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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红帮演义-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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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寅说罢,又对高发道:
  “久闻老三哥威风世界,仁义过天。自古道,当家当家,管尽天下。掌理东仓西仓,怀抱一百零八。讲三纲,好比叔夜、叔夏;讲五常,可比伯达、伯适。你哥子果有天才,有地才,文武全才。文可提笔安天下,武可提刀定太平。真乃是五岳三山之豪杰,五湖四海之能人。上与五祖出力,下与兄弟分忧。我兄弟少读圣贤之书,不知周公之礼,兄弟礼义不周,少来随驾,望三哥海涵海涵。”(接:此系红帮兄弟封赠当家语。)
  李寅又对陈保山道:
  “久闻老五哥大名,如雷贯耳。红旂红半边,义气甚桃园。上与五祖出力,下与兄弟分忧。怀抱七星剑、杏黄旂,左手捧的七十二本天罡书,右手拿的三十六本地煞律,果然本本看到,页页看清。真是红袍大都督,海外天子,海内英雄。我兄弟不知不识,无能无智,交结不到,过门不清,烦望哥哥海涵海涵。”(按:此系红帮兄弟封赠老五语。)
  李寅又对周策等道:
  “素闻老六哥的大名,未见其人。今日得见,果然仁义双全。真是三山之豪杰,四海之能人。访三江,查六镇,俱已巡到;飘五湖,游四海,到处巡高。倘然冒称光棍,捆绑打送不容。兄弟特来与你哥哥打起金字旂、银字旂、威风八卦旂、龙凤帅字旂,全仗哥子与我兄弟出个好字旂。兄弟不周不全,不方不圆,烦望哥子海涵海涵。”(按:此系红帮兄弟封赠老六语。)
  李寅又对众位兄弟道:
  “久闻久闻真久闻,久闻你哥子好威风。久走江湖长在外,游遍天涯显奇能。三教九流皆知晓,五阴六阳分得清。猛虎蛟龙初出洞,自古英雄出在少年人。你哥子有能有志,有仁有义,三级连升,我兄弟再来请安道喜。”(按:此系红帮兄弟封赠老九语。)
  李寅又对一班年纪大的兄弟道:
  “久闻满大爷有仁有义,好似红光提火,月照满天。论机谋智谋广远,论武艺文武双全。有名秀才燕青之志,水旱码头多走过,高人贵客伴同游。真是三山九岭之豪杰,五湖四海之能人。常与拜兄揹卷子,提携走东走西,说南说北。有功劳,有苦劳,功苦勤劳。恭喜你哥哥开过码头,换过镇市,俟盟堂大爷开金山,立银山,扯旗挂帅,栽培龙兄虎弟。我兄弟连保三本,连奏三奏,三级连升,连升三级,再来道喜。”(接:此系红帮兄弟封赠满爷语。)
  李寅又对一班年纪少的兄弟道:
  “侄贤台,侄贤台,你起来,不必讲理,且听愚叔说开怀。双膝跪地,买田治地。有功劳,有苦劳,功苦勤劳,马前之功,马后之苦。随是哪位明叔大伯,开山立堂,扯旂挂帅,栽培龙兄虎弟。我为不才的连保三本,连奏三奏。那时节,哪位龙伯虎叔开笼放鸟,鱼龙变化,改换袍带,日久之后,记名四字,提升幺满十牌,为不才的愚叔再来道喜。”(按:此系红帮兄弟封赠少侄语。)
  李寅依着红帮规例,照读罢了各等封赠词句,然后坐下,与盛春山、陈保山谈谈江湖上的行径,极为投合。
  正说得起劲,忽然保山手下兄弟解到三人,听候发落。保山便在正义堂上当中坐了,剔起两只怪眼,对着解到的三人看了一会,吓得这三人汗流浃背,瑟瑟地抖个不住。李寅在旁看了,也是莫名其妙。正是:
  堂前方庆群英会,阶下何来待鞫囚?
  欲知保山审问这三人是谁,且听下回分解。

第二十二回 磔尸身伸红帮纪律 惩淫恶逞绿林威风
  话说陈保山正坐堂前审问三人。那三人是谁?待做书的交代明白。原来那三人叫做赵大、钱二、孙三,都是帮中老九,奉了盛春山之命令,分赴各处去贩卖私盐。谁料他们时运不佳,临阵失风。统率私盐三五船,没有与官兵通过关节,当面迎着,两方开火对敌,赵、钱、孙抵敌不住,弃了盐船,仅仅逃得性命。他们明知失风逃走有犯帮规,回转山头,必然得罪,当下三人计议,不再回山,流落江湖,专在长江轮船上做些偷偷摸摸的事。时春保山中因为赵、钱、孙等奉了差使好久不回,有些疑心,特派巡风出去侦察消息,尽得其详,回报山主。春山、保山大为震怒,传令捉拿赵、钱、孙回山讯办。一日,赵、钱、孙等正在长江轮中做事,却被同帮巡风撞见。欲待走时,只见那巡风打出暗号,一霎时聚集三五十人,赵等料不能脱身,只得随着巡风回山。那时陈保山身为红旗老五,兼理刑堂,所以赵等三人归陈保山审理。
  却说保山坐在堂前,看着三人,问道:“帮规第三条,你们忘怀了吗?”赵等战慄答道:“第三条说的临阵脱逃者斩,兄弟不敢忘。”保山听了,冷笑一声道:“帮规第六条,你们也忘怀了吗?”赵等一发抖着答道:“第六条说的吞没水头者斩,兄弟也不敢忘。”保山道:“这样说来,你们没有忘了帮规,如何遇了官兵临阵脱逃,在长江轮中私做差使,吞没水头?如今已被拿来,更有何说?”赵等尚没回答,保山便吩咐下手道:“快把他们拉出去,一个个放掉便了。”下手兄弟得命,走上一步,扭翻赵等三人,两个伏侍一个,拉到场上,斩下头颅,再将尸体分为数段,用破芦席卷了,拿同去投在大海之中。(按:红帮放人例无全尸。其法先断头,次断两臂、两腿,又次将中躯截分为二,然后以芦席卷成一束,抛诸江,投诸渊。土葬者殊无几也。)保山又将这事通告全帮兄弟,以为儆戒,不在话下。却说李寅眼见陈保山执法严厉,心中十分佩服,即在山中住了几日,便与孙琪各背公事下山,招领同党。书中暂且不提。
  列位看官,须知红帮中刑堂一职,手操生死大权,最是利害。后来有个好汉叫做颜鼎章,在四川省开山立堂,叫做蛾眉山大义堂,他自己做了正龙头,有个叫做金鹫大王的,做了刑堂大爷,也与陈保山一样厉害。后人撰了一段笔记,专载其事,说道:
  蜀中某岭之阴,箐篁葱郁,繁草缘径,日光射之作深绿色,与山翠空濛相掩映。径既曲邃,麋鹿绝踪,猎人亦不复至。幽伞9思卜缫餍ザ猓庇腥擞锫硭唬鲋钋罟取Q粑谖髯怪辏赜刑捞澜鸶镏R廖扛嵌朊忌浇痧沾笸踔劬右病4笸跷朊忌街炱炖衔寮嫘烫茫旮灰印r镑兹萍眨诎撞伟耄枞粑薰猓と瘴奘拢俨蛔饔铩9瞬铰木福摁趑虿唤础F淞奖奂崛舸扛郑稣呶扌颐狻5谖鹕蠛我悦痧眨酥杞又撸糁谌耍辔鹉苤湮路颍鹉苤湮量
  岭有薮,垂数十稔矣。其始魁之者,为施某。施体硕,弗类金鹫,双眉浓黑。隐隐有杀气,尤足令人目之而怖。顾遏群下特优容,任其喧豗,都不之禁。众亦德之,出令未尝忤。时或有羽翼为官吏所执,咸怡然不为援。金鹫者,初不审其为何产。某岁夏月,一日薄暮,手衣裹及短刃,匆匆过岭。适有喽罗倚山壁间,望见金鹫,突出执之曰:“若真懵人,乃勿审是处为大王帝居!苟能献若物者,可贷一死。”金鹫佯勿之闻,径前行,喽罗意其为老而聋,追捕之,金鹫突反顾,以臂格其胸,喽罗大声呼,殒矣。喽罗既呼,群众在山内闻之,咸骇诧,亦有展颜笑者,意为行客乞命之声耳。迨出山睹状,乃始大震。时金鹫行犹迩,在数十步以外,众知其俦侣之死,必是人所为,竟出白刃,飞步逐之,光晔晔然逐人影而乱,为状奇丽无匹。少焉追及,金乃回其首,语众曰:“若曹何不惜鼠命至是?果苦苦嬲人者,当如适间之鼠。”语次,遂止其步,凝睇斜视,以待众之报命。众哗然曰:“以吾辈光泽之刃,膏若之血,殊为不值。待若大言,不自衡虑,非小试锋镝者,不足以审吾辈之辣手。”言既,竟以刃奔金鹫。金鹫无语,挥其两臂,众之颠踬丈外者可十数,更余数辈,咸惶恐不知所为,其一特黠,笑语金鹫曰:“壮士若果有勇力者,盍少待,一与大王角?”金鹫曰:“可,固所愿也。”
  无何,金革大振,黄尘翳空,施某衣锦服,手巨斧,率众百人,整队而出。金鹫猝睹,色洋洋如平时,出其短刃,努目以待。施某既至,大声曰:“若曷为伤我俦侣?陌路相逢,乃凶残至是。我苟不有以惩若者,誓不再王此众。”金鹫曰:“若言佳,第吾以一人,无能敌汝辈数百之众。若果有勇者,其屏若众,只身与某角。不者,若纵死某,亦不足为勇也。”施某曰:“可。”遂遣众远立,戒不许援,且语金鹫曰:“若志之,若固强于我者,其代我统此众,不众必磔若。若其无悔。”言既,遂纵斧奔金鹫,金鹫急以利刃格之,铛然一声,巨斧已折,施方震骇,金鹫突以刃进逼施胸,大吼一声,血下若雨,而负技自矜、杀人若草之施某,竟于是时毙矣。
  施既毙,群众震慑,且益神金鹫之技。盖渠辈畴昔心目中,以为天下雄勇迨无逾我王,初不料尚有更勇于其王者,顷刻而毙之,于是相与泥首于金鹫之前,恳渠继王之任。金鹫慨然曰:“我乃红帮领袖金鹫是也。我友颜鼎章,才艺胜我十倍,当邀之来,为尔等开山立堂,共扶大义。”众皆欣忭。于是金鹫遂邀颜至,立峨眉山,推颜为正龙头,而金鹫任刑堂。众以其大权在握,私谥之曰金鹫大王。
  金鹫宣告帮规既毕,且曰:“天下罪恶之至大者,无逾于污吏。礼在上若神明,藐下民若土芥,凭陵纵肆,匪所不为。凡尔群众,其欲有获,即取诸若辈,至贫稚衰朽,当有以援之,毋妄为也。”又曰:“凡尔群众,其各相助,遏有危难,毋得奔逸。其有左余律者,投畀豺虎。”令既出,群众大怖,相与横眉咋舌,若有所失。盖渠辈畴昔恣所欲为,未尝有所诫饬。所劫之财,非过客之资斧,即平民之什具,徒以白刃及涂面作神鬼状,为骇人之具,未尝真有膂力。至是大恧,悔前日之推金鹫进洪门,适以自苦也。
  秋风飒飒,拂树梢而过,无数败叶,辞树翩飞。尤有群雁,翱翔云表,似欲与败叶竟其飞行之技。少焉启喙一鸣,而败叶已纷纷而下,为状实至惨栗。时别深林之底,有数十人,各据石磴而坐,拊髀微语者,金鹫部下之兄弟也。其一倚于枫林之次,语左侧坐者曰:“李大哥,吾人往日本以蹈刃扬拳为能,兹乃散居,粮食且尽。长是以往,不几奄奄同毙于槁梧之侧耶?”李某闻言,应声曰:“老赵,若言良然,吾侪生涯,固不类文弱书生寂寂居家中者。”二人方语,众杂声曰:“若二人言然也。然今夕尚有些些兽脯,既醉之后,然后商议,未为晚也。”言既,呼啸同去。
  石径窈窱,阴气袭人,金鹫方独坐室中,倦而欲睡,突有一短悍之人迅步而入,睹金鹫,点首为礼。金鹫猝睹,亟离椅起,语曰:“老黄,若岂有所得耶?”老黄曰:“然。大王亦知省中俞某方服官于边塞耶?兹且解职而归,囊其剥削之资,挈其妻孥,跋涉已非一日。计明日之午,当过兹岭之南。大王诚能率我俦侣截其途径,则所有不难尽得。大王乎!某得此息,实由贿其左右而来,不者不能详稔至是也。”金鹫曰:“善,若当有赏。”
  日已逾午,太阳殷然射岭阳,昭丽作异彩。时则有短褐执械者百辈,据于途隅,若有所伺,即金鹫之俦侣也。少焉,百武以外,黄尘起,笑语声自遥而近。金鹫时方策骥立群俦中,闻声曰:“至矣。然彼辈僮仆匪寡,征此长途,当亦有备。老赵,若其悉召兄弟来,悉合歼此巨蠹。”老赵闻言,立奔去。转瞬间,百数人继至,而俞某群众已易道望西而驰。金鹫曰:“噫,蠹行逸。老赵,若其速袭山之西,截其行道。李五,若其率五十人伏丛菁中,勿为所睹。余兄弟其各返洞,某当孑身待于此。”言既,众咸遵命而去。
  无何,俞某车果已抵山之西矣。老赵亟出,鸣镗助威,竟以白刃奔俞。俞果聘有善技击者数辈随行,闻声而出,奋拳力格。尤有一人名曰刘虎,其勇倍于他人。老赵同侪虽众,僵仆累累,不获取胜。幸途窄,俞犹未得脱。丛菁间群从继至,呐喊以助。时金鹫方踯躅山阳,闻声知有异,亟趋至,则见刘虎方掣道周巨柏之干,用以格刃,干槎枒甚,遇者悉无幸免,死亡相藉。日光惨淡,俞某固犹在车中,拥家人共语。金鹫大怒,突出攫巨柏之干,掷之地,声砰然震岩谷。刘虎大骇,方欲详察,金鹫急以臂挥其背,虎噭然,背骨尽裂而尽,众各奋力共劫车从。少须,俞某屈从,遂尽劫以入洞,而山中群喽亦翕然嗟金鹫之有异能矣。
  俞既入洞,金鹫检其家人,失一稚妾。俞亦痛哭告金鹫曰:“某此行,携银十万,令诸姬各掌之。钞票千纸,存于稚妾,今既失矣。某亦甚愿以所有尽献,惟愿大王贷一死。数十稔辛勤一旦付之他人,亦复无怼。特我稚妾待我有礼意,遽尔舍去,良所不忍耳。”金鹫闻言,振喉大声曰:“若毋多语。”遂促群盗挟之出。黄白累累,则置之坐侧,检阅名簿,一一行赏。死者共二十余辈,遗骸俱在,顾独失一老赵。
  宁远城中,通衢之侧,有旅馆焉。外观轮矣,缘饰巨丽。门首有鲜旂二,似主人特简以招客之任,迎风招展,若谒行人。顾渠虽劬劳终日,作意俛仰,而行人之知其意者绝鲜,类皆掉头不之顾。一日薄暮,有客被服纨绮,偕一靓妆少妇,联臂而入,主人见贵客之贲临也,展颜而喜,似喜其旂之善招客。
  客年四十许,肤作红色,意积岁累日曝日光中,始克有此。举止粗戾,雅与其被服弗称。犹有双髯,棼若麻丝,作深黑色,映以红肤,大足使人兴怖。顾主人第求旅资,他非所计,故于客之美丑,未尝留以深意。而足致主人萦怀者,反为少妇。妇盛服逾于棼髯客,而芳容之靓丽,尤足颠倒一切世人而有余。双眸曼转,娇嫣欲绝。主人遂于款客之暇,偷目少妇,颇欲迎前询其起居,侍服一切,犹恐棼髯客之怒,则暗默而罢。
  一夕,为客至旅馆之第五日,室中灯火辉煌,列席整楚,客方与少妇据案共饭。侍者叉手拱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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