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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31-女人一思考,上帝也疯狂-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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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遭遇巧克力的诱惑与阿波罗打网球(1)

    儿时读希腊神话,总是被那些又长又怪、带什么“忒”呀“厄”呀的名字弄得一筹莫展,等不及希腊人攻陷特洛伊夺回大美人海伦,我就先败下阵来。    
    所以那少有的几个念起来爽利的名字就占了便宜,比如宙斯赫拉雅典娜美杜莎,都可以过目不忘。当然还有阿波罗。    
    阿波罗又岂止是名字好听?书里说他气宇轩昂,一降生便带来了洒满得罗斯岛的金色阳光,武可驾太阳车射金箭百发百中,文能弹里拉琴携众缪斯酬唱山野。这样的天之骄子身上,不晓得堆满了多少女孩儿家玫瑰色的梦想。    
    然而细读之下,才发觉这个阿波罗,其实真是没有多少女人缘的。他最出名的功绩,不是铲除巨蟒皮同,就是拿胆敢跟他比试箭术和琴艺的倒霉蛋撒气,或射杀或剥皮,冷血得很;他身边倒是不缺缪斯女神相伴,但她们都是他同父(宙斯)异母的妹妹——虽然奥林匹斯山众神在乱伦问题上向来百无禁忌(赫拉便是宙斯的亲姐姐),但阿波罗终究也没有和哪位缪斯闹出过绯闻来。具有反讽意味的是,阿波罗最广为人知的艳遇,说到底却是丘比特的恶作剧:话说阿波罗以箭术傲视群雄,偶尔瞥见年少的丘比特也敢耍耍他的拙弓劣矢,不免嗤之以鼻。丘比特怀恨在心,一拍翅膀飞上帕尔那索斯山,将一支爱意融融的金箭瞄准阿波罗,把另一支冷冰冰的铅箭射中仙女达弗涅(Daphne)。结果可想而知,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达弗涅被阿波罗追得上天入地依然不为所动,临了在河神父亲的帮助下化作一棵月桂树。    
    这样的故事很有看头,却算不得可歌可泣。阿波罗照样还是当他的酷哥,一时的执迷,不过是遭人暗算罢了。而他真正刻骨铭心的情人却是一个同他一样的俊朗的美少年,名唤雅辛托斯(Hyncinthus)。    
    奥维德的《变形记》第十篇中记述了雅辛托斯之死:“……神与少年脱下衣衫,抹上橄榄油,直到浑身熠熠闪光,然后开始比赛掷铁饼。阿波罗把铁饼掷向空中,雅辛托斯不假思索,箭步向前想等铁饼落地后把它捡起来。不料铁饼从坚硬的地面上反弹起来,结结实实地砸在少年的脸上。顿时,神的脸庞变得与少年一般苍白,他抱起雅辛托斯孱弱的身躯。然而,一切为时已晚……”    
    一时兴起居然铸成大错,这是酷爱运动的阿波罗万万没有想到的。据说那个要命的铁饼在空中飞行的时候被西风之神仄费洛斯(Zephyr)改变了方向,后者正是因为觊觎阿波罗与雅辛托斯的柔情蜜意才由妒生恨的。    
    无论祸从何起,总之雅辛托斯在阿波罗的怀里永远地闭上他那双漂亮的眼睛。神也有无力回天的时候,阿波罗的绵绵哀伤在奥维德笔下汩汩流淌:“我到底错在哪里?除非参加一场运动也算错,除非爱你也算错。”阿波罗为一种花取名叫雅辛托斯,让它开在爱人喋血的地方,“你仍将以某种方式永生:每当冬去春来,你就粲然绽开在如茵绿草间……”    
    “雅辛托斯之死”出现在威尼斯画家提埃坡罗(Tiepolox)的画中时,故事的细节却发生了戏剧性的变化:田径场换成了网球场,垂死的少年身边,赫然摆着球和球拍,他脸上的淤痕,也显然是被比铁饼小得多的器物所伤……    
    在提埃坡罗的画布上,杀死雅辛托斯的,竟是一只小小的网球!追根究底,其中的渊源,可以牵扯出一个长长的故事来。    
    “雅辛托斯之死”是提埃坡罗全盛时期的作品。他喜欢画与阿波罗有关的故事,因为太阳神的形象正适合他表现娴熟驾驭光与色的能力。阿波罗一低首的痛楚,雅辛托斯一抬头的绝望,在浓重的背景上交汇出极纯极美的光,分明是要把整个画面烧起来的样子,那火,却是冰一般的冷。    
    然而这却是画家的奉命之作,欲以画寄情的幕后策划者是当时德国一位名叫利佩的伯爵(CountWilhelmzuSchaumberg…Lippe)。他掌管的小公国Bückeburg居民仅有1600人,以他的权势和财力,本来未必能把提埃坡罗这样的人物从意大利专程请来作画的。而他之所以能觅得这样的机缘,多半是托了邻近的维尔茨堡公国君主格莱芬克劳(CarlPhilippvonGreiffenclau)的福。后者为了给自己新建的宫殿增光添彩,以甘辞厚币搬来了提埃坡罗。宫殿面积不少,需要作壁画的地方很多,而画家惟有在天气暖和的时候才能在新鲜的石膏上开工,工程因此耗时长达三年。天一转凉,提埃坡罗就不那么忙了,要么打打腹稿画画草图,要么就接别家的生意赚点外快。    
    利佩伯爵正是看准了这个空档,只花了区区二百威尼斯金币就搞定了提埃坡罗,借了他善解人意的画笔,把自己的灵性与情感,整个嵌进希腊神话的躯壳里。    
    利佩伯爵其人,也不是个等闲之辈。此人堪称火炮专家,在七年战争(1756…1763)中充当汉诺威炮兵部队司令,后来又在对西班牙战争中担任英葡联军的总司令。他留下的军事专著内容扎实,其核心的军事思想今天看来颇有前瞻性:他认为所有军事战略的唯一目的,就是尽可能预防和化解战争。为此,应不遗余力地增强防御力量,从而威吓敌方不敢贸然进攻。这样的言论在当时大多数军官听来都不怎么顺耳,所以利佩伯爵生前压根就没想过发表,权当是自娱自乐。    
    彼时令世人听不得、看不惯的又岂止是利佩伯爵的军事言论?他的种种乖张放浪之举,至少在当时不是一件寻常事。    
    据说,十八岁那年,为了跟别人打赌,利佩不惜触犯军规,倒骑着一匹马从伦敦一路跑到爱丁堡,结果给关了禁闭;还有一回,他装扮成乞丐的摸样招摇过市,纯粹是为了找个乐子;更有甚者,利佩暧昧的性取向在早期的书信里就有迹可寻:二十二岁那年,他把一位年轻的匈牙利男子称为“我心爱的费斯蒂提克斯(Festetics)”或者“我的另一半”。到了费斯蒂提克斯张罗婚事的当口,利佩又写信劝诫他“宁死也不要违心地娶一个——女人”。几乎在同时,他父亲的一位女性朋友半真半假地问他,是否“对女人不感兴趣”。    
    仿佛是存心要让这位好奇的女士跌破眼镜,没过多久,利佩便带着一位芭蕾舞女星私奔到了威尼斯。然而,在那里,与他们同住在一起的还有一位西班牙音乐家,男性。


卷一:遭遇巧克力的诱惑与阿波罗打网球(2)

    此后,三人又一起迁居到了伦敦。利佩的父亲对整个事件好像并不怎么介意,他在给儿子的一封信里甚至把那西班牙人称作“你的朋友阿波罗”,言语中倒像是有几分赞许。他知道儿子在外面玩够了,终究还是得回来继承他的世袭领地,那个“阿波罗”不过是他锦绣前程上一道轻飘飘的花边,无关大局。那西班牙人甚至已经答应利佩会随他回Bückeburg。岂料此人的造化到底还是拗不过天意——1751年,西班牙人猝死,就像雅辛托斯一样,脆弱而年轻。    
    故事写到这里,线条渐渐明晰起来。利佩请提埃坡罗作画的一番苦心已不言自明。不过在《雅辛托斯之死》中,利佩更愿意把自己代入阿波罗的角色,这固然是因为他那位爱人同志的早夭正契合雅辛托斯的命运,另一方面也许与利佩在艺术领域的自我定位有关。    
    利佩一生酷爱艺术,虽然本人并没有什么作品传世,却结交、扶持了不少有天分的艺术家。他曾长期雇佣巴赫的儿子(JohannChristophFrederickBach)担任乐师,而且自小热衷于收集法国人卡洛(JacquesCallot)的雕塑作品,长大以后又同雷诺兹(JoshuaReynolds)交上了朋友,让这位以肖像画见长的艺术家把自己画成将军的摸样。在奥林匹斯山的众神中,要数阿波罗与音乐、艺术的瓜葛最为深厚,就这一点而言,利佩自然是乐意自诩为阿波罗的。    
    既然如此,利佩就有心要和太阳神开个不大不小的玩笑,让提埃坡罗笔下的阿波罗多少带点自己的烙印。十八世纪以来,最时髦的贵族运动是打网球。当时德国共有六十座室内网球场(那时候还不时兴在草地上打网球),其中有一座就在Bückeburg,而利佩本人正是场上的头号明星。利佩二十二岁那年,德国皇室中除了皇帝本人恰好缺席外,其他成员都在德雷斯顿的一场比赛中亲眼见识了利佩的球技,赛后当即要求他留下来与皇帝比试比试。然而那时利佩恨不得立马飞回到那个匈牙利人身边去,便一口回绝,只因为“费斯蒂提克斯要比世上哪个皇帝都重要。”    
    后来,皇帝到底还是在维也纳见到了利佩,一边看他在场上自如挥洒,一边忍不住大叫Bravo。照利佩父亲的一位密友的说法,“这小子非同寻常的力量及高超球艺令他技惊四座,皇帝陛下亦不能不为之动容……”    
    话说回来,利佩把自己的绝技移植到阿波罗身上时,也考虑到了故事本身的合理性。十九世纪之前的网球一般是用皮、羊毛、甚至沙子制成的,其材质不像现在这样既轻且软而有弹性。那时的网球是真的能杀人的!1751年,威尔士的弗雷德里克王子就让一只网球击中了腹部,随即死于内出血。这样的爆炸新闻,想来利佩是不会不知道的。    
    那时的球场通常没有规范的尺寸。比如卢浮宫的球场大小是36×12米,而别处的球场面积往往只有它的一半。球网一般有齐胸高,对阵双方各自依墙而立,那架势有点像现在的软式网球。每个球场都有一个带围栏的观众席——在那幅画的左上角,树影葱茏处,便依稀能看出观众席的样子来。    
    与马术、狩猎、舞蹈不同,网球并不是年轻贵族的必修课,而是一种旨在“放松头脑、保持健康体魄的运动”(这是1742年的一本训练手册的说法)。不过,对于普通市民而言,这仍然是一项他们看不懂也消费不起的“高尚游戏”,所以安排阿波罗在画布上玩一把网球,大约也不能算是亵渎神灵吧。    
    再看画面上雅辛托斯的一身行头,裁剪得当,长短合宜,轻便里透出几分娇媚来,跟库娃的网球裙有一拼,细细品来,仿佛时光就在他衣服的褶皱间飞速穿梭,随后又凝止了。    
    美少年松开的腰带上系着一个金色的搭扣,那搭扣上刻着森林之神萨梯(Satyr)的头像。与之相对应的是画面右侧的一尊萨梯全身雕像,挺起大肚子,低下头,嘴边分明悬着一丝狞笑。这个长了一对羊角的萨梯,从来都是追逐享乐、不拘小节、亦邪亦谐的象征,利佩策划或者默许画面如此铺排,想来也有某种自嘲的意味吧。    
    喜欢自嘲的利佩伯爵1777年去世,享年五十三岁。他的侄子接管了他名下这方小小的地盘。不晓得是故意还是巧合,这位继承者有一个希腊味十足的名字,雅辛托斯。


卷一:遭遇巧克力的诱惑心痛如斯(1)

    其实瑞雪儿宁愿自己不要发现那本书的,至少不应该在怀着七个月身孕的时候。挺着大肚子的女人没有权利也没有资本另觅新欢,甚至匀不出一点多余的气力是可以用来愤怒的。一股子狠劲上来了也是棉花拳砸上了橡皮墙,就只有一个人傻坐在纽约父亲的寓所里掉眼泪的份。哭累了抬起脸来瞥见胡桃木家具和深灰色台灯,心便愈发地冷,那些物像竟在视线里揉作一团,眉不是眉,眼不是眼的。    
    那是一本儿歌集,扉页上有一段题词是写给瑞雪儿的丈夫马克的:“我亲爱的马克,我想送你一样东西,来纪念今天发生的事情,这件事令我们的将来愈发明朗化了。现在你可以把这些歌唱给山姆听,将来我们一起唱给他听。我爱你。塞尔玛。”山姆是瑞雪儿两岁的宝贝儿子,居然也被白纸黑字地牵扯了进去,这不是存心要把她逼疯吗?    
    —马克终于回来了。……等他肉麻地吹捧完塞尔玛,等他说他不会放弃她,等他骂完我是泼妇淫妇碎嘴子牢骚精外加讨厌华盛顿,过了一会儿,他说尽管如此,他不希望我离开他。我坐在沙发上,挺着个大肚子,眼泪哗哗地往下流,等他说到第十六遍塞尔玛·赖斯怎么比我可爱的时候,我鼓足勇气对他说:“你疯了。”说这话用尽了我最后一滴自信。    
    他车一开走,我一把抱起山姆,拎起一只塞满尿片的提包,叫了一辆出租车,就去了机场。    
    当一个专门对付翻译小说的编辑,其实远没有想像中那么自在:三年了,我的工作状态经常是端坐在原作与译稿前,挣扎在两种文字的冲突与割裂之间左右为难。于是,故事被肢解了,情节四分五裂,我是在审校而非阅读,怀里揣着的是责任而非兴趣。时间长了,最大的副作用,就是我几乎忘却了一气呵成的阅读感受。    
    例外的只有那些情节张力与语言兴奋度配合得天衣无缝的作品,比如《心痛》(原文是heartburn;“心痛”自然是中规中矩的译法,不过我老是会联想到过去有一首歌叫“焚心以火”,总疑心用这个词能更传神一些)。    
    译者李卉定居在深圳,当初不远千里热线荐书的时候,我们还素昧平生。电话那头传来的是一个年轻的女声,如果画成声线图一定是弹性十足的波浪状的曲纹:    
    “真是一本好书呢!写书的就是诺拉·爱弗朗嘛!”    
    谁是诺拉·爱弗朗?    
    “哎呀,看过《西雅图未眠夜》(SleeplessinSeattle)吗?”曲线忽地挑高,成了一道陡崖,那口气是不由分说的。    
    怎么不记得?情人节。纽约帝国大厦顶层。冬夜里干冷的风利落地剪出汤姆·汉克斯和梅格·瑞恩渐渐靠近的侧影。已近影片尾声,却是男女主角的初遇。金风玉露一相逢,真真让每个看电影的人,终于欢欢喜喜地放下心来。    
    大学时代,这部片子我是一连看过三遍的——每一次看,照例还是会在每一个编导认为应该出彩的地方微笑,不是前仰后合的那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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