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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宁月寒-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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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男人抬起头来,眼珠在未央身上转了几圈,居然呲牙一笑。那大眼睛的女孩子拿过骰子,刚想要摇,白面男人已按住她的手,笑道:“这次我来。”说着又向宁未央瞟了一眼。
  宁未央从前只知月风江武功卓绝,剑术无双,却从不知他还会赌。三局下来,竟是接连胜出,桌上除了他之外,其余三个人皆是眉头紧皱,脸色难看。月风江打个哈哈,站起身来,一边抓着面前的银票往衣服里塞,口中一边说道:“多谢各位大哥照顾,兄弟还有事,这就先撤了。”那白面男人抬头看了他一眼,说:“不忙,兄弟今儿好亮的运气,再玩几局罢。”说着在怀里那女孩子的腿上捏了一把。那女孩子站起身来,咯咯娇笑,走到月风江身边,拉住他的胳膊,腻声道:“大哥,你别走嘛,再坐下玩几局,若你嫌寂寞,秋儿陪着你玩。”说着将月风江按坐在椅子上,顺势坐在他腿上。月风江揽住那女孩子的腰肢,笑道:“好,既然今天手气好,那便再玩几圈。”
  那庄家面露微笑,重新码牌,那叫秋儿的少女便坐在月风江怀里,玉臂勾着他颈项,替他翻牌,娇笑不已。谁知自从那女孩子坐在他腿上,月风江的运气便如黄河入海,一泻千里,盘盘皆输,一会的功夫,非但刚才赢得钱全输了回去,就连自己身上带的钱也几乎全都输光了。
  秋儿看他在衣襟里摸了半天,再掏不出钱来,翘起兰花指,在他额上狠狠一戳,口中道:“都输光了么?姑娘我还是看错了你,到底是只菜鸟呢。”说着从他怀里站起身来,腰肢款摆,依旧回到白面男人的身边。
  宁未央在旁看得暗暗皱眉,在他身旁低声道:“你还不走么?再输就光屁股了。”月风江看她一眼,点头道:“没错,是得走了。”向那庄家抱一抱拳,道:“几位大哥,兄弟身上的钱都输的光了,先行别过,日后再来向各位讨教。”说着便要起身。那白面男人笑眯眯的道:“慢着。”月风江道:“庄家大哥还有何事?”白面男人道:“你刚才赌了一百五十两银子,却只给了我一百四十五两,还欠我五两没有给。”月风江似是愣了一下,道:“只是五两银子而已,通融一下也就算了。何况,我这身上连半文钱都不剩了,哪里找五两白银给你。”
  白面男子瞥了宁未央一眼,伸手摸了摸唇上的小胡子,依旧笑眯眯的道:“赌坊有赌坊的规矩,有钱没钱,规矩却是不能坏的。也罢,你初来乍到不懂规矩,我便给你指一条道儿。”月风江愣愣的问:“甚么道儿?”“我们再来赌上一局。”月风江连连摇头,“不成不成,我现在除了这身衣服再没东西赌了,这衣服可输不得。”那男人哈哈大笑,一把抓住宁未央的左手,道:“谁说你没有东西赌,你身边这小妞很是不错,你不妨拿她来赌一赌。你若赢了,小妞仍是你的,还可以净赚五百两银子,你若是输了,嘿嘿,那这小妞就归我了,你也没吃亏,怎么样?”宁未央只觉一只又湿又黏的手抓在自己手上,脸上却无半点表情,只是用力将手抽了出来,从袖中掏出一块帕子,将左手仔仔细细擦了一遍,随即将那帕子丢在地上。
  月风江瞧了瞧那帕子,抚掌笑道:“妙啊,就依庄家大哥。”因为是月风江欠了庄家的钱,所以这次只有他两个对牌,乡绅和道士手捧茶盅,作壁上观。玩法极简单,两人各摸了四张牌,各自看过,前两张后两张,背面冲上摆好。月风江瞧着庄家道:“你先翻。”那白面男人不慌不忙,慢慢将摆在前头的两张牌翻了过来,红一点,白三点,两张牌一模一样,竟是一对和牌。旁边的道士和乡绅伸长脖子看了看,纷纷点头。要知道双和牌在牌九众牌之中排行第五,前面能压住它的只有猴王对、天牌、地牌和人牌,但依照规矩,两人对牌,摆在前头的是点数小的牌,所以,除非月风江手里的牌是至尊宝或是一对地牌,才能算赢,但普通人若想正巧抓到这两副牌,实是要靠运气。
  白面男人将身子靠在靠背之上,好整以暇的道:“该你翻了。”月风江点点头,将一张牌翻了过来,是红二点,乡绅道士在旁瞧着,俱都撇嘴摇了摇头,月风江自己也摇了摇头,又翻开了另一张牌,几人瞪大眼睛瞧着他的牌,还是一个红二点,两张牌并排摆着,赫然竟是一对地牌!那白面男人脸色微微变了变,但随即如常,微笑道:“兄弟果然好运气。”随手将自己面前后一副牌翻了过来,是一张天牌和一张杂五,盯着月风江道:“兄弟对上吧。”月风江将自己那两张牌摸起来,却并未翻过去,而是拿在自己面前左右端详,宁未央在他身边,正好能瞧见他的牌面,梅花配红头,双十,她虽不会玩牌九,却也曾听默子轩说起过,庄家天牌配杂五,个位数是七,月风江这个双十,个位却是零,铁定输了,但牌九讲求两局皆输才为输,一胜一输是和局,所以这一场,月风江和庄家平分秋色,和局收场。
  月风江将那两张牌抓在手里,好像举棋不定,摩挲半天,好似终于下定决心,将那两张牌丢在桌上,宁未央心道:这局既是和牌,少不得又要纠缠不休。谁知半天竟无动静,抬眼一看,只见那庄家眉头紧皱,脸色甚是难看,干笑两声道:“这局果然是兄弟胜了。”心中大奇,暗道:这庄家失心疯了么,竟说自己输了?向桌上一看,见那牌一张仍旧是红头十,另一张却是杂九。
  白面男人咳了一声,道:“既是兄弟赢了,那张某也认赌服输。”从手边拿了几张银票往前一推,“这是五百两银子,兄弟自可拿去。”月风江却并未伸手拿那银票,笑道:“庄家大哥,我可并未和你赌那银票。”那男人一愣,道:“不要银票?那你赌的甚么?”月风江哈哈一笑,“我赌的么,就是这个。”话音未落,众人只见面前黄光一闪,还没弄清到底是怎么回事,一个东西已然“噗”的掉在地上,那大眼睛的女孩子挨着庄家最近,只觉一股又黏又热的东西喷了自己一身,低头一看,不由高声尖叫,只见自己裙子之上都被血染红了,一只人手掉在地上,指头还在不住抽搐,当下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第十四章 且把疏狂腰间系【三】

  那庄家听见尖叫之声,方才觉得右手钻心奇痛,愣愣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的右手已经没有了,又惊又怕,但毕竟是个男人,不会背过气去,左手在右手腕处点了两下,高声大叫:“来人!来人啊!”门外众家丁听到喊声,顿时拔出兵器,一拥而入。
  白面男人此时失血过多,脸色更是死白,一边向家丁之后退散,一边尖声道:“你们!把这个戴面具的给我碎尸万段!”众家丁齐声应道:“是!”手上兵器便向月风江身上招呼过去。月风江一把揽住宁未央纤腰,脚下左滑一下,却又向后退了半步,看似毫无章法,但那二三十人的二三十把刀,却都纷纷走空,擦衣而过,只有宁未央心下知道,这便是冰焰教主的独门绝技,月影随行。
  正自乱作一团,忽听有人大叫一声:“哎呀!原来你出老千儿!”众人皆是一愣,都向那声音看去,只见大声喊叫的正是那个乡绅,他把手指着方才月风江丢在桌上的那两张牌,瞪着月风江,结结巴巴的道:“你你出出老千!”只见那两张牌红头是没错,但那张杂九却有古怪,虽然也有九点,但前面七个点的排列却与真正的杂九截然不同,原来那张杂九本就是张梅花,月风江将牌拿在手里的时候用手指硬生生将一个点子从牌上抹了去,牌翻出来,其余几个人只顾看点数大小,却忽略了这一细节,直到此时才被那乡绅看见。
  月风江朗笑一声,道:“出老千便怎样,你这天人赌坊出的千儿还少么?”说话声中,旋腰拧身,带着宁未央飞身而起,足尖在众家丁肩上点了两点,已然跃出大厅,飘身落在庭院中一棵樟树之下。
  左手放开宁未央,却疾如闪电,点了她身上三处穴道,宁未央顿觉全身发麻,动弹不得,月风江唇角一撇,淡淡的道:“你哪都不必去,便在这里看着。”说罢再不看她一眼,缓缓向庭院正中走去。
  此时赌坊里早已乱了,普通的赌客胆小的早就夺路而逃,胆大想看热闹的,都站得远远的围观,家丁黑压压的一片,大概有五六十号人,还有二十多个劲装大汉,手中各提刀剑,双目炯炯,一看便知不可与众家丁同日而语。
  月风江双手抱肩,环视四周,冷冷一哂,道:“你们的张三太爷今日竟不在么?”旁边有人尖声怒道:“龟儿子,原来你是来踢场子的!弟兄们,把他给我活捉了,老子要把他身上的肉一片片割下来下酒吃!”说话的正是那个白面细鼻的庄家,他此时已将断手包扎好,忍着疼痛又挤到前头来。月风江出老千砍了他一只手,他心中怨毒已极,只觉将他万刃分尸也算便宜了他,定要活捉了慢慢折磨至死。
  月风江眼睛看天,笑了一笑,忽然回头看了宁未央一眼,淡淡的道:“宁未央,你给我看好了。”回过头去,反手撤出霁风。
  宁未央愣愣看着他,刚才他回头看她的一眼,那双素来冰冷的眸子之中竟似闪过一丝笑意,自打两人在昆仑山相遇,月风江的眼神便是冰寒彻骨,即便是笑的时候,眼中也从未有过丝毫温度,现下出现这等奇怪神色,真是难以适应。
  她正呆呆出神,却终于被耳边传来的一阵阵惨叫惊醒,恍然抬头,面前已是尸横遍地。霁风剑如同一阵黄色的轻风,所到之处,断臂残肢,鲜血喷溅,宁未央仿若置身于万鬼齐哭的修罗场,那一声声凄厉的惨嚎,犹如万千钢针一般刺入她的耳鼓,她想捂住耳朵,却根本抬不起手,她想闭起眼睛,却发现竟然连眼皮都动不了,所以她只有呆呆的站着,呆呆的看着,看残躯扭动,看血流成河。她不是没有杀过人,冰焰教的四位护法,哪一个不是杀人如麻,但她今夜看月风江杀人,才真正明白杀人是甚么样子的,原来,默子轩说的对,自己早已是满手鲜血,再也洗不净了。
  一式回鹤流云,月风江翩然收剑,独自立在庭院之中,身上干干净净,不沾一点血污。回转身子,向她走来。宁未央看着他,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一句话来,忽觉咽喉一凉,一把匕首已架在颈上,匕首不住颤抖,一个更为颤抖的声音道:“你敢再上前一步,我我就杀了她!”听声音正是那个白面庄家,他断了一手,趁月风江杀人时偷偷溜到宁未央身后,用仅有的左手握住匕首,扑了上来。月风江果然停了脚步,笑了一声,悠悠然道:“好啊,那你便杀了她罢,也省了我的麻烦。”说着便又迈步向前走来。那白面男人本以为宁未央是月风江的情人,指望他会投鼠忌器,自己便有机会逃得活命,却没想到月风江说出这番话来。眼见他一步步走来,身子更是抖成筛糠一般,未央咽喉之处本就有剑伤,此时被那匕首的利刃来回剐蹭,伤口早已崩开,一道鲜红的血线顺着雪白的颈项缓缓流入领口之中。
  月风江仿若未见,淡然道:“既然要杀,还不快快动手!”那庄家面如死灰,心知今夜决计难逃一死,把心一横,手上用力,匕首便往宁未央颈上割去。
  宁未央面临生死之境,神色淡然,只是想到自己一生骄傲,到头来却死在如此龌龊之人手上,心下甚是惋惜。想那月风江费尽周折要带自己回冰焰教,却不想如今功亏一篑,要不是他脸上戴着面具,真想看看他此时是何等表情。
  面颊之侧忽的感到一丝疾风,“噗”的一声轻响,已经切入颈中的匕首猛然一震,渐渐松开,终于“当啷”一声掉在地上,紧贴在身后的那又黏又湿的身体也终于不再抖动,僵立片刻,直直倒下。
  在那尸体倒地的同时,月风江也已走到宁未央面前,抬起手来,手指轻触了下她颈上伤口,放在鼻端嗅了嗅,微微一笑,道:“你的血果然和他们的不同。”手指一挥,将她的穴道解开。
  宁未央脚下微一踉跄,退了半步,仍是直直的看着他的眼睛,夜色之下,那双眼睛如同星辰一样明亮清冷,宁未央忽的开口道:“为什么?”月风江不答,只是冷冷看她。“为什么要杀这么多的人?”
  月风江冷冷一笑,目光霎时冷若寒冰,“为甚么?这句话从左护法你的嘴里说出来,真是好笑。清风寨,神刀门,飞龙堂,哪个不是你亲手摆平?你杀的人,难道比我少么?”宁未央脚下不住后退,月风江步步向前,直到后背抵住坚硬的树干,额头之上,冷汗密密的渗了出来,眼前刀光剑影,一片血红,清风寨,神刀门,飞龙堂自己杀的人,又岂止区区这些?眼前蓦然出现默子轩决绝的目光,“你心机深沉,满手鲜血,又教我如何原谅?如何原谅?”
  “啊——”宁未央猛的双手抱头,尖叫出声:“不是,我不是,不是的啊!”身子沿着树干慢慢滑下,坐在地上。月风江冷眼看着她痛苦万状,握住她手臂,将她从地上拽了起来,“宁未央,你我根本就是同一种人,一样都是嗜杀成性,满身血腥,宁未央,你明白了么?”
  宁未央眼中泪水不住流下,挣扎道:“我不是!你胡说!你是魔鬼,我不是!不是!”
  月风江看着她,忽的轻轻叹了口气,“从你踏入冰焰教的那刻,就已注定是一条不归路。”顿了一顿,淡淡的道:“你若再哭闹,信不信我就此折返,当着你面踏平风雷堡?”宁未央身子一震,果然渐渐止住哭声。
  月风江看了她一眼,道:“走罢。顺便再告诉你一句,天人赌坊欺男霸女,逼死人命之事多如过江之鲫。”说罢头也不回的出了天人赌坊,随手从身上摸出一个物事向后一丢,那院落之内顿时窜起几簇火苗,转瞬便燃起熊熊大火。

  本文来源于: 相逢一笑劫缘了【一】

  路途再长,也终有走完的一天。当站在那漆黑的地宫门口之时,宁未央终是感到了害怕。月风江看了她一眼,道:“进去吧。”
  洞口当值之人见到月风江,齐身行礼,口中道:“属下等参见右护法大人。”对于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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