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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女长赢-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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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这才是御夫之道啊!”少女卫长嬴对祖父的同情不到瞬息之间就化成了对祖母的钦佩羡慕,她惟恐自己过于激动被发现,忙躲到角落里去,咬着自己白生生的拳头,堵住偷笑声,“我就说么,夫婿不听话,一味贤德有什么用儿?人家不骂你多事,直接不睬你,倒显得自己罗嗦了!向来乖巧懂事都是打出来的,古人不是说,棍棒底下出孝子?儿子能打乖,夫婿为什么不可以?看祖母今儿个这样威风,祖父被又打又骂话都不敢高声回一句这才是真正的当家主母啊!”


卫长嬴有点理解为什么祖母并不像母亲那样坚决的反对自己习武了。


“只是祖父是文人,手无缚鸡之力,祖母要打他却是容易。”卫长嬴心潮澎湃之后,冷静下来又担忧了,“但那沈藏锋,自小到大都听说他武艺武略俱过人,也不知道我究竟能不能把他打到今儿个祖父这样?”


她托着腮思索半晌,决定,“不管那么多了,听江伯说了那许多故事,便是正面交锋不是他对手,背后下阴手——我就不信玩不过他!”


卫长嬴捏着手指,煞气流露,定下了往后参考今儿个宋老夫人打骂之下卫焕的乖巧来调教夫婿的目标。这才蹑手蹑脚的原路出了院子,去寻江铮继续刻苦努力了。


屋子里,把卫焕吼到书房去收拾伤势,宋老夫人重又恢复了安然之色,叫进陈如瓶等人,吩咐道:“把东西都收拾下。”


方才听着动静大,这会屋子里也乱。单是大大小小的细瓷就摔了五六件,碎片溅得满地都是。下首一张紫檀木榻还歪了位置,陈如瓶眼皮一撩,对比方才卫焕出去时受伤的位置,一想就知道怕是宋老夫人急了,把卫焕推得撞到那榻上——这木榻极为沉重,即使是健仆,没两个人都移不动,可见卫焕那一下撞得之重。


然而宋老夫人还在气头上,脸上半点都不见心疼,吩咐了下人,就着陈如瓶伸过来的手起了身,进了内室。


陈如瓶扶宋老夫人在内室靠窗的榻上坐了,转身去掩了门,就小声劝道:“阀主一把年纪了,老夫人下回下手还是轻点罢?”


“你不知道。”陈如瓶是老夫人的陪嫁,从一个豆蔻之年的小使女伺候到现在,风风雨雨几十年,场面上守着规矩不敢逾越半步,私下里倒是随意得多,宋老夫人听了她的劝没有动怒,却摇着头,“郑鸿多病,盛年无能,长风这一辈都还小,如今瑞羽堂在帝都那边只能让卫盛仪那竖子撑着场面。所以长风羽翼丰满之前,我也不能动那竖子!这一点,卫盛仪清楚得很!若郑鸿好好儿的,借他十个胆子,敢算计长嬴?我不端出不肯罢休的态度来,哪里能震慑得住二房?”


陈如瓶柔声道:“五公子如今已然束发,开过年来已经可以边读书边在衙门里跟着阀主、三老爷学理事了,如此历练数年,自可以谋取正经实职。这日子掐着就到,卫盛仪又能有恃无恐多久?老夫人为了他与阀主这样怄气,实在不值得的。”


宋老夫人叹了口气,道:“哪里这么简单?仲熠是不能离开凤州的,盛年是个撑不起场面的人,放他独自离了凤州眼前都不能放心,更不要指望他能照拂侄儿了。卫盛仪不可信,所以长风不调教到及冠之后,有了几分自保之力,我怎么放心他去帝都?”


“姑夫人如今也在帝都呢!”陈如瓶将反扣在漆盘里的五瓣葵花贴金箔瓷秘色碗倒过来,提起银壶斟了碗乌梅饮,熟练的开了柜子,取出去年夏日腌的梅子,拿银匙舀了几个放进乌梅饮里,又加了勺蜂蜜,双手放到宋老夫人跟前,道,“嫡亲姑母姑父在,总归会对五公子留意着的,再说,大小姐明年不就也要嫁到帝都去了?”


她说的姑夫人自是指宋老夫人的亲生女儿卫郑音。


宋老夫人端起乌梅饮呷了一口,沉声道:“郑音和长嬴到底是妇人,哪里照顾得过来太多?郑鸿就这么一个嫡子,如今长风都十五了,郑鸿身子还是不见多少起色恐怕大房的子女缘分就长嬴、长风姐弟两,你说我怎么敢拿长风冒险?”


“老夫人这是要敲打二老爷么?”陈如瓶沉吟,“当真要把二公子、三公子叫回来?”


“这个自然。”宋老夫人端起瓷碗,眼中闪过寒光,嘿然道,“若不是长婉已经出阁,二房也就这么两个嫡子,有多少嫡出子女,统统都给我乖乖儿回来凤州待着!我的长嬴、长风好好的,我也不和一班晚辈计较什么。若长嬴和长风不好,二房就给我等着断子绝孙罢!”


说着,重重将瓷碗掼在海棠式小香几上,溅出的乌梅饮立刻濡。湿了老夫人的袖子——陈如瓶忙近前来,拿帕子替老夫人擦拭着,轻声慢语的劝道:“老夫人要召回二公子、三公子,那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儿?嫡亲祖母要孙儿到跟前伺候,那是给二房体面!二公子和三公子回来凤州,想怎么样,都是老夫人一句话儿。区区一个二房,哪里值得老夫人动气?老夫人可也太抬举他们了。”


宋老夫人抬手让她擦拭,没接这个话,倒问:“方才院子里好像有人来过,是长嬴还是长风?”
除了这两个被宠大的嫡孙外,方才那样的情形,也没有旁的人敢不识趣的停留了。


陈如瓶有点尴尬道:“是大小姐,仿佛有事要寻老夫人呢。婢子拦了,奈何大小姐赖着不肯走,婢子又怕声音大了传进来不好——不想老夫人还是察觉到了。”


宋老夫人道:“听我是没听见,但这大热天的,方才堂上一扇窗是虚掩的,我仿佛看到钗光划过两次,想着当时你在外头,使女婆子应该没人会乱走,不是来人就是来人身边的使女,所以才这么一问。”


又哂道,“这孩子,有什么事情早点晚点不能说,偏这会子跑过来!”


虽然卫长嬴没撞进屋,这会晓得自己大发雌威的一幕被孙女见着,宋老夫人到底有些尴尬。


陈如瓶晓得老夫人虽然语气里有些埋怨,却没有当真生这个孙女的气,就笑着道:“说起来大小姐起初倒没有赖下来的意思,后来不肯走,却是听见了些动静,是怕老夫人吃亏呢!婢子好说歹说才把她哄离了。”




宋老夫人闻言,失笑道:“我吃什么亏?吃亏的该是她那没良心的祖父才对!”


“大小姐可不知道这些,老夫人向来慈祥,阀主却是威严自露的,也难怪大小姐会担心老夫人——可见大小姐到底是更向着老夫人的。”陈如瓶抿嘴笑道。


宋老夫人叹道:“她是我的嫡亲孙女,能不向着我吗?只可惜我统共就这么一个孙女,眼看着她长大成人,花儿朵儿一样怎么都爱惜不够,却就要嫁人了。而且还是嫁去帝都,这一嫁我还不知道这辈子能不能再看到她?”


听着她语气里的惆怅与担忧,陈如瓶忙道:“老夫人这话说的,老夫人如今可是康健得紧,往后还要栽培曾孙长大成人的。想再看到大小姐有什么难的?帝都到凤州虽然不近,可回头大小姐把夫婿笼络住了,也不是没有一起回来探望老夫人的机会。”


又道,“再者,老夫人想大小姐了,打发人送信到沈家去,苏夫人能不给老夫人面子?”


宋夫人微哂道:“其实这孩子出阁之后能不能见到这孩子事小,归根到底还是她往后往后过的好,我也就放心了。”


“大小姐赤子之心,又向来乖巧伶俐,不然,老夫人怎么横竖看大小姐最喜欢?以老夫人的眼力,能进老夫人的眼,还怕沈家的长辈不喜欢吗?”陈如瓶宽慰道,“再说大小姐的想法未必不能歪打正着呢,那沈家公子是明沛堂里当未来阀主栽培的人,文韬武略料想都学得,然而沈家世代驻守西凉郡,武是根本,未必就会喜欢照着闺阁楷模栽培出来的那些娴静娇弱的大家小姐。倒是咱们大小姐这样刚柔并济、英姿飒爽的才更中他意罢?本来大小姐惟恐到了夫家会吃亏,就是担心与沈公子说不到一起去,这才说了要打沈公子的气话。这要是两情相悦夫妻和睦,咱们大小姐哪儿下得了手?”


声音又一低,“婢子说句逾越的话,就像今儿个老夫人固然有些失手,可阀主也不恼老夫人的——若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总也是欢喜冤家,乐在其中!”


“但望如此罢。”宋老夫人虽然精明,可涉及到唯一的亲孙女一辈子的事情上,她也是关心则乱,不敢笃定的,只叹道,“长嬴出阁得到明年,先把正事办了——去,拟一封信来我看,就说我近日身子不大好,尤其想念帝都的长云、长岁这两个孙儿,着他们即刻携妻带子回来侍奉榻前。记得用仲熠的名义!”


陈如瓶微微一笑:“婢子这就去。”


——二房这次真是昏了头了,老夫人还在,也敢对大房动手脚。


也不知道是不是卫盛仪在帝都独挡一面多年,渐渐忘记了老夫人的手段,忘记了当年他长跪的那四天四夜是何等发自肺腑的请罪哀求,还有卫焕帮着说情,才过得关?



 
第十九章 纷纷扰扰


宋老夫人下定了决心要看好了二房,免得再作怪害了自己心爱的嫡出骨血,是以雷厉风行的定下来了制约二房的策略——她这必要时给二房一下狠的的盘算当然不能真的让卫焕知道。


所以回头见着上好了药的卫焕,宋老夫人又换了种说法:“陆氏早逝,盛仪也是我抚养长大的,他要是个好的,我会容他不下?盛年和盛何,我几时说过他们不好了?”先端着嫡母的身份给卫盛仪套上个不孝的罪名,跟着神色黯然,凄凉道,“你只看他当年说要把长岁过继给郑鸿,你说他这是什么用心?”


卫焕叹着气:“那会郑鸿无子,他也是好心。”


“好心?”宋老夫人立刻扔了凄凉,冷笑一声,不屑的道,“那我问你,这过继嗣子的事情,咱们两个还在,轮得到他来说三道四?他是阀主还是你是阀主?这种要大开祠堂的大事儿,咱们还没开口,他倒是先谋算起来了,这是安分守己的人?我冤枉他了吗?!咱们卫家代代出礼官,你可别告诉我他不懂这里头的规矩!他根本就是故意的!”


“都是过去的事了。”卫焕觉得很头疼,“就照你说的他不好,有过算计兄弟的心思,然而也没到不死不休的地步。再说如今瑞羽堂只他一个撑在那里,若是咱们这支断了朝官,长风他们想袭爵或接掌瑞羽堂没什么,但上柱国之勋那是决计指望不上了——你说盛年和盛何谁能代替他?敬平公那边又死活不肯出仕!我看敲打一番也就是了,这些年来咱们回到凤州,他们一房在帝都,难免有人从中挑唆,好在如今事情又不是不可挽回,你就这样大闹”


他摸了摸头上的伤,苦笑着道,“你心疼长嬴,却也替长风想一想罢?没有这个叔父,他往后入仕了难道去靠景城侯?依我看这次的事情未必不是景城侯那边挑唆的,盛仪一向就怕你,恐怕是他们那边有人不小心被套出了三言两语,结果景城侯得了空子一旦盛仪不能在朝为官,或者不能安心在朝为官,吃亏的当然是咱们瑞羽堂,而知本堂却可以趁势以同族的身份占了咱们的地方。”


说着说着卫焕脸色严峻起来,道,“外头都说卫崎能任司徒全是我提拔的,可你知道,知本堂虽然也是凤州卫的一支,但到底血脉疏远了,咱们瑞羽堂的远支也不是没有朝官可以栽培。我怎么可能向圣上进这个言?当年是他简在帝心,圣上垂询时被我看破心意,不得不就势而为不然他怎么一任司徒又兼了燕州行台?但圣上虽然信任他,却也信任我,是以上柱国之勋还在我身上!倒又被卫崎觊觎着了!”


世人都认为源出同族、来往亲切的瑞羽堂、知本堂必然也是和睦友爱。却不想卫焕和卫崎暗斗根本不是一天两天了。皆因为大魏一直只有六位上柱国,一姓一位,如西凉沈只有一个世袭罔替的爵位,也无强势分支,倒也没什么。可卫氏却有个分支知本堂声势并不在本宗之下,虽然上柱国之勋始终在瑞羽堂这边代代相传,老敬平公那会,因为如今的敬平公碌碌无为,知本堂就觊觎过一回。


若非老敬平公当机立断,把瑞羽堂传了能干的庶子卫焕,瑞羽堂也未必能够像现在这样牢牢的占据着朝中、凤州的地位。


因此这回卫长嬴受到未来婆婆的敲打,宋老夫人急着替孙女出气,卫焕却想到了是景城侯的算计。


宋老夫人阴着脸,道:“是啊,假如不是二房泄露了消息出去,知本堂哪里能够有这样的机会?总归是他们不好!”


“是是,他们不好。”卫焕叹道,“但也不用把长云、长岁都召回来罢?你这么一做,岂不是正中了知本堂之意,惟恐咱们瑞羽堂不隔阂不分裂?”


“所以这信,我想了想,还是你来写。”宋老夫人不慌不忙的道,“就说想让他们听一听卫师古的讲学,好歹在名士门下待过,你再想法子替他们扬一扬美名,这样晋升也快些。用这样的名义把人叫回来,我来问个清楚!也提点提点他们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卫长云和卫长岁都已经二十余岁了,皆已成亲,受着父荫从十六七岁就任了官职,虽不及祖父和父亲精明,但靠着家世如今也有了些气候——所以卫焕怎么也不愿意为了孙女婚事上这么点波折就把他们叫回来,不但让卫盛仪分心和隔阂更深,也耽误这两个孙儿的前程。


但照宋老夫人这么说


卫师古的名头当然是大的,在他门下听过课,到底也是一份资本。而且两个孙儿回来,以卫家在凤州的地位,不难替他们传出孝顺高洁之类的美名若宋老夫人当真肯以德报怨的话,孙儿们积累这么份名气事小,最重要的是有助于消除老妻和庶子之间的恩怨,哪怕是不能全部消除,但总归是个进展。


何况现在宋老夫人还这么不依不饶,不叫二房的孙儿回来怕是宋老夫人始终认定了二房谋害大房。但卫焕觉得这回十有八。九是被知本堂算计了——即使二房有那个心,这回的计谋也太过简陋了,更不要说这一手对于大房以及宋老夫人根本算不上致命的打击,反倒会进一步得罪了嫡母长嫂。


卫焕的儿子卫焕清楚,卫盛仪决计不会是这样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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