠纷。
    我点了一下头,摆出一副敬谨聆教的姿势。
    “你不适于做旅馆。我了解,你是万般无奈才干这行。在美国,满腹经纶没人
用,多的是。我看,还是找个中文学校教书吧。”
    我惭愧地低下头去。
    “那么,去李老板那儿,你觉得怎么样?”
    我仍低着头,默默不语。
    前天夜半时分,李老板突然打来电话叫走汪老板,幸亏汪老板留在旅馆没回家。
他立刻赶去,M旅馆的值班经理租房给妓女,被警方当场抓获。
    “M旅馆是乱点儿,但这儿也不平静。”
    我抬起头瞧见汪老板的视线越过我的头顶,投向窗外的远方开始沉思。本来我
要问一问究竟,做得好好的,凭什么要解雇我,听到末句,想一想他此刻的心情,
就忍住不说了。
    “M旅馆在哪儿?”我问。
    汪老板收回视线,面色恢复平日的和霁,说:“在洛杉矶DOWN TOWN(市中心),
你不用担心,那里马路上整宵行人不断。”
    “李老板那边谈妥了没有?”
    “一句话。他托我找人。我介绍的焉能不用?”
    “好。明天我就去,行不行?”
    “不,我这儿,你愿意呆多久就呆多久。”
    话说得很漂亮很够意思,我不能不懂事。好在不用打点行囊,只消带上盥洗用
具和两碗一筷;天一亮便搭车前往M旅馆。
    M旅馆坐落在热闹繁华之区,周围分布着大大小小的旅馆和汽车旅馆。往北走
出一箭地,银行林立,又静又干净,而这里各色人等齐备,街面永远龌龊不堪。
    我在公共汽车站旁见到一家Hotel,细长细长,像挤在楼群腹部的一根肠子,没
有自己的停车场,只有群楼合用的停车场,我因此悟到Hotel(旅馆)和Motel(汽
车旅馆)的根本区别。举凡汽车旅馆,全都有符合自家身份的宽敞的停车场。旅馆
大,房间多,停车场相应也就大,停车位相应也就多;反之,停车场相应就小,停
车位也相应就少。
    M旅馆属于Motel,双层楼,呈长方形,25个房间。这长方形的“长”,其一是
楼上楼下两排房间,楼上是16号到ZI号6间,楼下是2号到7号6间;其二是上述房间
的围墙,两“长”之前都有一长溜停车位。这长方形的“宽”,其一在旅馆底层。
楼上是22号到一25号4间,楼下是8号到10号3间,9号与10号之间是大门洞,门洞里
的右侧是贮藏室,并且房间与围墙之间是宽窄适中的市道;其二紧邻旅馆出入口
(出口入口合一,俗称门口,实际无门,与C旅馆同),汽车开进来,左侧是Offi
ce,右侧是1号房间和洗衣房。
    1985年李老板买下M旅馆时,它已有25年的经营历史。原主是白皮肤的欧洲移
民,年岁大做不动了,才卖掉旅馆,退休还乡去了。我来M旅馆后不久,听到关于
M旅馆出让原因的两种传说:第一种传说是,经营了25年的白人老板,不是告老还
乡,是老了去见上帝了。他的儿子富里生富里长。只会花钱不愿做事,尤其是琐碎
麻烦的旅馆生意,乐得80万元卖掉,拿了钱自在逍遥。第二种传说是,洛杉矶DOWN
 TOWN一带10年前便成了有色人种的天下,对待“异族”的入侵,白人“三十六计,
走为上策”,几年全部迁离住了几代的老窝。
    原籍萨尔瓦多的清洁女工(MAID)丽蒂亚告诉我:“街上往来行走的白人,皮
肤白,人可不是老底子欧洲移民的美国人。中南美洲白人的皮肤并不比美国白人黑。”
旋即压低声音说:“假如有个把白人老美在DOWN TOWN赁屋而居,不是留恋故地不愿
远徙,而是别有用心才赖着不走。”
    M旅馆虽有25号房间,实际只有24个房间,缺13号房间,洋人迷信,有所谓
“数字忌讳”。旅馆的房间在20个以上者,旅馆经理是名副其实的经理,不做Offi
ce以外的工作、M旅馆使用两个清洁女工,丽蒂亚和玛丽亚,后者来自墨西哥,她
们负责打扫房间,清洗被褥,按时计酬。
    M旅馆靠近麦克阿瑟公园,占地广袤,足足半条街长,高树绿草,白水红花,
景色撩人。公园中央喷泉一座,涌地而起,一飞冲天,再散落下来,大珠小珠纷纷
自天而降,蔚为壮观,一日之内各时的阳光照上去,光彩各异,惹人遐想。更有石
桌石凳点缀其间,更增添游人的情趣。
    入夜,园门不闭,因为街心公园不设园门。映衬着四围大灯小灯长灯短灯的华
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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