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2003年第1期-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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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艾瑞克在上面用冰锥开路，一面仔细地观察着戴安娜，这个他已经和她有了感情的约定的女人，她的好胜心使他十分的欢欣，毕竟胜利有时候需要这种好胜心和自尊心。他们花了半个小时的时间，上到了这片冰崖的上面。　
　　“现在，你看看四周的风景。你看，我们就在眼前的风景中。”艾瑞克拉着她，站在了一片可能自古就有的山崖上，向四下望去。戴安娜发现，这个时候，她的视野更加的开阔了，刚才沿着下面的山脊线上行的时候，一些大地风景是被很多悬崖挡住了，现在全部地展现在了她的面前。　
　　的确就像是艾瑞克所说的那样，在更高的高度，看到的风景就更加的壮丽，戴安娜情不自禁地发出了感叹的声音，因为她看到的中亚大地是她过去从来也没有看到过的，它的伸展是如此的广阔，它的变化是那样的复杂，它在敞开了胸怀欢迎她，而她和这片土地相遇了。他们又情不自禁地接吻了，这一刻将成为他们最值得回忆的一刻。　
　　第四天，艾瑞克·谢普顿他们就准备攀登南格·帕尔巴特峰了。经过了一夜的休息，戴安娜仍旧觉得浑身都很疼痛，这可能是肌肉超过了承受能力导致的。而海伦忽然有些发烧，这是相当危险的，因为这样有可能导致肺水肿，而这个病在高原只有一死。艾瑞克让一个夏巴人向导护送她们回去，戴安娜看到海伦这个样子，同意了，但是她仍旧对艾瑞克他们准备攀登南格·帕尔巴特峰很担心。　
　　“你们真的要攀登马默里献身的那座山峰？”戴安娜担心见不到她心爱的艾瑞克了，因为她才刚刚得到这么甜美的爱情。　
　　“你就放心吧，戴安娜，我现在已经不是一个人啦，我有了你，我当然会安全回来的。”艾瑞克这样对她说。　
　　她和病歪歪的海伦骑在马上，夏巴人向导格雅勒根在前面引路，她们开始往回返。当戴安娜走出去很远之后，她回头看见艾瑞克他们继续向远处的南格·帕尔巴特峰进发了。远远地望去，南格·帕尔巴特峰峰顶闪烁着令人敬畏的银光。　
　　戴安娜回到斯里那加之后，没有几天，她的好朋友海伦就因为肺水肿差一点死了，后来经过了抢救和疗养，海伦的病情被控制住了，但是她有了后遗症，就是说话的声音像是漏气一样。这是她们这次探险的结果之一。戴安娜非常的悲伤，因为假如海伦不和她一起去的话，她是不会有这样会影响她一生的后遗症的。　
　　几天之后，艾瑞克他们也回来了，他们尝试攀登南格·帕尔巴特峰的行动失败了，因为他们遇到了高山暴风雪。两个队员受了冻伤，后来天气变得更加不适合继续攀登，于是他们决定结束这次登山探险。　
　　倒是戴安娜和艾瑞克的感情，经过了这次短暂的探险之后，更加迅猛地发展了起来。已经有某种东西把他们之间牢牢地联系在了一起。他们互相产生了依恋和巨大的吸引力，他们很难再分开了。　
　　就在艾瑞克他们继续为冬季去阿希尔山脉的登山探险做精心准备的时候，欧洲战火爆发了。1939年9月1日，德国开始侵占波兰，9月3日，英国和法国向德国宣战，但是没有立即出兵。所有人的生活开始被战争的阴云笼罩，艾瑞克和戴安娜也不例外。在英国政府的号召下，戴安娜回到了英国本土，作为志愿人员开始为军队的后勤服务，后来，还参加了英国政府组建的“妇女农耕军”，她和其他很多的英国女性，戴着船形的帽子，唱着关于布丁的歌，在离南安普顿不远的乡村农庄中种粮食，收获甜菜，养猪养牛。英国需要更多的粮食来抵御德国的打击，因为德国人后来也开始轰炸英国了。　
　　而艾瑞克带着他的探险队，从斯里那加回到印度，在那里参加了英国军队。他们的联系就只能依靠书信，但是即使是被陡然而起的战火隔离开几千公里，他们也仍旧彼此信任，深深地爱恋着。　
　　几个月之后，已经是1940年了，希特勒几乎侵占了整个欧洲。一直和戴安娜在一起的艾瑞克，被英国驻印度的殖民政府任命为驻中国新疆喀什噶尔领事馆的总领事，负责照顾英国在那里的利益。　
　　听到了这个消息，艾瑞克十分高兴，因为这意味着他必须要翻越印度北部那巨大的喀喇昆仑山脉，到神秘的中亚和中国腹地新疆地区，这对他是一个很大的诱惑。于是他准备好了之后，就按照一条翻越喀喇昆仑山的古道，抵达了喀什噶尔。　
　　1942年，欧洲的战事正在紧张的时候，艾瑞克因为度假，回到了英国本土，见到了戴安娜，当时她从“妇女农耕军”参加一年的劳作后返回了南安普顿，仍旧在英国军队的后勤做志愿服务。　
　　他们立即决定结婚了。闪电结婚之后，他们离多聚少，因为第二次世界大战还完全看不出结果。艾瑞克又返回了中国的喀什噶尔，继续在那里工作，但是受到了当时新疆的局势动荡的影响，工作得并不是很开心，这一点她可以从他给她写的信件中看出来。穿越中亚的铁道线已经完全被战争破坏了，这些宝贵的信件都要经过漫长的海洋上的旅途，最后才能够抵达英国本土。　
　　那个时候，欧洲的战火燃烧得最为激烈，似乎看不到它结束的那一天，德国人已经在广袤的俄罗斯进行他邪恶的侵略战争，世界正在发生着重大的变化。他们每一天都被对对方的思念和担忧缠绕着，希望噩梦般的日子赶快过去。　
　　1944年，艾瑞克被调到了英国驻维也纳使馆工作，这个时候第二次世界大战已经出现了逆转，看来德国要失败了。但是艾瑞克仍旧无法和戴安娜见面。　
　　两年以后，在1946年，他回到英国，他们又见面了，这个时候第二次世界大战已经结束了。有一天在一所学校担任校务秘书的戴安娜听到了一个声音在对她说：“你的丈夫回来了。”　
　　她以为自己听错了，因为成年之后，她的一些超能力就时有时无的，但是这个声音又说了一遍：“你的丈夫回来了。”这下她终于相信了，她立即驱车回到了家中，她推开家门的时候，看见了艾瑞克一个人疲惫但是满怀欣慰地坐在饭桌边，在喝着杏仁茶。　
　　戴安娜哭了，因为分隔了这些年，她以为自己永远要失去他了，她一直觉得她还没有和艾瑞克开始真正的婚姻生活，上帝会因此照顾她。现在她终于和艾瑞克生活在了一起，开始过上了真正的婚后生活，但即使是这样的生活仍旧有短暂的分离。　
　　　
　　二　
　　　
　　幕士塔格峰坐落在喀什西南边两百公里处的喀喇昆仑山山脉的中间，帕米尔高原的东面，那里是石头城——塔什库尔干县所管辖的地区，那个地区也叫色勒库尔，从喀什噶尔看不到这座山峰，因为它被另外的一座山峰——公格尔山峰给挡住了。　
　　一切准备停当，他们的探险登山队就出发了。这个登山队由台尔曼、艾瑞克、戴安娜、赛麦台、格雅勒根和宾斯医生，加上一些驮夫组成。　
　　他们是在八月的中旬出发的，这个时候印度已经正式地独立了，巴基斯坦（包括东巴基斯坦和西巴基斯坦）也在同一天成为了独立的国家，虽然仍旧保留在英联邦国家之中，但是谁都清楚，他们将离英国越来越远，就像是从一块大陆上脱离的一部分陆地，开始漂离英国，直到他们在漫无边际的海洋上消失。因此，选择这个时候登山，前去攀登幕士塔格峰是一次最好的纪念，戴安娜知道，艾瑞克的心里一定想着，他把这次登山当作了对中亚地区的最后的眺望，之后他就永远不会再来了。　
　　通向塔什库尔干的道路是一条古老的商道，从古代到今天，有多少人曾经走过这条道路，没有任何人统计过。比如中国唐代的高僧玄奘，也是通过这条道路抵达了印度，取到了真经。现在，戴安娜也走在了这条道路上。她看到，随着沿途逐渐升高了海拔，景色也逐渐地变得荒凉。不过，在开始的路途——大约有一百公里的路途，他们是乘坐卡车走的，这样他们的旅途就容易多了。很快，他们就到了布伦口，这是一个小镇，红色的盖孜河流经这个小镇的边上，现在正是山洪暴发的时候，因此像盖孜河这样的季节河，正是水流湍急的时期。戴安娜在盖孜河的边上看见那条河流如同鲜血一样红，觉得有一些头晕。她觉得这是不是预示此行不会那么的顺利。　
　　在布伦口，一个当地的商人给他们借了几匹马和六头毛驴。这样，所有的登山用具，现在全部从车上放到了六头毛驴的身上。戴安娜的坐骑是一匹栗色的花斑马，十分调皮，它根本就不听话，总是要把戴安娜给甩下马，她花了一天的时间才和这匹马搞好了关系。艾瑞克则选了一匹矫健的黑马，他在马上十分自如。艾瑞克似乎也有一种急迫的心情要会一会幕士塔格峰。　
　　后面的路就是骑在马上向前走了，他们花了好几天的时间才抵达了塔什库尔干，这样算来，他们离开喀什噶尔已经有一个星期了。　
　　从布伦口出发，没有过多长的时间，就可以看见隐藏在公格尔山峰背后的幕士塔格峰的身影，它就像是一座东边有缺口的馒头山，远看并不险峻，但是却暗藏了很多的杀机。因为山峰上有厚度达几百米的常年积雪形成的冰川，山上冰峰林立，到处都是冰川伸出的冰舌、冰河与潜在的冰缝，此外还有雪崩和滑坡，以及高山雪暴的可能，此前还没有人登上它的峰顶。瑞典探险家和地理学家斯文·赫定曾经试图攀登幕士塔格峰，但是以失败告终了，所以攀登幕士塔格峰是一项艰难的选择。　
　　戴安娜发现，沿途的人烟稀少，他们只是偶尔碰见一些商队。但是，由于是在夏天，山谷中经常可以碰见突然形成的季节河，河水特别的冰凉湍急，他们要骑马或者拉着毛驴过河，并且不断地把毛驴身上的东西卸到马背上，过了河再把东西重新装到毛驴的背上，来回折腾。　
　　这次艾瑞克和台尔曼准备得很充分，他们的行李中有防寒服、风雨衣、岩石鞋、高山鞋、行囊和防护眼镜，以及冰镐、冰锄、冰爪，各种绳索、钢锥、铁锁、雪铲等登山用具，还有标示雪崩危险的雪崩飘带，加上帐篷、睡袋、炊具以及粮食和肉类，这些东西没有一样是缺少的。不仅如此，艾瑞克这次还装备了氧气筒以及氧气面具，因为幕士塔格峰的海拔已经是7546米，这样的高度必须预备氧气装备。宾斯医生因为心脏不好，只能呆在海拔五千米以下的营地中，所以戴安娜向他学习了如何进行高山的救护，以防万一。通讯装备主要是彩旗、手电筒、哨子和信号枪，戴安娜还和艾瑞克专门学习了旗语。“关键是学会需要营救的旗语就行了。”艾瑞克说。　
　　至于台尔曼先生，则带着照相机、高度仪、辨向仪和复杂的地图。所有的这些东西，在他们从大本营出发之后，就会由毛驴和马匹的身上，接着转移到他们的身上，他们要背着这些辎重，一步步地登上那盼望已久的山巅，冰山之父，幕士塔格峰。　
　　他们的队伍翻越了一座又一座山口，抵达了一面湖泊的边上。这个高山湖泊叫做喀拉库里湖。戴安娜很激动，因为赛麦台在美丽的喀拉库里湖边等待着他们，他已经把骆驼和马匹准备好了，又和塔什库尔干的地方官员，以及塔吉克族人和柯尔克孜族人的部族首领沟通好了，为他们打好了前站。喀拉库里湖海拔有三千多米，它的周围有着一片水草丰美的草甸子，赛麦台就在草甸子等着他们路过这里。附近还有一个柯尔克孜族人的营地，那里已经响起了鹰笛和热瓦甫的琴声，远处的高山草甸上，白色如棋子一样的羊群，在缓慢地移动。　
　　见到了赛麦台时，戴安娜的心情特别的激动，但是因为有艾瑞克在，她竭力地掩饰着自己的情绪，只是和赛麦台打了个招呼：“啊，赛麦台。一段时间没有见到你，你又变得更英俊了。”　
　　赛麦台亲吻了她的手：“可是这草原上只有你最美丽啊。”他半开着玩笑，目光中含着笑意与狡黠。他们在湖边扎营，艾瑞克和格雅勒根去打沙鸡和野鸭了，台尔曼泛舟到喀拉库里湖上去测量水深，戴安娜这个时候才单独和赛麦台呆在了一起。坐在帐篷中的地毯上，她又看到了斜挎在赛麦台身上的那个漂亮的胡尔俊，这是苏莱卡送给他的。　
　　“这次攀登幕士塔格峰，我有一些不祥的预感，因为我见到了深红色的河流，像是血液的颜色。”戴安娜忧虑地说，“我听你说过，柯尔克孜族人相信幕士塔格峰是一座巨大的圣人墓，山顶上还有一个果园，上面还有一个湖泊和一条永远流淌的河流。果园中生活着很多的老人，他们骑着白色的骆驼，看守着吃了可以使人长生不老的李子园。”　
　　“我可不想长生不老，”赛麦台看着戴安娜，“得不到爱情，还不如死了的好。”　
　　戴安娜凝视着赛麦台，她明白赛麦台的话的含义，但是她无法回答他，因为她最终会离开这里，即使他们可能真的有过前世的缘分。　
　　“可是你有你的苏莱卡，你们是不许违背婚约的。”戴安娜觉得自己的心里现在很乱，因为她不知道该如何应付赛麦台了，“我们还是到湖边散散步吧。”　
　　在喀拉库里湖的北面，幕士塔格峰静默地耸立在那里。似乎又漂浮在他们的头顶，在湖水中可以看见它的倒影，因为喀拉库里湖至少有十平方公里的面积。空气有一些稀薄，但是阳光很强烈，把绿色的草甸子给映照得十分的鲜明。他们在湖边漫步，这个时候戴安娜和赛麦台都没有说话，戴安娜觉得心里无比的甜蜜和宁静，这种感觉是和周围的大自然息息相关的。她甚至认为，现在她看到的美景是她一生中看到的最美的地方，不仅仅是山峰、湖泊和高山草原，还有阳光和流云，台尔曼先生的小船在湖上飘荡，很远的山坡上，偶尔传来艾瑞克和格雅勒根的枪声。而且，那些野鸭也飞过了他们的头顶，戴安娜和赛麦台假装用手比画着，模拟用枪射击这些野鸭。野鸭呱呱叫着四处飞散了。　
　　这样瑰丽的景色今后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