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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舍上的车轮 作者:[美]m·狄扬-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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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奥卡念完,默默地坐着,好像还在推敲那些生硬、沉重的字眼。这真难以相信,但是白纸黑字,证据确凿。更可怕的是:他父亲竟把鹳鸟这条新闻漏掉不念。 
   “推!”奥卡的弟弟看着桌上的骨牌长龙请求说,“推呀!奥卡!” 
   奥卡推倒骨牌,从桌后钻出来说:“我去看看皮尔和德克。” 
   他母亲抬起头,温和地说:“现在?冒着大风雨?”但她的注意力还在父亲所念的新闻上。奥卡迅速穿上外套,没带帽子,就冲上了大雨冲洗着的街道。 
   没人知道这条消息!所有看过报纸的人家,都把鹳鸟在风雨中毁灭的新闻压住没念,这好像使事情更严重了。莱娜也来了,和奥卡、德克及皮尔一道,又去看野洛,然后到了艾卡家。大家都应该知道这件事。 
   可是有什么办法呢?这是印在报纸上的新闻,怎么能不相信呢?新闻也是事实。他们没有办法。天主的意旨送来风暴,把鹳鸟抛进海里,变成鱼的食品。他们坐在艾卡家的厨房里,彼此默默无言。 
   “是不是有些还会飞来呢!?”莱娜绝望地说。与其说她在叙述事实,不如说她在肯求他们同意。 
   “是呀!也许它们会飞到以前的老家去。你记得杨纳士说的,只有去年生的那些鹳鸟才会找我们学校这种新的地方造窝。而且杨纳士星期日在教堂里告诉我们,年轻的鹳鸟在继续飞来。而这些也就是被吹到海里去的那批。” 
   “杨纳士知道不知道这件事?老师呢?” 
   “喔,老师会知道的。” 
   “也许我们应该告诉杨纳士……我们去告诉他吧!” 
   “大家都去吗?”野洛怀疑地说。“我们所有的人?可我们从来没去过。” 
   他们得做件事才成,不能老是坐着发愁。 
   杨娜来开门了,孩子们站在外面风雨中等着。“请您告诉杨纳士好吗?所有的鹳鸟都被吹下来了!”皮尔严肃地说。 
   “是那些孩子吗?”杨纳士在里面喊。“带他们进来吧!我正在想,看了那段新闻,他们会来的。” 
   他们排成一队走了进来。男孩子们摘下帽子,忙着解开外套的扣子。这样,莱娜就先跟着杨娜走到厨房里。杨纳士正坐在那里喝巧克力牛奶。“巧克力牛奶里再加点水,大家都来喝一杯!”他对杨娜说。 
   杨纳士还开玩笑!看了那种坏消息,他还有心开玩笑?喝巧克力牛奶!孩子们,甚至连皮尔,都没话可说了。 
   “杨纳士,您看见报上说的了吗?”莱娜问。她的声音有些发抖。 
   杨纳士严肃起来了。“看了没有?当然看了!而且看了许多遍,都能背出来了。可是孩子们,你们别信以为真!那个混身油墨的人,坐在阿姆斯特丹的一个什么地窖里,四面都是摩天大楼,连一尺见方的天都看不到,他能知道什么鹳鸟?” 
   杨纳士不屑地吸了口气。“怎么样,我跟你们打赌,他连鹳鸟和公鸡都分不清。想想看,鹳鸟从不飞到城里去。可是他好像什么都懂!还知道鹳鸟都在海里淹死了!风暴来的时候,他坐船出海去了?他看见鹳鸟都掉在海里了?他看见鹳鸟的尸体都冲到堤上来了吗?” 
   “当然没有!〃杨纳士生气地自己回答。“他有一桶油墨要解决,而且还要填满一张报纸。报上还有一块空白,于是他就把什么鹳鸟新闻填了进去。他什么都想得出来。一般认为。据猜测。据估计!”他讽刺地引用着报上的字眼。 
   “谁认为?谁估计?印报的人!好叫韶若的孩子们着急!”杨纳士生气地说。他看着孩子们又看看自己的大手。杨纳士想,如果那个可恨的印报人在这儿的话,他和他的脖子就都好受不了。 
   “你们有人看见鹳鸟的尸体冲到堤上来了么?”杨纳士问。 
   “没有,”莱娜说,“我们也没有去看。” 
   这个回答太糟糕了。杨纳士好像把她看成了那个可恨的印报人。“办报的!油墨!黑字!”杨纳士哼着鼻子说。“听着!那些鹳鸟,每年要旅行两次。想想,如果那个办报的从地窖里出来,冒着风暴坐船出海,离堤不到十尺他就会沉下海去。可是你们的父亲不会沉。对不对?他们会安全回来,因为他们是内行。鹳鸟呢?也是内行。当然,也许有少数会掉下海;可是鹳鸟并不是听天由命,让自己掉到海里作鱼饵。它们也很聪明,不会让风暴把它们困在水上。早在风暴来临前,它们骨头里就感觉到了。根本用不着念什么报纸新闻。” 
   杨纳士把鹳鸟的智慧和报纸的愚蠢作了强烈的对比,听来像是真的。杨娜正传递着一杯杯热巧克力,杨纳士这才安静下来。“不久就知道了。风暴会使它们几天不能活动。把它们吹散到各处。可是再过几天,天空就可以找到鹳鸟了。它们三三两两地飞来,而不是一群群的。因为它们被风吹散了,但决不会吹到海里去。也许除了几只傻气、年轻的,第一次上路会遇难,可大家都会到家。” 
   “可是,杨纳士,您星期日说的那些年轻的鹳鸟,正是我们韶若需要的。”野洛焦急地说,“您说,年轻的鹳鸟才会找韶若这种新地方,老的只会回到老地方去。” 
   “正是这样,你这傻瓜。”杨纳士不耐烦地大叫道,“你看不见吗?风暴倒是帮了我们的忙,它把鹳鸟吹得到处都是。那些本来要去德国的,会到我们荷兰来。他们已经耽搁了一星期,所以不能再飞到几百里以外的老地方去了,只好将就些,在第一个看到的轮子上住下来。” 
   孩子们充满希望地望着杨纳士,一边喝着热巧克力。他说得那么肯定,比报上印的都肯定。而杨纳士也不住在地窖里,他坐在轮椅上,多年来不做别的,只看鸟。杨纳士以前是个渔夫,所以他也了解海和风暴。 
   “这些天,风一直从海上吹来,”艾卡慢慢地说,“即使鹳鸟在海上,也会被吹上陆地来的,对不对,杨纳士?”艾卡想到了这点。 
  这时好像巧克力牛奶的滋味也变得好多了。真是好喝呀!杨纳士喝了一大口。“这才像话,”他对艾卡说,“就是这样,这才是按道理推测,不光是印了黑字的报纸。‘一般认为’,‘据猜测’,‘据估计’!”他又生起气来。从鼻子里呼出来的粗气吹在杯里,竟吹出泡泡来。 
  “女主人,巧克力牛奶里再加碗水,”他对杨娜说。“我们大家都再要一杯安安神。混帐报纸!” 
   厨房里的空气突然变得又舒服又自在了。杨娜在炉旁说了句笑话,大家都笑了。孩子们你看我、我看你,一面喝着巧克力牛奶。喔!害怕担心之后,能和杨纳士坐在一起,真舒服。 
   杨纳士等大家喝完巧克力牛奶。“现在,”他说,“我要你们到起坐间来看看。” 
  “喔,杨纳士,不要!”杨娜反对道。“他们会怎么想?” 
   “他们是孩子。”杨纳士说, “不是啰啰嗦嗦的主妇。来!都进来!” 大家一个个走进杨纳士的起坐间。艾卡的车轮放在桌上!除了沉进运河的铁圈,那轮子已经一片片拼凑在一起了。地板上满是发锈的马口铁片、木片和木屑。这间屋里乱糟糟的,但这些大吃一惊的孩子们眼睛只是盯着桌上的旧轮子。杨纳士用一片片锈锡皮包在木轮圈的外面。整个轮子已经用胶水和钉子拼凑起来了。车辐也都安装好了,车轴在屋子中间的桌上高高立着。 
   “你们觉得怎么样?”杨纳士骄傲地说。“你们想,我要认为鹳鸟不会来,我会费那么大劲儿吗?我把樱桃树上的绳子扯掉了,把上面所有的锡罐子都用了。用这些长满锈的锡皮包住木轮边,这样就不会亮晶晶地把鹳鸟吓走了。再包几块锡皮,钉几个钉子,过一夜,胶水干了,就可以上杨纳士的屋顶了。这当然是说,艾卡,如果你同意的话。” 
   “喔,天哪!”艾卡说。 
   莱娜的双眼亮起来了。“这就是老师说的,只要我们动手开个头。看现在,第二个屋顶马上也要有轮子了。谁知道?也许有一天韶若每家屋顶都会有轮子的。” 
   “而且有树,”奥卡说。“我们也种树。” 
   “可是哪里还找得着轮子?”野洛说。“可不要找好几年呀!” 
   “好几年?不!”杨纳士说。“我早就想到了,孩子们,我们可以自己造轮子。我只需要木材,而每次风暴之后大海会带来一些木材。” 
   “对了,杨纳士。”皮尔高兴地说。“我们大家沿堤去找,甚至可以从这里找到特纳。杜瓦公公散步时要是看见了,可以告诉我们,我们再去搬。” 
  “我把它们造成轮子样的东西。”杨纳士答应说。“只要有像轮子上车辐那样的横木,鹳鸟能造窝,就行了。要结实一点,能经得住一对鹳鸟。他们并不挑剔。只要木材和锡皮就够了。这也给我点事做。” 
   “喔,这次风暴以后,会有各式各样的木头漂来。”艾卡说。“我们会把您的院子堆满。杨纳士,您要放在哪里,我们给您搬。”他兴高采烈地说着。 
   “可别打我起坐间的主意。”杨娜在门口说。“卖完面包回来,收拾都来不及,你可不能把我起坐间变成造轮厂,堆满又湿又脏、海上漂来的破烂儿。” 
   “院子里的小棚子可以作工厂。”杨纳士立刻决定。 
   “哈,我们需要搞一个‘韶若车轮及鹳鸟会社造轮厂’之类的招牌。” 
   “韶若车轮及鹳鸟会社。”莱娜叫道, “杨纳士,太好了!这包括我们大家。就这么办好了。再有轮子的话,放在西博婆婆第三的房顶上,再一个放在杜瓦公公家。以后的我们再抓阄决定。杨纳士作会长,老师作副会长,然后……” 
   “够了,”杨娜说。“现在我作副会长,宣布散会。不然你们的母亲会以为深更半夜,你们被风暴卷走了。开步走!也绐我点时间把这间屋子整理一下。 
   “看来,这件事我们没有表决权,”杨纳士说。“晚安,孩子们。” 
   “晚安,杨纳士!” 
   大家兴奋地思索着,“韶若车轮及鹳鸟会社”的会员们顺从地一个接着一个走出了杨纳士的家。 

十四 钟楼上的小儿
   早上,风暴过去了,就是说,渔夫们可以一早出发,去试探那怒涛汹涌的大海了。整个韶若都动了起来。虽然才两点钟,但是每个窗户都出现了灯光。四点钟就退潮,渔夫们不敢迟疑。如果风暴的力量不能把潮水留在堤上的话,下了锚的船都会搁浅。 
   风还在刮,海水仍在冲击着堤岸。但说话声和木鞋哒哒声,已经在街上出现了。门一开一关发出碰撞声。堤上传来了呼唤声。这是出海前的兴奋时刻。小渔船中的男人们要到很危险的北海去。妻子们几星期内见不到丈夫一面。 
   渔夫们等不了风浪再平静一些了。“如果每次来个小风浪就要等,我们只好永远坐在堤上了。”当小渡船离开渔船,划回堤边时,野洛的父亲喊着,算是道别。三个妇女把小船摇了回来。这只小船,这次得留在家里。因为海浪太大,不能冒险把它抬上野洛父亲的船,作为小渔船队的救生船。 
   在准备和出海的混乱中,孩子们睡得正香。他们还在平常时间起床,发现一切恢复了原状——没有父亲,只有母亲和小孩子。这好像很自然。但是渔夫们的离去,表明了一件重要的事:风暴结束了。 
   孩子们急忙穿好衣服,匆匆吃完早餐,本能地做着同样的事。上学以前,大家奔向堤顶。在那里见面,在那里丧气地站着。海仍然混浊,浪仍然翻滚着。一阵失望的感觉过去以后,堤上这些人发现了某种不同。作为渔夫的孩子,他们能够意识到。远处群岛的阴影时隐时现,渔船队早已无影无踪。它们一定早已经过了那些群岛。一艘旧的黑色的汽艇,在岛这边时隐时现。打在堤上的浪已不太高了。碎浪的声势也没有昨天那样翻滚得可怕。 
   孩子们转向海面远处飞走的乌云。乌云下,汽艇上,一只海鹗在翱翔。海鹗!鸟!可是海鸥在什么地方?海边如果没有海鸥,好像有些不对头。也许海鹗能够降服强风,可是海鸥没有回来。风暴把它们卷到内陆去了吧! 
  这时,孩子们听见村里钟楼上大铜钟的响声。八点钟了。老师正在打钟。钟声告诉韶若附近田庄上的农夫们,该回家吃早餐了。他们四小时一班,这是第一班结束。 
  不知怎的,今天的钟声好像响得不同。飘过长堤时,在风中,这钟声显得又庄重又悦耳。孩子们倾听着。“风暴过去了,几乎过去了。”钟声好像在唱一支动听的歌,预告着充满阳光的日子不远了,也预告着好事情就要来临。 
   男孩子们和莱娜不能在堤上再呆下去了。上课时间到了。他们应该在老师到学校之前就赶到。于是大家争先恐后地跑下堤去。乌云在顶空中飞过,韶若的孩子们在街上笑着,叫着,奔向学校。 
   老师把钟楼下的大铁门敞开着。这些天来,刮着阵阵盐风,溅着水花,不必关门。他拉着钟绳,看着门外。村中被风吹过的广场,又清新,又干净,吸引了他的注意。风暴过去,空气又新鲜起来。他使劲儿打钟,楼里响起了庄重的钟声。他总算住手了,钟的回声在钟楼里渐渐地消失了。钟楼里恢复了宁静,只有头顶高处的大自鸣钟,仍在滴嗒地走动。 
   老师静听着自鸣钟的滴嗒声,他那灵敏的耳朵听出这声音有点异样。他烦恼地咬着下唇,记起了自风暴以来,一直没有上过弦。这件事已经耽搁得太久了,如果现在还不上弦的话,一小时内它就会停摆。他向门外张望,孩子们已经从堤上下来了。他们会在学校等他。喔,他得先上顶楼去上弦,也只好让孩子们稍等一下。一个孩子最有耐性等的一件事,也许是唯一能等的一件事,恐怕就是等学校开门。 
   老师开始向上爬,爬完第一层,到第二层的梯前时,他听见广场上有小孩儿们的叫唤声,是幼小孩子的尖声叫嚷。母亲们一定是等上学的大孩子一出家门就把这些小家伙送到屋外。老师把通向钟楼的铁门大开着,钟楼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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