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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季欲望-第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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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
    “老余,”罗士福对他的称呼也变了,一个‘老”字,透着尊重,透着理解,
也透着亲热,“我想,你再不能去别的店铺了,连老孟这种熟人都这样,别的店主
还不把你的玉石干脆说成是一个玻璃珠儿?”
    余长文垂着头不吭气,他实在想不通,他这块翡翠究竟在什么地方出了问题。
    “我还是要等李大师一句话,”他喝了一口酒,半天咕哝出一句,“我要亲自
听他说这是个B货C货,我才死心。”
    “对,”罗士福同仇敌忾地一拍桌子,震得酒杯菜盘乱跳,“不等到李老头出
山,我们绝不死心。”他的话语中,已经与余长文是一条战壕里的战友,仿佛这个
玉石的真伪成败,不只是余长文一人的事,而是他们两人共同的荣辱。
    “就是不知道李大师什么时候回来。”余长文说。
    “我也在想这个问题。”罗士福若有所思,“喂,你在这儿打算呆几天?”
    余长文所焦急的也包括这一点:“我们那儿在国庆节要搞一个音乐会,全馆都
在忙,都分得有任务的,我、最多只能呆两、三天。”
    “那我给你打听李老头的行踪,离了他老孟,我还有别的认识李大师的朋友。”

    当天晚上,余长文躺在招待所的床上百无聊赖,心里一急,嘴角不知什么时候
起了几个小火泡。接着服务员叫他接电话,他跑到楼层值班室,一握住听筒,就听
到是罗士福的声音。
    “我说老余呢,”罗士福的语气透着无奈,“我通过其他人向李老头的老伴问
清了,李老头三天后离开北京。”
    余长文松口气,虽说还要无聊地呆三天,但三天后总就有个结果了。
    但罗士福下面的话就让他惶惑了。
    “可是他老伴儿还说,北京干完事他并不回家,南京和昆明有两桩鉴定珠宝的
任务都在等着他哟。”
    “那那那……”余长文说不清话了。
    “所以啊,什么时候能见到他,简直没有个准数。他老伴估计,十天半月的总
是要等的吧。你看怎么个安排呢?”
    余长文无法说清怎么安排,他丢了电话,也不进屋,出了招待所到街上瞎转悠。
马路边上,一家家的麻辣烫摊子排出去有一百米长,明晃晃的电灯下,食客们猜拳
行令,吃酸喝辣,不知道他们哪来那么多的兴奋。
    去他妈的,余长文从他们身边走过,心里恨恨道,屋漏偏糟连夜雨,家里等着
用钱,而能变成钱的东西却不能变钱。
    两个钟头后,他敲开罗士福的宿舍门。罗士福两口子还没睡,在看一出电视连
续剧,见是余长文,似乎并不惊奇,两口子热情地跃起身,赶紧把他让进屋。
    “我想好了。”余长文看着罗士福,说出思考了两小时的话,“我明天坐车回
北山,我赔不起时间,赔不起在这儿的食宿费。”
    “那宝石的事呢?”罗士福立刻问,他老婆也紧紧盯着余长文。
    “我就是为它来的。”余长文真诚地看着他眼前的昔日诗界朋友,“我把这个
事拜托给你,只要李大师一回来,你就帮我拿去检验。”
    “然后呢?”罗士福问。
    “帮我卖掉。”
    “然后呢?”这次是罗士福的老婆在问。
    “你就给我打电话。或者你干脆给我汇来。”
    罗士福两口子呆呆地看着他,不相信他说的是真话似的。
    余长文掏出那个信封,递到罗士福手里:“拿着。”
    罗士福接住,脸上放出光芒:“走,街上麻辣烫,我请了。”



  

                                第十六章

    余长文回到北山县,第一件事,找到赵晶,说了把玉石留在省城的事。
    “我一坐上长途汽车,”他和赵晶在县城南门外的河滩地上散步,那是他们一
贯约会的地方,“我的心里就悬得慌。晶晶,我是不是哪点不对头?”
    赵晶总是用她那颗与人为善的心去度天下所有的人。
    “他不是你们写诗的人吗?”赵晶说,“写诗的肯定都是跟余哥一样的人。”
    “什么人?”
    “又有学问、又有道德的好人嘛。”
    余长文忽然哑口无言。
    写诗的就都是有道德的好人吗?他们心自问,我夜晚在省城街头瞎逛,想把随
便哪个女人搂在怀里,还在去省城的路上就想着梅佳丽,想的不是别的,而是与她
睡觉,就是眼前的这个姑娘,我也不是没有把她抱到床上去的闪念。那么多年不见
的罗士福,谁知道他的道德又能高到哪里去呢?
    “不行,”他牵着赵晶的手往县城回头,“到邮电局。”
    进了邮电局,他直接就奔长途电话间,赵晶守在玻璃门外。他急速拨通罗士福
家,罗士福没估计到是他,拿起电话时,满口笑声,可一听到他的声音,笑声不见,
语气显出吃惊。
    “是你?”罗士福问,“老余有何见教。”
    “我这样想,”余长文说,“我还是去你那儿,把那颗玉石拿回来。”
    “你这个人哟,”罗士福马上批评他,“我的朋友又问了李大师的老婆,说是
李大师不去昆明了,南京的事也只要五天,不出一个星期他就回来,你何必呢,这
才几天嘛。”
    “可是我……”
    “你连我都不相信吗?”
    “不不,我是……
    罗士福的声音变得异常严肃:“余长文,这就是你的不是了,你是谁,我是谁,
再怎么说,我们还是文化人嘛,我们还是一条线上拴的蚂蚱嘛,我如果都整起你来
了,天理良心都不容。你说,你心里是不是把我想成那种人了?”
    “我我……”余长文怎敢那样想,就是一闪念,也是亵渎友情啊。
    “你说啊!”
    余长文无话可说,大脑深处的某种不安只是自己的私人意绪,若要把它作为证
据去评定一个人的人格,那就是荒谬的了。
    他放下电话,走出电话间,赵晶笑咪咪地迎着他,柔声道:“不管他。余哥我
计划好了,你缺钱我有,我每个月的伙食费只用80元,再加上买点纸啊,肥皂啊牙
膏啊,最多只花一百多一点,剩的两百元我全部给你用,你不要愁,啊?”
    余长文突然想哭,他喉咙发硬,说不出话,头一埋,拉着赵晶快步走出邮电局。

    就在余长文一天一个电话催问罗士福有关翡翠的消息时。而罗士福总说李大师
快回来而又总是没有回来时,傅老师身上潜伏已久的疾病突然暴发。
    他是在指挥老年合唱队时晕倒的。
    这已经是阳历的8月底,山区一连两个月没下过一场透雨了,夫子庙里暴晒在阳
光下的月季、玫瑰和胭脂花都陆续枯死,那些经得起考验的木本的海棠、紫薇、玉
兰,也蔫搭搭的早就没了生气。但天热比不过人心热,文化馆的十来个人在袁馆长
的率领下,要打一场全馆总动员的人民战争,袁馆长硬着心肠取消了大家的休假,
增加了口头许诺但不知猴年马月才得以兑现的加班补贴。最重要的是,他用文化馆
的集体荣誉作鞭子,抽打着这台老旧的文化陀螺高速旋转,他要干出个样子,让比
他年轻可后来却爬到了他头上去的文化局长王华鹏看看,北山县的文化工作,离了
他袁方圆就是玩不转。
    

    于是乎,文化馆的男女就如一帮上紧了发条的机器,帮武警中队业余军乐队训
练的,帮财贸系统排演红绸扇子舞的,帮北山钢铁厂辅导小戏剧的,每天忙得不亦
乐乎。
    王华鹏也积极配合,在他所做的工作下,以董县长为首的县政府专门下发了红
头文件,文件里规定,每个单位或系统在北山之秋音乐会上拿了前三名的,单位头
头在年终考评时的政绩分可以加五分。此文一下,立刻扭转各单位的气氛,所有的
局级头头都对文化馆下来帮助辅导的老师客气得不得了。
    袁馆长在自家门口小花圃里业余培植的盆景也发挥着小小的作用,据县直单位
里历来就消息十分灵通的人士透露,袁馆长就是提着几盆造型特异的盆景,深夜拜
访嗜好盆景艺术的董县长,然后由董县长直接在电话上给马胖施加压力,才把马胖
搞定的,马胖架子再大,岂敢拂自己头上的县太爷的面子,东说西说,左推右推,
抗不住,最终还是从腰包里掏出5000元票子,赞助了北山之秋音乐会。
    在这种形势下,傅老师的情绪更是亢奋,因为经济原因而一个星期吃不上一次
肉,算啥!因为经济原因而吸不成吸了几十年的烟,也算他娘个啥!只要北山之秋
音乐会能在国庆节期间如期举行,只要能为北山县培养和推举出几个像样的有前途
的年青歌手,什么不如意都不在话下。
    傅老师的老年合唱队是每星期一、三、五下午排练,地点选在夫子庙正殿前面
宽大的台阶上。二、四下午课外活动时间,他则到县城一小去辅导学校的小学生合
唱队。这种安排紧张而充实,使久已乏力的心脏,在这一段时间内搏击得格外雄壮。
    这天是星期三下午3点钟,傅老师照例指挥着他的老年合唱队,在台阶上列队练
习无伴奏合唱《半个月亮爬上来》,队员们大多是离退休的县级机关干部职工,素
质不错,唱起来声音优美,和谐动听。傅老师的胃痛发作得越来越频繁,一痛起来
就是雷霆闪电,一般人是抗不住的,可一站在这个台阶上,一拿起自制的小指挥棍,
他就物我皆忘,精神抖擞,连灵魂都在高亢地歌唱。
    “停停,停,”刚唱一句,傅老师用小棍敲着乐谱说,“这个地方的半音要唱
准。”‘他做示范唱道,“请把你的房门快打开,咿呀呀,快打开……”
    他手臂一挥,悠扬的合唱就响起:“请把你的房门快打开,咿呀呀,快打开……”
    突然,傅老师的右手捂住了胸部,但左手仍在打拍子。
    合唱队静了一瞬,接着老头老太们轰闹起来,一起问他怎么了,要不要马上去
医院。
    “没事,”傅老师重新打起精神说,“一会儿自己就会过去,都是这样的。我
们继续。”
    歌声优美中,文化局党委的女副书记姜玉芬领着三四十人的队伍,前呼后拥地
进了夫子庙,人群一路上叽叽喳喳,如同赶场。拥到合唱队练习的大殿台阶前,他
们停住了。
    关于姜副书记,文化馆系统每个职工都熟悉她的经历,她47岁,最早是茅草坪
区的妇女委员,县上工作组到该区推广杂交水稻,她作风泼辣,全力配合,裤脚挽
到大腿根,袖子撸到胳肢窝,起早贪黑,没日没夜,深得工作组赏识,杂交稻推广
完毕,她也就与有文化懂科技的工作组副组长黄明良杂交成了一对。后、来她调到
县里,计划生育、妇联、工会工作都干过,随着身体越来越胖,工作热情却越来越
弱,调到文化局,按她的说法,就是来过退休生活的。等到前年黄明良当上了县政
府常务副县长,她更是长期休病假,只拿工资不干活了。王华鹏对姜副书记不来上
班颇感欣慰,曾私下里对余长文感叹,“这个女人,不来庙里还好些,来了反而要
坏事。”
    近几年,一股练功延年的热潮席卷神州,中功、香功、法轮功、吐纳功,名目
繁多,不一而足,尤其是年青的张宏堡创立的麒麟哲学、以及在麒麟哲学涵盖下的
中华养生益智功,即中功,更是在短短几年间便在众多的功法中独占鳌头,中央人
民广播电台和国际广播电台《麒麟文化》专题节目的开播,中国哲学界五大泰斗之
一的沈一之题词赞誉中功,毛泽东的家乡掀起中功热,吐纳功掌门人率四百弟子改
练中功,医学界名流拜师学中功,塔尔寺活佛与密宗大师开示弟子投身麒麟文化事
业,道家龙门派道长以道为本拜皈张宏堡宗师,焦裕禄夫人徐俊雅拜师张宏堡,五
千万华人投身传播中功大道的方阵,五千个连锁店式的中功普及推广机构和麒麟实
业集团如巨网铺向海内外……种种传闻和天方夜谈式的消息,都使姜副书记感到内
心震动惊诧莫名,她找来有关中功的书研读,可惜小学水平的她,面对张宏堡玄谈
式的“宇宙万物八大规律”、“阴阳物质与复质理论”,实在如面对一本无字天书,
其文化上的距离,不啻于隔着一道十万八千里的鸿沟。
    但姜副书记毕竟不是等闲之人,一觉醒来,突然脑子开了窍,是啊,这功那功,
不都是讲究个拽住青春尾巴不放松吗?如果中功里面没有延年益寿的保命功法,几
千万人吃多了不消化谁去讨论那些个劳什子理论干吗?
    也就是说,中功首先是适应了人民群众要求活得长活得好的最原始的生命需求,
因此它就可以归属于基层群众文化活动工作的主流,而搞好这个活动,在北山县也
掀起一个中功热,既能首先让自己的生命得到延长,又可以堵住有些批评自己只拿
钱不干活的人的嘴巴,给丈夫黄明良争了面子,也提高了自己的政绩。
    于是,庸懒从姜副书记身上退去,她专程跑到青城山去拜见中功大师张宏堡,
在山上的“国际生命科学院”学习一个月,获得四级功位的资质证书,获得了传功
的资格。
    然后她回到北山县,一夜之间就成了张宏堡的虔诚弟子,逢人便大肆宣传中功
在中国大地风起云涌、一个新的大规模的群众文化活动在新时代里蓬勃展开的感人
形势,并督促着新上任的局长王华鹏给她报销了去青城山的往返差旅费,紧跟着就
办起了“北山县中功辅导总站”,站点便设在夫子庙的大殿前。
    现在,只有小学文化而又在主管文化工作的姜副书记来了,傅老师虽说在私下
里也嘲笑这女副书记,可一旦姜副书记站到眼前,他还是只能笑脸相迎。
    “姜书记,”他客气道,“忙啊?”
    姜副书记拿出领导的架势:“老傅老傅,你们老年合唱队也唱累了吧?休息,
休息一会儿,啊?让我的学员练练功。”
    “姜书记,”傅老师赶紧声明。“我们在搞群众文化活动呢。”
    姜副书记宽容地笑了:“难道练中功不是搞群众文化活动?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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