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缘如墨之海棠香-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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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我们之间的羁绊是我爱着你，而你却是利用我。承受到了现在，我只觉着我生生被割成了两半，一半虚幻快乐，一半真心难过。”

“你应承带我去见三哥以缓我思念之苦，又求得天帝之泪解南海之困以便我爹爹和娘亲有安葬之地，这些我都明了，本也想着没什么是过不去的，可是，你纳了……”

八夏慌忙抱住她，不敢再听下去。

“可是，在流了那么多的血泪之后，我觉着真过不去了。即便没有你，我还不是依然这样过么？四月里海棠再盛，也不及其他十一个月里残败。这碧幽谷的花海再美，也无济于事了，一片残红逐人归……崆峒龙府以后我都不会再来了。”

海棠自云头上站了起来，一个纵身跳了下去。

急速的坠落中，迎面而来的浓浓瑞气竟撞击的额间之伤隐隐作痛，眼睛也被云间强烈的日光照的剧痛，脑中虚无缥缈的响起一个无奈的男声：“你这小仙，既犯了天规，不去天刑司领罚，徘徊在我府门前作甚？”

忽的又是一个女子的声音：“帝君明见，那花儿本是花神要献与佛祖爷爷的，因着耐寒故一直安放在嫦娥仙子的广寒宫，而小仙的花期是四月，断然受不了广寒宫的清冷，如何能毁了那花？小仙并不畏惧被打落凡尘，只是，小仙当真是被冤枉的。帝君当日既能将小仙要至府中做小婢，日后也必能洗清小仙的冤屈，拜托帝君了！小仙这便去天刑司领罚，万望帝君多多保重！”

那女子语气甚是凛冽，像似和那男子诀别一样。二人道完上面的话之后，海棠便没再听见任何言语，想来是那小仙已经离去。

那男子低低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我未能敛住你的光华，终是惹来了祸运！

海棠再要细听时，却觉得腰间一紧，似被什么物事缠住了。

却是刚才八夏一个转身随着她跳了下去，猛敛气息赶上她，龙尾在她腰间一缠，牢牢扣住后又随即唤来云头，二人一道跌坐在云头上。

八夏揪着她领口恨道：“你不要命了么？”

海棠皱眉道，我并未想……不是有仙气护体么？

“蠢笨，你的法力被父王爹爹封了！”八夏吼道。

见海棠满头冷汗，八夏又继续怒道：“你若想死，拜托你另寻他处，休要在我眼前，行么？”

海棠神识一番波动，呆呆坐在云头上。

八夏骂了声娘，拉过她温声道：“将才是我太情急了些，你勿要介怀！那些话我就当未曾听到，你且随我回府去，我带你去见寒尘！”

海棠心里纠结的不行，胸口一抽一抽的，心想着这么一来暂时是走不了了。

夜半时分，崆峒龙府安静的出奇。

八夏将海棠从榻上拖起来悄声道，现下府中人都熟睡着，我们潜入湖底最合适。海棠揉揉惺忪的睡眼，试图立刻清醒过来。

二人准备停当后，八夏从衣襟中掏出一条约莫三四寸宽的玄色帛带对海棠道：“你眼睛尚未痊愈，龙明珠之光在黑暗中又异常夺目，我觉着还是蒙上眼妥当些，不用白绫，换玄色帛带。”

海棠接过帛带系在眼上，拉着八夏的手缓缓往忘返桥而去。

八夏千叮咛万嘱咐她，你周身无法力，须得与我保持在五步之内，否则我便无法护你周全了。

海棠观他考虑的甚是周详，便使劲点了点头。

八夏抱着她将将跃入湖里，海棠便被凉寒的湖水激的哆嗦起来，牙齿亦咬的咯吱响。

再忍耐一会，很快便到了。八夏低沉道，环在海棠腰上的手臂却紧了紧。因处于黑暗之中，海棠的眼睛到不觉的稍稍舒畅了些。但是很快的，耀眼的绿光迎面而来，她不由的用手捂住双眼。

额，好痛。她叫出声来，那绿光似千万根银针一般刺入眼中，着实痛楚非常。八夏轻飘飘的落在那团绿光的光源处，伸手变出一把利刃和一只玉碗。他手一抬将利刃对着左胸刺进去，待鲜血涌出，便又用玉碗接住。

他将玉碗交予海棠，颇为凝重的道：“将这碗端好，勿要洒了。”

一股血腥气传来，海棠惊叫道：“快服下碧血丹！”

八夏笑笑，没有避血丹就不能入得光罩了么？言毕，他食指对着洞穴上空一指，巨大的银色光罩将他笼罩，少顷，他左胸的伤口竟愈合了。

接过海棠手中玉碗，二人抱做一团冲入龙明珠的光罩。八夏迅速将碗中之血浇在龙明珠上，不到眨眼功夫龙明珠便将那血尽数吸食。

而八夏也在不到眨眼的功夫里，挟着海棠穿过龙明珠。

“可以解下帛带了。”八夏舒了口气道。

海棠解下帛带，定睛一瞧，顿时朝崆峒印飞奔而去。

第三十三章　　崆峒之印（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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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棠儿，小心！”八夏高声叫道，却还是迟了一步。

只因海棠过于急切，尚未来得及听闻八夏的交待便飞身上前，距那枚小小方印还有数十步之遥，她便被反弹了回来，重重撞在洞穴壁上。

八夏疾奔过去将她扶起，嗔道：“勿要太心急了！这崆峒印是崆峒海的守护神器，你以为这么容易就能靠近么？”

海棠呕了口血在袖口，地面上也喷了几滴，八夏忙用袖口擦拭了。

“我也只是上次封印寒尘的时候来过，对崆峒印的灵妙之处也不甚了解，且崆峒印之外还有父王设的结界……”

海棠远远望着结界内柔和的光线中，硕大的青玉榻上摆放着一只三足鼎大小的透明小缸，小缸的半缸水中一条银色小蛟安安静静的躺着，状似熟睡一样。而小缸上方悬空立着一枚印章样的事物，大小如男子佩戴的玉佩一般，上面刻有上古五方天帝的容貌。

三哥，三哥，海棠伏在结界壁上不停的叫唤着，水中银蛟却是始终不动。

眼看着海棠又要流血泪，八夏稍显急躁的道：“我试着破开父王的结界，你近些瞧几眼便撤回来，呆得久了，保不定崆峒印会散发神力连你一并封印了。”

海棠缓缓起身，右手用一种稍显怪异的姿势拂过右颊，紧接着便是左手使了同样的动作，额间伤处小小一朵海棠花印记渐渐清晰起来，鲜红如血。

那印记红至深绯，倏的射出一道异常绚烂的光柱，伴着光柱的却是片片飞舞的花瓣。那花瓣缠绕着光柱，扭绕成规则的弧度，连绵的袭向普运龙王设下的结界。

看着眼前奇幻之景，八夏直觉得似曾相识，脑中闪过一个迷糊的画面，画面中一银粉纱袍的女子在一座巍峨府邸的院中轻舞，她忽而撩起裙摆接住漫天落下的花瓣，忽而用纤细的手指一指，那成串的花瓣便飞向石桌上的酒杯，将杯中酒盖个密实。石桌旁坐着的男子对她的扰闹也不动怒，只微微皱着好看的眉，看不出是何情绪。

画面很快消失，八夏见那光柱在结界外徜徉，却是无论如何也打不开缺口。他口中喃喃念了几句决，不可思议的是结界渐渐透明，直至稀薄，竟是被破了。

海棠冲进结界，伸手便去捞缸中的银蛟。

轰隆声传来，原本小如玉佩的崆峒印如喝了变大水一般瞬间长成梁柱，直直压向小缸。八夏双手托着崆峒印，口中大喊：“快将它放回缸中，快些！”

就在海棠硬是不舍的时刻，手中银蛟却像是感应到了海棠身上的气息，动了动身子，吐出了一颗银白珠子状的物事，落在她掌心里，那珠子外泛着一层淡蓝的光晕，似火焰一般跳动着，倏的又窜入她胸口。

片刻后银蛟猛烈的抽搐了几下，先前温热松弛的身子却渐渐冰凉僵直了。

八夏虽行了世袭礼，却依然不是崆峒龙王，故他亦不是崆峒印的主人。

他强撑着用‘银月之潮’支着越来越大的崆峒印，口中却吩咐海棠速速撤出。可海棠如何能留他一人在洞穴中，遂并着他一道施法举着。

八夏疑惑了：海棠的法力已然被封，却为何还能使出？莫非是从云头上跃下时，被浓浓瑞气冲破了？

他单手支着崆峒印，右手伸向海棠道：“把手给我！”

彼时他右手紧拉海棠的左手，纵身跃往洞穴口。

崆峒印既已开启，失去了支撑，便重重砸下，一张青玉榻刹那间变成粉末，整个崆峒龙府亦震了三震。

普运龙王赶至洞穴时，八夏正抱着海棠跌坐在地，发髻散乱面容惨白，一身衣衫被震开了多个口子，委实狼狈。

目光有几分呆滞的看向立在他面前的普运龙王，八夏软声唤道，父王爹爹。

普运龙王素来儒雅的很，此刻也不禁大骂道：“你个不省心的糊涂东西，竟想着破除蛟王宫三王子的封印！你却是不知，强行破印他必然灰飞烟灭！

果不其然，寒尘的元身本是被海棠藏在衣襟里贴胸处，可八夏翻遍了海棠的衣襟袍袖也未寻着。

一番折腾后八夏不仅失了半数修为，而且浑身是伤行动也有些不便，普运龙王看不过去便渡了千年修为与他，算是补齐了他折损的部分。

普运龙王见海棠昏迷未醒，伸手去探她的印堂，一探之下大吃一惊道：“真是奇了，这丫头的法力明明被我封了，为何体内还涌动着不浅的灵力？”

八夏也百思不得其解的摇摇头。

普运龙王施个法将崆峒印恢复原状，又携二人出了龙明珠的光罩。临出水面前八夏唤住普运龙王道：“父王爹爹，孩儿妄动神器犯下大罪，依规需受针刑。”

普运龙王没有说话，只忧虑的看向他道：“这番动静之下众人定是皆在岸上，父王先行出湖，你与海棠一炷香后再离去。至于你所要受的刑罚，待你大愈之后再说吧。”

八夏跪在地上对普运龙王深深拜了拜。

普运龙王一个人出了水面，对众人道：“蛟王三王子妄图破除封印，已经灰飞烟灭了。”

众人都欷？起来。

元女在人群里寻了寻却未发觉八夏和海棠，心下顿觉蹊跷：这三王子出了事，海棠这个做妹妹的怎地肉身也不出现下，而且这等时刻八夏也不知所踪，明明午后还出现在府中的？

莫非，他二人正藏身于洞穴中？回到小院后，思索了一路的元女终于明白过来。

她遣去侍女，颤巍巍奔向普运王后寝殿，不停歇的磕头，直到普运王后披衣而出问道：“元女，何事惊慌？”

“娘亲，”元女抬起脸仰望着玉阶上的普运王后道，“众人将才皆在湖边，唯独没看见夫君和八王妃。元女猜料他二人是藏身于水下……”

普运王后满脸不明的将元女盯着，威严道：“元女，你可知你这无端猜料会给你的夫君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元女忙俯下磕头道：“倘若元女猜料的不错，夫君擅入洞穴，可是要受罚的。”

普运王后冷然道，你如此心系小八，刑罚便由你替他受了，如何？

元女刷地白了脸。

遣走元女，普运王后回至殿中忧心的对普运龙王道：“元女已经料及了。”

“你不是对她甚为满意吗，怎的言语那般凌厉？”普运龙王问道。

普运王后扶额道，她虽温顺娴静且恋夏儿恋的紧，但较之海棠的坦率性情，她还是心机了些！

普运龙王点头，面上却笑道，你呀，真真难侍候的很。

“夏儿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受针刑的，这点你心下是知晓的。”

普运龙王沉着脸，甚是严肃的道：“那便由我替他受刑吧！”

普运王后冷冷道了三个字，你疯了！

崆峒龙族的刑罚里最重的是刮去龙鳞逐出龙族，如此残忍自是针对犯下不可饶恕之罪的人。八夏虽擅动了崆峒印，然而他是下一任的龙王，自是不可能被逐出龙族。所以，他须要受次一级的刑罚，那便是针刑。

封去受罚之人的灵力让其无修为可护体御痛，继而将其化作元身绕于石柱之上，用细而深长的针对其龙骨刺下去，每间隔半尺扎一针。

八夏身材魁梧，化作龙身较之旁人亦是长许多，故他定是要多受数针。

海棠本以为她会失了性命，谁知醒来之后却发现八夏睡在身侧，虽阖着眼，睫毛却微微抖着，即使是昏睡也很不踏实。

而普运王后端坐在榻边的凳上，将他二人看着。

娘亲，海棠忙唤了声，俄而便下了榻跪在普运王后面前。

普运王后瞟了她一眼，慢条斯理的道：“夏儿看似无碍，实则受伤颇重，你可知你委实不懂事了些？”

“娘亲，海棠知错了！”

“擅动神器，本是该逐出龙族的，可他身份特殊，故只能施针刑。”

海棠一把捂住嘴，生生咽了尖叫。

她膝行上前抱住普运王后哭道；事情皆因海棠而起，求娘亲让海棠代夫君受刑。

“你倒是有心，只是元女也这么求我来着！”普运王后淡淡的，撒了个慌。

海棠苦笑：娘亲，我是一只蛟，而元女却不是。

普运王后动容的摸上她脸颊，嘴里说道：“以蛟替龙，好孩子，你要受苦了！”

谢娘亲成全！海棠忙伏地言谢。

“只是，”普运王后面上不忍道，“我还有一事要拜托你。”

海棠倏的抬头，娘亲请讲。

你替夏儿受刑之后，须得离开崆峒龙府！

海棠用手捂住被水气蒙住了的眼睛，没有答话，只恭恭敬敬给普运王后一拜。

本也是要走的，这有何妨？且还能让龙家小八免受针刑！

送走普运王后，海棠抬手抚上八夏的脸颊。呵，即将离去，可这张祸害人的脸却是梗在心中，在她离去的决意上生生打了个不舍的结。

第三十四章　　无物似情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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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普运王后达成一致后，不晓得过了几日，八夏醒转过来。

却是因为屋外传来了零乱的不成曲调的琴声。

他脚步虚浮的来到篱笆院中，只见海棠端坐在院角摆弄着他的琴。浓浓夏日里，她皓白的手腕婉转撩拨在琴弦上，虽姿势不甚美观，神态却甚是专注。

八夏斜斜靠在门框上，默然瞧着，心下不由的想起那夜月下情景。

他暗自嘲笑自己先前如何能不假思索的就对海棠动手，这么一个凡事都真情流露的女子，痴傻和喋喋不休都那般可爱，甚至温存时也倔强着不肯认输，怎能不让人心生欢喜？为了她受针刑，又有何妨？

因着老是弹不出完整的曲调来，海棠气恼的用手猛然拨动琴弦，一阵铿锵混乱之声后，是八夏啪啪的拍掌声。

他漫步上前，紧坐在海棠身侧握起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