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惶然录 作者:费尔南多·佩索阿-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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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下就是永恒

  有时候,我认为我永远不会离开道拉多雷斯大街了。一旦写下这句话。它对于我来说就.如同永恒的微言。

  黄昏降临的融融暮色里,我立于四楼的窗前,眺望无限远方,等待星星的绽放。我的梦境里便渐渐升起长旅的韵律,这种长旅指向我还不知道的国家出一理,理又同出一原,但由于事物所居位置不同,理的体,或者指向纯属虚构和不可能存在的国家。

  被上帝剥削

  今天,在那些白日梦的某一片断里,在那些既无目的亦不体面、却一直构成我生命中精神本质重要部分的白日梦里,我想象我永远自由了,是摆脱道拉多雷斯大街的自由,是摆脱V老板的自由,是摆脱M会计及所有雇员的自由,是摆脱小差役的自由,是摆脱邮递员的自由,甚至是摆脱猫的自由。在梦里,自由给我的感觉,就像一些从未发现过的神奇岛屿,作为南部海洋的赠礼豁然展现。自由意味着休息、艺术成果,还有我生命中智慧的施展。

  然而,正当我想象这一点(在午餐提供的短暂的休息里),一种沮丧的心情突然闯入梦境。我转而悲伤。是的,我相当认真地这样说,我悲伤。这种悲伤是因为V老板,因为M会计,因为B出纳,因为所有的小伙子——那个去邮局取信的快乐男孩,那个小差役,还有那只友好的猫——因为他们都成为了我生活的一部分。不管眼下的想法如何让人不快,我不可能对这一切无动于衷无泪而别,不可能不知道:我的某一部分将与他们共存,失去他们的我将与死无异。

  更为重要的是,如果我明天离开这一切,我还能做点别的什么?这是因为我必须做点什么。如果抛弃这一身道拉多雷斯大街的套装,我将会穿上另一种什么样的套装?这是因为我也必须穿一点什么。

  我们都有一个V先生。有时候他是一个真切可触的人,有时候则不是。而对于我来说,他确实被人们叫作V,是一个愉快而健康的家伙,不时有一点粗鲁却不是一个两面派。他自私,大体上还公道,比很多伟大的天才,比很多左翼和右翼的文明奇才还公道得多。对于很多人来说,V猎取虚荣的形式,有一种对巨额财富、荣耀以及不朽的欲望……但从个人的角度来说,我更愿意有一个V作为我现实生活中的老板,因为在艰难时刻,较之于世界必然提供的任何抽象物来说,他更容易与之打交道。

  有一天,一个朋友,作为一家生意做遍全国的火爆公司的合股人,认为我的工资明显地太低了,对我说:“索阿雷斯,你被剥削了。”这句话使我意识到,我确实如此。但是,任何人在当前生活中的命运就是被剥削,那么我的问题只能是:被V先生及其纺织品公司剥削,是否就比被虚幻、荣耀、愤鹰、嫉妒或者无望一类东西来剥削更糟糕呢?

  一些先知和圣徒行走于空空人世,他们被他们的上帝剥削。

  我以一种人们欣然回家的方式,转向另一个人的房产,转向道拉多雷斯大街上宽敞的办公室。我走近我的写字台,如同它是抗击生活的堡垒。我有一种如此不可阻挡的温柔的感动,面对着我现实中的帐本,面对着我给他人记数的帐本,面对着我使用过的墨水瓶,还有不远处S弓着背写下的提货单,我的眼里充盈着泪水。我觉得我爱这一切,也许这是因为我没有什么别的东西可爱,或者,即使世上没有什么东西真的值得任何心灵所爱,而多愁善感的我却必须爱有所及。我可以滥情于区区一个墨水瓶之微,就像滥情于星空中巨大无边的冷民一

  会计的诗歌和文学

  带着与灵魂同样扭曲的一种微笑,我镇定地面对自己生活的前景,除了永远闭锁在道拉多雷斯大街办公室里并被人们包围以外,那里不会有更多的东西。我有足够的钱来买吃的和喝的。我有可以安身之处,并且有足够的闲暇来做梦、写作以及睡觉——我还能向神主要求什么?还能对命运抱何种期望?

  我有巨大野心和过高的梦想,但小差役和女裁缝也是这样,每一个人都有梦想。区别仅仅在于,我们能否有力量去实现这些梦想,或者说,命运是否会通过我们去实现这些梦想。

  这些梦境悄然入心之时,我与小差役和女裁缝们毫无差别,唯一能够把我与他们区分开来的,是我能够写作。是的,这是一种活动,一种关于我并且把我与他们作出区别的真正事实。但在我的内心深处,我与他们是同一回事。

  我知道,在南海中有一些岛屿,有宏伟的世界主义激情。但我可以肯定,即便整个世界被我握在手中,我也会把它统统换成一张返回道拉多雷斯大街的电车票。

  也许,永远当一个会计就是我的命运,而诗歌和文学纯粹是在我头上停落一时的蝴蝶,仅仅是用它们的非凡美丽来衬托我自己的荒谬可笑。

  我会想念会计M的,但想念某个人这件事,怎么能与真正提拔的机会相比?

  我知道,我晋升为V公司的主管会计的那一天,会成我生活中最伟大日子之一。我怀着预知的苦涩和嘲讽明白这一点,但是又明白这将是事物必然如此的全部结果。

  作为符号的V先生

  V先生,我经常发现自已被V先生所困惑。这个人是我时间的主宰,是我生活中白天时光的主宰,除了这些让人偶感不便之处以外,他的在场对于我来说意味着什么?

  他待我不错,总是有足够友善的姿态同我说话——如果不计特殊情境之下出于个人心烦而对我表现出来的怠慢,而那种怠慢,他事后也用来对付任何人。那么我为什么要把他思来想去?他是一种象征?是一种创作动力?他对于我来说意味着什么?

  V先生。我现在记起了他,就像我知道我在怀旧的未来将对他油然有所感念。在那个时候,我将平静地生活在郊区什么地方的一个小房子里,享受平宁的存在,不会去写作我眼下同样没有写作的书;而且,作为一事无成的继续,我将提出我眼下使用的各种不同借口,以避免真正地面对自己。或者,我将被拘于一间破房子,承担着我彻底的失败,混在一些梦境破灭之时却仍然自命不凡的社会渣滓之中,与二些既无力旗开得胜又无能转败为胜的乏味庸众为伍。那时,不管我在哪里,我都将对我的老板V先生和道拉多雷斯大街上的办公室生出怀!目的思念,我眼下日复一日单调的生活,将会成为我从本体察过的爱的记忆,成为我从未有过的胜利。

  V先生。我从未来的角度看他,就像我此时此地看他一样清楚:中等身高,体格结实,粗声粗气,特有的拘谨与慈爱,爽朗与精明,粗鲁与和蔼。不仅仅是钱使他出人头地成为老板,你可以从他青筋暴出而多毛的手臂,从他的脖子,强壮然而并不过分粗肥的脖子,从他乌黑、整齐修剪过的小胡子上结实而红润的脸颊看出这一点。我看着他,看着他精力旺盛然而审慎有度的手势,他的眼睛反射出世事洞明的光芒。我的困难在于,如果我有些恼他,我的灵魂却会因他的微笑而愉快,那是一种开朗的、人的微笑,暖如巨大人群的热烈欢呼。

  也许,V先生普通以及几乎粗俗的形象之所以如此经常困绕我的智力,之所以如此使我心神不定,其原因十分简单:我的生活中没有别的什么人比他的地位更重要。我想这一切具有某种符号的意义。我相信,或者差不多相信,对于我来说,在一种远方的生活里,这个人将比今天的他意味着更多东西。

  艺术在另一间房里

  呵,我现在明白了!V先生就是生活。生活,单调而必需的生活,威严而不可知的生活。这个平庸的人代表着生活的平庸。表面看来他对于我而言意味着一切,就像表面看来生活对于我而言意味与寻一切已如果道拉多雷斯大街上的办公室对于我来说代表了我的生活,那么在同一条街上我就寝的第二层楼房间就代表了艺术。是的,艺术,与生活在同一条街上。给生活减压的艺术实际上并没有给生活减除任何东西,它同生活自身一样单调,只是表现为另一种不同的方式。是的,对于我来说,道拉多雷斯大街包含了一切事物的意义,还有对一切神秘的解答,只是除了神秘本身的存在——这超出解答以外的东西。

  我也将要消失

  像往常一样,我走进了理发店,体验到一种愉悦:我能够走进一些我熟知而没有丝毫烦恼加害于我的地方。对一切新东西的敏感,经常折磨着我。只有在我曾经去过的地方,我才感到安全。

  我在椅子里坐下,年轻的理发师用清洁而冰凉的亚麻毛巾围住我的脖子,促使我问起了他的一位同事,一个精力旺盛的长者。他虽然一直有病,但总是在我右边的椅子那边干活。

  这个问题的提出纯属一时冲动,因为这个地方让我想起了他。

  当一些手指忙着把毛巾的最后一角塞入我的脖子和衣领之间,一个平淡的声音在毛巾和我的后面出现:“他昨天死了。”刹那间,一位理发师从我现在身旁的椅子那边永远地空缺,我毫无道理的好兴致也随即死去。我的一切思想冻结。我说不出话来。

  是怀旧症!出于对时间飞驰的焦虑,出于生活神秘性所繁育的一种疾病,我甚至会感怀对于我来说毫不相干的一些人。如果我每日在大街上擦肩而过的诸多面孔之一消失,即便它们并非所有生命的一种象征,于我没有任何意义,我也会感到悲伤。

  绑腿套脏兮兮的无趣老头,我经常在早上九点半遇到。跛脚的彩票兜售者,纠缠过我但从来不曾得手。肥胖而脸色红润的男士,曾经手持雪茄烟站在香烟店的门口。还有那位面色苍白的香烟贩子。就因为我日复一日地见到过他们,这些人就会成为我生活的一部分吗?明天,我也会从普拉塔大街、道拉多雷斯大街、范奎罗斯大街上消失。明天的我——一颗感受着和思想着的灵魂,对于我来说的整个世界——是的,明天也不会再在大街上行走,会成为其他人提起来恍若惊梦的人:“真是不可思议呵,他怎么啦?”我所做的一切,所感的一切,所体验的一切,都将比这个或那个城市大街上每天过往的行者更加微不足道。我这张脸是谁公司的一位局外出资人,深深困于含混不明的烦恼,突然有了一个念头(看来是好容易折腾出来的一个奇思怪想),他想要一组办公室全体员工的照片。于是,前天,在兴高采烈的摄影师的指导之后,我们排成队,身后是遍遇的白色隔板,是普通办公室和V先生办公室之间摇摇晃晃的木质分界。在队列的中央,站着V自己,在他的两边,根据一开始理所当然但很快又被搅乱了的等级制度,站着平日在这里朝夕相处的人们,大家用身体完成这项小小的演出任务,其最终的目的当然是一个秘密,只有天知道。

  今天,当我到达办公室以后一会儿,当时我事实上已经完全忘记了被摄影师两度捕捉份发呆时刻,我发现了M,我的一个同事,一个意想不到的早到者。他拿出一些黑白的东西,让我辨认得吃了一惊,似乎是自己第一次被印上照片。事实上,这是同一张照片的两张复制品,是拍得最好的。

  我不可避免地首先寻找自己的面孔,看着我自己,体验到面对真实的痛感。我从来没有给自己的生理外貌打过高分,但是,当我面对每天相处的伙伴们的队列,将自己与其他如此熟悉的面孔比较,我从来没有感到自己是这样难看。我像个无趣的耶稣会的家伙。我瘦削的、呆板的面孔,没有表露出智慧,没有表露情感的强度,没有任何东西可以使这张脸从其他面孔组成的凝固浪潮里脱颖而出。然而,其他那些脸不是凝固的浪潮,其中确有一些表情丰富的面容。V先生与真正生活中的他完全一样——坚实而招人喜爱的面孔,平稳的凝视,这一切都被翘起的小胡子所衬托。此人的品质在全世界的千万之众里毕竟比比皆是,平庸无奇——但他的力量和智慧打印在照片上,就像打印在一本心理护照上。两位旅行推销员看上去好极了。另一位职员也不错,不过有一半被M遮去。而M会计!我的顶头上司M,乏味单调和常规公事的化身,居然比我更有人样!甚至那个打杂的小伙计,不论我如何探究自己,不去压抑自己的情感,希望它不是某种嫉妒——我也不得不承认,对比我一脸的空洞和乏味,对比这个呆若木鸡的丑怪,他的微笑明确无误地要光彩夺目得多。

  这一切意味着什么?照相机真的从不撒谎?冷冷镜头记录在案的真实是什么?拥有这样一张胜约我是谁?……坦率地说吧,……M侃一偏在这个时候哪壶不开提哪壶,突然对我说:“你这个相照得好。”然后,他又对同事说:“把他的模样照绝了,是不是?”

  那个同事的快乐和随声附和,显示着我最终被抛进了垃圾堆。内心的交响我的内心是一支隐形的交响乐队。我不知道它由哪些乐器组成,不知道我内心中喧响和撞击的是何种提琴和何种坚琴,是何种木鼓和何种铜鼓。我听到的是一片声音的交响。我是无今天,我突然找了一个荒诞然而准确的结论。在一个恍然大悟的瞬间,我认识到B已是无,绝对的无。一道闪光之中,我看见我一直视为城市的东西,事实上是一片荒原。这一道让我看清自己的强光里,似乎也没有头上的天空。我被剥夺了在这个世界面前一直存在的可能性。如果我再生,也必定是无我之举,即没有自我的再生。

  我是某座不曾存在的城镇的荒郊,某本不曾动笔的著作的冗长序言。我是无,是无。我不知道如何去感受,或者思考,或者爱。我是一本还没有开始写作的长篇小说里的人物,我在我还未存在之前翱翔长空,然后被取消;在我还未存在之前叫央次梦想;梦想着一个人,而那个一人从来就没有打算赋予我生命。

  我总是思考,总是感受,但我的思想全无缘故,感觉全无根由。我正在一脚踩空,毫无方向地空空跌落,通过无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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