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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莱默夫妇之争-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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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您说什么?” 
  “让我看过人再议价。晚上九点以后到我家去。我希望尽快定下来。” 
  “很好,克莱默先生。我今天再给您打个电话。” 
  苔尔玛和查理来串门了。苔尔玛带来一块烤牛肉。她是个刚三十出头、苗条而有风韵的妇人。她全靠美国化妆术点缀.头发染过了,眯着眼睛,戴着隐形眼镜,穿着最时髦的服装,并按最新的流行食谱控制饮食;如果经济条件稍差一些,那她简直就是一个十分平常的女于,事实上当她一疲劳,露出了真面目,就显得很平常。她现在有点沉不住气了。乔安娜的出走使她大为震动,不禁考虑起自已婚姻中的问题,从而不得不再次接受精神治疗了。 
  “我要知道她出走的真正原因就好了,”她说。 
  “可能她只是想出去溜达一回。”查理说话谨慎,生怕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很明显,我嫁的是个牙科医生,不是精神分析疗法的医生,”她毫不客气地说。特德由于知道查理的底细而有些心虚,所以避开他俩的眼光。他说: 
  “乔安娜说过要去工作,我说这样花费太大。到头来我还是得雇个管家,可是却少了她所挣到的工资。” 
  “真滑稽,”查理说,“你想付也得付,不想付也得付。”在场的其他人都不觉得怎么有趣,可是他却放声大笑。 
  “好啦,查理!”苔尔玛嚷了起来。特德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困境成了他俩交锋的战场。“你没看到人家有多痛苦吗?”她是借这话掩饰她自已的痛苦。特德觉得她知道,他们全知道查理在外面寻花问柳。 
  “可她到底为什么出走呢?你们俩互不通气吗?”苔尔玛的语气是责备在场的两个男人。 
  “不怎么通气。” 
  “我不想刺痛你,特德,请你别介意我的话。我倒认为她是有点儿勇气的。” 
  “苔尔玛,别说蠢话啦。” 
  “嘴巴干净些。查理!我是说:要干这种不容于社会的事是需要些勇气的。所以我有点儿尊敬她。” 
  “苔尔玛,我觉得她一点儿勇气都没有。我认为出走算不上是勇敢的行为!”特德一直试图抑制住的怒火此时渐渐发泄出来了。“什么女权主义,尽是废话。要说乔安娜是女权主义者,那么……查理也是啦。” 
  “特德,请别把我拉扯进去好不好?” 
  “追究她出走的原因没啥意思。她已经走了。这件事现在跟你的关系比跟我的关系大。” 
  “真的吗,特德?” 
  “这场球赛结束了。你们就象讲解员,坐在播音间里作总结。我们即使以前通气又怎么样呢?球赛结束了。她走啦!” 
  “她如果回来呢?你还是不知道她干吗要出走吗?” 
  “她不会回来的!” 
  他扑向放在桌上的乔安娜的短信。他们要什么,茶余饭后的谈资?让他们看看这封信有多丑恶。他把短信扔给苔尔玛。她很快念了一遍,这次访问竟然变成了一场争执,很叫她感到不安。特德又从她那儿把短信攫走,塞给查理看。 
  “不错吧?能算是女中豪杰吗?不过是个讨厌的逃兵而已。她走啦,就是这么回事,走啦。” 
  他拿起信,揉成一团,踢到门外的过道里去。 
  “特德,”苔尔玛说道,“乔安娜不愿意去找人谈谈,我看你最好还是去找我的精神疗法医生聊聊,怎么样?” 
  “我有的是推心置腹的好朋友,干吗去跟精神疗法医生谈?” 
  “喂,特德,别光火,”查理说。“你心情不好,我知道……” 
  “你讲得对。我现在想独个儿呆一会。谢谢你们的烤牛肉和有益的谈话。” 
  “对自己多了解一些总没错,特德,”苔尔玛说。 
  他们尴尬地道了晚安,苔尔玛和特德相互吻别,不过彼此身体没有接触。他对自己的了解已经够了。别人为乔安娜的行动的辩解也已经够了。他不想再听朋友们的议论了。别人要维持自己的婚姻,应该自己想办法,不应该对他的婚事妄加议论。他只想找个管家,过些有条不紊的清静日子,让比里有人陪着,这些事一旦做到,乔安娜就是死了也不要紧。 
  柯尔比太太安排一位伊文斯小姐来面谈。她是个身树矮小、上了中纪的女人,精神挺好,讲起她需要吃的食品来滔滔不绝;比如说她要吃布雷克史东牌奶干酪,不吃友谊牌的;要吃达能牌酸牛奶,不喝西尔台斯特牌的;得从健康食品店买无盐面包,不吃加糖的。她要求巡视一下屋于,先看看浴室在哪儿,又说她不是上厕所,只是想心里有个底。特德看她对别的事这么挑剔,而竟然不想先看看睡着了的比里,便认定他们在饮食方面的看法是水火不相容的。 
  他又找了个罗伯茨太太。她在《时报》上登了这么个求职广告:“擅长烹调,善待儿童。”她来了,是个又高又大的波多黎各人,看来有人为她拟广告,还给她起了“罗伯茨”这么个盎格鲁式的名字,因为她讲的英语几乎叫人没法听懂。 
  “我肯(给)休多(许多)西班加(西班牙)歪叫干(外交官)做事。” 
  “噢,是的,”特德客气地说。 
  “休多(许多)西班加(西班牙)打干(大官)。” 
  事情麻烦起来了。 
  “喏,我只有一个孩子” 
  “你的台台(太太)呢?” 
  “出走了”。 
  “发疯啦,”她说。 
  她使劲地在他脸上捏了一下,捏得很厉害。特德不知道这一捏算是谴责,还是挑逗,反正够痛的。 
  “你带过孩子吗?” 
  “我由(有)六个骇(孩)子。波多黎各。勃朗区。崔(最)小的二十二岁。他恩亦尼。” 
  特德猜想:要是雇用罗伯茨太太的话,比里五岁就会满口西班牙语啦。 
  “你真斗(逗)。” 
  “对不起,我没听懂。” 
  “你是个豪仁(好人)。” 
  她不是过于冒失就是受到经纪人的指点,想卖弄风骚。不管怎么说吧,特德继续谈下去又发现罗伯茨太太还不能马上就来。她要上波多黎各去“度嫁”(假),她的丈夫正在那儿给“歪叫干”(外交官)当差。她走的时候,特德总算明白了“歪叫干”就是“外交官”“打干”就是“大官”,面“恩亦尼”就是“恩亦尼”,罗伯茨夫人“真逗”。但是他没能雇到个能干的女管家。 
  他联系了别的一些介绍所,阅读报上刊登的分类广告,还多方找到几个不住夜的管家。有一位动人的牙买加少妇,说话富有节奏感,特德真想让她给自己读书催眠或是干些旁的事,但她只有夏天有空。还有一个脸色严峻的女人,来面谈时穿了一身浆得笔挺的白制服,面孔铁板着,是个退休的英国保姆,自称带大过好几代孩子,但是不能天天上班,最好是一星期两天半。另一个是爱尔兰人,说话带有浓重的乡土音,她激烈批评特德不该让妻子出走,从而自动结束了会晤,很明显这个女人忘了自已是干吗上这儿来的。柯尔比夫人打电话给特德,说她一定要在几小时之内给克莱默先生找个好管家,因为她对克菜默先生失去妻子的情况深感关切,同时也由于她把乔安娜的事因公路翻车啦、落水淹死等等缠在一起了。 
  柯尔比太太给他打发来四个人,其中一个每周工资要一百二十五元,她一进门就把工资数告诉了他,还问他是否雇有厨师?另一个心不在焉得叫人受不了,可是人倒挺讨人欢喜,不过她忘了自己已经答应八月份要去帮别人家。一个咯咯笑的胖女人似乎也行,但她后来打电话来说找到一处晚上住宿的人家,待遇更为优厚。一个瑞典女人拉森太太觉得这地方太脏,这叫特德感到挺不好受,因为他事先仔细地打扫、拖地板,就是为了不至于让任何瑞典女人觉得这儿太脏。 
  他考虑自己在报上登一则招聘启事,可又不想由此招来一大批疯疯颠颠的人上门。他另外想了个办法:马路对面超级市场有一堵墙是这一带居民公认的公用启事栏,他就在那上面贴了一张条子,上面写道;“正派人家征求管家,工作时间自上午9时至下午6时。”他经常听见别人说:“我只给正派人家干活。”一位叫埃塔维柳施卡太大的人打电话说她说自己就住在附近,虽然已有一段时期没干过这种活,但却愿意一试。她是个矮胖的波兰妇女,有一张稚气的脸,来会面时不合时宜地穿了一套黑色正装,似乎是她最讲究的衣服。她的外国口音不重,她骄傲地说她和丈夫取得美国公民身分已经三十年了。她曾当过多年管家,随后大部分时间在工厂洗衣房里工作。她的丈夫在长岛一家工厂里干活。她觉得再到正派人家去料理家务也不坏。接着她向特德提了一个问题,那倒是别人都没想到要问的。 
  “他是什么样的孩子?”. 
  特德拿不准。从来没人要求他把比里的个性清晰地勾划出来。他只知道个大概。 
  “是个好孩子,有时候怕羞。欢喜玩。口齿清楚。” 
  “让我敲一下行吗?”她问。 
  他们从门缝里望了望抱着小人儿睡觉的比里。 
  “长得真漂亮”,她轻轻地说。 
  过道里的灯光落在比里脸上,把他惊醒了。 
  “没啥,亲爱的,是我。我是维柳施卡太太。” 
  “维柳施卡太太”,比里用带有困意的声音说道。 
  “再睡吧。” 
  他们走进房的时候维柳施卡太大说道:“他很聪明,没把我的名字说错。好多成年人都念不准呐。” 
  特德想,要是有个好多人都念不准的名字,倒也够受的。 
  “不知道他是不是聪明。还只有四岁,挺难讲。我觉得他是挺聪明的。” 
  “你真福气,克莱默先生。” 
  在过去的几天里,他从来没有想到过自已有福气。 
  他们大致谈了下职责问题。他愿意付一百十元,要是雇柯尔比太太派来的人也就这么个价。她能先来几个小时熟悉一下环境吗?能不能星期一就开始?她说她很乐意给他管家和照料威廉。临走她问特德下班回家喜欢吃什么样的饭莱。他没想到这也是她的职责的一部分。 
  于是他有了一个脸带稚气的妇女为他做饭和照顾比里。苔尔玛告诉他:雇人得凭直觉。他觉得找对了人。他打电话给柯尔比太太说已经找到了管家。她显然又乱了套,张冠李戴地说她希望他的妻予身体好点了。 
  现在他可以给其他人打电话啦。他这儿已经整顿就绪了。他可以对自己父母说:我的妻子出走了。别急,听我说。我找到了一个出色的管家。情况很好,我办得挺干净利落。他也可以对昔日的岳父母说:你们知道乔安娜在哪儿吗?要知道,她出走啦.我雇了个出色的管家。他可以说:我不需要你们任何人的帮助。我自个儿照料比里。我们过得挺好。真愿意自已照看他。 
  他走进比里的房间,站在他的床边。他是什么样的孩子呢?四岁看得出来吗?他长大起来会是什么样的呢?他们将会过什么样的生活呢? 
  比里,我们会过得好的。我们有维柳施卡太大。你有我,我也有你。 
  比里在睡梦中动了动,他沉浸在孩子气的梦中。他翁张着嘴唇,喃喃地说了一些含混不清的话。真是迷人。但是特德不能看下去了,他觉得这是窥探孩子的自我世界。他感到自己象是个闯入者。小宝贝,别担心。我们会过得很好。他吻了比里,转身走了。孩子还沉湎在梦境里,说着什么“斯努比”。 第7章
  几乎是歇斯底里的尖叫声。“你说什么,她抛下你和孩子出走了?你说什么?”特德的母亲嚷道,而且一遍又一遍地重复,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让人听懂她的话。“出走了?把你和孩子抛下了啊——!”这种叫嚷他从小就听惯了。“你说什么?溜进福特汉姆街电影院给抓住了?你说什么?你被经理关在他办公室里啦?”电影院经理认识他们家。特德的父亲当时在福特汉姆街开一家小餐馆,电影院经理没有报告警察,只往店里打了个电话。特德和约翰尼马林本来想起杰米佩雷蒂从里面把大门推开时乘机溜进去,躲在电影院里的暗处,就象电影《敢死队》黎明出击里的队员一样。可是他们给看门人抓住了,准备把他们象电影《大房子》里的囚犯一样送进监狱。“你说什么,我的儿子犯法?啊——!”经理释放了这个屡教不改的惯犯,换得了一盆热气腾腾的火鸡。特德的哥哥对他说:“想不到你还有这一手,老弟。” 
  比里出世以前,特德和乔安娜曾到洛德代尔堡去看过朵拉和哈罗德克莱默的新居,那是一座带花园和游泳池的公寓大楼。哈罗德看电视的时候,朵拉带他俩各处看看。她对住户说:“这是我的小儿子特德和我的媳妇。”在游泳池边上把儿子介绍给别人都要说明职业,介绍女儿和媳妇也要根据她们丈夫的职业来介绍。她说:“特德是做生意的。”但是没说明他是广告推销员,因为她自己也弄不清楚那究竟算什么生意。要是他跟他哥哥一样是个酒类大批发商,那就容易解释得多,比如说:“这是我的大儿子拉尔夫,是个酒类大批发商。”或者跟西蒙家的孩子一样是个医生也行。 
  “你一直在忙些什么?” 
  “忙着解除婚约。” 
  “这种事我从来没听说过。” 
  “这是新近流行的玩意儿。” 
  “怎么能容忍这种事?” 
  “特德吗?”他父亲终于放弃了电视播送的比赛节目来接电话。他之所以没有早点来接是想看看事情是否要紧,是否值得他来接。 
  “你好吗,爸爸?” 
  “你让妻子走啦?” 
  “不是通过民主协商决定的。” 
  “她把孩子也扔下啦!” 
  他嚷了起来。他一定是感到这是个奇耻大辱。特德从来没听到他父亲象母亲那样叫嚷过。 
  “我把事情全安排好了。” 
  “安排?”她母亲尖叫道。“怎么可能安排好呢?” 
  “妈,听我说……” 
  “你的妻子逃掉了……” 
  “我雇了一个挺能干的女管家。她带大了自己的孩子,也照料过别人的孩子。” 
  “哪儿的人?”她很快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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