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我以夜-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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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走在没有行人的路上，偶尔会有一两部机车呼啸而过，或是几辆夜行的计程车冲过去，不过行人倒没有见到半个。　　　　
　　　　回声呆呆地看着走在身边的休利耶尔，觉得他将翅膀收起来之后，真的跟人类无异，要说不像人类的地方，大概就是那异于常人的美貌吧？　　　　
　　　　今夜的他，或许是长发的关系，他显得多么不同啊！　　　　
　　　　回声回想，玛西亚和以赛亚都穿过凡人的衣服、做过凡人的打扮，但是休利耶尔跟他们就是不一样！　　　　
　　　　怎么说呢？玛西亚和以赛亚都像洋娃娃，就算穿上凡人的衣服，以人类发声的方法说话，那晶莹剔透、如水晶与宝石般的肤质与神采、那些散　　　　　
　　　　发自天界之光的光辉，依然足以令许多人以为自己看到了天神手上，活生生的陶瓷娃娃。　　　　
　　　　但，休利耶尔更像人类一些，他有着天使光辉，但却是更为深邃。　　　　
　　　　他像凡人，却又不是凡人，在你于心底私自判定他属于哪一方时，却又当下反驳自己的认定。　　　　
　　　　他像个永生者，却又与一般人类无异。　　　　
　　　　回声一点都不知道，这样的矛盾会令一个人的魅力加剧。　　　　
　　　　“教堂……”　　　　
　　　　走了一会儿，休利耶尔突然停下脚步，让回声差一点撞上去。　　　　
　　　　他看着马路对面的一座白色教堂，看着那素面、洁净的建筑，它以高高的围墙、几棵巨大的龙柏阻隔它自己与外面的世界。　　　　
　　　　“怎么了？”　　　　
　　　　看见休利耶尔的注视，回声好奇地问。　　　　
　　　　“这是——城市传奇之一，那座黑天使在月圆之夜会降临的教堂吗？”　　　　
　　　　“我不知道，这可能要问索西特，我只听说这件事，还来不及知道地点。不过……他说话总是颠三倒四的，让听的人永远搞不清楚是否漏听了　　　　　
　　　　他的话……”　　　　
　　　　休利耶尔微微一笑，这将回声吓了一大跳——　　　　
　　　　算一算，她可曾经看过休利耶尔笑吗？印象中，回声只见过他那种充满胁迫的冷笑，恐怖到足以让人跪地投降——　　　　
　　　　天啊！他的笑容真漂亮……　　　　
　　　　为了避免他发现自己脸红的尴尬，回声赶紧说：　　　　
　　　　“怎么了？这教堂有什么不对吗？”　　　　
　　　　“没有，只是突然想到你说的传奇，很好奇谁在哪里看见了黑天使罢了。”　　　　
　　　　教堂四周依然点着特别设计过的灯光，在夜间照耀着，突显此处的神圣氛围。　　　　
　　　　回声抬头往教堂上的十字架望去，满月悬挂在深青色的夜空。　　　　
　　　　一个修长的人影出现在那十字架上，这将回声吓了一跳。她转头看着休利耶尔，发现休利耶尔也注意到那个突然出现的人影了。　　　　
　　　　那黑影缓缓翩然而降，轻灵地越过围墙，丝毫没有因围墙的阻隔感到困扰，显现出其超自然的能力。　　　　
　　　　这个世界的东西对他们这些超自然的生物来说，密度都远不如他们原来的栖息处——封印之境，因此只要他们心念一动，便可以来去自如。　　　　
　　　　来人轻轻地、婀娜多姿地走过空荡荡的大马路，黑色的缀花黑蕾丝边的长纱裙在风中飘动，让人以为她不是用走的，而是如鬼魅般飘向前来。　　　　
　　　　回声在她走出围墙之后，便知道她是亚斯莲了。　　　　
　　　　那绝世、美得令人惊心动魄的模样，她没有在这个世界上见过第二人。　　　　
　　　　“嗨！休利耶尔……”　　　　
　　　　亚斯莲来到休利耶尔的面前，她甜美艳丽的白晢面容，在夜晚更显闪耀。　　　　
　　　　她身穿着性感的缀边黑色蕾丝胸衣、秀美的蝴蝶袖、一席曳地的两层薄纱裙，如往昔一样，她的长卷发在头上扎成两边，华丽地垂下来，微微　　　　　
　　　　遮掩住丰满的胸脯。　　　　
　　　　“好久不见，你怎么忍心离开我那么久？休利耶尔——竟还在自己的周围架筑结界，我完全找不到你。”　　　　
　　　　她甜美细致的声音传来，艳蓝色的双眸带着哀怨，深情不移地直视休利耶尔。　　　　
　　　　“亚斯莲，你怎么会在这里？”　　　　
　　　　　　　休利耶尔微微蹙眉，亚斯莲则轻笑出声，说：　　　　
　　　　“我由几个人类的心灵里听到一项传说——黑天使将在月圆之夜降临某座教堂……我已经来来回回在几座符合传说的城市教堂等了许久，今天　　　　　
　　　　……总算找到你了。为什么你宁愿留下那样的蛛丝马迹让我寻找，也不肯自己来找我呢——你知道你总是能找到我的！”　　　　
　　　　“这个谣言与我无关，我也是今天才听回声说起这项传说的。”　　　　
　　　　休利耶尔颐首向亚斯莲表示回声的存在，要她多少打声招呼。


第二部分　月夜之约教堂之夜（3）

　　　　亚斯莲朝回声瞥来一道注视——面对情敌般的注视，但是脸上挂着笑容，说：　　　　
　　　　“啊！可爱的小女孩、小天使！我还当真没有注意到你啊，近来好吗？”　　　　
　　　　“啊！是的……我……”　　　　
　　　　不等回声说完，亚斯莲立即转头对着休利耶尔说：　　　　
　　　　“休利耶尔，你最近都落脚在哪里？介意我一起住吗？你忍心让我自己一个人餐风宿露吗？”　　　　
　　　　“你怎么可能餐风宿露？我想——你若愿意，就连侯爵的城堡都会打开大门欢迎你的，亚斯莲。”　　　　
　　　　“除了你之外，谁的邀约对我都没有意义。”　　　　
　　　　亚斯莲向前紧紧拥抱休利耶尔，这将回声窘得想钻地洞躲起来。休利耶尔明白自己推开她也没有用，所以趁着被抱住时说：　　　　
　　　　“我现在要到一个地方去，你要去就一起去吧，若不想去，就早早放开我，别打扰我办事。”　　　　
　　　　亚斯莲放开他，看着回声说：　　　　
　　　　“三更半夜跟小女孩约会吗？”　　　　
　　　　“别胡扯！”　　　　
　　　　亚斯莲知道，再这样下去永远也别想在休利耶尔身上讨到便宜，所以乖乖地说：　　　　
　　　　“好！我也要去，可是，你总得先告诉我是什么事吧？”　　　　
　　　　“也是城市传奇——某座天桥上的算命女子……”　　　　
　　　　“啊——哈哈哈……”　　　　
　　　　亚斯莲突然娇笑起来，看着休利耶尔与回声诧异的脸，她以手抵着下巴，风情万种地说：　　　　
　　　　“‘天桥上的算命女子’只是我在某一夜一时兴起，所开的玩笑而已啊！竟然传得到处都是，真离谱！”　　　　
　　　　“啊！‘天桥上美艳的算命女子’是你？亚斯莲？”回声吓一跳。　　　　
　　　　“当然。我想想看这件事有多久了……半年有了吧？那一天我来找休利耶尔未果，无聊地晃荡到天桥上，遇到个酒醉的人，我只不过一时好心　　　　　
　　　　听他抱怨，再给个随便胡说的建议，心情恶劣的我没有一口吃了他也真是奇怪……事情就是这样。”　　　　
　　　　“那……你还接受电视台访问？”　　　　
　　　　回声诧异地问。说到关于什么电视台访问这等庸俗的事，休利耶尔也一脸不可思议。　　　　
　　　　“没有，我上电视那庸俗的东西要干什么？”　　　　
　　　　亚斯莲一脸鄙夷。　　　　
　　　　回声知道，这些超自然生物并不像人类那么爱现，否则没有理由现代人所知道的神秘事件会这么少。　　　　
　　　　只是人们言之凿凿，对于亚斯莲的否认，她还是不敢相信。　　　　
　　　　休利耶尔一脸谴责，似乎在怪亚斯莲，说：　　　　
　　　　“你干嘛没事月圆就跑到天桥帮人算命？我不信你这么好心。”　　　　
　　　　“我才没有，只是开天辟地那么一次而已，你胆敢因此责怪我？”　　　　
　　　　亚斯莲双手掩在胸口，作出一脸无端被指责的无辜模样，她以这样的楚楚可怜的表演，肯定骗过不少男人，只可惜休利耶尔不吃这一套，他说　　　　　
　　　　：　　　　
　　　　“每到月圆时刻便有位美丽的算命女子，出现在那座天桥上帮人算命——如果你只出现那么一次，怎么会形成传奇？”　　　　
　　　　“我在想……”回声突然说：　　　　
　　　　“说不定是因为这个传说太过具有传奇色彩而传开，之后亚斯莲却一直没有再出现，所以便有人看准这一点好机会而出来冒充，好趁机赚钱或　　　　　
　　　　赚取声名……”　　　　
　　　　生长在仿造品充斥的世界中，回声很快地便想到惟一的可能性。　　　　
　　　　“什么？有人冒充我？”　　　　
　　　　亚斯莲那娇嫩的声音转为尖锐，扯着休利耶尔说：　　　　
　　　　“我要去看看到底是谁在冒充我，快带我去！”　　　　
　　　　“你只要答应不惹事，我就带你去。”　　　　
　　　　“我当然不会惹事，休利耶尔！”　　　　
　　　　如果当场扭断那个胆敢冒充她的女人的颈骨，休利耶尔就算要阻止她，也不一定来得及。　　　　
　　　　亚斯莲甜甜地词笑着说：　　　　
　　　　“我只是想看看谁有这么大的胆子罢了，绝对不惹事——你可以相信我！”


第二部分　月夜之约天桥上（1）

　　　　快到目的地时，回声因为怕遇到同学，所以央求休利耶尔想办法。　　　　
　　　　“我是没能力真的改变你的样子，不过，要让人类看到的你是另一个样子，这并不是很困难的事。”　　　　
　　　　休利耶尔在回声身边施展了一些非常简单的幻象，现在就算回声的同学看见她，也已经认不出她了。　　　　
　　　　“为什么天使连这种戏法也做不到呢？”　　　　
　　　　亚斯莲大加鄙夷地说。　　　　
　　　　她虽然不是对着回声说的，但是话语的内容却又当仁不让地指向回声，这让回声尴尬万分。　　　　
　　　　休利耶尔则瞪了她一眼，然后朝着逐渐有人聚集的地点走去。　　　　
　　　　原本在午夜，即使是被称为不夜城的都市，路上都不可能有这么多人聚集的，但是传说的力量的确很大，竟然能在月圆之夜聚集这么多的人。　　　　
　　　　这或许是因为，住在城市里的人们都已经没有新鲜的事可以做了吧？　　　　
　　　　人三三两两地往天桥的方向前进，这个路口并不是位于十分热闹的区域，四周的商店也不多，构不成人群聚集的要素。　　　　
　　　　如今，因为一项城市传奇所带来的人潮，只怕要呕死那些花大笔广告费招揽人群靠近的各大商城吧？　　　　
　　　　“人这么多，一点都不像半夜啊……”　　　　
　　　　对于回声的喃喃自语，休利耶尔没有说什么，他一向极少评论人类所做的事——除非必要，这与那些一提起人类就只数落得出缺点的妖精们大　　　　　
　　　　相径庭。　　　　
　　　　他只是淡淡地说：　　　　
　　　　“……天桥到了。”　　　　
　　　　天桥——　　　　
　　　　自地面上开始，便有人缠绕着蓝色的、细小的、挂在耶诞树上面所用的灯，一直缠绕到天桥上头。　　　　
　　　　那些灯在黑夜与稀落的街灯中，像满天星一样漂亮。　　　　
　　　　无庸置疑，这是刻意制造出来的气氛，用以符合它的传说。　　　　
　　　　看着许多人挤上天桥，回声开始担心是否会超过桥的负重量？一会儿似乎开始有人在维持秩序、控制桥上的人数。　　　　
　　　　回声眯着眼睛，想要搜寻天桥上帮人算命的美艳女子身影，但是那个地方实在太暗了，虽然她的视力变得很好，但也只隐隐约约看见有个人坐　　　　　
　　　　在一个小方桌前，旁边挤满人。　　　　
　　　　除此之外，什么也看不清楚。　　　　
　　　　走近天桥的过程中，听到了好多经过身边的人的讨论——回声听得巨细靡遗。　　　　
　　　　“……反正晚上没地方去，过来看看，好玩嘛！”　　　　
　　　　“你信算命吗？”　　　　
　　　　“不太信，我是来看美女的——听说那个算命女子很美。那你呢？”　　　　
　　　　“我也是来‘见识一下’她到底有多美的！”　　　　
　　　　“……你听过给她算命的人里，有一半的人会自这世界消失吗？”　　　　
　　　　“但也有一半的人会达成愿望啊！我运气一向很好，我应该是会达成愿望的那一半人之一……”　　　　
　　　　这些话语不偏不倚地钻入回声的耳朵里，当然休利耶尔与亚斯莲也一样。　　　　
　　　　“要上去吗？上面挤满了人……”回声问。　　　　
　　　　人似乎真的非常多，这么一来，她要怎么找到她的同学、保护她们的安全呢？　　　　
　　　　“啊！有人打架了！”旁边一个大喊。　　　　
　　　　似乎因为有人挤不上去又不顺从安排，几个人打成一团了。　　　　
　　　　亚斯莲原本随便以黑纱掩住脸的——这是休利耶尔的意思，避免她引来太多侧目，现在，她将黑纱自头上掀开，说：　　　　
　　　　“我过去看看吧！我一定要知道究竟是谁在冒充我！”　　　　
　　　　“亚斯莲！”　　　　
　　　　亚斯莲以飞快的移动速度飘向天桥下的阶梯前，休利耶尔和回声也赶快跟过去了——谁知道这个嗜血嗜杀、毫无人性的女杀手会闹出什么事来　　　　　
　　　　？　　　　
　　　　虽说自从封印之境消失后，亚斯莲销声匿迹了好一阵子，似乎已经从血腥的追求中走出来了，但她绝对是个能杀就杀、丝毫不会同情猎物的鬼　　　　　
　　　　怪。　　　　
　　　　走到了阶梯下，刚好一名打架的男子滚了下来，差一点撞到了亚斯莲。　　　　
　　　　男子抬起头来，原本满脸愤怒，谁知道一张绝世的脸出现在面前，火气顿时消了大半。　　　　
　　　　他爬起来站到一旁，自动让出他原本一直想霸住的路，痴痴地看着亚斯莲曼妙地走过去。　　　　
　　　　所有人的视线忽然间都被亚斯莲给吸走了，她本来就是一位出现在哪里都丝毫不会逊色的美女，此刻出现于这个传说中的地方，更突显出她的　　　　　
　　　　奇特。　　　　
　　　　瞧她如陶瓷般细致的脸孔、优雅却充满魅惑力的身段，脸上仿佛有着一层珍珠光泽，全然不是电视上靠着涂抹的女明星能够比的。　　　　
　　　　这样的她，足以将所有在场的男人灵魂与骨髓都吸干。　　　　
　　　　她毫不费力地走向天桥，越过众人，终于看见了那个坐在方桌前、装模作样的女子了……　　　　
　　　　那名女子的确算得上是名美女，她长长的头发披肩，样式是现在最流行的离子烫、旁分、挑染，脸上化着浓妆，高挑的眉毛夸张地画在脸上，　　　　　
　　　　眼眶周围是灰蓝色的眼影。　　　　
　　　　此刻，她双手放在一颗水晶球与一叠塔罗纸牌上面，一脸惊惧。　　　　
　　　　她明白这名走向前来的美丽女子，那难以遮掩的光华，丝毫不费力地便将她比下去了，不过她总算是见过世面的人，不动声色地等着亚斯莲走　　　　　
　　　　向她的方桌前。


第二部分　月夜之约天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