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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易坛奇人--瞎子王传奇-第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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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又以“业务”两字咄咄逼人,心中不免有了一团火气。于是,心机一动,来一个“别个
生面”。
当下,众人听他说得在理,便都点头道:“孔先生所言极是。”
“孔先生可否将义务与权利方面的意思,说得详细一些?”丁大炎言道。
孔悦之闻言,正中下怀,连忙言道:“义务与权利,应该均等。也就是说,尽一份义务,便
有一份权利;义务尽得少,享受权利也便少。诸位以为然否?”
袁珊点头道:“理应如此。”
“因此,说到会员的义务与权利,道德便要将明人与盲人加以区别。”孔悦之终于亮出了底
牌。
“明、盲区别?”张天笑一愣。
“是的,要加以区别!”孔悦之言道,“公会成立后,盲人因为残疾,不便为盲人尽义务、
任职做事。与之相称,就应该少写出一些权利了。”
“孔先生的言极当!”吴天宝积极响应道。
盲人委员闻言,才恍然大悟孔悦之排挤盲人的用意。顿时一个个怒形于色。
“孔先生兜了一个大圈子,原来这个意思!”周凡乐冷冷地哼了一声。
方玄压住怒火,笑言道:“任职一事,有待酝酿推举,暂且不论罢?义务与权利的问题,我
看还是根据前辈们创制的公会会员一律平等的传统精神,在遵循盲、明双方义务权利各半的
原则基础上拟定具体的条款吧。”
“不行!”孔悦之坚持道,“所谓平等,仅仅是指人格的平等,权利是一种有着具体内容的
利害关系,它必须与享受权利者所尽义务相联系。”
“是啊,从人数上看,盲人行业者大大多于明眼相师,然而公众性的事务,明眼人总要比盲
人多承担一些吧?倘若权利各半,明眼是明摆着吃亏了。”吴天宝不仅明确表示了自己的态
度,而且又笑着向袁珊言道,“袁先生,你说是么?”
袁珊微微点头,神情尴尬地笑道:“我的想法还没有成熟,先听听大家的。”
就在刚才盲、明双方激烈争执的时候,袁珊的心理复杂异常。当丁大炎宣布不参与会长角逐
的时候,他也萌生了竞争会长的念头。他替自己这样盘算着:论门第,乃郑清老人的大弟子
;论资历,在上海滩上开馆已有二十多年;论人事,既有吴氏昆仲等一批明眼相士朋友,又
是师弟方玄在盲人算命先生中起着领袖作用。若论单项分数,或有不如孔悦之处,若算总积
分,自忖稍高他人一筹。算来算去,惟一不在他之下的会长人选,是自己的师弟方玄。因为
方玄不仅在命理方面的造诣明显地高出一筹,而且为人宽厚,在盲人方面具有绝对的权威,
在明眼人相士中也不乏朋友。况且,他还有一段因为抗日而蹲过“76号”大牢的光荣历史!
 
 
当孔悦之明确亮出明、盲权利不能平等的主张时,他的心情顿时豁然开朗。是呵,此说若能
成立,师弟也便不能与他竞争了。
他可以这么想,却不可以这么说。因为他是方玄的师兄,倘若在众人面前贬低、排挤盲人,
既有失宽厚,也有伤师兄弟间的感情。倘若因此失去师弟的感情,那么他与别的明眼人如孔
悦之竞争会长的资本,也便失去大半!
袁珊的态度,引起了盲、明双方的不瞒。
在明眼委员们想来,袁珊也是明眼人代表,理应站在明眼人的立场上说话。何况盲人中一言
九鼎的人物又是他的师弟,他的话,对于盲人起着别人所不能起到的作用。在盲人委员想来
,别人可以因为自己的利益而排挤盲人,袁珊是方玄的师兄,即使不为广大盲人,也当替自
己的师弟想想,出头讲几句公道话。
樊明再也按捺不住了。他的白脸微红,铿然言道:“孔先生,吴先生,你们口口声声盲人不
便尽义务,我看这个大前提是站不住脚的!”
“怎么站不住脚?”孔悦之冷笑道。
“前几年王真威主持公所,结果大饱私囊。方先生解囊抗日以致坐牢两年。可见,能否尽义
务,并不决定于是明眼还是目盲。何况,公会中义务,也是多方面的。有些事务,明眼人固
然易于尽义务;有些事务,即并非仅靠眼珠便能尽义务的。诸位先生当然还会记得抗战前的
那一次大小月之争,刘诩老先生固然为排解纠纷尽了不少义务,但是最终拍板定论平息那一
场纠纷的却是方玄先生。今天,我们虽然作为盲人一方的代表参与公会筹建,但是我们所尽
的义务,并不仅仅为了盲人的利益,也包括为了明眼同人的利益。孔先生说我们盲人残疾不
能为盲人尽义务的说法,不仅是片面的,也是根本站不住脚的歪理!”樊明越说越觉得理直
气壮。
“樊先生说得对!”张天笑接言道,“公会的义务,我们盲人同样能够承担。不仅如此,我
们还可以向同人推荐一位会长,这就是方先生。”
“张先生,你别这么说!”方玄连忙言道,“诸位先生,会长一席,方某人是决不会承当的
。但是,公会若有事情要我方某去做,决不推辞。只是孔先生刚才提议的少写盲人权利一事
,本人决难同意!”
孔悦之、袁珊听得张天笑等几位盲人委员口口声声提议方玄担任会长,不禁为恼怒。尤其孔
悦之,更是怒形于色。
“不管你们怎么说,盲人不如明眼人,这是明摆着的事实!”孔悦之言道,“章程中必须少
写盲人的权利,否则,本人决不答应!”
“师弟,顾全大局,那就少写一些盲人权利吧。”袁珊终于表态了。
“师兄,这可不是我个人的事情。”方玄笑道,“既然顾全大局,你们明眼人又为什么只算
计自己的吃亏与否呢?”
丁大炎眼见双方各执己见,谁也不肯退让,心知今天的讨论很难有什么结果,只得无可奈何
地言道:“大家既然不能统一意见,今天的会议就到此为止吧。大家回去后冷静考虑一下,
一切都要从大局出发,千万不可意气用事呵!”
事情的发展,并没有以丁大炎的良好愿望为转移。
孔悦之一走出相家大门,便向方玄为首的四位盲人委员甩下一句话:“你们瞎吵好了,非叫
你们吃点苦头不可!”
方玄一声冷笑:“孔先生想学王真威的样子么?彼一时此一时,恐怕办不到!”
“哼,走着瞧吧!”孔悦之怒气冲冲,指袖而去。
且说方玄回到家里,一肚子不愉快。原以为批文下来,可以顺顺当当筹备公会的,谁知明眼
委员偏要作祟。师兄袁珊,也是阴阳不定,不肯出来说一句公道话。人呵,难道真像荀子
说的那样“性本恶”么?
回转家门发现妻子朱玉玲也是少言寡语,不免诧然。筹备会议上的争执,她还不可能知道。
她的不愉快,又为何来?
“玉玲,有什么事吗?”方玄虽然目盲,感觉特灵。
“爱珍被关进去了。”朱玉玲一声长叹。
方玄闻言,不觉呆了半晌。佘爱珍虽说是汉奸魔头的遗孀,但毕竟是玉玲的同窗好以,尤其
方玄被关押在“76号特工总部”的两年间,佘爱珍没少费精神。
“关在什么地方?”
“南市监牢。”朱玉玲答道。
“吴世保罪孽深重,爱珍有助纣之嫌,关押几天是应该的。”方玄苦笑道,“不过,你们小
姐妹一场,人情还是要的。过几天,你去看看她。”
“嗯。”朱玉玲点了点头,这才想起丈夫正在忙乎的事情,“玄哥,你们的筹备会议开得如
何?”
“唉——”这下轮到方玄叹气了。
“究竟怎么啦?”方玄遂将会议上的盲、明争吵的情况叙述了一遍。
“太欺侮人了!怎么连师兄也没有一点儿正义感?”朱玉玲听罢,忿然道。
“师兄是在变了。同情心、正义感,在他身上越来越少。”方玄叹息道,“这些年,他没有
少受别人的挤兑欺辱,可是,他也老是想踩着别人的肩膀上天去。我忖他的心思,也与孔悦
之他们一样,想踩着盲人的肩膀登上会长的交椅。”
星相公会的会长,有什么可稀罕的,值得他们这样不顾脸面地大吵大闹?“朱玉玲不解道。
 
 
“首先是名利。方玄言道。“做我们这一行的,有名,自然也就有利。生意兴旺不说,命金
也可高人一筹。”
“玄哥,你可别跟他们一般见识。会长这把交椅,白送给你也别要!”朱玉玲劝道,“孩子
都快就业了,我们不缺钱花,太太平平过日子吧!”
方玄苦笑道:“我何尝不想过太平日子啊,只是此番盲、明争执,关系近千位盲人同道的名
誉、人格,也直接影响到他们的经济利益。我岂能只图自己太平,袖手旁观,听凭盲人同道
被人欺侮呢!”
再说,孔悦之眼见得盲人委员不肯俯首称臣,十分恼火。当天晚上便将吴氏兄弟邀至家里,
一边饮酒,一边商量对策。
“擒贼先擒王!”吴天宝言道。
“对,只要制住方玄,事情就好办。”吴天宝附和道,“只是听说他兼修内外功夫,十分了
得,制住他谈何容易!”
“吴先生别忘了现在是洋枪洋炮的时代,武士的拳脚功夫,早已吃不开了!”孔悦之笑道,
“真要制住姓方的,实在并不难。”
“孔先生有何良策?”吴天宝喜问道。
“鄙人有几个朋友,在沪西赌台抱台柱。我与他们打个招呼,请他们几位出一出场,不怕方
玄不服!”孔悦之满有把握地言道。
“这个办法果然不错!”吴天宝赞道。
“不过,这几位朋友都是见钱眼开的家伙,钱是少不得他们的。”孔悦之言道。
吴氏兄弟闻言,不觉面面相觑。愣了一会,吴天宝言道:“只要事情成功,我们兄弟俩可以
凑一部分。”
孔悦之这才故示大方地笑道:“你们不必客气。请那几位朋友做一趟事情的费用,我还是出
得起的嘛!”
转眼之间,又是筹备委员会约定议事的日子了。
方玄临出门,朱玉玲再三嘱咐:“玄哥,忍让一些,别搞得剑拔弩张。”
“玉玲,你放心吧。”方玄笑道。
“阿强,方先生眼拙,你可得多留意一些儿呀!”朱玉玲又向司机阿强嘱咐道。
“太太放心吧。”阿强拍了拍皮茄克的口袋,精神抖擞地言道。自从前几年袁珊被绑架之事
发生后,他也便格外提高了警惕。这几年,潜心学得一手飞镖功夫,一扬手之间便可连发三
镖,十数步内取人要穴百发百中。平时开车外出,口袋里装下十枚八枚,以备不测。
汽车开至新闸路培鑫里弄口,方玄下得车来,手拄文明棍,如往常一般向着弟四排丁大炎所
居寓所走去。他的目盲,其实并非一团漆黑的“全盲”,本来便能够依稀见得光亮。二十几
年来的内功修练,虽然不能令双目复明,所见光亮度却有缓慢增加的趋势。大凡十数步内的
人物,也能依稀看出点轮廓。更兼三十年目盲,听觉已经锻炼得非常人可比,十数步内些
许响动,都能分辨得一清二楚。
真是艺高胆大,虽知孔悦之今日不会善罢甘休,定有非常之举,方玄兀自神不慌心不跳,不
待阿强锁车关门,已自缓步入弄。
却说孔悦之果然已经买通了沪西赌馆中的两名“抱台柱”兄弟,一名陆士贤,一名陈世仁。
陆士贤中等身材,白胖脸庞,虽非近视眼,鼻梁上却架着一副金丝眼镜。不明底细的人,还
以为他是一位学贯中西的洋博士,其实是一个心狠手辣的职业杀手,精于拳脚功夫,沪西一
带,有“白面狼”之称。陈世仁瘦长身材,黝黑的脸上,几处刀疤幽然发亮,两颗眼珠内凹
,一看面相,便知是一个不逞之徒。他的拳脚步功夫稍逊于“白面狼”,手中那一支快枪,
却准头极佳,大凡撞在他枪口上的,难逃活路,故尔在沪西一带,有“陈死人”之称。
如今,两人受孔悦之重托,埋伏在培鑫里第二幢房子里侧,眼见得方玄手拄文明棍缓步而来
,立时紧贴墙壁,缓气静立。事先,他俩已经从孔悦之口中,得悉方玄虽然目盲,却兼修内
外功,心知稍有不慎,便难做成这一笔“生意”。
方玄走过第二幢房子,忽然觉得身后两侧风动,心知有异,左右腰际已同时被硬物顶住。
“姓方的,放聪明些!”发话的是“白面狼”陆士贤。
“朋友有话好说。”方玄心知此时处境,百动不如一静。
“识相点!”陆士贤沉声言道,“不识相,就吃辣货酱!”
“这是什么意思?”方玄佯装不知地问道。
    “什么意思你还不清楚吗?”陈世仁冷笑道。手中的枪管在方玄的腰际重重顶了一下,
“不要与明眼先生们作对了,明白吗?”
“原来如此。”方玄笑道。“那么我回家算了,这会议不去参加了。”
“不行!”陈世仁冷笑道,“会议仍要去参加,但不许兴风作浪!”
就在陆、陈两人突袭方玄之际,阿强亦已走进弄堂口。见两名汉子突然窜出,挟住了方玄,
心知不妙。想发喊,于方玄大是不利。冲上去搏斗,更是危险。惊骇之后,很快镇静下来。
两手插在茄克衫口袋里,嘴里吹着口哨,故意东张西望,没事人闲逛一般地向着弄内踱将进
去。
陆、陈见有人进弄,不像与方玄有关系的人,也便不加警惕,惟将方玄挟持一旁。在外人看
来,乃是三位朋友手挽手商量什么事情。
饶是如此,陆士贤那一双眼眼,仍然紧盯着渐渐走近的阿强。
只有七八步远近了。阿强的两手突然从茄克衫口袋中抽出,两道寒光疾奔陆、陈而来。陆士
贤心知不妙,刚待调转枪口,右肩上已是一麻,手中那一支快枪,亦自垂下。
阿强渐渐走近的脚步和口哨声,尔后两枚飞镖的破空声,方玄听得一清二楚。迨至陆、陈两
人“哎唷”声起,他已丢掉拐杖,两手一伸,紧紧扣住了陆、陈的右手脉门。
阿强急步上前,从地上拣起两支快枪,端详了一下陆、陈两人,笑问道:“这两位朋友面生
得很,与我们方先生有何仇恨,用这种劳什子吓人?”
陆、陈两人肩上中镖,又被方玄紧锁脉门,半个身子早已麻木。
“方先生,我们兄弟今天认栽了,是罚是打,听凭尊便。”陆士贤忍住伤痛,兀自充好汉。
“是谁请你们来的?”方玄笑问道。
“这你就不必问了。”陈世仁言道,“我们认栽便是了。”
“哼!”方玄微微冷笑,“你们也太不漂亮了,既认载,就该听我的话,有问必答才是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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