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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督山伯爵 作者:大仲马-第1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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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么我必须等待罗?”那个青年人问。

  “是的。”

  “但那婚约呢?”

  那同样的微笑又出现在老人脸上。

  “您向我保证它不会签订吗?”

  “是的。”诺瓦蒂埃说。

  “那么甚至连婚约都不会签订了!”莫雷尔喊道。“噢,对不起,阁下?当一个人听到一个大喜讯的时候,是有权利表示怀疑的婚约不会签订?”

  “不会。”老人表示。

  虽然有了这种保证,莫雷尔却依旧有点怀疑。一个瘫痪的老人作出这种许诺,实在有点令人无法相信,这或许并不是他意志力强盛的表现而是他脑力衰弱的结果。傻子因为知道自己痴呆,答应办到非他的力量所能及的事情,这不是常有的事吗?气力弱小的人常常自夸能举重担,胆小的人自夸能打败巨人,穷人老是说他曾花掉多少财宝,最低贱的佃农,当他自吹自擂的时候,也会自称为宇宙大神。不知道诺瓦蒂埃究竟是因为懂得那个青年人的疑心呢,还是因为他还尚未十分相信他已顺从他的意见,他始终坚定地望着他。

  “您有什么意思,阁下?”莫雷尔问道——“希望我重新向您申明一遍,说我愿意平心静气地等待吗?”

  诺瓦蒂埃的眼光依旧坚定地盯着他,象是说单是申明还不够,那个眼光从他的脸上移到他的手上。

  “要我向您发誓吗,阁下?”马西米兰就这样问。

  “是的。”老人用同样庄严的态度表示。

  莫雷尔看出老人极其看重那个誓言。他举起一只手。“我凭我的人格向您发誓,”他说,“关于去找伊皮奈先生的那件事情,我一定等待您的决定。”

  “很好!”老人的眼睛说。

  “现在,”莫雷尔说,“您是要吩咐我告退了吗?”

  “是的。”

  “我不再去见瓦朗蒂娜小姐了?”

  “是的。”

  莫雷尔表示他愿意服从。“但是,”他说,“首先,阁下,您允不允许您的孙女婿,象刚才您的孙女儿那样吻您一下?”

  诺瓦蒂埃的表情他不会误解的。那个青年人在老人的前额上吻了一下,就吻在瓦朗蒂娜刚过吻过的那个地方。然后他向老人鞠一躬,告退出去。他在门外找到巴罗斯。瓦朗蒂娜刚才吩咐过他在门外等候莫雷尔。他把莫雷尔沿一条黑弄堂,领他走到一扇通向花园的小门口。莫雷尔很快就找到他进来的地点,他攀着树枝爬上墙顶,借助梯子的帮助,一会儿就已经到了那片苗蓿田里,他的轻便马车依旧等在那儿。他跳上马车。虽然喜怒哀乐的各种情感搅得他十分疲倦,但他心里却舒坦多了。午夜时分他回到密斯雷路,回到卧室一头倒在床上,就象一个喝得酩酊大醉的人那样睡着了。

  (第七十三章 完)

  

  









第七十四章 维尔福家族之墓

  两天以后,早晨十点钟的光景,维尔福先生的门前聚集着很大的一群人。一长列丧车和私家马车从圣·奥诺路一直伸展到庇比尼路。在诸多马车里,有一辆车子的样式非常古怪,看来象是从外地来的。那是一种带蓬的大车,车身是黑色的,是最先来参加送葬的车子之一。有人问这是怎么一回事。据打听的结果,原来真是巧合得出奇:圣·梅朗侯爵的遗体就在这辆车子里,人们最初以为只来为一个人送丧,现在却要跟在两具尸体后面走了。圣·梅朗侯爵是国王路易十八和查理王十世最忠实的大臣之一,他的朋友很多;这些,再加上应维尔福的社会声望而来的一批人,就成了很大的一群。

  当局得到通知,准许两件丧事同时举行,第二辆柩车装饰得极其华丽,车一驶到维尔福先生门口,里面的那口棺材就搬进那辆柩车里。维尔福先生早就在拉雪兹神父墓地选好了家墓,准备安葬他的家属,这两具遗体就葬在那儿。可怜的蕾妮早已等在那儿,十年的分别以后,现在她又可以和她的父母相聚在一起了。巴黎人永远是好奇的,看见大出丧老是很爱激动,他们带着宗教的虔敬,目送着那壮观的行列陪伴着这两个老贵族到他们最后的安息地去。两个以最忠实可靠、最坚守传统习惯和信仰最坚定著称的老贵族。在一辆丧车里,波尚、阿尔贝和夏多·勒诺在谈论侯爵夫人的猝死。

  “去年我还在马赛见过圣·梅朗夫人,”夏多·勒诺说,“我还以为她可以活到一百岁呢,因为她身体极好,头脑很活跃,身子骨也很棒,她有多大年龄了?”

  “弗兰兹告诉我,”阿尔贝答道,“她有七十岁了。她不是死于年老衰弱而是愁死的,侯爵的死她非常悲痛,自从侯爵死后宁主义的基本原理同中国革命具体实践相结合,形成了适合,她的理智似乎始终没有完全恢复过。”

  “但她是生什么病死的呢?”波尚问道。

  “据说是脑充血,也许是中风,那两种病症差不多的,是不是?”

  “差不多。”

  “中风是不大可能,”波尚说,“我曾见过圣·梅朗夫人一两次,身材很矮很瘦,是一个神经质而不是多血质的人。象圣·梅朗夫人这样的体质,不可能因悲哀过度而中风的。”

  “总而言之,”阿尔贝说,“不论杀死她的是疾病还是医生,维尔福先生,说得确切些,我们的朋友弗兰兹,是要继承一笔很可观的遗产,我相信他因此每年可以增加八万里弗的收入。”

  “等到那个老雅各宾党徒诺瓦蒂埃去世的时候,他的财产还可以再加一倍。”

  “那真是一个意志顽强的老爷爷,”波尚说——“就象贺拉斯说的‘意志坚强的人’。我想,他一定和死神有协定,要看到所有的子女落葬。他很象一七九三年的那个老国民议会议员,这人在一八一四年对拿破仑说:‘您之所以失败,是因为您的帝国一是棵年轻的花草,由于生长得太快,所以茎子特别脆弱。请把共和国作为一个支柱,让我们养好了气力再回到战场上去,我保证您可以拥有五十万军队,再来一次马伦戈大捷和第二次的奥斯特利茨战役。观念是会绝灭的,陛下,它们有时会打一个嗑睡,但在完全睡醒以后,比睡着以前更强劲有力。”

  “在他看来,”阿尔贝说,“观念和人似乎是一样的东西。有一件事情我不理解——弗兰兹·伊皮奈怎么能守着一位不能和他的妻子分离的太岳父?日子可怎么过?但弗兰兹在哪儿?”

  “在最前面的那辆车子里,跟维尔福先生在一起,维尔福先生已经把他当作家庭的一员了。”

  在所有的车子里,人们的谈话几乎都是一样的。这两个人死得这样突然,而且这样迅速地接连到来,所以每一个人都很奇怪,但谁都没有怀疑过什么,阿夫里尼先生在黑夜里告诉维尔福先生的那种可怕的秘密,更没有人想过,大约一小时他们到达了坟场。天气温和而晦暗,很适宜于举行葬礼。

  在那一群向家墓拥过去的人堆里,夏多·勒诺认出了莫雷尔,他是独自乘着一辆轻便马车来的。他的脸色很苍白,正在无言地沿着那条两旁水松夹持的小径走着,“你在这儿!”夏多·勒诺挽住那青年上尉的胳膊说。“你是维尔福的朋友吗?我怎么从来没有在他的家里碰到过你呢?”

  “我并不认识维尔福先生,”莫雷尔答道,“但我认识圣·梅朗夫人。”

  这时,阿尔贝和弗兰兹上来了。“时间和地点实在并不适宜于作介绍,”阿尔贝说,“但我们不是迷信的人。莫雷尔先生,允许我给您介绍弗兰兹·伊皮奈先生。他是一位有趣的旅伴,我曾和他一同周游过意大利。我亲爱的弗兰兹,这位是马西米兰·莫雷尔先生。当我不认识你的时候,我们就是好朋友了,很快你就会知道,凡是我要说到友爱、机智、和蔼的时候,都会提及他的名字。”

  莫雷尔犹豫了一会儿。对方是他暗中的仇敌,如果他用热情的态度向他招呼,这未免太虚伪了;但他又想起他的诺言和眼前的形势,他勉强掩饰住他的情绪,向弗兰兹鞠了一躬。

  “维尔福小姐很悲伤吧,是不是?”德布雷问弗兰兹说。

  “悲伤极了,”他答道,“今天早晨她的脸色非常的苍白,我简直认不出她了。”

  这几句表面上很简单的话刺痛了莫雷尔的心。那么这个人见过瓦朗蒂娜,而且还和她说过话!这位高傲的年轻军官用了他的全部意志力才阻止了破坏自己的诺言。他挽起夏多·勒诺的胳膊向坟墓走去,送丧的人已经把那两具棺材抬进墓室里面去了。

  “这个‘住处’很富丽堂皇,”波尚望着那座大坟说,“这是一座冬夏兼宜的宫殿。将来,到适当的时候,你也是要进去的,我亲爱的伊皮奈,因为你不久就要成为那个家庭的一员了。而我,象一个哲学家,喜欢有一间小小的乡下房子,在那些树底下盖一间茅庐,我不愿意在我自己的身体上面压上这么许多大石头。临死的时候,我要把伏尔泰写给庇隆[庇隆(一六八九—一七七三),法国诗人和剧作家。——译注]的那句话,‘到乡下去吧,一了百了。’说给我周围的人听。不过别去考虑这些,弗兰兹,横竖继承财产的是你的太太。”

  “波尚,”弗兰兹说,“你这个人真叫人受不了。政治使你对一切都采取嘲笑的态度,而操纵这些事务的人都有什么都不相信的习惯。当你有幸和普通人在一起,并且有幸能暂时离开政治的时候,设法去找回你那颗友爱的心吧,你在到众议院或贵族院去的时候,大概把它和你的手杖一同丢什么地方了。”

  “哦!我的上帝!”波尚说,“生命是什么?是在通向死神的候见室里短暂的停留。”

  “我讨厌波尚。”阿尔贝说,说着就拉着弗兰兹走开了,让波尚去和德布雷讲完他那篇看破红尘的议论。

  维尔福的家墓由白色的大理石筑成,是一座正方形的建筑物,高约二十呎,内部是隔开的,分别属于圣·梅朗和维尔福两个家庭,每一间都有一扇门同外面相通。有些人家的坟墓象是那种下等的五斗柜,墓穴象抽屉似的堆叠着。每一隔墓穴的前面刻上几行字,活象是一张铭牌。但维尔福的家墓却不然,从那青铜的墓门里望进去,先看见一间肃穆的前厅,墓室和前庭之间还隔了一堵墙,一扇门通入维尔福家的墓穴,一扇门通圣·梅朗家的墓穴。在那里面,他们可以尽情宣泄悲哀,即使有无聊的游客到拉雪兹神父墓地来举行野餐,即使情人们来这儿幽会,也不会打扰他们。

  两具棺材抬进了右边的墓室,放在事先准备好的抬架上,只有维尔福、弗兰兹和少数几个近亲进入那个墓穴。

  宗教的仪式都已在墓前举行,而且也没有举行什么演讲,所以送葬的人群很快就散了开;夏多·勒诺、阿尔贝和莫雷尔走一条路,德布雷和波尚走另外一条路。弗兰兹和维尔福先生在坟场门口等着莫雷尔借口逗留了一会儿,他看到弗兰兹和维尔福先生一同走进一辆马车,心里就觉得他们将进行一场密谈对他来说这是一个不祥的预兆。在回巴黎去的道路上而虽然与夏多·勒诺和阿尔贝同坐在一车马车里,但他们一路谈了些什么他却不知道。

  当弗兰兹快向维尔福先生告辞的时候,维尔福说:“我什么时候可以再见到您?”

  “随便您什么时候都可以,阁下。”弗兰兹回答。

  “愈早愈好。”

  “我悉听您吩咐,阁下。我们一起回去好吗?”

  “如果那不会扰乱您的计划的话。”

  “绝对不会。”

  于是这一对未来的翁婿就跨进同一辆马车,莫雷尔看着他们经过,心里非常烦燥、这种烦躁是有理由的。维尔福和弗兰兹回到圣·奥诺路。检察官不去看他的妻子和女儿,急急地走进他的书房,让年轻人坐在椅子上。“伊皮奈先生,”他说,“允许我提醒你,虽然乍一看也许会觉得现在这个时间选择得非常不合适,但我们是应该服从死者的旨意。圣·梅朗夫人在她的灵床上所表示的旨意,就是,瓦朗蒂娜的婚事不要耽搁。您知道,死者的一切事务都已办理得井井有条,在她的遗嘱里,她把圣·梅朗家的全部财产都留给了瓦朗蒂娜;律师昨天把那些文件给我看过了,我们可以凭此详详细细地草拟婚约。公证人就是圣·奥诺路波伏广场的狄思康先生。”

  “阁下,”伊皮奈先生答道,“瓦朗蒂娜小姐现在正非常悲痛,也许她还没有想到出嫁的事情,真的,我担心——”

  “瓦朗蒂娜最愉快的事情,”维尔福先生插进来说,“莫过于完成她外婆的遗训,那方面不会有什么阻碍,我向您保证。”

  “既然如此,”弗兰兹答道,“我这一方面也不会有什么阻碍,时间尽可以随您安排,这件事情我已经答应过,我很高兴能履行我自己的诺言。”

  “那么,”维尔福说,“一切都准备好了,婚约本来在三天以前就可以签订。不用再等了,我们今天就可以签订婚约。

  “但现在是在服丧期呀!”弗兰兹迟疑地说。

  “请放心,”维尔福回答。“舍下对于礼制决不会疏忽。在那三个月服丧期里,维尔福小姐可以到圣·梅朗去,住在她的庄园里,我说‘她的庄园’,因为那处产业已经属于她了。

  在一个星期之内,如果您愿意的话,就可以在那儿成婚,我们不铺张,也不请客。圣·梅朗夫人希望她的外孙女儿在那里结婚。婚礼完毕以后,阁下,您就可以回到巴黎来,而您的妻子则由她的继母陪她一同度过她的服丧期。”

  “就按您的意见吧,阁下。”弗兰兹说。

  “那么,”维尔福先生答道,“请稍候,半小时以后,瓦朗蒂娜就可以到客厅里来。我派人去请狄思康先生,我们在分手以前先把婚约读一遍,签字以后,今天晚上维尔福夫人就陪瓦朗蒂娜到她的庄园去,我们在一星期之内去那儿,给你们完婚。”

  “阁下,”弗兰兹说,“我有一点请求。”

  “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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