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鸟心情-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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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就成为了单位上响当当的红人；另外我还破了处男之身，交了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漂亮女友。圣诞节时，昔日同窗都恭贺我事业爱情双丰收，有人开玩笑地叫我肖总，更有甚者问我什么时候结婚抱小孩。　　　　
　　　　然而国企的陈旧机制没给我任何希望。一年过去了，我依旧在偏僻的货站里上班；依旧不得不忍受和工友上班时间打牌吹牛的无聊；依旧通过那扇50年代造的破窗户看月亮；依旧领着全工区最低，仅仅二三百块钱的工资。一年下来非但没有存下一分钱，反而向并不宽裕的家里要了两千块钱！　　　　
　　　　生活开始变得像列车的“喀哒、喀哒”声一样乏味，我和女友也因为志向、爱好、文化程度、见识的不同，分歧越来越大。从刚开始小的拌嘴，到三句话就生气，到持续冷战，最终因为我给书记的一拳而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那是一个下着大雪的早晨。　　　　
　　　　一到工区，工长就懒洋洋地拿出一个通知说道：“今天给大家传达一个精神，单位要在市区成立一个新的工区。民主推荐，领导审核，欢迎大家报名。”　　　　
　　　　办公室里一下炸开了锅，马上有消息灵通人士说工会主席的女儿想去，水电段书记的侄子也是热门人选，又说工长也是大热门，没人相信自己会被推荐。　　　　
　　　　听着大家的议论，工长神秘地笑道：“今天雪很大，等一下吴书记要来做安全检查，大家好好表现一下吧！”　　　　
　　　　众人立即议论肯定是来考察，纷纷拿出规章制度准备突击一下。工长拿了几个本子出来，说道：“这些没填的工作记录谁填啊？”　　　　
　　　　见没人理睬，他就冲我说道：“肖工，你文采好，还是你把没填的工作记录补充好吧。对了，上次你防止了一场重大安全事故，上级决定给你一个特别奖励，来，这是１０块钱，签名……”　　　　
　　　　１０块钱？我防止的可是两辆货车相撞的事故啊！可旁边的工友马上眼红了起来：“肖工，你又发钱了，我这个月奖金比你少了１５块！”　　　　
　　　　我没有理他。他17岁技校毕业，已经有了6年工龄，虽然每天我们干的活儿差不多，可他的基本工资比我高了快200块！为这些蝇头小利斤斤计较没有多大意思，我便接过本子，一个人上二楼机房去填写。　　　　
　　　　四大本的《工会小组开会记录》、《组织生活记录》、《安全分析》、《业务学习》惟一的作用就是虚拟一些工作成绩应付领导检查，因为全是空白，所以要花费高度的想像力。　　　　
　　　　我好不容易才弄完，就接到工长的电话要我赶紧下来，说吴书记已经到了。　　　　
　　　　我一进门，就看见吴书记正巡视着墙上的板报，他顺手往桌底一摸，看了看，坐下问道：“最近我们指出要严抓安全达标，党员干部要用‘三讲’武装思想，传达得怎么样啊？”　　　　
　　　　工长连忙拿出我刚做好的工作记录递过去道：“我已经组织同志们认真学习了，你看，这就是我们的学习记录。”　　　　
　　　　吴书记接过工作记录，一边翻看，一边点头称许：“不错，组织有方啊！记录得很仔细，说明学习十分认真嘛。”他指着周围陪同检查的其他工长说，“你们也都要这样，只有把中央的精神吃透，我们的工作才有可能搞得好啊。”吴书记顿了一下，突然话题一转，转过头来对我说道：“小肖，你们这些大学生要多向工区的老师傅请教，理论要转化成实践啊，实践出真知嘛。啊，我现在考考你，集团公司关于如何把‘三讲’落实到安全生产的第4号文件是怎么说的？”　　　　
　　　　我刚才忙着整理记录，已经不记得有这样一个文件，支支吾吾半天也答不上来。


第一部分：寻找梦想有些事很久都无法决断

　　　　吴书记把脸一沉，正要批评我，工长就推了旁边一个工友一把，说道：“小陈平时学习文件很刻苦认真。来，小陈，背给吴书记听听。”　　　　
　　　　那个工友背道：“昨天的组织会议上传达了以下几点：一、在安全生产中要讲正气；二、用政治的高度抓好安全生产；三、……”　　　　
　　　　“好，不错。”吴书记赞许地点了点头，又转过头来严厉地批评我道，“小肖，要记住４·２９事故血的教训！你这种对安全生产麻痹大意的思想，必须立刻改正，明天交个检讨上来！”　　　　
　　　　哼，组织会议上？我又不是党员，怎么会看过这个文件？我争辩道：“我根本就没看过。”　　　　
　　　　“没看过小陈怎么会回答出来了？犯了错要改正，吴书记批评你一两句就——”工长立刻变了脸色。　　　　
　　　　“你，你这是冤枉我。”我一下蒙了，好一条变色龙！　　　　
　　　　“小肖，我要严肃批评你这种态度！不是党员也要积极向党组织靠拢！还有，你要注意生活作风问题，要注意影响，你们这些年轻人……”吴书记打着官腔。　　　　
　　　　生活问题？看来女友还真跑到单位去告状了！再看看工长，还在一边落井下石：“只是个别同志闹情绪，绝大部分同志是好的。同志们普遍反映技校生比较能干，像小陈，每年要写几十篇新闻报道，从正面宣传了我们所取得的成绩。大学生呢，动手能力较差，脾气也比较大……”　　　　
　　　　“你他妈胡扯！”我冲过去就要给他一拳，他吓得一下躲到吴书记的背后，还拉着吴书记的衣袖小声道：“对了，还有生活作风问题。”　　　　
　　　　旁边立即冲上来几个人把我紧紧抱住。吴书记退后一步，愤怒地指着天花板道：“反了！反了！不像话，你一定要深刻检讨，先下岗一个月，发基本工资！”　　　　
　　　　……　　　　
　　　　这是人生的一段黑夜时期，我有种莫名的恐惧。难道我要走父辈的老路？在一个毫无兴趣、毫无前途的岗位上工作到老？我感到自己像一只困在这片狭小天地的鸟儿，毫无自由，正与外面的精彩世界越来越远。　　　　
　　　　晚上女友过来了，我质问她为什么把我们的事情反映到领导那儿去，又告诉她我不打算再在这里呆下去了，她果然又和我大吵起来：“你无法无天，就是要书记来好好管管你！这年头关系最重要，你在单位连一套房都混不上，有什么本事？还想出去？你想我和你一起饿死啊……如果，如果你走，我们就分手！”　　　　
　　　　我只觉得一阵阵心寒，这段爱早就拍拍翅膀飞走了，只剩下一个杂乱的巢，还不如彻底掀翻，早点解脱，便冷冷地回道：“分手就分手！”　　　　
　　　　２　　　　
　　　　人生就是这样，有些事很久都无法决断，却往往因为极其偶然的事件，整个局面就变得自己无法掌控。　　　　
　　　　国营企业就是奇怪，单位要我下岗，却不准我辞职，还要求我赔偿合同违约金，人事部的头头更以档案为要挟条件，说我从他这儿带不走任何东西。　　　　
　　　　可是我对这里已经没有了任何留恋，只轻蔑地看了他一眼，就走了出去。　　　　
　　　　那正是一年中最冷的时候，街头还有些未融尽的积雪，我只提着一个包，装了几件衣服，口袋里藏了一千块钱，就离开了那个叫株洲北站的地方，那片像蜘蛛网一样的天地。　　　　
　　　　当我踏上火车时，我的双眼模糊了，我知道自己抛弃的不仅是一份工作，还有几年的光阴和一种旧制度，更抛弃了一种人生方向。随着火车的启动，我准备把过去的经历抛在脑后，因为我无法后悔，生死路已经在脚下，在为寻找自己的价值而死和困死两者之间，我宁愿选择前者！　　　　
　　　　到深圳的时候，已是下午时分，一出车站，我的眼睛就为之一亮。亚热带的阳光在冬季依旧灿烂，清新的绿色扑面而来，到处是簇新的摩天大厦，闪耀着青春的朝气，行人步履匆匆，仿佛随时都在冲锋陷阵。这一切和株洲阴冷的冬季、悠闲的生活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我像一个刚进城的乡下孩子，在车水马龙的街上东瞧西望，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建设路上。　　　　
　　　　两个年轻人匆匆走过，其中一个指着榕树背后的高层建筑说：“我要赚钱赚到在这买房子。”另外一个就和他开玩笑道：“这里房子不错，我们做邻居吧！”　　　　
　　　　我莫名其妙地笑了起来，激动得有点想哭。　　　　
　　　　这里的气氛跟株洲完全不一样！哎，我不堪回首的过去只带给我一身的伤疤，可是这里的年轻人却相信靠自己的实力可以赢得世界。那一刹那，我发现自己已经爱上了这座城市，爱上了这种朝气蓬勃的生活，我也要依靠自己的力量去赢得明天！　　　　
　　　　我兴冲冲地给我在这座城市惟一的朋友苏伟打了个电话。


第一部分：寻找梦想自认倒霉

　　　　苏伟是和我同一年毕业分配的大学生，因所学专业是计算机软件却被一直留在办公室里打杂而“火山爆发”，半年前就跑到了深圳。他来深圳后给我留了个电话，可是因为走得突然，我没来得及联系他。　　　　
　　　　办公室电话没人接，呼机连呼了三次也没有人回。　　　　
　　　　难道他换了电话？我惶惑不安起来。这里的游戏规则和我已经熟悉的静止世界可是完全不一样啊，如果找不到他，我就是举目无亲，该到哪里住宿、怎么找工作……我不知道该去哪里，茫然地继续往前走。街边连绵着食品店、百货商店、桑拿浴室，门口有成群的小姐、随处可见的豪华轿车，远处是密集的写字楼，最高处就是地王大厦……处处都显示着这是一个欲望都市，也显示着一个刚到深圳的年轻人之卑微。　　　　
　　　　肚子咕咕叫起来了，我定了定心，安慰自己其他的别想那么多，先解决肚皮问题。正街上都是酒楼，为了找一家便宜的馆子，我拐进了一条偏僻安静的小巷。　　　　
　　　　小巷又窄又长，刚走了几步，就看见一间长沙米粉店。我顿感亲切，正要推门而入，忽然背后有人重重地推了我一把，一个趔趄之后，手中的包已经被拽走了。　　　　
　　　　“抢劫！”我脑袋一片空白，一爬起来就大叫一声，往外冲去，一辆摩托车早已经转过街角，不见了。　　　　
　　　　我一瘸一拐地回到餐馆，这才发现裤子破了，手臂上青了一块，手心也擦破了皮，狼狈得很。周围围上来一大群看热闹的，见我回来，反而退后几步，好像我倒成了抢劫犯一样。　　　　
　　　　我检查了一下，钱是丢了好几百块，幸好装证件的小包还在。我没心思吃东西了，赶紧打１１０报警，谁知对方并不在意，淡淡地说人都跑了，他们来了也没用，要我自己去辖区派出所报案。　　　　
　　　　啊？我现在连路都辨识不清，还要自己去报案？　　　　
　　　　“１１０管不过来，这段时间好几起了，快过年了，小偷也要挣点钱回家过年，自认倒霉吧。”餐馆老板竟也见怪不怪地说道，“报案也没用，根本抓不着。”　　　　
　　　　“自认倒霉吧，抓不着！”周围看热闹的人群也附和着。　　　　
　　　　去辖区派出所报案果然没什么用，民警见我也不过是刚到深圳的打工仔，并不重视，简单录了录证词就草草了事。　　　　
　　　　从派出所出来，深圳在我心目中的印象一下从“希望的田野”变成了“冰与火的世界”，这明显是个人情冷漠的城市，要渡过难关，你只能依靠自己的勇气——多年以后想起来，我已经十分平静，或许深圳就是在用一种残酷而特殊的方式来告知我们要适应这个混乱而蓬勃的时代？就像狄更斯在《双城记》开篇中所说：“这是最好的年代，也是最坏的年代；这是智慧的年代，也是愚蠢的年代；这是信任的年代，也是怀疑的年代；这是光明的季节，也是黑暗的季节；这是希望的春天，也是失望的冬天；我们的前途无量，同时又感到希望渺茫；我们一齐奔向天堂，我们全都走向另一个方向……”　　　　
　　　　那个晚上我彷徨在异乡的街头，对着完全不熟悉的生活不知所措。回去是不可能的，我没有给自己留后路；往前走，又不知道前途和希望在哪里。　　　　
　　　　街边到处贴着“１０元旅店”的小广告，心有余悸的我不敢去住，可是摸摸口袋里仅剩的几张零钞，又没办法住宾馆。在地王大厦门口的板凳上睡了一个小时，看着写字楼出入的红男绿女和街上来来往往的青春面孔，我觉得自己是深圳学历较高的流浪汉。晚上１０点，风越来越大，街道上的行人越来越少，我开始冻得发抖，决定随便找个地方先对付一夜。　　　　
　　　　路过公共电话亭时，我犹豫着停了下来。是不是再给苏伟打个电话呢？再试一次，没人接就干脆死心！　　　　
　　　　电话“嘟嘟”地响着，还是没人接。　　　　
　　　　我正要失望地挂掉时，电话里忽然传出一个男子的声音：“喂？”边说边喘着粗气。　　　　
　　　　“苏伟？”我惊喜地大叫起来，“我是肖俊松啊，可把你找着了！我现在在深圳！”　　　　
　　　　“什么时候来的？不好意思，我才下班，刚刚到家！”他还在喘着粗气，看来是跑着过来接电话的。　　　　
　　　　“刚到，要找不到你，我今天恐怕只有露宿街头……”好不容易在这个陌生城市找到救星，我心头像打翻了五味瓶，立即把白天的遭遇说了一遍。


第一部分：寻找梦想原来是一场噩梦

　　　　苏伟愤慨地发了些关于治安太差的牢骚，又道：“很晚了，你赶快到我这儿来吧，我在下梅林，你坐１２路车。”　　　　
　　　　半个小时后，我已经站在破旧的下梅林车站台东张西望，看苏伟会从哪条小巷中出来。　　　　
　　　　深夜的十字路口依旧人潮汹涌，路边随处是小摊，密密麻麻的民房像蜂窝一样紧紧排列，和整洁的深南大道相比，这里似乎是另外一个世界。　　　　
　　　　正看着，有人从后面拍了我一巴掌，我心有余悸地猛一回头，正是苏伟！他还是那么瘦，换了副黑边眼镜，一笑起来眼睛就眯成一条缝。　　　　
　　　　“终于见到你了！”我拍着苏伟大叫起来，把他推得退了好几步。　　　　
　　　　“找到就好，找到就好！你小子啊，多做点准备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他四处找着拖鞋，接过行李，又还了我一拳。　　　　
　　　　是啊，人生就是这样，上帝总会惩罚没有准备的人。　　　　
　　　　我们穿过狭小的支巷，苏伟向我介绍起深圳的生活：“有钱人住豪华别墅，普通的打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