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芙蓉-2003年第5期-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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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文:我一个亲戚在燕京大学心理系作助教,他介绍的。是一九二四或一九二五年。 
  汉森:受了他的什么影响? 
  兆和:多少受一些影响,如他很早的文章中就有“潜意识”这个术语。 
  汉森:当时北京其他作家是否也接触到佛罗伊德的思想,或受他影响? 
  从文:当时没有,后来才有书出版。是夏云表弟在教书,他有一些书。 
  汉森:马悦然教授说沈先生可能是中国第一个先锋派的作家。 
  兆和:请解释一下“先锋派”。 
  汉森:就是自己创造一些写法的作家。 
  从文:我是没受别人影响。 
  汉森:当时您的作品和别人不一样,其他作家也是这样看,他就是有自己的道路。当时是用自己的风格去写,别人是不是讨论过您的写作风格?另外,沈老是怎样认识自己的风格? 
  从文:我是在写作中试验,没觉得什么了不得。别人是分左派、右派。 
  兆和:当时就有人讨论他,如在台湾的苏雪林写过《沈从文论》,比较全。左翼则多从立场上批评他。 
  汉森:一九四二年毛的文艺座谈会讲话,沈老在什么时候看到,有什么想法? 
  从文:没看到,解放后才接触。 
  汉森:您去过延安吗? 
  从文:没有去过。徐特立一九三七年在长沙曾约请过几位作家谈话,他说抗战是持久的,能够去延安的我们提供方便,不能去的我们也要在后方做团结工作。 
  汉森:解放后接触了,有什么看法? 
  从文:说得很对,但是做不来。 
  汉森:您二十年代末和胡也频、丁玲合办刊物,怎么开始搞这个工作的? 
  从文:先是大家生活都没有出路,都是开始写作,发表困难,就想自己来办刊物。到了上海后有了条件,就办起来了。 
  汉森:三十年代也办过吗? 
  从文:是替报纸编副刊,不是自己办。 
  汉森:沈老作品和其他作家不一样,如写男女关系,别人写汉族的传统,如巴金写的是靠人介绍,非常复杂,沈老的《边城》写的是苗族的习惯,是比赛唱歌来定情。 
  从文:现在去还有,他又没有文字。 
  汉森:我们觉得非常有意思,也很理解。但当时是否有汉族的人受不了,说他是黄色的? 
  兆和:说不好的有,不是说《边城》黄色,而是说猎奇。 
  汉森:像《雨后》和《柏子》呢? 
  兆和:有的,有人批评说是黄色的。 
  汉森:但沈老也有自己的看法吧? 
  兆和:他有,不管别人怎么说,他说不是为你们写的。 
  汉森:您的作品中有妓女、土匪,一般人都是持批判的态度,您自己对这些人有什么看法,例如抽鸦片的…… 
  从文:当时整个国家都是这样,吃烟用大秤称,不算回事。 
  汉森:我印象是您不是为了谴责批判这些人。 
  从文:就是写出来。还是带着同情的。 
  汉森:我昨天看了英文的《贵生》,这是写的…… 
  从文:对被压迫的人的同情(落泪)。 
  汉森:想谈谈解放后的工作。我不太熟悉,您什么时候开始对文物有兴趣的? 
  从文:小时候就对这比较熟悉,刚来北京时,接触也较多。 
  汉森:从事文学创作时,二十年代后期,三十年代,四十年代,没有失去兴趣? 
  从文:一直有兴趣,收集了许多漆器、瓷器、绸缎…… 
  汉森:关于文物,五十年代写过些什么? 
  从文:写了几本书,丝绸图案,《龙凤艺术》…… 
  汉森:(看《中国古代服饰研究》)谁出版的?什么时候搞的? 
  从文:(谈此书的曲折过程)…… 
  汉森:(看台湾删去作者署名的《中国古代服饰研究》盗印本)台湾发表您的文学作品改不改? 
  从文:只《联合文学》上发过,没改,但金介甫的文章被改了。 
  汉森:您一九八三年回过湘西? 
  从文:一九八二年五月。 
  汉森:留下什么印象?变化大吗? 
  从文:变化不太大,因为人不容易变化。 
  汉森:生活习惯还和过去一样吗?苗族的。 
  从文:没有大变化。 
  汉森:沈老回过湘西几次? 
  从文:一九三三年在北京结婚,年底回去探望母亲病。 
  一九五六年底以政协委员视察回去过。一九三七年抗战中路过沅陵,未去凤凰。一九八二年是最后一次,两人同去。 
  汉森:沈夫人您觉得和想象的湘西是否一样? 
  兆和:去的地方很少,沅水流域看的不多,只看了几个点。是黄永玉请去的,他的家还在,可以把从文保护起来,少许多应酬。 
  汉森:沈老旧居还在,有很大变化吗? 
  从文:没有多大变化。有人分别住着,县里准备收回来。 
  汉森:北京买不到沈老的书,您有什么看法? 
  从文:印得少。多年不印,需要的人就不好买了。不好的,打斗的书印了许多。 
  汉森:昨天下午访问了汪曾祺,他说现在年轻人有沈从文热。 
  (对兆和)您第一次见沈先生是在上海? 
  兆和:我是他学生,一九二九年,在上海中国公学。 
  汉森:上的什么课? 
  兆和:讲现代小说,我选他的课。 
  汉森:是第一次? 
  兆和:他从来没教过书,只读过小学。那时写文章生活很困难,后来徐志摩推荐给胡适,说他写过那么多书。 
  因为是作家,选课的学生很多,他来了在黑板上写了准备讲的,却讲不出来。后来又擦了,又讲……还是讲不出来,大家不敢笑。最后在黑板上写: 
  “我第一次上课,见你们人多,怕了。”回身就走了。 
  汉森:以后听过许多课? 
  兆和:他不会讲课,讲得不好。后来他在黑板上写出讲课提纲,慢慢一点点讲了。下来我们都笑他。 
  他写文章,不会像有经验的教授那样说出一套道理。他只是为学生改稿子,同时自己又示范,写各种不同体裁的小说。 
  汉森:是一九三三年秋天在北京结婚的?老大什么时候出生? 
  兆和:一九三四年十一月,老二是一九三七年五月三十一,一生下来就打仗。 
  汉森:您当时的工作是什么? 
  兆和:三十年代没有,只在青岛大学做过半年图书馆工作,同时在青岛玩一玩。后来在云南教中学的中文、英文,教过好几个学校。 
  汉森:解放后呢? 
  兆和:还是教书,在师大附中,后来到《人民文学》编辑部,一九五三年起,一直到“文革”中刊物停了,去干校。一九七二年退休。 
  汉森:什么时候去干校的? 
  兆和:一九六九年。以前就是搞运动,机关所有工作都停了的。我是一般干部,没有受冲击。 
  汉森:你们是一块儿去干校的? 
  兆和:不是,本来按规定老弱病残不去,只有我们干部去,九月下去的。但后来林彪的一号通令,把各种人都送下去了。 
  汉森:在干校怎样,有机会接触吗? 
  兆和:除非他生病,要我照料。我在湖边上,要走二十里泥路进城,再坐一小时的长途汽车。 
  汉森:从干校回来时,书都没有了吗? 
  兆和:没了,只剩少量他看重的文物图录,没有他自己的作品。 
  汉森:现在恢复到原有的一半吗? 
  兆和:旧作多半都是朋友们送的,后来收集的。 
  汉森:很高兴能直接谈。过去看到一些文章谈沈老,没有这次直接交谈明白。十分感谢有这样的机会。 
  ①作者临时列举,未必准确反映自己的认识。其中《常德的船》和《沅陵的人》均是《湘西》的一章,《鸭窠围之夜》则是《湘行散记》的一章。 
  ②十几岁,作者1921年夏在芷江有机会阅读文学作品,时为十八岁。 
  ③根据汉森所述,他阅读的是《从文自传·清乡所见》一章,记土著军队在榆树湾以清乡名义滥杀无辜农民的情形。汉森所问的“战争”,疑指文中说的“清乡”。而《三个男子和一个女人》则是作者据《清乡所见》结尾记述的一个事件,另外创作的短篇小说。该小说写作时间比《从文自传》早数年。 


老同志
沈从文 
  华北人民革命大学研究院和原有人民大学研究院两校,一九四九三月间,正式宣布合并而为一,到西苑举行开学典礼日,教育长向全体同学致辞,有几句话大家听来都不习惯: 
  “……各位是来学习马列主义改造思想的,这很好。学习马列也容易,也困难,即学习方法对或不对。第一应当明确,即联系实际的能力。这种知识的获得,并不以这个人的读书知识多少为准。大知识分子是并无什么用处的。比如我们这里一字不识的炊事员,因为出身是劳动人民,立场坚定,就容易领会马列思想和唯物论精义。同学应当向他看齐……” 
  散会后回到宿舍里,大家情感上不免受了点刺激,思想上有点儿迷乱。因为学习重联系实际,不以读书多少为准,一时难行通。学习马列不读书,图书馆那些大本本马列全集怎么来的?印出来又有什么用?明天毕业出去,又用什么去教人?问题也许就在这里,研究院同学大多出身于小资产阶级,是各大学教书的,或准备去教书的,学习第一课碰上那么一个题目,自然想不通。 
  一会会,院子外值日员吹哨子集合,吃饭时候到了,大伙儿排队到饭厅里去。年青气盛,自大好强,同时又充满研究热忱的,自然都亟想认识一下教育长说的炊事员。五班二灶厨房共归六个炊事员负责,三个年青的还在上学,三个年长的不识字。大家初次共通能领会到的,却是西苑伙食比城里拈花寺的好些,分配合理些。过不久,且觉得伙食还在不断的改善,一天比一天不同。一百五十个人,天南地北来自各处,其中还有几个华侨,几个年逾花甲而且带着喘哮病、胃病、高血压病等等,在不同嗜好、不同要求中,主持大厨房事务的居然能使大部分同学满意,自然有点道理。但把他和哲学中的唯物论联系,和马列思想学说联系,可不是同学一时能领会了。因此向炊事员看齐的事情,问题虽最早提出,还是保留下来,要等到相当时间才能解决。 
  研究院二灶厨房,有大型锅灶四个,小型锅灶两个,烧火事务统由一个翻身老农民负责管理。这人年纪五十七岁,身材瘦而高,头大额角宽,下巴尖长。有一双茧节多筋真正劳动人民的大手。眼睛因上了年纪,瞳孔缩小,且长年被灶火薰灼,有点儿发红,常是湿蒙蒙的,但是皱起眉毛向人凝望时,却充满一派忠诚无邪的干净气,而且十分亲和。因为年纪长,同学都叫他“老同志”,一成习惯,本来姓名就忽略了。新来同学记住教育长的谈话,总喜欢和他谈谈,问长问短,一面是想从实证中见贤思齐的学习学习,一面却只是一点好奇。 
  “老同志,你家在那里,有几个人?” 
  “在青龙桥红山口北村子里。家里有侄儿,侄媳妇,和两个孙娃娃。”一面回答一面屈指计数,共四位。连同自己恰好满一手。把手摊开摇摇,眯着小眼睛笑笑,到灶边做事去了。 
  老同志离开土地,还只两年多一点。解放前,和家中人一道在村子里住,有三间灰棚房子,两亩六分砂地,一口井。屋边还有几株枣子树,和自己年龄差不离多少。土地一半种杂粮,一半种杂菜,一家大小就靠挑水灌园过日子。每早挑菜到青龙桥镇上去卖,换点零用钱买油盐。十几年前还赶过驴,跟牲口专跑万寿山、碧云寺、香山静宜园一带,自从公共汽车一通行,生意就不用做了。农忙时经常还帮附近地主做做短工,出力换两顿吃喝,得点草烟钱。因附近田地,原本属于在旗皇庄产业,封建皇帝垮了台,土地拍卖给私人,但新地主是个大官僚,管家狗腿子仗势欺人,把附近劳苦人民,沿旧例当丁差使用,还维持了很多年。西苑地方从清末即驻兵,辛亥以后依旧作军营,采买员每天必上青龙桥买菜。不论是北洋军阀的部队,日本鬼子军,蒋匪军,作风如一,强估强买发官价。菜蔬如被看中,凭兴头付钱。卖菜人脸色稍不好,就指定要挑送到营里去,不能道半个不字。一挑菜等于白送,还贴上半天劳力,大骂一顿赶出。加之地方乡保警察的欺压,服役派差打鸡捉狗是常事。因此叔侄一家长年劳苦,和中国万万农民一样,日子还是极难过,只在无望无助中熬干一顿湿一顿不成个生活。 
  解放军到了北京西郊,天下穷人是一家,人民翻了身,老同志加入了革命队伍,作了个人民勤务员。先在郊区工作,北京城解放后调入革大烧火。经过不断教育,有一定工作,一定薪资,一定例假,更重要还是在这种新型学校里,每一件事都有教育意义,个人因工作积极负责任,得到普遍应有的尊敬。这一来,什么都对了,每天只是一声不响地低头把事情作下去。因为他明白人民既然当家作了主人,事情是越作得多越好。到月头发薪时,就把应得工薪捎回去,给侄儿贴补家用。顺便买点米花糖给孙娃娃。平时很欢喜两个孙,回去即和他们到地里去,看看地中生长的菜蔬,捉捉虫,浇浇水。间或还带点新成熟的茄子黄瓜四季豆,回学校添配到菜里去,给同学尝尝新。大家知道提出表扬时,反而使老同志感觉害羞受窘: 
  “新规矩,米米大人情也拍巴掌道谢。” 
  日常生活除欢喜吸点关东烟,十天半月喝一小杯烧酒,别无任何嗜好。手足贴近土地辛苦勤劳五十年,性情成了定型,沉沉默默,只做事,少说话。生命的火和大炉灶中的高热炉火,俨然融合而为一,永远在为一个人类崇高理想而燃烧——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 
  学校到北京来历史短,人手不多,经费有限,凡事都不免因陋就简,从摸索中逐渐改进。 
  照学校习惯,各个厨房由各个小单位分别负责,实行民主管理制,公推膳食委员轮流担当。并用伙食节余,来作本班建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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