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扒马褂-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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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马三立、赵佩如、郭荣启  

  
马:这还呀轻易赶不上这样机会咱们仨人在一块说一段,今儿咱们跟郭荣启咱们说一段。 

赵:说一段。 

郭:我出主意吧! 

马:你出主意咱们怎么个说法啊? 

郭:别说啦… 

马:就是说相声吗干吗不说了怎么意思? 

郭:咱唱吧!我唱一段太平歌词您各位欢迎听不欢迎听,欢迎的举手。 

马:啊?开会来了还举手?太平歌词啊那个年头的玩意儿了还拿出来唱呐? 

赵:他就认为这是多新鲜的东西,你以为我们不会呀?我们是不唱,今儿咱这么着——每人唱一段。 

马:好啊,是说相声的都会唱太平歌词。 

郭:跟我叫阵,跟我叫阵? 

赵:什么叫跟你叫阵呐,咱今儿比赛比赛。 

郭:好,你们听着——“汉高祖有道那坐江山,有君正臣良万民安,*那有一位三齐贤王名叫韩信,灭罢了楚国把社稷安。。。” 

*赵、马(合):“那有一位三齐贤王名叫韩信,灭罢了楚国把社稷安。。。” 

马:“这一日闲暇无事街前散逛”——我们把词儿都唱出来了,恬着脸那儿还唱呢。 

赵:《韩信算卦》就这段子? 

马:俗透了,臭大街了,《韩信算卦》人听的耳朵眼里有糨子。 

赵:不是,这段他怎么会的? 

马:他跟我学的。 

赵:他跟你学的?嗨——连他还是跟我学的呢! 

马:你瞧啊——传辈儿来了。 

郭:您瞧这闲话、瞧这闲话,我这是唱呢么?我这是唱呢么? 

马:不是唱这干吗呢? 

郭:我这不先遛嗓儿呢么! 

赵:我还没听说过太平歌词先遛嗓子的。好好好,先遛嗓子。 

马(小声跟赵嘀咕):遛嗓子先遛出一个来,还俩、还俩。 

郭:听着——“庄公闲游出趟城西,那瞧见了,*他人那骑马呀我骑驴,扭项回头看见一个推小车的汉。。。” 

*赵、马(合):“他人那骑马呀我骑驴,扭项回头看见一个推小车的汉。。。” 

马:得、得,别唱了,嗨呀,小孩的玩意儿,挺大的个子跑这儿唱这个来了,小孩的玩意儿,我们那老兄弟八岁就会这段,我兄弟八岁就会。 

赵:我儿子四岁就会这段,他这玩意儿太俗气。 

马:你那干吗呢?排辈儿来啦? 

郭:会就会得了呗,这便宜话不够你们俩说的。 

马:这个我们会呀,再唱个别的吧。。。。。。(小声跟赵嘀咕)还一个、还一个。 

郭:“石崇豪富范丹穷,*那甘罗有才敢难太公、彭祖寿高颜回命短,各人俱在无形中,昭梁有一个姜吕望。。。” 

*赵、马(合):“那甘罗有才敢难太公、彭祖寿高颜回命短,各人俱在无形中,昭梁有一个姜吕望。。。” 

郭:怎。。。怎么意思,怎么意思?你们俩这儿抽风呐,抽风呐是怎么着? 

马:这词儿多熟。 

郭:干吗踩电门上啦?。。。太可气了。 

马:你接着唱啊。 

郭:还唱什么呀?唱什么呀?我就会这三段。 

马:你瞧怎么样,打那个年头他就是这三段么。 

郭:这是唱啊这是怄气呀?唱一个接一个、唱一个接一个,他不知道我怎么回事你还不知道吗?你不是知道我就会这三段么?唱第三段的时候你假装不会这不就完了么。 

马:干吗假装不会呀谁出主意要唱来着?谁逞能来着? 

郭:算你们能耐大成不成? 

马:我没说我们能耐大。 

郭:哪的事啊这是,舞台蹶人啊?我还没见过这个呢! 

马:这怎么叫蹶你呀?谁出主意要唱啊? 

郭:打这儿不跟你们同台了。哪儿的事啊这是? 

马:干吗那么大脾气呀?谁出主意要唱啊?。。。。。。好、好、好,不唱了咱说行不行? 

郭:你们俩说吧,没我! 

马:干吗那么大脾气呢? 

郭:没我不行啊是怎么着? 

马:谁说没你不行啊?谁出主意要唱来着? 

赵:走、走你让他走。 

马:你怎么意思? 

郭:走了,怎么意思。 

马:走了?还回来不回来了? 

郭:废话,走了还回来干什么呀? 
 
马:那好,你走吧。。。等会儿,回来!把马褂脱下来再走!(揪住郭)你给我!我现在就要! 

赵:你拦着他干吗呀让他走啊! 

马:谁出主意要唱,唱着唱着又不说了要走这怎么回事啊? 

赵:他走没关系咱们俩人说呀。 

马:走可以呀,把马褂脱下来再走。 

赵:马褂? 

马:他穿的那马褂是我的,那是我的马褂。 

赵:你的马褂?那您先等等吧——这马褂、谁的? 

郭:马褂,。。。。。。这不我穿着呢就得了么。 

赵:废话,我知道是你穿着呢,我问这是谁的马褂呢? 

郭:你也问这马褂啊?。。。。。。嘿嘿,他的。 

赵:他的,给他! 

郭:什么?嗤,您瞧您“他的,给他!”,可是他的马褂不能给他。 

赵:这怎么话说的呢? 

郭:给他他要卖了呢? 

赵:这不没羞没臊么,给他他撕了与你何干?人家的东西! 

郭:是他的东西。。。。。。那什么。。。。。。不是在他手里借的! 

赵:你不管是谁手里借的,人家的东西呀! 

郭:我穿他马褂白穿啊是怎么着? 

赵:噢——人家不白穿。 

马:我找他要钱了是怎么着?这马褂我找你要钱了是怎么着?!他走这马褂我冲你要啊! 

赵:这叫什么事儿啊?你这人说话啊气人——人家的马褂你穿嘛你告不白穿,不白穿你给人家拿利钱啊? 

郭:没给他拿利钱啊,可比给他拿利钱还好呢。 

赵:这怎么回事儿啊? 

郭:我这马褂从他妈手里借的。那天啊我到他们家去借马褂,我说“大妈,您把大爷那马褂借我穿穿。”他妈一个劲儿地托付我——“荣启呀,你跟你三立哥哥在一块儿,他这两天啊也不怎么了,说话啊云山雾罩的、钻头不顾尾,在外面说话呀净跟人搬杠,一来二去的呀就叫人给问住,就在外面啊净怄气,在外面怄气了不是,到家了啊他跟家里人怄气。你呀,岁数比他大,知道的比他多,赶明儿他在外面说话再有个栽跟头现眼、让人问住的时候啊,你在旁边啊帮他往圆满了说说,这我就算知你的情了,这马褂啊你穿走吧!”是这么回事。 

马:我要是说的不象话了嘛他能往圆满了给我说?他这是啊没词儿了胡搅理——这马褂就不打算给我了是怎么着? 

赵:嗨,人家怎么能不给了呢? 

马:说——多咱给我? 

赵:我又没穿你问我干吗呀?你问他多咱给你呀! 

马:说——多咱给我? 

郭:八月节怎么样? 

马:打这儿穿到八月节?我还得穿呢,不行,等不了! 

郭:穿一个月行了吧? 

马:三天! 

郭:你这也太短了,半个月、半个月行不行? 

马:就三天,多一天也不行。 

郭:半个月、半个月,要不十天吧? 

马:干脆,穿一个礼拜。多一天我都不等! 

郭:一个礼拜?。。。。。。好吧,一个礼拜之后晚一点送去——夜里三点。 

马:夜里三点敲门送马褂?什么毛病这是?这马褂你仔细点儿穿——你这逮哪儿哪儿蹭、逮哪儿哪儿靠的,我的马褂都扒嗤脏了,你看这泥。 

郭:这是浮土、这是浮土。 

赵:穿这马褂不是受罪么?你给人脱下来不得了么! 

马:我的马褂都让你穿坏了! 

郭:哪儿坏了? 

马:你脖子太顸,我脖子细,马褂都让你撑坏了,这么下去不行,你脖子得想办法,得细点儿,这么顸的脖子这还是不行。 

郭:什么?!脖子细点儿?!你。。。拾掇拾掇马褂行了哪能拾掇脖子啊?! 

马:你还走不走了? 

郭:不走啦。 

马:你要走的话把马褂给我! 

赵:得了得了,二位别为这马褂较劲了。 

马:说我嘛说话什么云山雾罩、钻头不顾尾——这叫什么话? 

赵:噢、你不这样? 

马:我这个人呐有学问、我说话啊简练,没有学问的人啊他听不懂,听不懂啊他就告说不对、云山雾罩、不象话——我说话呀简练。我这两天啊脑筋倒是乱点儿,因为呀有点儿不顺心的事儿,我脑筋乱了。 

赵:什么事啊? 

马:嗨别提了,太倒霉了!太丧气了! 

赵:什么事这么严重啊? 

马:我们家有头骡子你知道吧,唉!一提起这事儿我就难过——我们家那骡子啊,掉。。。掉茶碗里烫死了!我这。。。我这难过。。。。。。 

赵:这就胡说八道这就来了,这就开始云山雾罩了啊!行啦行啦别哭了你!这骡子会掉到茶碗里烫死了?这象人话吗?! 

马:怎么不象话呀?你问他去呀! 

赵:他知道?哎——跟您打听点儿事——这个骡子掉茶碗里烫死了,您听这事儿新鲜不新鲜? 

郭:您还没睡醒呐?我听这是梦话——骡子会掉到茶碗里烫死了,这不象话。。。哎、哎?! 

马:马褂、脱!马上给我脱下来!我不等,我现在就要! 

郭:不说好了穿一个礼拜的吗? 

马:一个礼拜?我撕了它我也不让你穿!我们家那头骡子掉茶碗里头烫死了,这事儿你会不知道吗? 

郭:噢。。。噢。。。噢——这骡子掉茶碗里烫死了这是他说的? 

赵:没有这个事! 

郭:有——! 

赵:这马褂的力量可不小啊!那您说说吧:它怎么会掉到茶碗里烫死了呢? 

郭:这有什么新鲜的?你想啊…是不是啊…这个。。。这个…哎——对呀!这个螺蛳掉茶碗里烫死了这有什么新鲜的呀——你想这螺蛳才手指肚那么大个,刚沏的一碗热茶,可不掉里就烫死了。 

赵:什么?螺蛳? 

郭:对呀,就那个挑挑儿卖的那个…大小金鱼、蛤蟆秧子、活螺蛳… 

赵:不、不、不!。。。您说是螺蛳掉茶碗里烫死了? 

马:骡子!大骡子大马——套车的骡子。 

赵:哦,骑的那骡子,您听明白了吧——是骡子、比马大、骑的那骡子。 

郭:噢,比马大骑的那骡子掉茶碗里烫死了。 

赵:对了,它怎么掉进去的呢? 

郭:你。。。你听我说呀——它是这个…这个…哎——天下虽大无奇不有啊,你是少见多怪呀,你是井底之蛙没见过世面啊,我还告诉你以后知道的事再打听、不知道的别问,打听心里也是病!这事儿你不懂啊。 

赵:噢,我少见多怪、我别问了就完了,不行,我就得问它怎么会掉到茶碗里烫死了? 

郭:非得问?死心眼!它是这么回事。。。它是这个。。。骡子掉茶碗里烫死了对吧,是不是马上就得告诉你怎么回事对吧?它这个…这个骡子掉茶碗里烫死了…你就纳这个闷儿对吧?它这个。。。我也纳闷儿啊! 

赵:这象话么,你纳闷儿?你不是知道吗? 

郭:先前我纳闷儿后手我就不纳闷儿了,先前我纳闷儿后手为什么不纳闷儿了呢?它是这么回事。。。那个。。。仿佛呀。。。大概是这么回事。。。是不是啊…着比呀。。。仿佛大概其。。。似乎类乎好象。。。我们这个。。。似乎类乎大概其呀……你。。。你明白了吧? 

赵:我明白什么了? 

郭:哎哟我说了这么半天你没明白呀? 

赵:你这么半天一句整话没说上来呀! 

郭:哎哟。。。哎哟。。。怎么会不明白,它是。。。掉茶碗里烫死的…它是…水热呀它才烫的,这水呀热点儿大概其也多点连淹带烫的就死了。 

赵:噢——不是烫的、是连淹带烫的?更不象话!我就问你它怎么会掉到茶碗里的? 

郭:这骡子怎么会掉到茶碗里的?它、它那是大茶碗呐! 

赵:大茶碗?那大茶碗连那个骡子蹄儿不都搁不进去么? 

郭:它是大茶碗呐。。。比茶碗还大的。。。那。。。那是饭碗了对吧。。。它那个骡子蹄儿…比饭碗再大的。。。那就是盆了对吧。。。。。。 

赵:对、对、太明白了! 

郭:比盆再大的呢。。。那就是洗澡堂那池子了对吧。。。那不就能掉里去了吗!。。。。。。可是洗澡堂那池子又不能喝茶呀?! 

赵:多新鲜呐?谁端着那池子喝茶呀?有那么大力气么? 

郭:哎哟。。。哎哟。。。它烫死了,哎哟。。。它这个。。。它。。。(突然大声喊)哦!!!对了对了对了!!! 

赵:我说你怎么回事儿?你这儿诈尸啊是怎么着一惊一咋的? 

郭:我找着话头了。 

赵:哦这话还有头。 

郭:对了,我找着话头了,我问您一个人您知道不知道——李德林? 

赵:我不管什么李德林不李德林,我问的是这骡子。 

郭:你听我说呀,打李德林这儿啊,这骡子掉茶碗里头这就绕过来了——这个李德林啊也是咱们天津此地人,在咱们天津三不管住,好交朋友,他跟这个马三立他们俩人啊是莫逆之教。这天啊马三立骑着他这骡子啊上李德林那儿去,可巧啊李德林哪儿拿着玩意儿呢。 
 
赵:拿着什么玩意儿? 

郭:蝈蝈,人家这蝈蝈,好!——是小肚大翅儿绽青碧绿。 

赵:嗬——这个蝈蝈可少见。 

郭:叫唤出来声音那个大呀,就这屋子就能叫满了音儿。 

赵:噢就怎么大声儿。 

郭:蝈蝈好啊这葫芦也好——沙河刘的葫芦。 

赵:沙河刘的葫芦? 

郭:你看,不懂了不是,不懂了不是——沙河呀有一姓刘的养活这蝈蝈葫芦最好;葫芦好啊这口也好——牙口。 

赵:哦,象牙的。 

郭:牙口,紫红的盖儿,里面带铜胆。人家正在那儿摆弄这蝈蝈呢,他去了,他一瞧人这蝈蝈他就夸“嘿!李大哥,您这蝈蝈养的好啊!”连夸了几句,这李德林呢,也是外面儿的朋友——“兄弟你爱惜这蝈蝈呀?得,送给你了!”双手奉送了,他一看有点儿不落忍了——人家心爱的东西我连夸了两句人家送我了,我有什么好东西送给人家呢?他就想起他骑的那骡子了,“得嘞,李大哥,我这骡子啊送给你啦,甭管它值多少钱,咱们哥儿们也过这个。”他呀就把这骡子给了李德林了。拿着这蝈蝈您想家去不得了么,没有,他呀就溜达到这么一个茶馆,沏了一杯热茶,这茶馆里也有拎着鸟的,也有养活蛐蛐的,也有养活蝈蝈的,他一瞧“嘿,这蝈蝈还玩儿呐?瞧咱这个!”就把这蝈蝈葫芦掏出来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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