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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有一个人,爱我如生命-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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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孩子妈妈就蹲在床边,他逗孩子,“伊万,给妈妈一颗好不好?”
    “给妈妈一颗。”孩子重复着,抓起一颗看了看,还是塞进他嘴里。
    我觉得心跳站不稳,靠墙慢慢蹲下。好容易缓过一口气,才掏出钥匙,从门缝里塞进去。
    房门突然打开。我抬起头,正碰上那女人惊愕的双眼。
    我霍地站起来,她退后一步回头叫:“孙”
    孙嘉遇看见我,却坐着不动,冷冷地说:“大小姐,您终于舍得过来了?”
    我走过去把钥匙交在他手里。
    他放在手心里掂了掂,满脸讥讽地笑:“这什么意思?你厌倦了我?还是前两天的事吓到你,怕受我连累?”
    我沉默着转身离开,事实都在眼前摆着,实在没什么可说的。
    他下床攥住我的手臂,“你说清楚再走。”
    我拼命挣扎,用力推开他。他踉跄后退,一屁股坐在地上,后背重重撞在床沿上。床边的盘子顿时滑下来,摔得粉碎。
    孩子吓得搂着他脖子哇哇大哭。
    那女人原想去扶他,只好又回过头哄孩子。护士进来大声斥责,场面一度混乱不堪,我趁机脱身,一路飞跑着冲下楼梯。
    我谁也不恨,只恨自己,明知是这样的结果,还要自寻伤害,再来参观一次别人的天伦之乐。其实不过是想找个理由再见他一次。
    汹涌的泪水流出来,胸口象有把锋利的小刀在切割,我觉得喘不过气。
正文 第五章
    不久前我曾恳求你欺骗我心中的爱情,以同情、以虚假的温存,给你奇妙的目光以灵感,好来作弄我驯服的灵魂,向它注入毒药和火焰——
    普希金《我们的心多么固执》
    天气逐渐有回暖的迹象,我不愿在室内呆着,常常在街边花园一坐就是几个小时。
    正午的阳光很好,身边有孩子跑来跑去地玩耍,笑声银铃一样欢快,我掩着脸,却感受不到任何温暖。
    忽然有人在我身边说:“冬天总算要过去了,你还没有见过春天的奥德萨吧?”
    我放下手,安德烈就站在一旁,递给我一杯热咖啡。
    啜一口滚烫的咖啡,我的魂灵渐渐归窍,“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我刚见到你美丽的室友。”他眨眨眼说。
    平时安德烈很少穿便衣,今天他却穿了一件黑色高领衫和牛仔裤,普普通通的衣服,翻开标签估计都是MadeinChina,可穿在他身上十分熨帖舒服
    阳光下他碧蓝的瞳孔仿佛是透明的,一直可以看到眼睛深处。
    他坐在我身边,我们俩都不说话,静静望着远处的人群。
    广场上有人拉起手风琴,六七十年前的旧曲,莫斯科郊外的晚上、喀秋莎、红莓花儿开,人人耳熟能详,一首接一首,周围人群慢慢聚拢,有人牵起手跳舞。
    “安德烈,”最终还是我打破沉寂,“你忙完了?”
    “是,可是收获并不大。”他看我一眼,“他暂时可以安全了。”
    安德烈没有说名字,可是我明白他说的是谁。他专门告诉我这个消息,是为了让我安心,但他并不知道,我才被这个人伤得体无完肤。
    我咧咧嘴想笑一下,嘴角的肌肉却僵硬得象被冻住一样。
    安德烈拉起我的手:“来,我们也跳一个。”
    我轻轻掰开他的手指:“安德烈,我跟你说,对不起,我们只能做朋友。”
    不想给他虚假的希望,如此耽误一个大好青年,是至为不道德的事。
    “朋友就朋友。”他仍然拉过我的手,“只要你不避着我。”
    “安德烈”我异常不安,欠下别人的巨额情债,将来让我拿什么去还?
    “这是我自己的事,你不爱我,可是不能阻止我爱你。玫,我想告诉你,你非常美非常好,男人轻易就会爱上你,别轻易否定自己。”
    我的眼眶一下红了:“安德烈,你真傻!”
    他看着我微笑,温柔的笑容象冬日的阳光,温暖着我冰凉的心口。
    这天起我沮丧的心情开始渐渐复原,但我实在没想到,那个女人居然在一个下午找上门来。
    她是带着孩子一起来的。我一眼就认出了她。毕竟长得像她那样美的女人,实在不多见。
    “我叫瓦列里娅。”她居然说一口相当流利的中文,“那天是个误会,我想和你谈谈。”
    “我和你没什么可谈的。”我不想让她进门。她比我高出半头,至少一米七五,动起手来我沾不上任何便宜。
    可她不肯走,满脸哀求地看着我,大眼睛里水雾濛濛,大概是个男人都会被她感动。
    我是女人,可以不吃这一套,硬着心肠准备关门,转眼看到她手里牵着的孩子,雪白的小脸蛋在寒风里冻得通红,我顿时心软。
    平日最见不得老人孩子吃苦,终于放她们母子进来。又从厨房角落里翻出一瓶巧克力粉,冲调完兑上小半杯凉水,试了试温度才交在孩子手里。
    “有话请说。”我离她远远地坐着,态度冷淡。
    其实她并没有口出恶言,我也不想太过份,整件事里她应该也是受害者。
    她搂着孩子的肩膀,踌躇很久,这样开始她的故事:“我十七岁生下伊万,他父亲失业,很长时间找不到工作,喝醉了就回家找我们母子出气。”
    我一愣,立刻坐直身体。这么说,那孩子并不是孙嘉遇的骨肉?
    那叫做伊万的孩子正安静地坐在沙发上,捧着热巧克力一口一口小心喝着。纤秀的五官继承了母亲大部分的美貌,皮肤白得几乎透明,却有着深棕色的头发和眼珠。正是这深色的头发眼睛,让我误会他是混血儿。
    “我没有办法,只好把伊万交给母亲,四年前跟着鸡头从家乡出来。”
    我瞟她一眼。
    她很敏感,笑笑说:“没错,就是‘鸡头’,你们中国人都这样称呼他。他把我介绍给孙,我跟了孙六个月。他对我很好,可是我很不快乐。有很多解决不了的问题,”她有些羞涩,停了停才继续,“你知道,有生理上的原因,也因为这个城市没有我的朋友,那时候孙的俄文也不好,我们每天说不了几句话,我很寂寞。”
    我沉默一下,然后说:“我明白。”
    “我和孙说,我不想再呆在奥德萨了,我想念我的伊万。他什么也没说,给我一笔钱让我走。我回了小城,伊万的父亲依旧找不到工作。钱花完了,他变本加厉地打我,几次我差点被他打死,只能回来找孙。”
    我怔住,看上去她并不象吃过苦的人。
    瓦列里娅低下头,眼圈有点泛红:“孙帮我在七公里市场开了个商店,带着我找他的朋友上货。靠这个商店,我才能养活伊万和我自己。”
    “伊万为什么叫他爸爸?”她凄恻的神情,让我无条件相信了她,但对那几声爸爸,依然耿耿于怀。
    她苦笑,把伊万的身体扳过来面对着我。
    我叫他:“伊万?伊万?”
    那孩子仿佛没有听见,视线转到一边,并不看我。
    我狐疑地看向他的母亲。
    瓦列里娅笑得凄苦:“自闭症。”
    如醐醍灌顶,霎那间我明白了一切,自闭症,又是一个拒绝与世界交流的孩子。
    “两岁的时候发现异常。”她摸着伊万的头发,美丽的脸上有无限哀伤,“可是很奇怪,他只和孙亲近,追着他叫爸爸。”
    “他父亲呢?”握着伊万的小手,我相当惋惜。
    “两年前就死了,死于酒精中毒。”她的声音里没有任何感情。
    “哦,真遗憾。”我不知说什么好。
    临走时瓦列里娅告诉我:“车祸时气囊虽然弹出来,孙还是受到极大的震荡,昏迷了两个小时,醒了一直在找你,可是你不肯接电话。”
    我诧异地问:“车祸怎么发生的?”
    “前面的卡车那个从那条道到这条道。”瓦列里娅的中文不够用了,她用手比划着,犹自心有余悸,“来不及刹车,整个钻进了卡车底部,车顶全部被掀掉。”
    我想象一下当时的情景,竟然笑出声。这不就是说,他那辆轿跑车,彻底变成了敞篷跑车?
    瓦列里娅不解地看着我:“你觉得很可笑吗?”
    “啊,不是,我只是想到其他不相干的事。”
    她看上去不太高兴:“孙是好人,他一个人太累了,你不能帮他,也别辜负他。”
    哎呦喂,我歪歪嘴,这到底算谁辜负谁呀!眼前这姑娘实在有点盲目崇拜。
    孙嘉遇才不见得有悬壶济世的好心。他肯鞍前马后任劳任怨,只因为瓦列里娅是个罕见的美女。男人的骑士精神,只有面对漂亮女人的时候,才能发挥至淋漓尽致。
    就算这事冤枉了他,那大清炮队的队长,难道也是假的?至于车祸,他看上去活蹦乱跳,力气大得在我手臂上掐出一圈青印,我才不担心。
    送走瓦列里娅,我想起医院碰面那天他气急败坏的神色,觉得很有趣。闷头想了又想,终于嘿嘿笑起来。看不到自己的表情,但能猜到一定是一脸奸相。孙嘉遇,你也有害怕的时候,原来这才是你的软肋,顺风顺水惯了,所以生怕被别人无缘无故抛弃。
    原打算拨个电话过去,犹豫一会儿又放下了。瓦列里娅来找我,他不会不知道,说不定现在就气定神闲等着我上门呢。想起自己跟自己过不去的这些日子,我决定再等等。
    我照常上课下课,象什么事也没发生过。这天吃过午饭,正要摊开课本补课,电话响了,屏幕上闪烁的,是孙嘉遇三个字。
    “喂?”我暗自笑一下,懒洋洋地接电话,他到底绷不住了。
    他的声音劈头盖脸传过来:“你究竟想玩什么?”
    “玩?我没时间玩,我在做功课。”
    “成,你牛逼!”他开始磨牙,“我算认识你了赵玫,你可甭后悔。”
    我噼啪按了挂机键,威胁谁呢?
    他很快又打过来,显然已经冷静,“你说,想让我做什么?”
    “别,瞧这话说的,我可受不起。”我若无其事地回答。
    一直都是他控制我,如今我想赌一把,运气好趁机翻盘;运气不好,我也没什么损失。
    “你过来,我们当面谈。”他说。
    我翻翻白眼,他以为他是比尔盖茨呢,要不要我穿上正装去见老板?
    最后我还是换了衣服去见他。火候也差不多了,再不收蓬,真要一拍两散了。
    孙嘉遇竟然架着双拐出来见我。
    我张大嘴:“你又搞什么?”他总能弄出一些匪夷所思的花样来。
    “真该休了你!”看样子他气得不轻,说话爆豆一样,“你在医院和我拉拉扯扯的时候,没发现我是残疾人?”
    我想想,他一个大男人,被我一掌推翻,是不太合理,可也没到用拐的地步吧?
    直到扶着他上楼,才知道真的严重,二十多级,爬了五六分钟,体重几乎全压在我的肩上,我累得呼吸急促,他自己也憋出一头冷汗。
    是因为踩刹车用力过度,右大腿肌肉严重拉伤。
    当时两车相距一百多米,刹车直踩到底,车轮滑出一路火星,留下两道焦黑的车辙,还是一头钻进了卡车的底盘。幸亏对方是辆卡车,车体的摩擦卸去不少撞击的力量,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极其可笑的是,事后三天孙嘉遇只能以流质维生,因为牙关咬的过紧,结果牙倒了,豆腐都咬不动。
    我听得想笑不敢笑,看他行动艰难的样子又十分心疼,深觉自己理亏。
    “养兵千日,用的时候找不到。”他犹自恨恨地说,“我要你何用?”
    “你自己不解释,把人家孤儿寡母支来支去。”我找着理由搪塞。
    他甩开我:“我解释?我解释你信吗?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我顾左右而言他:“你想吃什么?我来做。”
    想知道不是?偏不告诉你,我憋死你!
    他使劲瞪着我。
    “想吃什么?”我再问一遍。
    “把你切碎了红烧!”他从齿缝里恶狠狠挤出几个字。
    咦,象是动了真气?我微笑,“嗯?屋里有香水味儿,好像不是我用的牌子?谁来过?”
    他到底大我几岁,比较懂得控制情绪。发觉自己失态,咳嗽一声,脸色立刻修整完毕,变幻的速度可以与川剧中的变脸媲美。
    他摆出一副风流无限的姿势:“你管呢,想登堂入室的人多了去了,不缺你一个。”
    我还是笑,扶他在书桌前坐下,并没有回嘴。明明是瓦列里娅用的Jado,当我是傻子呢。
    他泄了气,彻底颓掉,老老实实要求:“我想吃红烧牛腩。”
    我亲亲他的脑门表示嘉许,第一次,在他面前我完胜。
    什么事都是这样,你不怕它它就怕你,人无欲则刚,我算领教了。
    厨房里另有人在,是我一直没有机会见过的第三位房客。
    他们住的这套房子,一层客厅厨房公用,二层共有四个房间,三人各占一间做卧室,剩下一间就是孙嘉遇的书房。
    这位房客,孙嘉遇说过他叫邱伟,做轻纺产品的进口批发生意,浓眉大眼是典型的北方人,但一开口说话声音却十分绵软,再时不时窜出来几句正宗东北话,两相映衬,综合效果特别逗乐。
    我进去时,他正就着一口半大的深底锅,呼噜呼噜吃挂面。见我看他,不好意思地停下来,冲我笑笑。
    我点点头,请他随意,然后挽起袖子开始准备晚餐。以前我妈教过的,胡萝卜洋葱先用七分热的油锅微煎一下,再入锅与牛肉同炖味道更好。
    邱伟在一边看得惊奇,同我搭讪:“炖个牛肉干啥整这复杂?”
    他人和气,我也愿意同他多聊几句,于是回答:“那谁他不是特别挑嘴嘛,味道稍微有点儿不对都能尝出来,你没见过他教育餐厅领班,训人跟训孙子似的。”
    “嗯哪。”邱伟笑出来,“他吧,看着特事儿,贼爱整个景儿啥的,其实就是嘴硬心软,说一套做一套,你别理他,越理越来劲。”
    评价十分贴切,我咧开嘴笑,想起孙嘉遇形容彭维维,说她赶着不走打着倒退,这两人在脾气别扭上还真是半斤对八两。
    “就是。”我好容易找个知音,趁机毁损孙嘉遇,“没见过比他更事儿妈的。你说这人,平时总吹牛,说自己十五岁就会开车,怎么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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