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芙蓉-2003年第1期-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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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相信自己在出走的路途中已经遗失了它们。 
  在北方城市肮脏而弥漫尿味的地铁车厢里,她想起父亲,用手掩住脸哭泣。地铁到站,走出地下通道,然后搭街车回家。 
   
  咖啡店里 
   
  他在咖啡店看见她的时候,她背一个大的粗布包,常常在下午出现。她不用工作,行迹可疑(工作不会使我们感觉可耻)。她对他说,要一杯泰舒红茶。靠在柜台旁边,面无表情。 
  背的包太沉,压得左肩往下倾斜,刻出一道深重印痕。他的视线总是最先落到她的左肩,然后才转身从罐子里拿出茶包,放在白瓷杯子里,走到热水机旁边,打开龙头。他的手洁净,清瘦,手背上有淡蓝色的静脉血管,微微突起。指甲剪得很短,指尖的形状,带着天真和暴力。手很大。这样的手,可以蒙住一张女人的脸。或者把一个女人的胸部包裹起来。轻而易举地掌握(请你再试图摸索我的灵魂)。当这双手端着一杯冒着热气的红茶,放在她面前的木桌子上,时间一般是两分钟。她刚好能够结束掉自己的联想。 
  她说谢谢。然后把茶杯端走。 
  她在咖啡店里停留。从粗布包里摸出两三本厚书,一个大笔记本,一些铅笔和圆珠笔,香烟,打火机,一个橘子。把所有的东西摊在桌子上,阅读,做笔记,发呆,有时候用手机打电话。每次都是盛装。这个盛装的含义是,她不会像在家里那样只穿着牛仔裤和棉T恤,光脚,头发乱糟糟。她总是记得在出门前抹上口红。 
  因为她知道她会让一个年轻的男子看到她的嘴唇。 
  他在每一个客人走进来的时候,大声清朗地说,下午好,欢迎来到星巴克。有时候他说英文。他的头发很黑,略显湿润。他穿黑色衬衣绿色围裙,手里拿一块白色抹布,擦拭柜台的玻璃。玻璃柜里放着蓝霉蛋糕,三明治和矿泉水,食物散发盲目的光泽。咖啡店因为位置偏僻,大部分时间都空落无着。有时候她听到难缠的女人对他说,你要给我最大的那块蛋糕,那块那块……他应对那女人,眼神平和,仿佛抚慰一个不合理的孩子。 
  偶尔他靠在柜台旁边,若有所思。窗外是公园里的大树,高而疏离的树枝,有鸟群飞过。 
  她通常在六点左右离开。留下桌子上的铅笔屑,有口红残痕的纸巾,橘子皮,揉皱的纸团。她知道他会过来一一收拾。他的手抚摸过这些曾经离她很近的物品。他们的指纹和气味交织在一起。 
  这个男人看着她拖沓的脚步。她喜欢一再检索自己的物品,因为缺乏安全感的缘故。她的皮肤粗糙,眼神懒散,偶尔带着粗暴的质问神情。有时候他在她的嘴唇上读到无辜的纯洁。她在关上玻璃门的时候,背上有伤口的痕迹。他猜想其中脆弱和骄傲的比例各有多少。 
  她对他的欲望发出灼伤的气味。他假装不知。她天天前来(孤独使我们巡回反复)。 
  不露声色的爱情,有时候是一种罪恶,有时候是一种神迹。 
   
  电影和面条 
   
  《遇到1967年的女神》。一个渴望买到粉红色雪铁龙的年轻男人,在澳洲的旷野中和一个陌生红发女孩同行。这个男人来自东京。东京的气味是面条的气味。日日夜夜。童年情欲的阴影。一场小旅馆中的共舞和盲的眼。导演更像一个出色的平面设计师,每一个镜头都是画面。颜色浓郁鲜活,泼溅般肆无忌惮。流动的影像充满喧嚣和梦想。 
  绚烂至极的电影。散发出血液般芬芳温暖的气味。 
  女孩子一头红发像火焰般破碎。牛仔裤外面穿着蕾丝短裙。没有人知道这天使般的笑容后面,埋藏着的仇恨和创伤。而他只是一个养蜥蜴的男人,有时候一个人独自穿上潜水衣在房间里孤独地打转。生活在每个人的背面,都是一个深渊。 
  夜色中黑暗的树枝。女孩赤裸地坐在男人的腹部上。她对他说,请你拥抱我,拥抱我,然后一边摆动自己一边开始哭泣。他一开始拒绝,最终因为怜悯而不忍。身体覆盖住女孩哭泣的脸,皮肤在夜色中像滑动的丝缎。在这性感的蠕动的背脊上,看到的只是一个男人的天真和善良。 
  怜悯的性爱不存在欲望。它是一场祷告。仅此而已。 
  最后他对她说,我要娶你,带你走。我不能把你丢在一个没有面条的世界里。粉红雪铁龙开向绿草蓝天的旷野。不可思议的美与虚假。她心里说,不会这样,肯定不会这样。 
  应该是这个男人拎着自己的行李回到自己的面条世界。因为她从一开始就不属于他的世界。彼此都看得清楚。怜悯也许能拯救一个人的灵魂,但却不能轻易改变生活。 
  但只要一想起面条和勇气,她就会想起去年夏天的电影。看到男人坐在东京的面条铺前吃面,穿着白衬衣和西服,眉色浓黑。他用浑浊的日语说,东京是爱的气味,是面条的气味。然后他出发去邂逅一个盲的女孩。她爱上一个男子的怜悯。 
  后来她在杂志社里工作,有时候会加班到很晚。晚餐通常就是独自走进灯光明亮的日本面条馆。厚的长条木桌和木凳。店员是包着头巾穿着围裙的年轻男子,眼眉清净。先送一杯大麦茶上来,然后是一大碗热腾腾的面条。一边吃一边看报纸。报纸里写着她喜欢的老男人作家出版了他的新小说。海边的卡夫卡。他住在东京。她心里温暖。为什么你可以一直这样勇敢。 
   
  去年夏天 
   
  去年夏天。罕见的夏天高温,包围并且沉沦。她没有工作,便什么都不做。每天躲在租住的小公寓里,睡觉,吃东西,看碟。把空调开到接线板烧焦。日日夜夜。关闭门窗。在降至二十度的清凉中,变成一条没有呼吸的鱼。 
  去年夏天,她独自在晚上的时候出去逛街。吃最辣的螃蟹和小虾。喝很多的茉莉茶。走在灰尘弥漫的道路上,看到有人群在大排档里喝酒,唱歌。在超市的拥挤人流里增加摩擦力。挑了一瓶染发剂。寻思着是买烟草咖还是蔷薇红。站在那里半小时,不断地把这瓶拿起来,又把那瓶放回去,直到对自己厌倦,然后随手就把一瓶扔进了购物筐。 
  每次坐公车都担心会睡着。公车在城市里兜圈子,路线越走越长。坐空荡荡的夜间空调车。最后一排,靠着窗。位置高,所以双脚悬空,仿佛还是个六岁小女孩时,和母亲去电影院,看到大街上穿梭的喧闹的车流。她在深夜11点走进理发店,把自己的漆黑长发剪掉。每次剪短发,都是因为有难过的事情发生。可后来她渐渐不清楚自己的难过是为了谁,又为了什么事(遗忘带来痊愈和复原)。 
  夏天总是让人感觉冗长,甜蜜,充满焦躁。夏天是童年故乡加了白糖的绿豆冰和西米露。是直抵心扉的刨冰和冰激凌。是生日时候收到的戒指。是恋爱的吻。是半夜醒来看到的闪烁的星。是风中野花的香。 
  很久以后,这样的夏天变成了记忆。隐约浮现。倏忽不见。 
  她铺着毛巾给自己染头发。她的电视机前面堆满了DVD,从不看电视新闻,从不看连续剧,只看电影。一场一场。无疾而终。电影好像生命里的最后一个梦想,让不可能发生的发生,让不可能实现的实现。这样苦痛。这样甘甜(请记得我夜色中的如水眼光,曾为你闪烁。我因此相信了奇迹)。 
  她用冷水长时间地冲洗自己的脸和身体。在凌晨的时候依然无法入睡。镜子中看到自己凌乱拳曲的短发,像鸟的翅膀一样伸展。暗艳的蔷薇红。她在失眠的时候看萨根的天文书,看到他说,即使是最近的仙女星座中的M31,也是在两百万光年之外,因此我们所见到的光,是它在两百万年发出,经过漫长的旅途,然后抵达地球。 
  幸福也是一场两百万光年之外的幻觉。如此虚空,却独自穿越了漫长的旅途。人在旅途中就渐渐地渐渐地不再会倾诉。除了写作(写作是疾病)。 
  这已经是去年夏天的事了。 
  安妮宝贝,现居北京,从事专业写作,出版了《告别薇安》《八月未央》《彼岸花》《蔷薇岛屿》等书。 


和泰森打架
张万新 
  一 
   
  我梦见我是一只老鹰在天上飞,我自己吹声唿哨就落下来了,就醒了。我还是那个帮别人看守台球厅的家伙。那时候,每天收入十元,若得二十元,就很快活,就可以哼着歌找家破馆子,切二两猪耳朵,喝杯小酒。像我这种在梦中飞一会儿就觉得累的人,看守台球厅倒很合适,只需机械地应对就可以了。每天都有闲人来和我摆龙门阵,一起消磨时间,竟习惯成自然,像个小圈子似的。 
  九月的一个傍晚,凉风习习,萤火虫乱飞,没人来玩台球。我正觉冷清,吴医生就来了,比平时早些,他端着一缸老茶,边走边喝。天还没完全黑尽,符麻子、王老师和李光圈也到齐了。我们在阶沿上坐成一排,屁股下都垫了张报纸。李光圈每次都要先摆弄一阵照相机,才和我们说话,眼光随时都瞄着街面,总想撞大运似的抓拍到一幅传世杰作。我们扯了一阵闲谈,才各自有了说话的感觉,袖子都挽起,都想吐几枚象牙出来。 
  符麻子说:“王老师,你知识多点,你出个题目,我们来争论一番。” 
  王老师摇手摆头推让道:“还是李光圈先说。你是艺术家,想像力丰富,先说几句怪话吧。” 
  李光圈拖长音调说:“要得个屁哟……每次都是我当药引子,老子今天偏不先说,看你们怎么办,没得我,你们就不说话了?” 
  吴医生又朝上挽了几下袖子,抢先说:“都不先表态,那我就不客气了,我来起个头。你们晓得我今天一天都在想啥问题吗?” 
  我们都说:“老子又不是你肚皮里的蛔虫,鬼晓得你想些啥玩意。” 
  吴医生说:“我在想泰森,美国那个拳王。我在想啊,他龟儿要是突然出现在这条街上,和我们全城的人打架,我们是不是打得赢他?我左想右想没得结果,你们帮我参谋参谋。” 
  我说:“泰森好凶哦,我们一街人可能都不是对手,他一拳一个,打得满街密密麻麻的尸体。” 
  王老师说:“小张,莫长他人志气。双拳难敌四手,我们一涌而上,打得他分不清东南西北,非死即伤。” 
  李光圈说:“先莫下结论。依我看,必须先订好规矩,没得规矩不成方圆,要看怎么个打法。如果可以抄家伙,泰森算个鸡巴鸟,三下五除二就能把他捅摆起。若是赤手空拳,就难说了,恐怕全城人民一起上都不是对手。” 
  符麻子大声说:“乱说。没得打不赢的道理。我们全街有多少人?十二三万人总有吧?除开老弱病残妇,也该剩四五万壮年吧?再除开不便凑热闹的官场中人和贪生怕死之辈,也还有两万人。老子不信泰森连续出拳一万九千八百次都不手软,他手一软,随便上个人都打得倒他。” 
  吴医生说:“你这个道理我也想过,问题是前面倒下一排排的人,大家都心虚了,还有几个敢去送死?” 
  符麻子说:“这牵扯到人的素质问题,扯到天亮都扯不清,莫说为妙,假装没这个问题。” 
  王老师说:“人多麻烦就多,人少一些,更容易解决问题。我们不让那么多人去送死。我们可以挑选不怕死的好汉,个个精兵强将,我估计只要五十个人就够了。” 
  李光圈说:“这些好汉的标准是啥子呢?” 
  王老师说:“不用其它标准,只要力气大、敢玩命的就可以入选敢死队。” 
  符麻子说:“还是出钱最管用,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说不定派个街娃就把泰森干掉了。” 
  王老师没好气地说:“你只晓得钱,莫整天活得像个商人,没意思。” 
  符麻子来气了,大声说:“我是做生意的,我不活得像个商人该像啥子?像你呀,整天抱着黑板舔粉笔灰?话都不会说,还教语文?” 
  王老师大声说:“我吃粉笔灰怎么啦?我没坑蒙拐骗。简直乱弹琴,我看你才是个泰森。” 
  吴医生怕把话题岔开,赶忙打圆场,他左劝右劝:“莫吵嘴,莫吵嘴,我们还是集中精力想办法打倒泰森。” 
  李光圈说:“符麻子刚才说得也有道理,只要肯出钱,很多好汉就会自动站出来,这样的话,只要二十条好汉就够了。其他人都在街两边站起当啦啦队助威,一起喊雄起。” 
  我不失时机地插上一嘴说:“这二十条好汉不能一窝蜂乱上,应该讲点谋略,排个阵形。” 
  符麻子说:“小张说得好。乱打一气没得好结果,应该考虑周全,一波一波地冲锋。” 
  吴医生说:“这个办法好。先派七八个人上去乱打,灭他威风;再上七八个人和他周旋,耗他体力;最后几个人其实才是我们这边最厉害的角色,一鼓作气就解决问题了。” 
  王老师重新兴奋起来,他说:“要得,就这样打。我觉得最后只要一条好汉就能一锤定音。关键是这个人必须严格挑选,才能站好最后一班岗。” 
  符麻子说:“好。我们来想一下,谁配做这个关键人物?把你们晓得的好汉说出来,我们称一下他们的重量,给他们排个座次。” 
   
  二 
   
  吴医生首先推出他的老邻居大馗。 
  我们也认为大馗算一条好汉。他篮球打得特别好。在中央台还没转播过NBA的岁月里,他就会扣篮了,我们当时也不晓得扣篮这个词,我们只说喂球。那时候,不时兴尖叫,爱慕他的女人们嘴唇发抖、全身出汗,还得假装若无其事。如果是现在,全场尖叫不止不说,肯定有女孩昏倒。想想看,他才十八岁,相貌英俊,多少老母牛想吃嫩草,多少少年人要和他争风吃醋啊。他身手矫健,打架也一流,一两句话顶上了,一伙人就骑上自行车,前呼后拥地到郊外打一架,他们身后还有两三百人奔走相告、跟去看热闹,场面壮观得很。在我们的印象中,大馗从来没输过,总是挑战者鼻青脸肿。他出发去参加省队集训时,我们全城的人都为他感到骄傲,可他不会走后门,不久就落选了,我们又为此愤愤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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