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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地重游-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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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东尼谈他的过去的浪漫史,说到得意处就一点儿也不口吃了。由于喝了咖啡和甜酒,他暂时回忆起往事来。“真正的绿——绿——绿色修道院窖酒,在驱逐僧侣以前酿造的。当那种酒慢慢地从舌头上流过去时,会尝到五种不同的味道。你仿佛吞下了一道光——光——光谱。你希望塞巴斯蒂安和我们在一起吗?你当然愿意啰。我愿意吗?我不知道。我们的思想自然会逗留在那种小小的魅力上。查尔斯,我想你一定在对我施催眠术啦。我带你到这儿来,不惜花一大笔钱,亲爱的,只为了谈谈我自己,而我发现,我除了谈到塞巴斯蒂安什么人都没有谈到。奇怪的是,塞巴斯蒂安怎么会出生在那样一个非常邪恶的家庭里,除此之外,他真的没有什么神秘的了。 

“我忘了你是否知道他的家庭。我想,他不会让你遇到他的家庭成员的。他太聪明了。他家里的人是非常、非常令人厌恶的。你感觉到塞巴斯蒂安身上有一点儿令人厌恶的神气?没有?也许这是我的想象;不过有时他看起来和他家庭其他成员像极了。 

“这里是布赖兹赫德,他这人有点古板,好像是埋葬了好几个世纪刚从洞窟里挖出来的。他的脸,好像墨西哥印第安人(阿兹台克人)的雕刻家试着刻出来的塞巴斯蒂安的雕像;他是一个有学问的顽固分子,一个讲礼貌的野蛮人,一个被雪困住的喇嘛……嗯,你说是什么都行。而朱丽娅呢,你知道她长的什么样儿。有什么办法呢?她的照片像比奇门药丸的广告一样,经常出现在画报上。她的脸有着佛罗伦萨文艺复兴时期那种无暇的美。任何一个这样美貌的人都会对艺术感兴趣;朱丽娅小姐可不是这样;她像——嗯,像斯苔芬妮一样漂亮。她的脸色一点也不带青黄色。她非常快乐、端正、自然。我不知道她是否有乱伦行为。我怀疑这一点,她需要的只是权力。应当特别建立一个宗教法庭去判她火刑。我想,她还有一个妹妹在上学。还不了解她的任何情况,只知道她的家庭女教师发了疯,不久前投水自杀了。我相信她很坏。所以,你知道,可怜的塞巴斯蒂安除了表现得温柔和迷人以外,就没有别的办法了。 

“当人们谈起父母时,那就深不可测啰,亲爱的,这样一对夫妇。马奇梅因夫人是怎么办到的?这是个时代问题。你见过她吗?非常、非常美的;不打扮,她的头发刚刚出现几缕高雅的银丝,不涂胭脂,脸色苍白,大眼睛——让人惊奇的是那双眼睛,显得非常大,两个眼睑上布满了蓝色微血管,这在别人得用指尖沾上油彩才能涂成这种蓝色;戴着几颗珍珠和闪闪发光的大宝石,一些古代镶嵌的传家宝。她的声音像祷告一样轻,一样有力。而马奇梅因勋爵呢,嗯,他也许稍微胖了一点,但是很漂亮,一个威尼斯式贵族,一个酒色之徒,一个拜伦式的人物,厌倦、富有感染力的懒散姿态,但决不是那种你看一眼就忘掉的人。亲爱的,那个莱茵哈特的修女毁了他——把他完全毁了。他的紫色大脸膛不敢在任何地方露面。他的确是被社会丢弃的最后一个历史性人物。布赖兹赫德不愿意见他,女孩子们不可以见他,当然塞巴斯蒂安见他,因为他是个讨人喜欢的人。再没有别人走近马奇梅因勋爵了。呃,去年九月,马奇梅因夫人在威尼斯,住在福格利埃府邸。老实告诉你,她在威尼斯实在有点荒唐可笑。当然,她从来没有走近利多海滨浴场,但是她总是和艾德里安·波森爵士一起坐着平底小船在运河上游荡——亲爱的,就像勒加米埃夫人;有一次我路过他们身边,我看到福格利埃家的船夫,这个人,你知道,亲爱的,我是认识的,他朝着我使了个眼色。她像蜘蛛牵丝似的,参加一切社交集会,亲爱的,仿佛她是凯尔特戏剧中的一个角色,或是梅特林克戏剧中的女主人公;而且她常常到教堂去。嗯,你知道,威尼斯是意大利唯一没有人上教堂的城市。无论如何,她是那一年中颇为可笑的人物,那时能乘坐马尔登家的游艇露面的人,除了可怜的马奇梅因勋爵还有谁呢?他在那儿买下一幢邸宅,可是,允许他上游艇吗?马尔登勋爵把他和仆人放在橡皮救生艇上,亲爱的,当时就把他送到开往里雅斯特的汽船上。他连他的情妇也没有带。谁也不知道他们怎么会听说马奇梅因夫人在那儿。你可知道,整整一个星期,马尔登勋爵见人就悄悄溜走,仿佛丢了脸似的?他的确丢了脸。福格利埃亲王夫人开了个舞会,她没有邀请马尔登勋爵和那艘游艇上的任何人参加——甚至没有请德·帕诺塞斯。这一点马奇梅因夫人是怎样办到的呢?她使社会人士相信马奇梅因勋爵是一个坏人。事实的真相是怎样的呢?那时,他们结婚大约已经十五年了,后来,马奇梅因勋爵打仗去了;他一去不返却和一个很有才能的舞蹈家发生了关系。这种事情何止成千上万?她拒绝和他离婚,因为她笃信宗教。嗯,这种纠纷也有不少先例,通常人们总是同情奸夫;但是,人们对马奇梅因勋爵可不同情。你可能以为这个老恶棍折磨了她,偷盗了她的家产,把她丢出门外,把她的孩子们烧烤了,填上作料,吃掉了,自己却颈上挂着罪恶的所多玛城和蛾摩拉城的种种花环到处去寻欢作乐;除此之外,还会有什么别的呢?她给他生了四个漂亮的儿女,她把自己要用的全部金钱都交给了布赖兹赫德庄园和在圣·詹姆士教堂那儿的马奇梅因府邸,可是他却穿着雪白的衬衫,按照最合乎爱德华七世时代传统的样式,带着个漂亮的中年女戏子坐在海鸥戏院里。与此同时,她养了一群奴性十足的、消瘦的囚犯供她独自享受。她吸他们的血。艾德里安·波森洗澡的时候,你可以看到他肩膀上被她咬的牙印。而他,亲爱的,他是当代唯一的最伟大的诗人。他精竭血枯;什么都没有留下。还有另外五六个不同年龄和性别的人,像幽灵似的围着她转。一旦她的牙齿咬住了他们,他们就永远也逃不掉。这是妖术。除此之外,不可能有别的解释。 

“所以,你要明白,如果塞巴斯蒂安有时好像缺乏一点生气,我们千万不要骂他——查尔斯,你不骂他吧,是不是?有着这样阴暗的背景,他别无他法,只有装出单纯和讨人喜欢的神气,特别因为他生来没有头脑。我们不能要求他这点,尽管我们很爱他,我们能这么要求吗? 

“坦白告诉我,你听见塞巴斯蒂安说过任何能让你记得五分钟的话吗?你知道,我听他说话时,就不由得想起令人厌恶的‘吹泡泡’的绘画来。谈话应当像杂技表演,把球儿和盘子扔上去,一个比一个高,一个上去,一个下来,结实的好东西,给舞台脚灯的灯光照得亮晃晃的,如果一失手就会砰的一声摔下来。可是,亲爱的塞巴斯蒂安说起话来就像从古老的陶制吹管吹出来的一片肥皂泡,瞬时间到处都是五光十色的虹彩,接着——噗的一声消失了,什么都没有留下,什么都没有。” 

接着,安东尼又谈到艺术家特有的经验,谈到艺术欣赏,谈到他希望来自朋友们的欣赏、批评和鼓舞,谈到追求情感时会冒的风险,谈这谈那,这时我变得昏昏欲睡,思绪迷离恍惚了一阵。于是我们开车回去,但是当我们的车摇摇晃晃开过毛德琳桥时,他的话令我回忆起我们晚餐时谈话的主题,“嗯,亲爱的,我相信,明儿早晨你头一件事就是风急火燎地去塞巴斯蒂安那里,把我议论到他的一切情况都告诉他。我愿意告诉你两点:一是,这丝毫也不影响塞巴斯蒂安对我的感情;二是,亲爱的——虽然我显然使你厌烦得昏昏欲睡起来,我请求你记住这一点——这就是,他会马上谈他的有趣的玩具熊。再见,愿你好好睡一觉。” 


可是我睡得并不好。昏昏沉沉地倒在床上不到一小时我就醒来了,又渴又不安,一阵冷一阵热,异常激动。我喝了很多酒,但是无论是混合酒,修道院的老窖酒,还是马弗罗·达伏尼甜酒,还是因为我整晚一动不动,一言不发地坐着,没有像惯常那样出去跑跑颠颠,透透气,都说明不了我这一夜痛苦得仿佛受到女巫折磨的原因。我没有做噩梦把晚间所见的形象歪曲成可怕的样子。我清醒地躺着。我暗自念叨着安东尼的话,默默地学他的语调,学他说话的抑扬顿挫,同时我合着眼,还能看到他坐在餐桌对面。看到他被烛光照着的苍白面孔。在黑夜中,我一度去起居室把画册带到灯光前,坐在窗户前随意翻看,在四方院子里,一切都是漆黑的,死一般的寂静;只有钟声每隔一刻钟响一次,在山墙上鸣响着。我喝汽水,抽烟,烦躁不安,直到天蒙蒙亮,瑟瑟的微风把我送上床。 


我醒来时,伦特站在开着的房门口。“我让你多睡会儿,”他说,“我想,你不会去参加全体圣餐仪式的。” 

“一点儿也不错。” 


“一年级学生大部分都去了,还有相当多的二三年级学生。都因为新来的教堂牧师。以前从来不举行全体圣餐仪式——只让需要的人领圣餐,还有规定了次数的礼拜和晚礼拜。” 

这是这个学期最后的礼拜日,也是一年最后的礼拜日。当我去洗澡时,四方院子里大批穿着学士服的大学生从礼拜堂走进饭厅。我洗完澡回来,他们正成群地站着抽烟;贾斯珀骑着自行车,从他的宿舍出来加入那群人中间。 

我照星期天的惯例,走过阒无一人的一片空地,到伯利约学院对面的茶食店去吃早饭。空气中充满了周围教堂传来的钟声,太阳把长长的影子投在空旷的地上,驱散了我昨晚的恐怖。茶食店像图书馆一样寂静,几个从伯利约学院和三一学院来的孤独的人,穿着寝室的拖鞋,我进来时他们抬头看了我一眼,然后又回头去看星期日报纸。我带着一夜没睡的青年人的好胃口吃着炒鸡蛋和苦味的柠檬酱。我点燃一支烟,继续坐着,这时伯利约学院和三一学院的学生一个个付了账,懒洋洋地拖着脚步走过大街,回各自的学院去了。我离开时将近十一点钟,我一边走,一边听到全市变调的钟声停止了,换成一种单一的钟声,告诉全市,礼拜就要开始了。 

那天上午出来的好像只是些去教堂做礼拜的人;大学的在校学生和毕业生,家庭妇女和生意人,用那种准确无误的英国人上教堂时的步子走着,这种步子既不匆忙,又不懒散;手上拿着黑羔皮和白赛璐珞封面的五六种不同教派的祷告书;分别走向圣·巴纳巴斯教堂,圣·哥伦巴教堂,圣·阿洛伊丝教堂,圣·玛丽教堂,蒲塞会堂,黑衣僧会堂,还有些天知道叫什么名字的教堂,走向重建的诺尔曼式和翻新的哥特式教堂,走向滑稽可笑模仿威尼斯和雅典式样的教堂;人们都在夏天的阳光下走向本民族的庙宇。四个骄傲的不信教的人单独宣告他们不信教,四个印度人从伯利约学院出来,穿着新洗的法兰绒衣服和熨过的颜色鲜艳的运动衣,头上缠住雪白的头巾,他们棕色的胖手上拿着鲜艳的垫子,一个野餐的饮食篮子和肖伯纳的《不快意的戏剧》,向河边走去。 

在谷物市场,一群游客站在克拉伦敦旅馆台阶上,同他们的司机讨论一张交通图,这时候,我通过一个名叫金十字架建筑的古老拱门,向对面我们学院的一群大学生打招呼,他们已经吃完早餐,现在拿着烟斗,在爬满常春藤的庭院中散步。也要去教堂的一队童子军,带着颜色鲜艳的缎带和徽章,队列不整齐,慢慢跑过去。在卡尔法克斯,我遇到了市长和市政府的人,他们穿着红色长袍,挂着金链,前面是仪仗队,在行人冷淡的眼光下,排队去市教堂里听传道。在圣·阿尔得兹大街,我遇到一队唱诗班的孩子,他们戴着浆硬的衣领和特别的帽子,正向汤姆门和大教堂走去。就这样,我穿过虔诚的世界去找塞巴斯蒂安。 

他不在家。我读了散放在他书桌上的一些信,找不到头绪,仔细看了看他放在壁炉台上的请帖——没有什么新的。于是,我读着《女人变狐狸》一直等到他回来。 

“我在旧王宫教堂望弥撒。”他说,“这个学期我一次也没有去过,管理员贝尔上星期两次请我去吃饭,我知道他是什么用意。妈妈曾给他写过信。所以,我一屁股坐在前面他不会看不到我的地方,在礼拜快结束时高呼‘福哉马利亚’。你跟安东尼晚饭吃得怎么样?你们谈些什么?” 

“大部分时间都是他在讲。告诉我,你在伊顿公学认识他吗?” 

“在我上第一个学期时他被开除了。我记得他常在我周围转悠。他一向是一个惹人注目的人物。” 

“他和你一块儿上过教堂吗?” 

“我想没有去过。问这些干什么?” 

“他见过你家里什么人吗?” 

“查尔斯,你今天为什么这么古怪?没有见过,我想没有。” 

“也没有在威尼斯见过你母亲?” 

“我想,关于这点她曾谈起过。我记不起说的是什么了。我记得她和我们的几个意大利表兄妹待在一起,福格利埃一家人,安东尼和他家的人来到那个旅馆,但是福格利埃家举办的某次宴会没有邀请安东尼一家子。我记得,在我告诉妈妈安东尼是我的朋友时,她才说起这件事来。我不知道他为什么希望参加福格利埃家的宴会——那个亲王夫人,她为她的英国血统感到自豪,她只谈这一件事,别的什么也不谈。不管怎样,没有人对安东尼抱着反感——我想人们对他没有抱着强烈的反感。人家认为难以相处的是他母亲。” 

“文森尼公爵夫人是谁呢?” 

“是波比吗?” 

“斯苔芬妮。” 

“这你就得问安东尼了。他自己说和她有一段罗曼史。” 

“真的?” 

“我相信是真的。我想,在戛纳时,这件事多少有些勉强。你为什么那么感兴趣?” 

“我只想知道安东尼昨天晚上说的有多少是真话。” 

“我想一句真话也没有。这就是他最大的妙处。” 

“你可能认为这是妙处。我却认为这是可怕的。你知道不知道,他昨天整晚都在竭力使我反对你,而且差不多成功了。” 

“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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