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围棋少女-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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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母亲把海外生活的纪念品锁在箱底。我趁她不在时偷出藏在花瓶中的钥匙。照片、衣饰、信件,还有印着花纹的布
料,散发出一种迷人的幽香。这种香味迥异于传统的麝香、松脂、檀香或城中花木的味道,使我沉浸于一个新世界中。
    梦想增加了我的哀愁。
    14我们终于等到了这一刻!经过一个月在深山野林间的追逐,我们终于把敌人包围在悬崖上,让他们插翅难逃。
    干粮早就所剩无几。我们一边等待后方的援军,一边均分剩下的食品。每个人的包里只有几块饼干,饥饿时就着雪
水咽下。
    到了昨天中午,子弹也绝尽了,我们决定拿起刺刀,和中国人决一死战。
    这天早晨,山谷中一丝风都没有,安静地出奇,山雉的尖叫显得格外刺耳。我写了遗书,诀别的话语反倒使我的心
情渐渐平静下来。
    我缓缓地拔出军刀,用手帕擦拭刀锋。在我眼中,这柄十六世纪铸久的利器从未像现在这样寒光逼人。从效力于祖
先到现在,它已经砍下了无数的头颅。而今天,我手捧起它,如高举起死亡的明镜。
    军号吹响了。我一下子跳出战壕,高喊着冲向敌人。山顶上没有一丝动静,一个人影都没有。敌人莫非真的飞走了!
一个士兵招手让我们到悬崖边上来。崖深百余米,崖底积雪点点布满敌人的尸体。这些人在跳崖自尽前,是先把武器辎
重和死者伤兵推下去了。我顿时明白了,为何自从昨天中午那次猛烈的交火过后,他们的枪声再也没有响起过。
    敌我双方同时弹尽粮绝,彼此却毫不知道对方也处于崩溃的边缘。
    为了保留最后的尊严,日本人选择了进攻,中国人选择了死亡。
    15小城受西洋风俗影响,今年的春节处处都在开舞会。
    我穿上了姐姐的欧式长裙。她把我的头发偏分,涂满了发油。之后打开了化妆箱。一小时之后,我几乎认不出自己
了。我的脸白得像漂洗过头的床单。眼影涂得比夜蛾还黑。颤巍巍的假睫毛使我看上去楚楚可怜。
    市政广场上张灯结彩,冰雪地上车水马龙。男士们带着礼帽挥着镶金手杖,女人们烫着卷发,穿着裘皮大衣,手中
夹着过滤嘴香烟,不时懒洋洋地吸上一口。
    松树林后面,皇家大酒店傲然耸立,刚刚打扫过的小路在光影中蜿蜒。树上积雪闪闪。门前卫士们着黑皮靴红斗篷。
透过明亮的落地窗,可以看到白衣侍者忙碌的身影。
    走过转门就是宽敞的大厅了。厅顶高悬着水晶吊灯,灿若焰火,厅内高耸着一根根红漆巨柱。墙上填满锦绣山河、
日月争辉、鹤舞九天之类的壁画。
    姐姐把我拉到桌前,让我坐下,帮我要了杯牛奶咖啡——这种场合里流行的饮料。在乐队的伴奏下,一个女歌星穿
着闪亮的红裙,半露出雪白的胸脯,妖艳地扭动着腰肢,哀怨地唱着。
    姐夫过来邀姐姐共舞。两人对望了一眼,牵手步入舞池。他们进退自如,舞姿优雅高贵。舞曲的节奏加快了,姐姐
沉醉地微笑着,随音律旋转。这一支华尔兹在掌声中结束。姐夫温柔地拥着姐姐,在她眉头轻轻一吻。我转过头,谁会
猜到他让姐姐每天在家中流泪呢?
    我向厅中扫了一眼,发现鸿儿正在不远处向我点头致意,看来她已经盯着我看了一会儿了。我顿时为我的浓妆懊悔
不迭,恨不得钻地盾形。她明天会怎么说呢?我岂不要成了全班的笑料。
    最使我尴尬的是,她招手叫我过去。我慢慢站起身来,走近才发现,鸿儿的脸上也涂了厚厚的脂粉,还大胆地穿着
露背长裙。我终于放下心来,看来出丑的不只是我。
    一位先生起身把他的座位让给了我。鸿儿兴高采烈地和我谈了起来,把我介绍给她的朋友们,这些人看起来都年纪
不小了。我第一次发现她言谈举止虽然做作,却也不失优雅。我的敌意消失了,不由向她倾诉我对这个扭捏的小社会的
反感。
    她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举起了酒杯。
    “喝一点吧。否则你永远是个局外人。”
    香槟刺得我喉咙发烫,一阵咳嗽。欢乐的气氛感染了我,在鸿儿的鼓励下,我终于敢抬起头来,大胆迎视我周遭男
人的目光。有人过来邀我跳舞,我在他的怀中笨拙至极。鸿儿大笑,转瞬之间,这个让我从未喜欢过的女孩却成了我的
知己。
    从酒店出来,微醉的我坚持要先走走再上车。姐姐开始不同意,后来觉得也有道理。我到家之前实在得清醒一下。
    放眼望去,满世界白雪皑皑,晶莹可爱。在松林深处我发现一具尸首,双臂置于腹上,身上一丝不挂,在夜空下显
得格外扎眼。
    去年夏天,抗日联军又袭击了日军的火车。日军认为庄稼地利于游击队的埋伏,于是放火烧了铁路沿线几公里内的
农田。此后,大批衣食无着的农民涌入城区,靠乞讨为生。死者想必是其中的一员,被活活冻死。他的尸体自然没法再
保护自己的尊严,其他的乞丐把他的衣物一抢而空。
    16初次收到家书,欣喜若狂。母亲在信中详细描述了新年的种种场景。小妹的信叙说了一些母亲不愿提及的事。
自从我离开家那天起,母亲每天都去寺中长久地祈祷。至于小妹,她说,梦中佛祖答应会保佑我的。
    小弟的信则要简洁得多。这位文学博士总是斟字酌句,感情从不外露。他承认,眼下国家更需要的是军人,而不是
文人。
    读罢这寥寥数语,我不禁热泪盈眶。小弟的意思很明确,他坦率地承认长久以来他对我持有误解,并请求我原谅。
    少年时父亲去世后,我就对小弟特别关爱,作为兄长,我既是父亲,又是严师,更是他的军事教师。为了让他早日
成才,我对他处处苛求,强迫他学习我擅长的体育技能。他表面上服从于我,心中却早埋下了反抗的念头。
    这一天最终来到了。在人体的发育过程中,尽管兄弟间总有着年龄上的差别,但一过青春期,自然规律总会使他们
在体格上平等起来。让长者失去居高临下的威风。
    十六岁时小弟个头和我差不多高了,俨然一个身强力壮的小伙子。一日,在击剑场上。几个回合过后,他的木剑正
中我的面具。这一剑来势凶猛,我差点儿没摔倒。待我重新站定之后,胜利者对我深鞠一躬,感谢我接受他的挑战。当
他摘下面具,我在他大汗淋漓的脸上读到一丝难以察觉的喜悦。小弟随后向我道别,穿着战袍走出了训练场。
    上高中时,小弟暗下决心成为作家,他不听我的苦劝,考进了东京大学文学系。从此我们俩走上了两条路。在大学
由于他整日与左派学生鬼混,又深受无政府主义作品的影响,变得偏激起来。他反对军人干政,指责我们扼杀自由。
    我再也没有足够的时间和耐心来纠正他。每次回家时,他总是找借口跑出去,我也懒得理他。对我而言,小弟已被
红色浪潮吞噬,成为共产主义又一个牺牲品。
    他为什么会有如此巨大的转变?他和他的朋友们在思想上发生了什么冲突吗?还是现实向他证明了马克思主义的不
现实和乌托邦的可笑?
    我给他回了一封同样简洁的信:小弟:自从第一场战斗过后,我热爱的只有太阳了。
    惟有它才使人懂得死亡的神圣。不要相信月亮的谎言,它不过是大千世界的倒影,永远有阴晴圆缺。只有民族是永
恒的。无数代爱国者用血肉筑就了大日本帝国不灭的辉煌。
    17在我这个年纪,朋友经常换来换去,好友之间虽然亲密无间,也不知能否持久。
    我请鸿儿到家中吃饭,就想让她了解我的世界。她穿着蓝色棉布旗袍,梳着两条辫子,一付文静乖巧的女中学生的
样子,很讨我父母欢心。晚饭后我把她带回我的房间,请她喝茶。她略显羞涩地随我进来。
    这是全家少数几间逃过了轰炸的屋子,为了向鸿儿展示它的神奇,我关掉了电灯,燃起了蜡烛。幽暗中,一副副卷
轴字画与梁上的彩画融为一体。书架上垒着满满的书。红漆木桌上绘着栩栩如生的花鸟。两个围棋匣子俨然立在檀香木
衣柜上,默默地注视着我们。鸿儿随手拿起一本棋谱,翻了起来。我搜集了好多精致的银钗,她拣起一支,摆弄着下面
的垂珠。屋中一下子静了下来。
    鸿儿坐在床边,向我敞开了心扉。
    她生在乡下,八岁时没了母亲。父亲再娶的是一个能干的肥胖女人,每天早上叼着烟袋双手叉腰在田里监工。父亲
渐渐对她为命是从。继母十分讨厌鸿儿,自打同父异母的双胞胎弟弟出世后,父亲也不再喜欢鸿儿了,她成了没人爱要
的拖油瓶。两个弟弟渐渐长大,整日里以欺负鸿儿为乐,就像两只小猫折磨一只受伤的麻雀。出言不逊的继母更少不了
对她羞辱责骂。她蜗居在佣人房,夜里数着屋顶漏下的雨珠入眠,一滴一滴,和她的痛苦一样无穷无尽。
    她十二岁时来到学校,继母除去了眼中钉,鸿儿也获得了自由。
    学校里,鸿儿决意把自己变成城市女孩儿,改掉自己的乡下口音。没多久,她就熟知游戏规则,玩得城里人任她差
遣。她时常对学校门方施以小恩小惠,年底再送些酒水礼物,这样就可以随意出入。同宿舍的女孩儿们比她大得多,鸿
儿从她们那里知道了香槟、巧克力和华尔兹的醉意,学会了化妆、隐瞒年龄、让人邀请参加舞会。常有男人开车来接她,
为讨她欢心曲意逢迎。
    从那以后,鸿儿最恨暑假。老家中房屋阴暗潮湿,鸡鸭臊臭味让人恶心欲呕。父亲随地吐痰,继母出口成脏。饭桌
上,两个弟弟常常蹲在椅子上,手捧大碗,狼吞虎咽。
    这一夜我和鸿儿同榻而眠,她面朝墙睡在里面,一直喃喃地对我倾诉,渐渐地,声音和话语都已模糊难辨。
    我久久不能入眠。女孩子快十七岁了。她父亲正在给她找婆家。三年的逍遥时光转眼就要结束了。在此之前,她能
在灯红酒绿之中遇上一个愿意改变她命运的男人吗?
    18有些日子里,我会踌躇满志,快乐而平静地等待死亡。如果国家需要,我会奋然捐驱,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尽
一个皇家战士的天职。然而英雄的道路远没有人们想象的那样平坦。更多的时候我们是在迷惘恐惧中蜿蜒前行。
    早晨,我醒来后发现自己趴在太阳烤干的大地上。地上溢出的热气传来热流,使我直打瞌睡。我用了好长时间才睁
开困倦的双眼,发现面前立着一块墓碑。我居然在母亲的坟前睡着了。怎么,母亲已过世了吗?
    我凄凉地叫了一声,这才从梦中醒来。冬日的太阳还没升起,征用的茅屋比墓穴还要阴森。黑暗中,士兵们的鼾声
此起彼伏。真想能有个人为我圆梦。但愿不是凶兆吧?这会不会是母亲在离开这个世界前传给我的讯息?此时此地,东
京远在千里之外,又有谁能告诉我母亲是否安康?
    经过这几个月的战火洗礼,死亡对我来说已变得轻如鸿毛。可万一母亲有个三长两短,这种痛苦,比残肢断臂还令
我难以忍受。
    一个战士总是难以忠孝两全。他在出征的同时也扼杀了亲人们的欢乐。如果说我的生命有什么意义的话,那祖国就
得感谢一个女人为此所作的牺牲。
    在黑暗中,我找出了纸和一截铅笔。虽然看不清自己在写些什么,我还给母亲写了一封信表示自己的忏悔。原谅我
这不孝之子吧!
    我把信方方正正折好,塞在枕下。天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和外界联络上!
    19鸿儿向我坦言:“我爸爸是地主,我却是乞丐。每次问他要钱,他都会勃然大怒,最后勉强扔给你几张,根本
不够花!”
    她又说:“我要嫁个比我大得多的男人,他知道怎么疼我。”
    几天后,她暗示我已经有了合适的人选。
    “你知道,一个真正的男人和那些围着学校转的乳臭未干的毛头小伙子可大不一样。他知道你在想什么,怎样才能
哄你开心。在他身旁,你不再是小女孩儿,而是一个女神,一个经过了几世几劫的沧桑灵魂,他自己却好像新生儿般,
永远为你的美丽而惊叹。”
    虽然鸿儿已成为我最好的朋友,我却从未能完全理解她话中的深意。她扭曲的灵魂有明暗两面。她虽向我吐露了不
少隐私,但她的生活对我来讲依然十分神秘。
    周一早上,她来到学校,兴奋而疲倦。她的辫子看得出烫过又拉直了。她陶醉在只有她自己才知道的欢乐中,对我
说:“难心等待一个处女成熟起来,是一个男子能给的最好的爱的证据。”
    我羞红了脸,无言以对。鸿儿谈论男女情爱从不避讳。此时此刻,我觉得这种坦诚既可耻又可敬。与她相比,我对
女人一无所知,在这大千世界中是个盲人。
    我大胆问道:“怎样才能走出包围我们的黑暗?”
    她没懂我的意思,我又问道:“怎样才能变成一个女人?”
    鸿儿睁大了眼睛:“你疯了?”她嚷道:“这种事,越晚越好。”
    20我们终于回到了开化的世界。
    哈尔滨城位于满洲国北部,在日俄冲突中具有重要的战略意义。我们的军舰在宽阔的松花江江面上往来穿梭,向苏
联海军示威挑战。
    每当黄昏降临这座喧闹的城市,清真寺的穹顶,教堂上的十字架和圣女像,佛教寺庙的飞檐,在血色的天空中都显
得分外醒目。这座国际都市里杂居着中国人、俄国人、犹太人、日本人、朝鲜人、英国人、德国人和美国人。每个民族
都在熙熙攘攘中张扬故国的风土人情。
    昨天,我还睡在草堆上,大口喝着雪水,夜里听着呼啸的风声和野狼的嚎叫。今天,我终于睡到了床上,盖着毛毯,
房间里暖意浓浓,还领到了崭新的军服。我们几个军官迫不及待地出去寻花问柳。在一间妓院里,我倾尽所有积蓄,挑
了个日本女孩。
    来自富山的年轻妓女正在服侍我喝酒。虽然她打扮俗艳,穿着刺眼的花和服,身上散发着劣质香水的味道,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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