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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尾狐-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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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搬格,奴就一干子租仔。 搭俚说说明白,奴打算过一礼拜要进屋格。 办舒齐仔,奴总重重能格谢 末哉。”阿金道:“格套小事体,说啥格谢介?只要奶奶挑挑我,赏我吃碗饭,我已经快活煞哉!” 宝玉道:“ 肯帮奴,顶好顶好。不过进仔新屋,叫奴‘奶奶’,仍旧叫奴‘先生’,省得提起前头格事体,弄得难为情煞格。”阿金点头答应。见天光将晚,即辞了宝玉回去。宝玉托他办理,谅能成功,除去了一桩心事,专候他来回覆。当晚吃过了饭,便同阿珠到新开的咏霓戏园里看了一本戏,以消半年的积闷,不须细表。
  到了次日午后,阿金即来回覆宝玉,说:“此事已经说妥,请 拣一个好日,搬进去末哉。” 宝玉听了,甚是喜悦;看了一看历本,择定十一月初十日进屋,交代阿金回去知照。阿金遵命,自去关会不提。
  且说宝玉这几天无非看戏、游园、坐马车、吃大菜当作正事,把广东所得的钱财尽够他滥使滥用。匆匆过了五天,明日即是进屋之期,一面命娘姨、相帮收拾东西,一面吩咐阿珠邀请熟客,以张场面。
  诸事预备停当,故到初四那天,宝玉一早起身,等候箱笼、木器等物尽行发了过去,方才坐轿进屋。好得人手甚多,不消半日,早把房中摆设整齐,其余也草草完备。至于各样的点缀,却非一时所能布置,我且慢表。
  午餐之后,一班熟客陆续都到,如冯惕勤、陈华东、胡士诚等。一个个开筵摆酒,前来报效宝玉,故宝玉就此挂牌。
  晚上宣卷,更为热闹,虽不及前次悬牌之盛,然各种情形大略相同,看过前集的,谅已深悉,无待在下再说了。正是:


  自负香名仍雀起,忽生欲念效狼贪。


  要知宝玉仍居三马路后,又有许多情节,请观下回剖解。



九尾狐
第二十一回  播香名喜见清河君  发奇想结交咸水妹



  且说宝玉自粤回申,幸得阿金辅助,仍搬到三马路,与胡秀林家同居,艳帜重张,商标复挂,一时香名传播。早有那班豪商贵客依旧前来报效,以承宝玉之欢。宝玉送往迎来,门庭如市,不减前年气象。故自悬牌以来,足足忙了三四十天,稍觉清静了些,然每天一和一酒,终是有的。设非年关将近,宝玉那里有片刻空闲呢?所以同居的胡秀林见宝玉这样的场面,这等的生意,心中着实羡慕,料想宝玉必有出奇的手段、胜人的本领,方得到现在的地位。不然一样做一个妓女,漫说我是新出道的,远不能及,即使几个有名的,如李三三、李巧玲、陆昭容等辈,还要逊他一筹,可见宝玉是花中巨擘,色里班头。如今既在此间,我不可当面错过,必须前席请教,学学他的本事,将来可以步他后尘。譬如做了读书人,终想巴图上进的法子。况宝玉姓胡,我也姓胡,本是同宗,我何弗拜他做干娘?谅他必然应允。打定主意,便与鸨母一说,鸨母甚是欢喜,又赞成了几句。
  秀林方从前楼走至后楼,将近宝玉卧房,听宝玉在那里讲话,并没有客人在内。秀林便把门帘一掀,走将进去,见宝玉梳妆未毕,叫了一声“大阿姊”,即在妆台旁侧坐下。宝玉先问道:“秀林妹,吾笃故歇几日生意阿好介?”秀林摇头道:“ 去说俚,格两日生意一点呒不,真真碧波生清,比仔前头愈加勿好哉。倪阿姆怪奴勿会应酬,勿会拍马屁,埋怨仔奴一场。奴要想学学末,亦呒人教( 读告) 奴。故歇看见大阿姊生意实梗好,格落倪阿姆叫奴来,跟 老人( 读娘) 家学点本事,终要 教教奴末好 。”宝玉听了一番言语,见他聪明伶俐,娇小玲珑,令人可爱,即便笑道:“奴末有啥格本事介?不过碰运气罢哉。” 秀林道:“奴叫 干娘,多谢 教教奴罢。”宝玉道:“格是勿敢当, 要折煞奴哉。”
  二人正当说着,秀林的假母也走进房来,向着宝玉说道:“ 大先生,倪囡鱼是第一年做生意,一点才勿懂啥。起初亏(读区) 得阿金姐帮忙,拉扯拉扯,格落还好,有点客人格来。故歇是 去说俚。加二( 读议)年近岁底,连搭一注生意才呒不,哪哼敷衍下去嗄?所以我打算到年底要想收场哉,开年让(读酿) 倪囡鱼跟 大先生学习学习,懂点经络。大先生能够提拔得俚 出道,我总感激弗尽格。况且大先生姓胡,倪末也姓胡,本来是一家人,就叫声‘ 亲娘’ 也呒啥, 说啥格干娘哉。” 说着,又回头向秀林道:“ 秀林, 过来叫声干娘哩。” 秀林也不待宝玉答应,就在宝玉面前磕了一个头,恭恭敬敬叫了一声“干娘”。此时宝玉一来见他诚心,不好推辞;二来也爱秀林乖巧,将来继我有人,故即一口应承,把秀林双手搀起。秀林的假母见事已允洽,又道:“大先生肯教倪囡鱼,真真是倪囡鱼格造化。” 说到其间,忽又自己埋怨自己道:“ 我真老得糊涂哉!今朝倪囡鱼拜干娘,终要买一对全通蜡烛,铺仔红毡单,拜格四拜,难末成文 。勿然,像啥格样式介?” 嘴里说着,即便立起身来,要去差相帮备办东西。宝玉急忙止住道:“ 得格, 得格,现在就算数仔罢。且得到仔开年正月里向,如果倪要举动末,顺便邀一邀客人,请一请酒,索性拿格件事体张扬张扬,让别人晓得晓得,说奴收仔一个干囡鱼哉。等客人笃来贺奴,奴就好当面托俚笃照应照应。实梗一来,以后奴堂差忙末,也好叫俚去代代, 想阿通呢勿通?” 秀林的假母听了,连说“通极通极”,才出房下楼去了。
  从此,秀林常在房中陪伴宝玉,与从师学习一般。宝玉无事之时,教方导些做妓的工夫、待客的秘诀,全在乎“ 媚” 之一字。最要紧的是一双眼睛。无论看一个人,瞧一件东西,均须飘眼微观,切勿睁眼呆视。况递语传情,销魂摄魄,都在那秋波一转,岂不是最要紧吗?至于一颦一笑,一言一动,样样能从“媚”字上着想,不露丝毫本相,则妓之能事毕矣。秀林听宝玉教诲,渐渐心领神会。有时宝玉房中有客,又跟着宝玉应酬,所以进境甚速,后来得列花榜之末,我且慢表。
  仍说宝玉度过残年,又届新春,所有开果盘、开台酒等常例,堂子中大略仿佛,虽有一番热闹,并非书中紧要之事,无须细说。惟宝玉收秀林作干囡鱼尚未举动,所以拣了一个吉日,阿金、阿珠四处请客,但没有大红请帖罢了。客人等一得此信,一个个整备贺礼,等候那日相送,都是不约而同来讨宝玉欢喜。然相距请酒之期尚有三天,暂且搁起。
  单表众客之中,如冯惕勤、陈华东、胡士诚等一班旧好新知,约有三十余人,均在请酒之列,不必一一细叙。惟内中有一位是胡士诚的亲戚,此人姓张名瑛,表字仲玉,常州府无锡县人。本是世家子弟,年方二九,尚未联姻,生得面如傅粉,唇若涂脂,有潘安之貌、杜牧之才、陶朱之富,胸期磊落,态度风流,人皆称之曰“清河佳公子”。去年春间,买棹来申,藉闻宝玉之名喧传沪上,意欲与士诚寻访香巢。不料宝玉已往广东,败兴而返,心中甚是怏怏,住了两月即便归家。后来宝玉回了上海,士诚向宝玉一说,说起此事,赞得张公子的品貌才学,以及家中的豪富,真是世上无双,人间第一。可惜未曾会面,莫订同心,不然,彼此相见,岂非是一对玉人吗?听得宝玉心花怒放,意蕊齐舒,馋涎欲滴,邪火如焚。虽起初有些不信,恐他言过其实,然士诚素不打谎话,断不来开我心的。如此一想,翻懊悔自己赴粤,错误良缘。因谆谆然问士诚道:“ 说格张公子,比以前格郭绥之哪哼?”士诚摇头道:“绥之要比这位张公子,真真俗语打话一团和气登坑,怎能比得上呢?” 宝玉听了,愈觉心痒难搔,又问道:“骗奴介!如果真格末, 阿晓得俚几时再到上海嗄?”士诚道:“我为什么要骗你呢?他到上海的日期虽没有预先定下,但我听见他说过,来年二月初要到亲戚家祝寿,故我料他这时候一定要上来的。”宝玉道:“俚 上来仔末,要费 格心,关照声( 读生) 奴格哩。”士诚道:“晓得晓得,我先要同他来见你,岂但关照一声呢?” 以上这一番言语,还是去年十一月内说的,宝玉牢记在心,时刻不忘,盼望甚切,有相见恨晚之意。
  也是前生一段孽缘,该有这一层魔障。果然过了残腊,在正月初十边,张仲玉雇舟来沪。先往别的亲戚处住了两天,又至胡士诚家拜望。士诚提起宝玉说:“去冬已经回申,愚兄见他几次,谈及老弟,他也仰慕得狠,托愚兄转致老弟。老弟如没有正事,可同愚兄去走走吗?” 仲玉道:“我也甚渴想他,只是明天没有工夫,我们准定后天去罢。” 士诚道:“也好也好,但后天切勿爽约,我在舍下等你呢。” 仲玉道:“这个自然,不须我兄嘱咐的。” 说罢,又想着一件事,要往朋友家去,遂辞了士诚去了。不表。
  单说士诚因宝玉前番托他关照。遂即换了衣服,坐着自己包车,来至三马路与宝玉送信。却巧宝玉房中日间并无他客,便将仲玉来申,现在住于何处,告诉了宝玉。宝玉欢喜无限,问道:“ 为啥今朝勿搭俚一淘来介?”士诚道:“这几日他有些事情,没得空闲,后天定与他一同来呢。”宝玉道:“蛮好蛮好。大后日,奴要收干囡鱼,阿要拿格位张大少一淘请勒海仔罢?”士诚道:“ 你们要请他,只须你的名片到我家中一请就是了。”宝玉点头答应。士诚坐谈了一回,天将傍晚,见有别的客人来了,即向宝玉作别回去。宝玉定要留他吃小夜饭,士诚笑道:“不必不必,过一天,等你们成就了好事,你再重重的谢我媒人罢。” 说毕,匆匆走了。宝玉知难相留,只得送他走后,仍去应酬那班摆酒的客人,因非书中正文,恕不复赘。
  次日宝玉取了一张名片,特命阿金到士诚家里,奉请清河公子张仲玉。可巧仲玉也在那里,士诚便叫阿金当面奉请,呈上宝玉的名片。仲玉接在手中,看了一看,欣然应允。阿金道:“ 张大少,今朝阿到倪搭去佬?倪先生勒浪牵记 呀。”仲玉听说,暗暗好笑:“我与宝玉素未谋面,怎么他牵记我来呢?”继而一想:“大约堂子之中都是这般说法的。” 遂含笑答道:“我也想念你家先生。只因有些俗务,今日没有空闲,你问胡大少就晓得了。” 士诚接口道:“ 我与他明日准来。后天再叨扰你家的酒,断不失约的。”阿金唯唯,自去回覆宝玉,不提。
  且说仲玉待阿金去后,暗问士诚道:“后天宝玉家有事,请我们去吃酒,你可送什么东西吗?” 士诚道:“ 我送他的,无非几件首饰就算应酬过了。”仲玉道:“你既送了,我怎好没有呢?”遂即拉了士诚,来到大马路抛球场口亨达利洋行内,买了一只真金表;又在杨庆和买了一对赤金印戒,总共用去了一百余元。仲玉即将两件东西交与士诚代为收藏,自己仍办那正事去了。士诚也独自归家,均不细表。
  次日午后,仲玉事已办完,赶紧来看士诚,略谈几句,见钟上已敲三下,即便携手出门,步行前往。从后马路至三马路相隔不远,不消片刻早已到宝玉家中。登楼进房,一切堂子里的招待礼节,概行从略,以免烦杂。
  且说宝玉坐在房中,正想起昨日阿金回覆的话,也深赞张公子丰姿俊美,一表非凡,与士诚所说大略相同。订定今日必来,所以在那里殷殷盼望。及至听得楼下相帮高喊“客来”,阿金等出房招接,宝玉早已立起身子,在门帘内细细一张,果然是胡士诚同着一个美男子来了。料想这位美男子定是张仲玉公子无疑,略把身子退后,让他二人进房。见那门帘一揭,宝玉即轻啭娇喉,叫了两声“ 大少”,请士诚、仲玉在厢房中坐下。士诚用手一指,开言道:“ 这位就是你时刻想念的张大少,你仔细瞧瞧看,我可是说谎吗?”宝玉笑容可掬,翠袖殷勤,亲手倒了两杯茶,一杯放在士诚面前,一杯递与仲玉手中。细细向仲玉一看,果真话不虚传。宝玉十分欢喜,便低声说道:“ 张大少,旧年到奴格搭,刚刚奴到广东去哉,真真勿巧,失迎仔大少 。” 此时仲玉也对宝玉细观,见他眉如柳叶,眼似桃花,真是世间第一尤物,令人一见魂销,不愧为花丛中翘楚。正在呆呆出神之际,忽闻宝玉娇声低语,慌忙回答,不觉脸上一红。因仲玉年虽二九,尚是初出茅庐,不甚老练,所以面泛红霞,疾忙答道:“见面迟早,亦系前定。旧岁未睹芳容,今日仍亲香泽,岂非缘之有迟早吗?”士诚在旁接嘴道:“ 这里是顽的所在,你忽然书腐腾腾起来。晓得你是个读书人,说话都要用文法的。如今用不着,请你收了罢,不然,我先要回去了。”仲玉道:“我就不说如何?” 士诚道:“如何如何,难道不是文法吗?”宝玉笑道:“ 张大少是说惯格哉,一时要叫俚改脱,哪哼能够嗄?譬如倪说惯苏州闲话格,硬要倪说北边闲话, 说舌头弯勿转,倒弄得难听煞哉。”仲玉道:“对吓对吓。”士诚就伸手向宝玉肩上一拍,说道:“你们一会面,你就帮他,不听我的说话,真真气杀我也!” 宝玉覆笑道:“阿要气数,奴不过说‘譬如’ 呀,哪哼算奴是帮俚介?如果真真要帮张大少末,奴要派胡大少差哉 。”士诚道:“你不帮他,还好还好,我也不动气了。我且问你,你明天收的干女儿,可是我前天瞧见的秀林吗?”宝玉道:“ 蛮对蛮对,就是俚 。 大少看看,阿呒啥佬?” 士诚道:“将来定与你一样。你去叫他出来,让张大少先看一看,他的法眼是最高的。”
  宝玉点点头,便叫阿金去唤秀林过来。秀林袅娜进房,宝玉命他叫应了“胡大少”、“张大少”;送过瓜子,一旁站立,装着含羞的样子,低着头只看自己的瘦小金莲。士诚问仲玉道:“你看他好不好?有什么评论,你只管说出来,宝玉决不怪你的。”仲玉用目细瞧,端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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