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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铜床-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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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些小市民,以前都是买我们豆腐的,现在为了几分钱的便宜,就买起了那些小作坊用发霉的豆子做的劣质豆腐,我们还要白送给他们豆腐,那就太便宜他们了。你就别废话了,赶紧按我说的办,别让豆腐臭在厂里头,”说完,丙崽恼怒的摔下了电话。
    丙崽还想挽救他的豆腐厂,虽然卖豆腐的利润已越来越让他看不上了,但那毕竟是让他起家的第一份产业。要想挽救豆腐的销售,要么是让谢小五带着他那帮弟兄再去恫吓那些小豆腐摊主,但“158”这边卖得正火,让那些人站在药店门前发一天的广告,都比让他们每人上菜市场去赶十个小豆腐摊的效益都强。要么就是大降价,把永华豆腐的豆腐降到比那些小豆腐摊还要低个几分钱。丙崽选择了后者,但是,那些小豆腐摊马上也跟着降,而且降得比丙崽还低,几番降价下来,丙崽的三间豆腐厂开始亏损了,但那些没有工人工资成本,自己集生产、运送、贩卖一身,有时也确实像丙崽说的那样,还用掺入劣质黄豆降低成本的小豆腐摊还能继续保持微弱的赢利。丙崽只好降低产量,减少亏损,关掉一间分厂,然后又关掉一间分厂,最后亮马河边的那第一家豆腐厂,丙崽也把它彻底关掉了,而工厂的工人,说解雇就解雇了。工人们无法抱怨什么,他们知道自己是在给私人老板打工,不能象在国营工厂那样,可以要求应得的“主人公”的保障。解雇工人的事,丙崽和何芳说都没跟何原说,省得又听他没完没了的唠叨。
    这个时代轻而易举的就在丙崽与何芳的头脑里植入了一套牢固的价值观,呆坐在轮椅里的何原,要想与这个时代争夺他的女儿和女婿,几如螳螂挡车自不量力。当他最终明白了这一点后,唯一留给他的选择就是沉默。
    丙崽和何芳很尽孝道,他们开着新买的皇冠轿车拉着何原各处风景名胜到处去逛。当有一次在香山,丙崽从镜子里注意到,一直坐在后座里闭目养神的岳父大人,突然对窗外的景物发生了兴趣,老岳父摇下了车窗探头往外张望,被风吹起的满头白发,像稻草一样的风中飞扬,两滴浑浊的老泪在眼眶里打转。是啊,那是半个世纪前,何原与生命中唯一的恋人初次拥吻,立下相伴终身的誓言的地方,一切景物似乎都还恍如昨日,怎不叫人触景伤怀感慨万千呢。
    丙崽猜测,香山对何原一定有着某种特殊的意义,但他没有冒然直接去问,他想尽尽孝心。连何芳他都没告诉,丙崽就让谢小五在香山脚下的一个村子里买下了一块近十亩的宅基地。那时北京除了方庄还没有什么房地产开发,丙崽自己找了个清华大学建筑系的老教授,重金请他设计了栋两层的别墅,然后找来施工队按图施工。半年后别墅建成,可以搬进去住了,这时,丙崽才开车带着何芳来验收。
    别墅四周绿树掩映,静谧清幽,香山的空气也氛外清新。用丙崽递过来的钥匙,何芳打开别墅的门走了进去,高跟鞋轻轻敲击着在那个时候还极为罕见的实木地板,眼里露出兴奋的光茫。
    “这房子是谁的?”何芳问。
    “是我们的。”
    “你骗人。”
    “长城饭店那样的大厦,估计还要很长一段时间我们才能买得起,所以就先盖了这小一点……”
    “你发誓,你没骗我,你骗我你就不是人。”
    “我发誓,我要骗你,我就不是人。”
    何芳这下真的相信了,她一下扑入了丈夫的怀里,呜呜的哭了起来,这应该是天底下的女人都会倍感幸福的一刻了。
    通过了老婆的竣工验收,夫妻俩请何原一块搬家。
    “爸,赵颉在香山脚下买了块宅基地,盖了座二层的别墅。楼和地都是咱家的,周围都是黄栌树林,您一定要和我们一块搬出去住。”
    “这都次要了,昨晚《新闻联联播》说部队要进城戒严了,这乱不知得闹到多大份上才止得住,爸,您还是先跟我们到香山去避一避再说吧。”说这话时,正是一九八九年北京的五六月间。
    在香山脚下的新家,人包容在自然的羽翼之下,一切都显得那么的怡然和谐。丙崽和何芳没有万不得已的事,绝不到城里去,这是这些年这一家三口难得的一段安宁而平静的时光。不平静的是人们的内心,和从那几十里外的北京城里不断传来的紧张气氛。丙崽为着公司里的财产而担心,一天要和留守公司的谢小五通好几次电话。而何原,请了个村里的壮劳力,每天推着他和轮椅在山上山下走上一圈。当到半山腰时,他们会停下来休息,举目东望,北京城隐没在灰沉沉的大气里,显得无边无际的庞大,但城市中心地带的上空,飘起来阵阵不详的黑烟。
    还有几个人也站在半山腰这一块视野开阔的缓坡上,朝北京城眺望。那高高飘起的黑烟,让他们感到莫名的兴奋,指指点点的争相谈论着来自新闻广播里的,和不是来自新闻广播里的各种消息。何原不置可否的听着那些人的议论,面无表情,在他看来,眼前的一切不过是历史的渡轮在调头时产生的难以避免的颠波,但既然航向已经确定了,那什么样的结果都不足为奇了。
    每次跟着何原一块上山来的还有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妞妞。妞妞是推轮椅的那个壮汉的女儿,一身粗糙的印着大花图案的粗布褂子,两根牛角小辫,还有一双扑闪扑闪仿佛会说话的大眼睛,妞妞让何原想起了第一次在儿童福利院见到何芳时的情景。
    妞妞指着远处的黑烟,问何原:“爷爷,北京城着火了吗?”何原不置可否的笑笑,从兜里掏出几块为妞妞准备的糖果。

    二十
    越是特殊的时刻,天赋高的商人越是容易发现商机,而丙崽无疑属于那些天赋最高的商人之一。
    丙崽在亮马河村时的那帮小哥们,几乎都像谢小五一样,先后都进了丙崽的公司,丙崽的公司给了他们想要的一切,他们也成为了丙崽最可信赖的助手。那批小哥们中,当年年纪和个头最小的小豆子,一九八九年这会儿正在北京的一所大学里上学。
    一九八九年的北京和一九一九年的北京充满了相似,知识分子重又拾起了七十年前“科学”“民主”的口号,而大学校园,象所有处于现代化进程中的国家一样,又一次成为了反政府的中心。军警和学生又一次对峙在了古老街道的两端。小豆子夹杂在学生的队伍里,在他周围,和他手挽着手的是一张张和他一样,稚气未脱的天真少年的脸。
    小豆子家里生活拮据,上学的所有费用都是丙崽以公司的名义代为支付的,他也常上公司来找丙崽和谢小五们一块玩,大家都还相处得象儿时一样,充满了哥们义气和兄弟情义,只是不知不觉中丙崽成为了大家的领袖,而谢小五退居了次席。
    留守在公司的谢小五,一天打电话给丙崽说,小豆子和他的同学一块上街拦军车去了,怎么劝也没劝住。丙崽放下电话,开车就从香山冲进了城里。
    在三里河桥附近,几百个学生组成一道横断长安街的人墙,前面的一排学生坐在地上,后面几排学生站着,再向后就是几千市民组成的“观战”人群。在长安街的另一端,最前面一排是头戴钢盔手提大棒的军人组成的横断长安街的人墙,离开第一排军人后面几米远,则是一群黑压压的军车队伍。在学生和军人的人墙当中有几十米的无人区,显得异常空旷。
    丙崽和谢小五好不容易在人群里找到小豆子,生接硬拽的把他拽到了路边。
    “你疯了,真要是开枪,你们不全都白死了!”
    “革命总要有牺牲,为了民主而捐躯,我死而无憾!”小豆子用与他瘦小的身板极不相称的声调说到。
    “民主?民主能当饭吃吗?官倒?哪个朝代作官的他妈的不倒?”
    “正因为有你们这样的愚民,千百年的专制才有土壤,但现在不同了,不单是我们学生和知识分子,你问问广大的企业家,你问问赵颉,他们还愿不愿意忍受专制制度的压迫?”
    这几天在家里,什么资产阶级革命,攻打巴士底狱,这些故事何芳没少说给丙崽听。现在听着小豆子和谢小五的争论,心中不觉苦笑,每乱一天我这公司不知要损失多少利润,“资产阶级” 愿意忍受什么不愿意忍受什么,那还用问吗?但丙崽没有把心里话说出来,他是来带小豆子离开危险的,不是来和他站在大太阳底下辩论的。
    “别说那么多了,这太阳能把人烤死了,你跟我跑一趟,给你的同学们拉一车矿泉水来。”赵颉对小豆子说。
    “好,等我一下,我去跟同学们打个招呼。你看,这就是人心所向。”这后一句,小豆子是冲谢小五说的,而谢小五和赵颉则相视苦笑。
    城里大店小铺,矿泉水全卖脱销了,百岁以上的老人兴许记得,只有当年义和团进京时,刀铺的生意才这么火过。丙崽记得门头沟有一家矿泉厂,领着谢小五、小豆子开车直奔门头沟而去。
    到了门头沟龙泉山里的那家矿泉厂一看,好嘛,好些个城里来的采购员,手里攥现金,等在车间门口,每出来一瓶矿泉水,都抢着往自己单位的车上搬。
    丙崽和谢小五互相交换了一下眼色,彼此心领神会,丙崽和小豆子去办公室找厂长买矿泉水,谢小五则掏出随身带着牛角刀,悄悄靠近那些等着装货的卡车旁,一辆一辆全给它放了气。
    “别说是给那些堵军车的学生,就是说中南海着火了,等着用我这的水去灭火,我也没办法。我这生产线的生产能力就这么大,工人们已经是拼了命二十四小时生产了。看见没有,那些人都是提着现金开着卡车,等在我车间门口抢水的。我一瓶富余的水都没有了。”矿泉水厂厂长一脸无奈的对站在他眼前的丙崽和小豆子说。
    “那我们等,可以吗?”
    “行,你们愿意等就等吧,但我可保不起什么时候能轮上你们。”
    这时,办公室门外传来了一个人暴跳如雷的骂声,“我操,谁他妈这么缺德呀!把我的车胎扎了。”这是一个人刚装满了车,正准备要开走的人的骂声。紧接着,骂声就不绝入耳了。一个人说:“我操他妈的,我的车也给扎了。”另一个嚷嚷:“他妈的臭丫的,谁他妈扎了我的车,你他妈有种的就站出来。”
    矿泉水厂坐落在山沟里,附近没有修车的,这些人当然气坏了,但那时北京的私营公司还不多,丙崽知道这些人大多是国营公司的采购员,这些矿泉水拉不拉得回去,其实跟他们自身的利益没多大关系,丙崽看准了个岁数大点的,手里提着个寒酸的人造革包的采购员,上去又是递烟又是套磁,聊得正投机的时候,丙崽适时的将五张百元大钞悄悄的塞进那个业务员的手里。
   “你瞧,大哥,我们还得赶着给那些在烈日下暴晒的大学生拉回些水呢,你看,你那大卡车的矿泉水是不是可以先让给我们?”
    “对,那些大学生更需要这些水,就先让给他们吧,但你得先付给我们现金,一共两千瓶,一瓶一块二,这么抢手,我可没多加一分钱。”
    “谢谢你,大哥,谢谢,这是两千,这是四百,你点点。”
    矿泉水厂还有一辆送货的北京牌130轻型卡车,没有被谢小五扎漏气,丙崽去跟厂长要来这车,哗啦啦装上两千瓶矿泉水,他一屁股坐上司机旁的副驾驶的位置,驶上了返回北京的公路。
    丙崽把小豆子和谢小五留在矿泉水厂,说是让他们排队再多等一车,他先把这第一车拉回去,交给小豆子的同学们,然后取了钱再返回来,其实他是想让谢小五拖住小豆子,别再让他回城里去了。
    130小货车刚驶到苹果园,就撞上了一队也正在进城的庞大的军车车队。军车大多停靠在毫无遮拦的公路两旁,休整待命,暴烈的阳光把车上荷枪实弹军容整齐的士兵晒得嘴唇爆裂汗流夹背。
    丙崽注意到,自己坐着的这辆130货车,从那些军车旁驶过时,军车上的士兵盯着130上满载的矿泉水,露出了渴望的神情。他故意让司机减慢车速,慢慢的开,商人的敏感告诉他,一笔不错的买卖已经在向他招手了。
    果然,一辆指挥车从后面赶上来,截住了丙崽的130。
    “同志,你们这些矿泉水是拉到哪里去啊?”一个首长模样的军官一脸和蔼的问丙崽。
    “拉城里。”
    “拉回去是卖的吧?”
    “对,拉回去卖。”
    “那可不可卖给我们?”
    “可以。”
    “那多少钱一瓶?”
    “什么钱不钱的,人民子弟兵需要,就先拿去再说。”
    “谢谢你了同志,水,我们先拿走,你再多拉几车来,开好发票,来找我结帐。”
    商人岂能轻易放过大好的赚钱的机会,丙崽这边赶紧回城租了几辆大卡车,提了几十万现款,赶回门头沟的矿泉水厂,跟矿泉水厂的厂长说好,一块五一瓶,所有生产出来的矿泉水他一人全包了,然后让小豆子住在厂里每天负责装车发货。那边丙崽亲自指挥,把矿泉水一车一车往部队拉,还让谢小五通知公司员工全部恢复上班,又请了几十号临时工,每人一手推车,装满矿泉水和冰块,跟在北京满大街的学生队伍和那些看热闹的人群的后头,每瓶矿泉水卖到了四块钱一瓶。
    当谢小五和丙崽看到对峙在大街两端的士兵和学生、市民,用没喝了两口的矿泉水瓶互相扔来掷去的时候,谢小五对丙崽说了句:“赵颉,咱这发的是不是国难财啊?”
    “嗯,就算是吧,没听说过吗?乱世做奸商,盛世为能臣。”丙崽刚从一本《红顶商人胡雪岩》的小说中学了这一句,就给谢小五用上了。
    而与部队结帐,只要有领导签字,部队的会计就只管给丙崽的帐号汇款,并不多嘴过问金额多少,单价多少。偶然一次,丙崽碰上个年轻的小会计,那小会计看了看发票,惊呀的问:“一瓶矿泉水五块钱?”
    “啊,这个,因为当时市场很乱,我们的成本很高,而且我们给部队送物资,几乎得冒生命危险。”丙崽忙解释说。
    就这样,在北京城人心惶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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