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芙蓉-2003年第1期-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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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不到很平常的一句话让她脸红了。这立刻使我感到问得突兀。 
  “回,有时也不回。你知道我在这儿有宿舍。”停了一会儿又说:“我的宿舍就在办公室旁边。像这个耳房一样,那里也有一间半,那半间就是我的宿舍。你有空到那儿看看吧。” 
  我答应了。小冷咕咕哝哝站起,俯身看着:“怎么,这么多天你一个字也没写下来呀?” 
  “领导让我先熟悉一下专业方面的材料。” 
  想不到小冷捂着嘴笑起来。我给笑愣了。她突然弯下腰,抓起旁边的一支粗黑的铅笔,在纸上写了一个字,用食指点着问: 
  “这是个什么字啊?” 
  我看了看,这是一个脏字。我的心慌跳了一下,看了她一眼。小冷可能被我的目光吓住了,问:“怎么?” 
  “这个字我不识。” 
  “哎哟,”她喊起来,“大叔说你的学问可大了,怎么连这个字也不识呀?” 
  “你从哪里搞来这么一个字?” 
  “黄科长让我抄的东西上,有很多这样的字。” 
  我心里“咯噔”一下,明白了黄科长平时让她抄了些什么东西。我说:“那是他的自传吗?” 
  她摇摇头,“不,黄科长让我抄的东西很多,有的是自传,有的是从书上看来的,凡是‘好段子’他都让我抄。” 
  这时她从衣兜里掏出一块糖果塞给我。我不吃,她非让我把糖果剥开填到嘴里不可。她自己也剥了一枚。糖果很甜。她说这是黄科长给她的。“大叔把我当小孩子,老给我糖果,其实我今年三十二了。” 
  “噢噢,”我应了两声。我想她真不像三十二岁的人。她长得很丰满,皮肤紧绷绷的,脸上闪着光泽。她一再邀请我到她的办公室去,后来我才明白:原来这天黄科长到外面办事去了,这个小四合院只有我们两个人,她寂寞得慌。 
  她的办公室跟我的那间耳房格局完全一样,只是这里面的东西比我那儿多得多,也复杂得多。一张小写字台,一把椅子,还有两张沙发。不过写字台旁边的茶几上却摆了很多女人用的东西,什么胭脂、香波之类;再旁边是一条晾衣物的绳子,上面正搭了一些花花绿绿的短裤乳罩之类。有几件衣服好像是黄科长的内衣。这一切她都满不在乎。桌子上就摊着一些她刚刚抄成的稿子。我过去翻了翻,见有三大叠已经抄好放在那儿。一叠的题目是《我的放牧生涯》,一叠是《学医大事记》,还有一叠的题目特别有意思:《游击考》。我问这是谁写的东西? 
  “黄科长呀,怎么你不知道吗?这是他自传的前面三章……” 
  “噢,题目很有意思。” 
  “不过你先别看,他没让你看你就不能看。” 
  我点点头。小冷开始抱怨:“多麻烦哪,我都抄了两遍了,他说还要改呢。总说马上买电脑打字机……” 
  “领导对自己要求严格,态度认真,你就抄吧。你觉得他的‘自传’有意思吗?” 
  “可有意思了。有好多地方——得了,我不说了,反正总有一天他会让你看的。” 
  我要离开的时候,她突然“哎”了一声,接着一笑,从旁边的一个抽屉里抽出了一叠东西在我眼前晃了晃: 
  “看不看?” 
  “什么?” 
  “什么?好东西。你可别告诉他我给你看过呀。” 
  “到底是什么?” 
  她对在我耳旁咕哝道:“这是黄科长让我抄写的……” 
  我发现都是罕见的黄色段子。我问:“你抄这东西干吗?” 
  “干吗?”她觉得奇怪,瞥瞥我。“黄科长让我用大字抄下来。他的眼睛不好,得看大字。刚抄好,他又有了……” 
  我明白她问的那个脏字出自何处了。我胡乱翻弄了几下还给她:“这些东西我早就看过了,你还是留着吧,免得黄科长不高兴。” 
  小冷“哧哧”一笑,头缩了一下:“到底是最有文化的人,连这个都看过。不过你知道俺是一片好心,俺不信服才不给看哩。” 
  她说这些的时候,我在想:她是什么意思?我朦朦胧胧觉得她在讨好我。她大概想不出用什么办法来贿赂我。我只是不明白她的用意。我想她总不会因寂寞而贿赂别人吧?肯定不会。我故意把话题引开,问: 
  “黄科长待你好吧?” 
  “大叔是个好人。不过长了你就知道了,他的毛病也不少,手不老实……” 
  我笑了。她又说:“其实他的心肠蛮好,怪知道疼人的,有好东西也舍得给我吃。我在这里七八年了,他什么毛病我不知道?他待我好,俺待他也不孬。在这世上除了俺以外,我琢磨他没有更亲近的人了。” 
  我提醒她:“他还有个儿子。” 
  小冷朝地上吐了一口:“呸!那也算儿子,像一头生骡子。” 
  “怎么?” 
  “怎么?恨不能把他老爹的东西全都搬了走。那个儿媳你还没见哩,像个黄鼠狼一样,鼻子嘴巴又尖又长,一进这个院子就嗅来嗅去的。那是两个馋鬼,两只白眼狼,不得好死。你看看我多么能咒人!不过我不咒好人。” 
  我吸了一口凉气。小冷的目光不知怎么转到了一旁的绳子上,那儿有一件又宽又大的白裤头。她的目光立刻柔和起来:“老头子这个人啊,别看年纪大了,身体可好,身板壮着哪,一点也不糊涂。俺刚来这儿工作时,他就扯着俺的手,摸着俺的头发说:‘好孩儿今年多大了?’我说多大了,他就说:‘好孩儿别累着,慢慢干,工作也不是一天能干完的。’他还教俺识字。那时候俺一共才识二十来个字,如今俺都能抄稿子了。” 
  “是啊,就像他的首长一样,他处处学首长。他的首长就让他的保姆学会了读书识字。” 
  “黄科长这个人心慈面软,大大方方,手头也宽裕。除了讲好的工资,他高兴了还塞给俺百八十元。” 
  我笑了。 
  “那是工资以外的钱哪。俺不要,他总是给俺塞到裤兜里。” 
  我突然想起什么,问:“你什么时候出嫁呀?” 
  一句出口才知道,这有多么不得体。果然,我马上遭到了对方的猛烈反击。她“砰”地一下把脚边的什么东西踢了老远,说:“当老师的怎么能说这样的话?真是读书人没根没柢!” 
  我一句话给刺得难受起来,脸上热辣辣的。很长时间我们俩没话。我要告辞了,临走时抬头看了看,发现小冷的眼圈红了。 
  我刚刚出门,就听她抽搐着:“大叔俺还没有伺候好呢,俺怎么能、能离开大叔……” 
   
  5 
   
  黄科长几次邀请我一块儿进餐,我都谢绝了。我只是按时来上班,绝不想再投入另一个奇怪的家庭组合。我的拒绝不仅使黄科长有点失望,也让那个鼻梁尖尖的小冷有些生气了。有一次她说:“大叔让你留下来你就留下来,吃顿饭有什么?你还没尝尝我做的菜呢。你看不起我做饭的手艺吗?” 
  “这怎么会呢。” 
  “来了,就该像一家子。躲躲闪闪的真别扭。” 
  连我也觉得在他们中间有点儿别扭。这是一种什么关系?一个单身男子与一个家庭的关系,还是一个普通的工作人员与领导及秘书的关系?我弄不明白。不过同时我又发现,小冷是真心实意留我吃饭。后来我搪塞说:“等一段时间吧,我们反正在一起工作了,这种机会总是很多的。” 
  我严格遵守八小时工作制,只要到了下班时间就离开,每天上班都准时到达。黄科长高兴了:“小宁同志啊,你是一个很好的同志,工作吗可以松弛一些。那也不是一天干得完的哟。”我心里觉得好笑:上班这么久了,连我自己都不明白在干些什么。不过最重要的是——我在上班。我偶尔记起自己正置身于一个叫“营养协会”的单位。我真的有点感激眼前的这个黄科长,感激这间办公室。 
  一天中午,一个小伙子突然来到了小冷的办公室。他们高一声低一声说着。过了一会儿,正屋的门“砰”地一下打开,黄科长出来了。他站在枣树下,卡着腰注视那个耳房。我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后来,小冷就在黄科长的注视下把小伙子送走了。我发现小伙子见了黄科长竟连一声招呼都没打。那个小伙子很瘦,左边的眼睛好像有点斜。 
  小冷送走那个小伙子,返回时,黄科长板着脸:“工作时间,不能随便会客。” 
  小冷丢下一句:“反正又不是别人。” 
  黄科长语调僵硬:“谁也不行,这是制度。” 
  小冷返身回屋,“砰”一下关了门。我感到一阵快意。那个黄科长大概要气坏了。谁知黄科长站在原地,挠了挠头发就回自己的办公室去了。 
  这一天,小冷瞅一个机会溜到我屋里,说:“那老东西管得太细了,什么都想管……好像这还嫌不够似的。我弟弟来一趟他都不高兴……” 
  原来那个小伙子是她的弟弟。 
  接着她又聊起了自己的家庭:父母都是老工人,他们在一个街道小厂,退休前好几年就下岗了。弟弟初中毕业,没工作,整天跟一帮哥们在街道上混。他们家里的主要经济来源就要靠小冷了。这使我明白了她为什么要那么依赖黄科长。我问:“黄科长从哪里来那么多钱?” 
  “你说他呀,”她的两只隔开很远的大圆眼瞪得更大,“你还不知道他呀!这人可有本事了,他挣钱还不容易!除了有离休的钱,‘营养协会’搞来的钱都是他的。只要打个电话,一笔赞助就来了。” 
  我不明白。 
  小冷“啧啧”几声:“还有好处费呢。他是老资格了,认识的人又多。他常常帮那些来城里包工的建筑队把一座楼包下来,人家还不是给他大笔好处费!” 
  停了一会儿小冷又说:“我弟弟,还有爸爸妈妈,都知道我们办公室新来了一位老师儿,我整天回去夸你呢。” 
  “谢谢。” 
  “俺家里的人都想见见你呢,我告诉他们,新来的老师儿学问可大了,什么字都识。” 
  我说这是过奖了,那天不是有一个字不识吗?小冷笑起来,笑得前仰后合。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了,难得有这份天真。 
  “老师儿,真的,到俺家去玩吧,俺爸俺妈俺弟都喜欢你哩。” 
  我觉得这就有点夸张了。他们没有见过我,谈不上什么喜欢不喜欢。我应付说:“好,有时间我一定去看他们。” 
  上班的日子久了我才渐渐发现:那种严格执行上下班时间的刻板劲儿真是可笑。因为这里的三个除我而外,其余的两个都自由自在,完全像过一种家庭生活。做饭、吃饭、采购、会友、出去玩,再不就凑到一块儿闲聊。“营养”属于保健范畴,所以我发现黄科长要时常出去搞一点保健按摩之类。当然,他有一个最好的护理员,那就是小冷。黄科长偶尔也不再避讳护理过程——小冷有时给他按摩,一按就是一个多小时,旁边挂着大幅针灸穴位图。小冷圆圆的两眼瞪得发蓝,一边瞅着那些穴位图一边在黄科长身上按着。黄科长发出满意的“嗯嗯”声:“嗯,好,那是一块病啦。”小冷埋怨说:“哪有这么多病!”一按到敏感部位,黄科长嫌痒,就“哧哧”笑。闲下来小冷问我:“也给你按按吧,老师儿?” 
  我连忙摆手谢绝。黄科长闭着眼睛仰靠在躺椅上:“让她试试吗,手劲很大。” 
  离下班一个多小时小冷就开始做饭了,院里冒出一股股奇怪的香味。我知道这是在做“药膳”。黄科长有许多关于养生方面的书,上面介绍了多种“药膳”的做法。什么桂圆鸽汤、乌米糕,都是黄科长津津乐道的东西。只要一有小冷做饭的香味,他就会被引诱出门,在枣树下伸伸懒腰,打一通太极拳。有时候他到小冷的厨房那儿耽搁一会儿,有时干脆就到我的办公室里来。我们的谈话也常常围绕“药膳”。黄科长不愧是营养协会的头儿,懂得真不少。不过听多了又令人怀疑:在他嘴里似乎什么都是极有营养的东西——要害是怎样使用,何时使用。他最常说的一句话就是: 
  “治病不能靠药,要靠药膳,这就是把食补和药补结合起来。” 
  我想这话虽有些片面,但总会有些道理的。 
  “你知道鲶鱼吗?” 
  我说知道。 
  “鲶鱼具有高度营养啊,”他语重心长地说,“鲶鱼不但价钱便宜,营养价值也出奇地高。它能治心脏病、重听、耳鸣,还能治疗贫血。”说着又压低了声音:“我向你介绍一种强精效果的处理方法……” 
  我洗耳恭听。 
  “你把鲶鱼内脏去掉,不过头可不要扔,头部是做强精材料最重要的部分,千万不能扔掉啊。洗净了,然后擦干。知道豆豉那种东西吗?” 
  我说知道。 
  “用一点豆豉大煮。煮上半天,再把鲶鱼放在油锅里,用生姜大蒜捂烹,这时把豆豉加进去就行了;不过千万不要加酱油,那样你才可以尝到鲶鱼的鲜美味道。” 
  我笑了。 
  “你知道泥鳅吗?” 
  我点点头。 
  “泥鳅汤可是好东西啊,有些人疲劳了,不想走路,也没有性欲。对这些男性同志,我建议他不防喝一些泥鳅汤。如果一个月里能喝上十次八次,那还了得!” 
  我点点头。 
  “有一个朋友脸色发黄,当然就有那方面的毛病。我告诉他:捉点泥鳅,洗去泥,擦干,这就可以除掉臭味。要注意,做的时候泥鳅骨头千万不要扔掉。你在锅里放些油,先把它的骨头煎一煎,然后拨到一边去;最后把泥鳅做好了,再把骨头放回锅里,加上水和姜,用小火慢煮。待其变为乳白色以后再煮一点时间,去掉汤上漂的油,取其精华,并且把骨头和泥鳅肉统统丢掉。你要喜欢,还可以放一点盐啦、胡椒啦。煮一次五条六条泥鳅足可以了。那些没有食欲、没有性欲、贫血、脸色难看的人,或者是喝酒多了肝脏受损的人,就靠它补贴元气。你知道‘静思庵主’这个人吧?” 
  我以前听他说过,这时没有回答。 
  “这人大学问哪,文雅青年,只差一条:沉迷书籍,劳伤过度,萎靡不振。反正都不是外人,我问他: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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