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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真时代-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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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你知道它会实现的,不对吗?”

  “你我结合的憧憬?”她猛然发出一阵冷笑。“你可选了个好地方对我讲这话!”

  “你指的是因为我们坐在我妻子的马车里?那么,我们下去走怎么样?我认为你不会在意这点点雪吧?”

  她又大笑起来,不过笑声温和了些。“不行,我不下车去走,因为我的正经事是尽快赶到奶奶那儿。你还是坐在我身边,我们来看一看现实,而不是幻想。”

  “我不知你指的现实是什么,对我来说,这就是惟一的现实。”

  她听了这话沉默了许久。这期间马车沿着一条昏暗的小街下行,随后又转入第五大街明亮的灯光之中。

  “那么,你是不是想让我跟你在一起,做你的情妇呢——既然我不可能做你的妻子?”她问。

  这种粗鲁的提问令他大惊失色:这个词他那个阶层的女子是讳莫如深的,即使当她们的谈话离这题目很接近的时候。他注意到奥兰斯卡夫人脱口而出,仿佛它早已在她的语汇中得到了认同。他怀疑在她已经逃脱的那段可怕的生活中,这个词她早已司空见惯。她的询问猛然制止了他,他支支吾吾地说:

  “我想——我想设法与你逃到一个不存在这种词汇——不存在这类词汇的地方。在那儿我们仅仅是两个相爱的人,你是我生活的全部,我是你生活的全部,其他什么事都无关紧要。”

  她深深叹了口气,最后又笑了起来。“啊,亲爱的——这个国度在哪儿呢?你去过那儿吗?”她问,他绷着脸,哑口无言。她接着说:“我知道有很多人曾设法找到那个地方,但是,相信我,他们全都错误地在路边的车站下了车:在布格涅、比萨或蒙特卡洛那样的地方——而那里与他们离开的旧世界根本没有区别,仅仅是更狭隘、更肮脏、更乌七八糟而已。”

  他从来没听她说过这样的话,他想起了她刚才的说法。

  “是啊,戈尔工已经挤干了你的眼泪了,”他说。

  “可是,她也打开了我的眼界。说她弄瞎人们的眼睛那是一种误解,恰好相反——她把人们的眼睑撑开,让他们永远不能再回到清静的黑暗中去。中国不就有那么一种刑罚吗?就应当有。啊,说真的,那是一个很可怜的小地方!”

  马车穿过了42街,梅那匹健壮的马像匹肯特基跑马,正载着他们朝北行驶。阿切尔眼见时间一分一秒地白白浪费,光说这些空洞的话令他感到窒息。

  “那么,你对我们的事到底有什么打算呢?”他问。

  “我们?从这个意义上讲根本不存在我们!只有在互相远离的时候才互相接近,那时我们才能是我们自己。不然,我们仅仅是埃伦·奥兰斯卡表妹的丈夫纽兰·阿切尔和纽兰·阿切尔妻子的表姊埃伦·奥兰斯卡,两个人企图背着信赖他们的人寻欢作乐。”

  “哎,我可不是那种人,”他抱怨说。

  “不,你是!你从来就没超越那种境界,而我却已经超越了,”她用一种陌生的声音说。“我知道那是一种什么样子。”

  他坐着没有吭声,心中感到说不出的痛苦。接着,他在黑暗中摸索马车内那个对车夫传达命令的小铃,他记得梅想停车的时候拉两下。他拉了铃,马车在拦石边停了下来。

  “干吗要停车?还没有到奶奶家呢,”奥兰斯卡夫人大声说。

  一没有到。我要在这儿下去,”他结巴着说,并打开车门,跳到人行道上。借助街灯的光线他看到她那张吃惊的脸,以及本能地要阻止他的动作。他关上门,又在窗口倚了一会儿。

  “你说得对:我今天就不该来接你,”他放低了声音说,以免车夫听见。她弯身向前,似乎有话要说,但他已经叫车夫赶车。马车向前驶去,他依然站在拐角处。雪已经停了,刺骨的寒风吹了起来,抽打着他的脸,他还站在那儿凝望。突然,他觉得睫毛上有一点又冷又硬的东西,发现原来是自己哭了,寒风冻结了他的眼泪。

  他把双手插进口袋,沿第五大街快步朝自己家走去。

  
  




            




30

  当晚,阿切尔从楼上下来吃饭,发现客厅里空无一人。

  只有他和梅单独用餐,自曼森·明戈特太太生了病,所有的家庭约会都推迟了。由于梅比他严守时刻,她没有先他来到,使他有些意外。他知道她在家里召回派俄国1905—1907年革命失败后布尔什维克党内,他穿衣服的时候听见了她在自己房间里走动的声音;他心里纳闷,不知什么事情耽搁了她。

  他已渐渐养成细心推测这些琐事的习惯,作为一种手段来约束自己的思绪,从而面对现实。有时候他觉得仿佛发现了他岳父关注琐事的奥秘,也许就连韦兰先生很久以前也有过消遣与幻想,因而构想出一大堆家务事以抵御其诱惑。

  梅露面的时候他觉得她好像很疲惫。她穿上了那件低领、紧腰的餐服,按明戈特家的礼数,这是在最不拘礼节的场合的着装。她还把金色的头发做成平时那种层层盘卷的样式,她的脸色显得很苍白,几乎没有了光泽。然而她依然对他流露着平日的温存,她的蓝眼睛依然像前一天那样闪耀着光彩。

  “你怎么啦,亲爱的?”她问。“我在外婆家等你,可只有埃伦一个人到了。她说让你在路上下了车,因为你急着要去办公事。没出什么事吧?”

  “只是有几封信我原先忘记了,想在晚饭前发出去。”

  “噢——”停了一会儿她又说,“我很遗憾你没去外婆家——除非那几封信很紧急。”

  “是很紧急,”他回答说,对她的寻根刨底有些意外。“另外,我不明白干吗非得到你外祖母家去,我又不知道你在那儿。”

  她转过身,走到壁炉上方那面镜子跟前,站在那里,举起长长的手臂紧一紧从她缠结的头发中滑落下来的一缕鬈发。阿切尔觉得她神态有点呆滞倦怠,他心中纳闷,他们单调至极的生活是否也对她造成了压力。这时,他想起早上他离家时,她在楼上大声对他说要在外婆家等他,这样他们可以一起坐车回家,他高高兴兴地喊了声“好的”。可是后来,由于关注其他事情,他却忘掉了自己的允诺。此刻他深感内疚,同时也有些光火:为了这样一点疏忽也记恨他,而他们结婚已经快两年了。他讨厌永远生活在那种不冷不热的蜜月之中——感情的热度已经消退,却依然维持那些苛刻要求。假如梅公开说出她的伤心事(他猜她有许多),他本来可以用笑声将其驱散的,然而她却养成了习惯,将假想的痛苦掩藏在斯巴达式的微笑背后。

  为了掩饰个人的烦恼,他询问她外婆的病情如何,她回答说明戈特太太仍然在慢慢好转,不过有关博福特夫妇的最新消息却令她十分不安。

  “什么消息?”

  “好像他们还要留在纽约,我想他是打算从事保险业还是什么的。他们在寻找一座小住宅。”

  这事无疑是十分荒谬的。他们进餐厅吃饭,饭问他们的交谈转入平时那种有限的范围,不过阿切尔注意到妻子压根儿没提奥兰斯卡夫人的事,也不提老凯瑟琳对她的接待。他为此谢天谢地,但却朦胧感到有点不祥之兆。

  他们上楼到图书室喝咖啡。阿切尔点上一支雪茄,取下一卷米歇勒的书。过去,梅一见他拿起诗集就让他大声朗读,自她表现出这一爱好之后,他晚上便开始读历史书了。不是他不喜欢自己的嗓音,而是因为他老是能够预见到她发表的评论。在他们订婚后的那些日子,她(像他现在认识到的)仅仅重复他对她讲过的东西,可自从他停止向她提供意见之后,她便试着提出自己的看法,其结果使他对所评作品的欣赏遭到破坏。

  她见他选了本历史书,便拿起她的针线筐,把扶手椅拉到那盏罩着绿色灯罩的台灯跟前,打开了她正在为他的沙发刺绣的靠垫。她并非巧手针黹的女子,她那双能干的大手天生是从事骑马、划船等户外活动的;不过,既然别人的妻子都为丈夫绣靠垫,她也不想忽略表现她忠诚的这一枝节。

  她选的位置使阿切尔一抬眼睛就能看见她俯身在绣花架上,看见她挽到胳膊肘的衣袖顺着结实滚圆的前臂溜了下来。她左手上那颗订婚蓝宝石在那枚阔面结婚金戒指上方熠熠生辉,她的右手则迟缓费力地刺着绣花布。她这样子坐着,灯光直射她那明净的额头。他暗自沮丧地想,藏在它里面的想法他永远都会一清二楚,在未来的全部岁月中,她决不会有意想不到的情绪——新奇的想法。感情的脆弱、冷酷或激动——让他感到意外。她的诗意与浪漫已经在他们短暂的求爱过程中消耗殆尽——机能因需求的消逝而枯竭。如今她不过是在逐渐成熟,渐渐变成她母亲的翻版而已,而且还神秘兮兮地企图通过这一过程,也把他变成一位韦兰先生。他放下书本,烦躁地站了起来。她立即抬起头。

  “怎么啦?”

  “这屋子很闷,我需要点空气。”

  他曾经坚持图书室的窗帘应装在竿上来回地拉,便于在晚上拉上,而不是钉在镀金檐板上,用环箍住不能动,像客厅里那样。他把窗帘拖过来,推起吊窗,探身到冰冷的黑夜中。仅仅是不看着坐在他桌旁灯下的梅,看一看别的住宅、屋顶、烟囱,感受到除了自己还有另外的生命,除了纽约还有另外的城市,除了自己的天地还有整整一个世界——仅此一点就使他头脑清醒,呼吸舒畅起来。

  他把头伸到黑暗中呆了几分钟后,只听她说:“纽兰!快关上窗子。你要找死呀。”

  他拉下吊窗,转过身来。“找死!”他重复道,心里仿佛在说:“可我已经找到了,我现在就是死人——已经死了好几个月好几个月了。”

  猛然间,对这个词的玩味使他产生了一个疯狂的念头:假若是她死了又会怎样?假若她快要死了——不久就死——从而使他获得自由!站在这间熟悉的、暖融融的屋子里看着她,盼望她死,这种感觉是那样地奇怪、诱人,那样不可抗拒,以致使他没有立刻想到它的凶残。他仅仅觉得那种侥幸可以给他病态的灵魂以新的依托。是的,梅有可能死——好多人死了:好多像她一样年轻、健康的人。她有可能死去,从而突然使他获得自由。

  她抬头瞥了他一眼,从她睁大的眼睛里他看出自己的目光一定有点奇怪。

  “纽兰!你病了吗?”

  他摇摇头,朝他的扶手椅走去。她又俯身她的刺绣,他路过她身边时,一只手放在她头上。“可怜的梅!”他说。

  “可怜?可怜什么!”她勉强笑了笑重复说。

  “因为只要我开窗子就会让你担心啊,”他回答道,也笑了起来。

  她一时没有作声,过了一会儿,她头也不抬,十分缓慢地说:“只要你高兴,我就决不会担心。”

  “啊,亲爱的;除非我把窗子全打开,否则我永远不会高兴的。”

  “在这样的天气里?”她争辩道。他叹了口气,埋头去读他的书。

  六七天过去了,阿切尔压根没听到奥兰斯卡夫人的消息。他渐渐明白,家里任何人都不会当着他的面提她的名字。他也不想见她,当她在老凯瑟琳置于保护之下的床前时,去见她几乎是不可能的。由于情况不明,阿切尔只好听天由命,在思想深处的某个地方,怀着当他从图书室的窗口探身到冰冷的黑暗时所产生的那个主意。靠这股力量的支持,他不动声色地安心等待着。

  后来,有一天梅告诉他,曼森·明戈特太太要见他。这个要求丝毫不令人意外,因为老夫人身体不断好转,而且她一向公开承认,孙女婿中她最喜欢的就是阿切尔。梅传达这一消息时显然很高兴:她为丈夫得到老凯瑟琳的赏识而感到自豪。

  片刻踌躇之后,阿切尔义不容辞地说:“好吧。下午我们一起去好吗?”

  妻子面露喜色,不过她马上又回答说:“唔,最好还是你一个人去,外婆不高兴老见到同一些人。”

  拉响明戈特老太太的门铃时,阿切尔的心剧烈地跳动起来。他巴不得一个人来,因为他肯定这次拜访会为他提供机会,私下跟奥兰斯卡夫人说句话。他早就下定决心等待这一机会自然而然地出现。现在,它来了。他站到了门阶上,在门的后面,在紧挨门厅那间挂着黄锦缎的屋子的门帘后面,她肯定正等着他。片刻之间他就会见到她,并且能够在她领他去病人房间之前跟她说上几句话。

  他只想问一个问题,问清之后,他的行动方针也就明确了。他想问的仅仅是她回华盛顿的日期,而这个问题她几乎不可能拒绝回答。

  然而,在那间黄色起居室里等着的却是那位混血女佣,她那洁白发亮的牙齿像钢琴键盘。她推开拉门,把他引到老凯瑟琳面前。

  老太太坐在床边一张像王座似的硕大的扶手椅里。她身旁有一张红木茶几,上面摆着一盏铸铜台灯,雕花的球形灯泡上面罩一顶纸制的绿色灯罩以求和谐。附近没有一本书或一张报纸,也没有任何女性消遣物的形迹:交谈一向是明戈特太太惟一的追求,她根本不屑假装对刺绣有什么兴趣。

  阿切尔发现中风没有在她脸上留下些微扭曲的痕迹。她仅仅面色苍白了些,脂肪褶皱的颜色深了些。她戴着一顶带回槽的头巾帽,由位于双下巴中间的一个硬蝶结系住,一块细布手帕横搭在她那波浪滚滚的紫睡袍上,那神态很像她自己的一位精明善良的老祖宗。她面对餐桌上的美味可能太没节制了。

  她那双小手像宠物般依偎在大腿的凹陷里,她伸出来一只,对女佣喊道:“别人谁也不让进来。要是我的女儿们来了,就说我在睡觉。”

  女佣下去了,老夫人朝外孙女婿转过脸来。

  “亲爱的,我是不是非常难看?”她快活地问,一面伸手去摸遥不可及的胸膛上的布褶。“女儿们对我说,我这把年纪已经无所谓了——好像越难掩盖反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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