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异事录-第9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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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见王八正捧着人偶,手在颤抖,抖的厉害。



王八的眼睛在拼命的眨动。嘴巴在狠命的咬着。



“怎么啦?”我心悸的问道。



“师父……”王八闭上眼睛,嘴巴张开,面如死灰。长长的叹了口气。



我也不说话了,我看见王八手中的人偶慢慢的散开,这人偶被雨水淋湿,布条开始散落,里面几道青气在慢慢的飘出来。



“快把它们拦住啊!”我情急的喊道。



王八一动不动,手上的布条完全的散了。



我知道王八也没有办法聚拢这些魂魄。因为,这些魂魄已经没必要再凝聚了。



“怎么可能?”我故作轻松的对王八说道:“你在跟我开玩笑,我他妈的跟着你折腾这么久,难道白干了?”



王八扔掉手中的布条,慢慢的向前走着。根本不理会我的追问。



而我却如同发了神经一般,不停地问王八:“怎么啦……怎么啦?”



其实我也知道发生什么了。



可是我还是不停的问,王八不理我,我就对着方浊,不停的问、一遍又一遍的问。



我不停地问。方浊没有精力回答我。



我就问我自己。我实在是没有勇气告诉自己那个答案。所以我只能不停重复这个问题,我实在是无法接受这个答案。



我的脸上全是雨水,模糊的双眼,已经看不见王八和方浊的身影。



雨下的更大了。



第三部第十三章诡道算术之算沙



秋天的雨下起来就停不下来。



从昨天早上开始,下了两天一夜。到现在天都快黑了,仍旧在断断续续的下着。下得也不大,就这么淅淅沥沥的往下落。间或停了一阵子,时间也不长。天气因为空气的湿润,陡得变得变冷。



我和王八坐在谷城的一个旅社窗台边,透过窗子看着户外雾气蒙蒙的一片。我狠命的把烟抽着,王八不停的把玩他手中的旗帜,三面旗帜,跟杂耍似的在他手里交换着。



我看得生厌,对王八说道:“你手能不能停一会,看得老子眼睛都烦了。”



王八根本就没听见我说话,眼睛看着户外,手里仍旧不停地把弄。他昨天打了一天的电话,刘院长的电话关机,董玲的电话倒是通了,就是始终没人接听。王八打到今天只好放弃,手上闲不下来,就整他那几面破旗。



我和王八已经被困在谷城一天一夜,不是被雨困住的。而是因为方浊。



方浊病了,病的很厉害。从玉真宫出来开始,她就开始发烧,我和王八带着方浊坐客车,坐到谷城,见方浊病的实在是严重,没办法,下车,找了医院给她挂门诊。



医生问方浊的姓名年龄都没什么,晕晕沉沉的答了,问她以前的病史,方浊却支吾半天答不上来。她没生过病。



我和王八知道,方浊把少都符从地下拉到地上,其实是很为难她。少都符是什么,散瘟疫的,方浊体力透支,扛不住,就生病。我和王八虽然恨不得马上就回宜昌,可是又不能丢下方浊不管。两人心里急得火急火燎的,心情毛躁。



我和王八心里都清楚,赵一二现在也许不在人世了,不然布人上的魂魄也不会自行消散。人死了两个时辰,魂魄就消散。看样子赵一二也没什么牵挂,死了就死了,魂魄散的很快。一点都不留恋。



这些我和王八都想得到,但是我们嘴里都没说出来。都把这事忍在心里,憋着。



王八总算是说话了,“我明天回宜昌,你和方浊留下。”



“不行。”我不赞成他的提议:“应该相反,我回宜昌,你在这里照顾方浊。”



王八急了,“你跟我作对是不是?”



我冷冷地说道:“每次都要我给你收拾残局,我这次不干。我跟你一样,想快点回去看看。”



“他又不是你师父!”王八声音变得大起来。



“你有脸说这句话吗?”我轻蔑的把王八看着,“过去这一年,你在那里,赵先生和我在西坪,是怎么过来的,你知道吗?”



“是不是金仲的师兄?”王八警觉的问道。



我不在乎地摆摆手,“算了,老子不想再提了。我和赵先生在西坪呆了将近一年,是怎么过来的,你在北京享福,哪里想得到。”



“到底发生了什么?”



“哼哼……”我拿出烟盒,抽出烟点上,“你不是说我已经学会听弦了吗?你以为我愿意学啊。”



“你治住金仲的师兄了?”王八说道:“你能耐也不错啊,听老严说的意思,金仲的师兄可不一般。”



我把王八死死的看着,不说话,心里愤懑,妈的个逼的,现在说的轻松。当初赵一二,可被楚大给整惨了。



“你怎么收拾他的,销了他的魂魄没有,他应该是阴伶,把他镇在照片里,用火烧了就行。”王八理论倒是一套一套的,却不知道,我当初费了多大力气。



“照片现在在你师伯和金仲手上。”我说道:“我是外人,没什么资格替你们清理门户。”



“你傻啊,”王八骂道:“这种阴伶是很邪的,镇住了一定要烧。你交给金仲,他们又把他放出来怎么办?”



我不说话,心里很不是滋味,王八现在说起这事,怎么就这么轻松呢。想灭谁,就灭谁。也许他说的也有道理,赵一二现在基本上可以肯定是死了,难道是金仲把楚大……



“你干的好事!”王八大骂起来。他和我同时想到这节。



我没敢还嘴,若真是这样,我岂不是又把赵一二给坑了一次。想到这里,我身上紧张的冷汗直冒。若真是这样,我以后怎么面对王八和刘院长还有陈阿姨。



“明天我就走。”王八吼道:“你给老子留在这里!”



我现在心虚的很。脑子里乱了,王八的声音好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过来的。



“王师兄。”方浊被王八吵醒了,“你要走吗。”



王八鼻子里哼了一声,“嗯。”



“能不能带我一起。”方浊说道:“别丢下我啊。”



“有你徐哥在,”王八说道:“等你病好了,我们在宜昌会合。”



“宜昌好玩吗?”方浊随即又说道:“你能不能带我一起去。”



王八说道:“我有正事要做,你好好养病。”



“你们怎么都这样。”方浊的声音变得非常尖细,就是努力忍着哭出来的腔调:“师父当年也说是有正事,丢下我,下山就不回来……师兄也说要嫁人,也不要我了。”



我和王八愣住了,这丫头要说还真是可怜。



方浊终于吭吭的哭起来,“他们说我父母当年也是把我丢在山门,扔下我的……”



我和王八听到方浊这么一说,都呆了。两个眼睛对望着,都是一个想法:这丫头,怪不得这么粘人。



“师兄今年就嫁人了,嫁了人就不会回来了。”方浊擤了擤鼻涕,眼泪从眼角滚下来:“在北京,就你肯带我玩……原来你和那些老道士一样,和我师父师兄一样,和我爹妈一样,都不要我。”



毕竟方浊生病,是因为要帮王八的忙。现在这个样子,王八要丢下方浊自己去宜昌,的确不地道。



“没事的,我虽然生病,但我还能走路,能坐车。”方浊急了:“每个人都一样,说是有事,走了就不回来找我了……带上我啊。我自己能走路。”



王八从我手上抢过烟头,死命抽起来。



“好的,”我自作主张替王八说道:“咱兄弟俩,换着背你,去宜昌。”



“真的吗?”方浊有点不相信:“宜昌好玩吗,有没有我们山上好玩?”



“有。”我眨巴着眼睛说道:“我带你去看大坝,带你去到我以前去过的一个山洞里去玩,还有儿童公园……东山公园……带你去三游洞。”



我嘴上敷衍方浊,心里明白,回宜昌了,那里有时间带她到处去玩,赵一二凶多吉少,回去了都不知道是什么情况等着我们。



王八没做声,看样子是默许了我的提议。



于是我们又在谷城呆了两天三夜,等着方浊的病好一些再动身。到了第三天早上,方浊的精神好多了,我和王八都觉得不能再等。



王八背起方浊,到路上去拦客车。我给他们打着伞,妈的自己倒是被雨淋的湿透。



客车是到荆门的,到了荆门,转车到宜昌。



等到了宜昌,又是下午。宜昌的也是下着秋雨,下得愁人。



我们把方浊安顿到王八的寓所,本来王八以为董玲已经把公寓给退掉。



我说道,不会。



事实证明,我是对的,王八的公寓仍旧用钥匙能打开,并且,里面的摆设和从前一模一样,收拾的干干净净。地上和座椅一尘不染。



我到厨房一看,冰箱里还有吃的东西。飞快地给方浊煮了方便面。递给她吃了。



王八给方浊盖了被子。和我再也不耽误。跑着出了门,到街上拦了的士就往北山坡刘院长家里赶去。



到了刘院长楼下,远远的就看见,刘院长这个单元的下面空地,搭了油布棚子。稀稀拉拉的坐了几个人。



我和王八下了车一直是在跑,可是现在,我们都跑不动了。我心里狠狠的向下沉去,慢慢的一步一步走着。心里又开始飘忽,我愧疚的要崩溃。王八的面色也惨白,是的,他和我一样,都对不起赵一二。



我们走到油布棚子下,油布棚子就放了两三条长椅,用来给来吊唁的人休息。



我们看了,心情更加沉重,挪着向二楼的刘院长家里走去。



进了门。



屋里的人并不多。客厅正对着门的墙上,摆了灵台,上面一张黑白照片,是赵一二年轻时候的模样,微微笑着,掩不住倨傲。



我和王八一进门。



刘院长迎了上来,对着我和王八轻声又埋怨的说道:“你们怎么现在才来,明天就去火葬场了……”刘院长的声音开始哽咽:



“你师父……走了……”



我把嘴巴咬的死死的。



慢慢的走到刘院长身边,刘院长从口袋里拿了个黑袖筒出来,慢慢地帮我套在胳膊上,用别针别好了,然后轻轻在我肩膀上拍了拍。对我说,“你给老赵烧点纸吧。”



我点点头,拿着纸,跪在灵台钱的布垫上,慢慢的烧起来。心里酸楚的厉害,想起第一次见到赵一二的亲近,还有赵一二替我解开草帽人心结的恩情,还有和他在西坪一起过的那段相依为命的日子……可是现在,他还是走了……



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缓解内心的憋闷。



王八不说话,愣愣的站在门口的地方。陈阿姨从卧室拿了套白麻孝服,王八接过来,自己披在身上。默默的站到灵台旁。身体在抖动。



大门口进来一个人,是个农民打扮,我回头看去,这个人我认识,是西坪的一个乡民。姓覃还是姓丁,我不记得了。



乡民进了门,就开始摸眼泪,“赵医生……你这么好的人……”他开始呜咽。



王八走到乡民跟前,跪下来,“丁叔,你来了。”



丁叔连忙把王八扶起来,对着王八说道:“你师父是好人,是好人……”他嘴很笨拙,只能重复这两句话。



卧室里又出来了两个人,一男一女,都是中年样貌,也走上前对丁叔施礼。



丁叔愣了一下,说道:“也好,也好,他毕竟是你们的弟弟。”



刘院长才如梦方醒的对王八说道:“小王,这是你师父的大哥和二姐。”



王八把赵氏兄妹看着,三个人的表情都沉闷。



丁叔走到灵台前,我连忙站起,给他让了位置。丁叔看见我了,“小徐,你也在啊,老赵有你这个朋友,走了也值了。”



我心里难受,向赵一二的哥哥姐姐看去,他们和王八相互搀着,站到灵台旁,看着丁叔烧纸。



丁叔边烧纸,嘴里念着:“赵医生啊,西坪的人都等着你回去,我就代表他们先来看看你啦……你是好人,到了那边,就别太犟了……恩……”丁叔开始抽泣。



我看见赵一二的姐姐开始擦眼睛。



赵一二的大哥对丁叔说道:“丁叔,建国在山上,这么多年,也是得了你们的照应,这是命,他这么犟……”



赵一二大哥的谈吐不是普通农民的语气,一听就是有文化的人。我想起来了,当年赵一二可是连累到了家人,怪不得到死了,我才看见他的哥哥姐姐。嗨,想这些干嘛,毕竟,他们还是抛开了对赵一二的怨恨,来送他最后一程。



我看着他们唏嘘寒蝉。走到刘院长身边,也说不出什么话来,就问道:“策策呢?”



“这小丫头。”刘院长恨恨地说道:“这两天净扯皮,太不听话了,都不知道去那里。”



“刘叔叔,我们去吃饭吧。”一个声音传来。



我回头看去,董玲冷冷地站在门口,面无表情对着刘院长说道:“餐馆开始上菜了。”



“你们去吃吧。”王八沉闷着声音:“我陪陪我师父。”



王八是对着董玲说的这句话。



可是董玲好像没什么反应,只是对这陈阿姨说道:“楼下的客人,我已经安排他们去了。策策也去了。”



陈阿姨叹口气,对王八说道:“那我们去招待客人了,给你带点菜回来。”



王八跪在布垫上,头也不抬:“不用,我不想吃饭。”



大家踌躇一会,出了门去吃饭。



王八就跪在布垫上,一丝不苟的点燃了几只香,仔仔细细的插在灵台上。可是插了几次,香都倒了,王八就一次又一次的重新插,他的手抖得厉害,一插就歪。



我不忍再看。



扭头和刘院长董玲一行人走下楼去。



在餐馆里吃饭。坐了三四桌人。



赵一二的哥哥姐姐做了上首,我和丁叔坐在一起,这桌子上的人我认识的不多,估计很多是刘院长的同事,见刘院长家里办白事,前来巴结。真正来送赵一二的也就是丁叔和赵一二的亲人,哦,不对,丁叔和赵一二的哥哥是来接他回西坪的。我看着这些努力营造出悲伤气氛的人,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赵一二肯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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