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芙蓉-2004年第6期-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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害怕一转眼,他就会带着这些木头消失。所以我坐在一边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着他,直到他把那些木头做成了桌子。我躺在那桌子上睡觉,我母亲拉我我都不走。木匠看着我笑了,他像个预言家似的说,是我的东西,你把它吞到肚里去也还是我的! 
  现在桌子真的成了他的了。当他背着桌子摇晃着朝门外走去的时候,我感到伤心极了。我母亲咬着牙齿冷笑了几声。我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 
  怎么办?我问我母亲。她没有说话。 
  我父亲回屋里拿了个包。我看着他一步步慢腾腾地走出了大门。等他一步步慢腾腾地走回来的时候,已经是一年后的事情了。我下巴上长满了胡子。他看见我,马上笑了起来,我也笑了笑。我感觉自己跟他非常相像。我母亲把脸扭过一边,我姐姐就从门外走了进来。她就像是等着我母亲转身似的,飞快地从我母亲身边走了过去。我想问问她,你去哪里了,后来又觉得没意思,就没出声。她像只猫似的,钻进了自己的房子。 
  我感觉这情景非常奇怪。我,我父亲,还有我母亲都变化非常大,惟有我姐姐还是那么漂亮,跟去年离开的时候相比,她身上多出了一股香味。当她从我身边经过时,我忍不住吸了吸鼻子。我母亲朝我狠狠地瞪了一眼。这一年中,她只找人打了两次架,都不太激烈。过后她也没坐到地上哭。 
  我姐姐回来后,那种香味就在家里飘散不去。邻居们聚集在我家门口议论纷纷。我母亲发火也毫无用处,她甚至把家里的一个茶杯给摔在地上,但是那响声太小了,大家都没听见。一年前关上的窗户现在又打开了,常常有人在黑夜里溜进我姐姐的卧室。人越来越多,我听见他们在窗户外互相撕打,早上醒来,地上凝固了一摊摊的血迹,有时候还能看见几跟黑色的毛发,白色或者黄色的牙齿。我母亲把它们扫进簸箕,要我端着倒进了河里。我看见鱼们迅速靠近过来,把我丢掉的东西吞了下去,连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我们这里没有人吃鱼肉,我不知道这是为什么。鱼们一个个都长得非常大。我跟我母亲说起想吃点鱼肉,却挨了骂。她说,你有病啊,那有什么可吃的!你见别人吃过吗?我摇摇头。就是,我母亲说,别人都不吃,就你一个人嘴谗啊。我只好打消了这个念头。不过每当我经过河岸的时候,听见鱼在水里搅动出很大的响声,就忍不住浑身痒痒。 
  终于有一天,我还是忍不住了,乘黑去河里捉了两条鱼来喂我家的猫。它边吃边叫唤。我问它,好吃吗?当然它是不会说话的。我正准备再问它一遍,突然听见院子里有响声。走出去看见我姐姐被一个黑影子拉着往前走,她的一条腿分明不住地打颤,好像被人抽去了骨头似的。我问她,你要去哪里?她咬着惨白的嘴唇说,要去很远的地方。说完她盯着我看了一会说,你长大了啊。我说,这次走了你就别再回来了吧!她没有回答我,歪着身子出了大门。 
  事情肯定不会这样结束。过了段时间,那个黑影子终于来到了我家。我父亲对他说,想拿什么就快点拿吧。他点了点头,打了声口哨。外面进来了一堆人。他们把我家的两个大衣柜给搬走了。那衣柜里放着许多东西,甚至有我母亲的一对金耳环。他们抬起来显得非常吃力,口里喊着号子,一步一步地往外挪动。 
  我父亲第二天离开家的时候,我对他说,我跟你一起去吧。他看了看我,犹豫了一会说,好吧。我母亲把墙上挂着的草帽摘下来,递给我。我戴在头上,跟我父亲两个人沿着马路往前走。我们去哪里?我问我父亲。他摇了摇头。走了一会,他递给我一支烟。我抽第一口的时候,被呛得咳嗽了起来。这样,我父亲给我示范道,这样就不会呛着了。我学着他的样子,逐渐流利起来。我问他,咱们这里的人为什么不吃鱼?他说,不知道,从来没人吃过。我说,咱们吃一次试试吧?他看了看我,我发现他的眼睛里布满红丝。你在这里等着我,他跟我说。说完朝河岸走去,我本来想跟着他一起去,结果又觉得没什么意思,就蹲在原地。我看见他顶着灰白的头发返了回来。 
  怎么个吃法?他问我。 
  电视里放过,我跟他说,可惜没有炊具。 
  那就不能吃了吗?他问我。 
  我也不知道,我说,也许我们可以烤着吃。 
  不用了,我父亲说。突然拿起手里的鱼往嘴巴里塞进去。我看见血从他嘴角流了出来。你也吃点吧,他用力地咬动嘴巴说,味道还不错。我接过他递过来的鱼,学着他的样子吃了起来。 
  感觉怎么样?我父亲用袖口抹了抹嘴问我。 
  还不错。我跟他说。 
  接着往前走。我问他,这是为什么?什么?他回过头问。没什么,我说。天快黑的时候,我们挨近了一个村子。 
  你知道哪儿能找到她吗?我问我父亲。不知道,他说,不过终归会找到的。我父亲说完,对着路边的草丛撒了泡尿。断断续续的响动了一会。我也撒了泡尿,被风吹着,发出一股子鱼腥味,我不由地皱了皱眉头。 
  我跟在父亲身后,他带着我走进了村子。街道两旁站着好些人,姑娘们穿着裙子仰头看天空。我感觉自己的腿有些不听使唤起来。街上的人跟我父亲打招呼,他们问他,这是你儿子?我父亲点点头。他们打量着我,嘴里说,挺好,终于找着了。他们的样子很激动。我父亲却无比平静。他走进一家院子,隔着窗户我看见我姐姐跟一个老女人在看电视。她们一边看一边拍大腿。我姐姐突然回头看了一下,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她喊道,回来了回来了! 
  第二天,我刚醒来,发现院子里有许多人在走动和说话。还有一股酒香飘了进来。我姐姐把头伸进来说,你终于醒了。外面都等着你呢。说着跑过来要给我穿衣服。我挣不过她,像个木偶似的被她折腾了一会。等我穿戴整齐地出现在大家面前的时候,有人鼓起掌来。很明显,大家平时并不常常鼓掌,开始时显得有些生疏,有个人犹豫着回头去看。但是,马上,他们也跟着鼓起掌来。我父亲穿着西装,打着领带,平时藏起来的肚子挺得高高的。 
  我被父亲拉着,一张桌子接着一张桌子去跟人家握手。乘人们不注意,我悄悄地问我父亲,这是怎么一回事?他笑着说,我还想问你呢。不知道是他拉着我还是我拉着他在院子里转动。我突然觉得有些难过,鼻子发酸,我发现自己居然哭了起来。刚开始我只是流泪,小声地抽泣,后来终于控制不住地张开嘴巴,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像大水似的,在四周流淌开来。旁边的人吃惊地看着我,但是我一点也不在乎。我渐渐地觉得自己的心里平静下来,但是我停不下来。在一声跟下一声之间,我看见一只母鸡站在不远处,它用一种吃惊的眼神看着我。我想我一辈子都忘不了它的眼神。 
   
  手指,原名梁学敏,1981年生。小说发表于《收获》等刊。现租居太原。


多年前,我们的被子就是我们的妻子(短篇小说)
李 黎 
  1 
   
  现在,几乎家家户户都用上了套被。一个套子,一床棉花胎,拉链一拉或纽扣一扣,两者就结合了,非常像廉价的性交易。而在几年前的很多年里,我们没有套被。被子,必须由一个被面、一个里子以及一床棉花胎组成,必须是一针一线缝起来的。 
  小时候,我经常帮母亲“牵被子”。至于为什么说“牵”,这是母亲的习惯用语,在她,属于约定俗成。 
  每年的年底和夏天,母亲会把家里的被子拆开,洗了,晒干,收起来。到了开春和入冬,她再把被子拿出来,全部铺在堂屋里,准备再次缝起来。堂屋很宽敞,母亲把两张夏天露天乘凉用的竹床抹干净,并排放好。然后,就把被子一一铺在上面。一般是三床,在竹床上堆得老高,依次是第一床被子的里子、第一床被子的棉花胎、第一床被子的被面、第二床被子的里子、第二床被子的棉花胎、第二床被子的被面、第三床被子的里子、第三床被子的棉花胎、第三床被子的被面。最上面还放着针线,针是大头针,线是很粗的白线。这看上去很混乱。 
  我这样写,你看得一定很烦,是的,小时候我看着这么多被子堆在一起,也感觉很烦,觉得毫无头绪,敬佩母亲能把它们理清楚,而且缝好。 
  在装被子之前,棉花胎要在外面好好晒一晒,这样睡起来舒服。于是,母亲自然会在那些阳光充足、风和日丽的日子,把一家人睡的被子缝好。于是,我所有关于牵被子的记忆,都落实在晴朗、微风的日子里。那时的生活似乎就是幸福的生活。平日里一直谨慎地关着的大门,那个时候是敞开的,外面是乡下的田地、村庄和树,有时候,看着外面,能突然看见一片树叶在门口飘过,从大门的上头沿对角线飘到另一边的地上。有时候还有麻雀、燕子划出灰色的轨迹从门口飞过。 
  母亲缝被子,我是帮手,先是帮忙把沉重的棉花胎从外面的绳子上抱回家,然后照指示分开放,等母亲铺好里子之后,再把第一床棉花胎轻轻放上去,第二、第三床也是如此这般。放好之后,还要和母亲一起,把里子拽直,把被面理平整,这,就是母亲所说的“牵被子”。 
  而牵被子的关键是,要把棉花胎放在里子的正中央,这样才好缝,然后要把被面放在此前两者的正中央,这样缝好之后才好看。 
  所谓里子,不过是一床普通的床单,但是它一定要大,要足够把棉花胎包起来,而被面就很小,有的还是丝绸的,看上去像现在女孩的紧身衣,弹性十足,一碰,就会歪歪扭扭。用母亲的话说是“拿不上手”。所以,母亲缝了很多年被子,都离不开我的帮忙。我围着竹床走来走去,关照这里那里,整理边边角角,十分自豪。这是劳动的自豪。 
   
  2 
   
  某一年秋天的一天,母亲又如以前一样,准备把即将要盖的被子给缝起来。她先要拖地,堂屋的水泥地面会被拖得明晃晃的,看上去很舒服,想躺下来睡睡,而地上的水发出的清香和微微的腥味尤其好闻。然后把竹床抬放在一起,竹床很轻,虽然我们已经在它上面睡了很多个夏天,但是它并没有吸纳我们的体重和我们在夏夜里所说的话。接着,就是把已经晒了一天的被子从院子里抱回来。这个工作由我来做,我乐意做点“苦力”,更想闻一闻被子上轻微的煳味。 
  那是一个秋高气爽的星期天,适合缝被子,也适合打架。上午,母亲就关照我下午不要出去,等着帮她牵被子。我有点不高兴,因为我已经和村子里其他几个人约好了,下午去江边村后面的山上打架。那将是一场壮观的战斗,一场在本地被认为是划时代的战斗。我们这个行政村的十六个小村子都有人马参加,十六个村子的人结盟;对方是渔业大队的人,他们虽然没有像我们大队一样分成那么多小队,但是人数也不少,尤其是他们其中有很多超龄的人,还有很多一贯非常凶的人。 
  打架的原因,其实是没有原因,人与人之间互相看着不顺眼,就决定解决这个不顺眼,知道的人渐渐多起来,他们都想参与,惟恐落后,于是便演变成地域性的大规模战斗。仅此而已,没有深仇大恨。 
  母亲的吩咐让我去不了,我有点生气,但是,我其实害怕去,谁都不知道会打成什么样,按照以往的经历,双方的“战斗”模式是:不怕死的人先往前冲,其他人跟着一哄而上,把对方赶跑,占据那座背靠长江的山头,而对方会在稍微休整和积蓄之后,像本方刚才做的一样,由勇猛的人在前冲,其他人在后面,来抢这个山头。偶尔,也会发生肉搏,那就是摔跤,甚至有从山上滚下去的。 
  在一方往上冲时,对方如何阻止?那就是用土块,那山上遍地都是土块,而且是黄土块,硬邦邦的。万一被砸死了怎么办?砸伤了也不好。要是和人直接打起来,是不是会吃亏就很难说了。虽然我的两个表哥是渔业大队的主力,但打起来谁都不会顾谁。所以,我其实很害怕,因此,我在犹豫。 
  到了下午,午休过后,母亲开始忙碌了,主要是拖地。我在房前屋后闲逛,似乎我家某处埋有宝藏似的。 
   
  3 
   
  我家在村子最东边,门前偏西有一个池塘,东面是稻田,后面,也就是北边是山,一条小路就在我家院子上方,西边是邻居家,一大排红砖墙背后住着四户人家。而我家则是前面三间平房——两边卧室中间堂屋,都很宽敞。后面是左右两排小的房子,有三十个平方。一边是厨房和柴草间;另一边的两件房子,里头一间是放农具的,外面一间是打麻将专用。两排小点的房子之间就是院子了。我家的格局像个四合院,不过是前后颠倒了而已。 
  母亲忙的时候,我在屋子和东边的稻田之间的空地上玩,那里有两个草剁,两排水杉,一个鱼塘和几条小沟,还有一个化粪池,我就在化粪池旁边挖蚯蚓,打算黄昏时到山上的水塘里去钓鱼。 
  但是母亲大声阻止了我,说我搞得这么脏,怎么帮她牵被子。我想想也是,钓鱼对我来说是很困难的事,我从来就没有在钓鱼上出彩过,好比多年以后从没有在“钓马子”上出色发挥一样。 
  那我还能干什么呢,拿出弹弓打麻雀,或者把堂屋门前的地上的杂草除了,这些,想必都会遭到母亲的阻止,因为都会弄脏手脚。于是我站在那里发呆,靠在墙上,看着东边稻田尽头的山岗,那上面有一大片松树林,而旁边有一棵古柏树,像一个大绿球一样压在山岗上,已然存活多年。父亲说它有四百年,三爷说它有八百年,秋生说它有一千年,那天,我觉得它有两千两百年了,因为四百加八百加一千,等于两千两百。 
  后来我回到屋子里,打算看书,当时我看的书是:《童林传》、《罗通扫北》、《七侠五义》、《杨香武三盗九龙杯》等,还有更多,我已经不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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