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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宁月寒-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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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即愣住不动,中剑身亡。他只道是宁未央向玉华子发射暗器,心中又怒又恨,大叫一声:“妖女!恁的歹毒!”飞身而起,宝剑自上而下,挟雷霆万钧之势,向着宁未央当头劈下,此时他心中又是痛恨,又是绝望,己方整整二十五个英雄豪杰,现下只剩下他一个,虽然他自己并未怎么受伤,但已如同羊入虎口,四面都是魔教妖邪虎视眈眈,自己即便赢了,那魔教教主也未必肯信守诺言。
  宁未央此刻已是浑身受伤,满身是血,刚才身上挨的那两剑伤的都并不浅,尤其是后背那一剑,深有半寸,眼前一阵阵模糊,即便此时台上只剩叶知秋一人,也已再无把握赢他。眼见他一剑劈来,退后半步,眼前阵阵发黑,心知自己几乎已到极限,生死胜负,也就是在这一两招之内,心思电转,剑风已至头顶,将心一横,身子倏的倒跃而起,额头前胸几乎擦着剑锋而过,转眼之间,身子已到了叶知秋长剑之上。叶知秋大吃一惊,心中突然一阵迷茫,好像有什么事情甚是奇怪,但怎么也想不起到底是甚么事情,宁未央身在半空,纤腰一折,双脚踢向他头顶,叶知秋大惊之下,忙回剑上撩,慌忙之中只能将头一偏,避开了踢他头顶的那脚,正待反击,手腕猛地一阵剧痛,长剑蓦然脱手落地,原来宁未央另一脚正踢在他手腕之上,当下便将腕骨踢断。叶知秋剧痛之下,脑子中却突然一阵清明,刚才想不明白的事仿佛一下豁然开朗:“倒踢流星”!难怪他刚才觉得甚是古怪,原来这妖女竟使出了昆仑剑派的独门绝技!只是,这招“倒踢流星”是昆仑剑派不传之秘技,这魔教妖女如何会得?他虽然满腹疑惑,却再也没有机会解开,耳边只听剑风呼啸,眉心一阵剧痛,鲜血四溅,攻玉剑正正从他眉间刺入,宁未央手握剑柄,落在他面前,只是脚步踉跄,几乎站立不稳。叶知秋双眼大睁,目中尽是难以置信之意,口中哑声道:“你你怎”他想说“你怎会昆仑剑派的‘倒踢流星’”,只说了两个字,便即不动,气绝身亡。
  宁未央从他尸体上拔出攻玉剑,脚下踉跄,一连退了四五步,才终于站稳,环视四周,落花台上遍地都是死尸,鲜血四流,惨不忍睹,青萝树上偶尔飘下零星落花,都粘黏在尸首血泊之上,四下一片肃静,好像全世界就只剩下了她一个人。宁未央点了点头,喃喃自语道:“全都死了,好,这些人全死在了我的手下。嘿嘿,我现在身上的血腥,岂止今生今世,就算来生来世,也再洗不干净了。”先是低低发笑,然而笑声越来越大,竟是仰天大笑起来。刚才她强使“倒踢流星”,身上的伤口全数崩裂,尤其是腰侧的剑伤,更是撕裂的厉害,一身红衣全都湿答答的贴在身上,也分不清是汗还是血。她脚下摇摇晃晃,忽的双腿一软,跪在台上,以剑柱地,撑住自己身体,仍是笑个不停,连眼泪都笑了出来,她笑得越厉害,眼泪就流得越多,只是,从她眼中流出的液体,竟也带着微微的红色。宁未央只觉自己笑得连气也喘不上来了,胸口憋闷,喉咙发甜,两眼一黑,“噗”的喷出一口鲜血,一头栽倒在落花台上。
  台下的众人目睹了这场惨烈的拼杀,个个鸦雀无声,不少人心中都想:若换做是我,现在还能否活着站在落花台上。众人虽如愿以偿,见识了这场难得一遇的热闹,却也个个心有余悸,见识了宁未央手段是何等狠辣。连同赤冰在内,所有的人都默不作声,默默的看着她,只见她雪白的脸上点点滴滴,溅的都是鲜血,身子摇摇晃晃,仰天狂笑不止,待得她吐血晕倒,台下众人才渐渐起了一阵骚动。赤冰从座椅之上站起身来,淡淡的道:“将左护法送到桃夭殿中去。”月风江等三人点头道:“是。”赤冰目光落在月风江脸上,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去。景小楼紧跟在赤冰后面,走过月风江身旁之时忽的停下,冷冷一笑道:“右护法大人,好俊的一手暗器功夫啊。”月风江看她一眼,并不答话,景小楼抬起头来,目中尽是怨恨愤怒之色,“看来右护法大人还真是舍不得她死呢。”月风江冷冷一笑,懒懒的道:“本护法的事,何时轮得到你来管?”景小楼看到他眼中寒光闪现,虽是恼恨无已,却也不敢再说,冷哼一声,拂袖而去。月风江略一沉吟,转身上了落花台。

  第十八章 纵使相逢应不识【一】

  夜色已深,桃夭殿中正殿的灯火早已熄灭,只有西南角的丹房之中还隐隐有灯光透出。说是丹房,其实里面也并没有丹炉,只有一排排的木橱,上面放置了各式丹药。在丹房的正中,有一方石砌的平台,是于在丹房之中练功打坐之用,表面已经光滑如镜。
  现在那石台之上正躺了一个人,一身红衣,双眸紧闭,脸色苍白,额头之上密密麻麻全是汗珠,虽在昏迷之中,一双秀眉仍不时紧紧皱起,仿佛极是痛苦。在石台边上,并排站着两个人,两人脸上都戴着面具,一金一银,正是赤冰和月风江。两人都低头看着宁未央,赤冰将扣在她脉门的手缓缓松开,从怀里摸出一个白色的瓷瓶,倒了一粒丹药出来纳入未央口中,月风江在旁迟疑了一下,仍是忍不住问道:“她怎么样?”赤冰淡淡的道:“只是精神受了巨大的刺激,又加上体力消耗过大,才会晕死,并不妨事。”月风江“哦”了一声,赤冰忽然抬起头来看着他,道:“你何以对她如此关心?”月风江愣了一下,道:“我”他忽然也不知道这句话该如何回答,因为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何以对她如此关心。赤冰目光灼灼,逼视着他,又道:“你喜欢她?”“”月风江愣在那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喜欢她么?这个问题他从未想过,他一向酒剑风流,放荡不羁,却从未将任何一个女子放在心上,又怎会去喜欢一个心里有着别的男人的女孩子,只是,他若不是喜欢她,为何会一次次对她手下留情,又何以会一次次的在她危难的时候,决然出手。赤冰接道:“日间在落花台,她差一点便死在玉华子剑下,是你出手用暗器伤了玉华子,才救了她性命。”月风江并未反驳,他早已料到这一切定是瞒不过赤冰的眼睛,口中说道:“弟子确是擅自出手,请教主责罚。”
  赤冰点了点头,正要说话,忽听石台之上宁未央大声叫道:“子轩哥哥,你不要走!”两人一起扭头看她,见她仍是闭着眼睛,手在空中乱挥,像是要抓住甚么,只是甚么都没有抓住,颓然落下,眉头紧皱,似乎极是难受,身子簌簌发抖,忽然又道:“子轩哥哥,我从来都没有想要骗你,你真的再也不肯原谅我么?”声音凄楚,泫然欲泣。赤冰冷冷“哼”了一声,道:“果然不出我所料,现在还不等见到她的旧情人,便已经故态复萌。”回转身走到那排木橱之前,从最底下的一层取了一个黑紫色的木匣出来,放在石台之上双手打开,月风江望里一看,只见里面是一方雪白的锦帕,上面整整齐齐的摆着十二枚金针,这些金针都是纯金制成,长短不一,有粗有细,在灯光之下金光闪闪,煞是好看。
  赤冰从木匣之中取了三枚金针出来,拿在手中,这三枚金针都是寸许长短,细如牛毛。月风江大是奇怪,终于忍不住问道:“教主,你这是要作甚么?”赤冰不答,只是向他道:“你扶她坐起来。”月风江依言将宁未央扶起,坐在石台之上,赤冰手拿金针走到她跟前,看了她半晌,忽然对月风江道:“其实,霁风和攻玉本来就是一对,你知道么?”月风江愣了一下,不解其意,赤冰也不再说话,出手如风,将三枚金针都插入了未央发际之中。月风江看得分明,惊道:“教主,你杀了她么?”
  宁未央在昏迷之中,仿佛又回到巢湖之畔,与默子轩黯然分手,忽然脑中感到一阵尖锐的刺痛,一时之间,与默子轩自相识以来的点点滴滴,排山倒海一般纷纷涌入头脑之中,君山初遇,杭州重逢,襄阳夜会,万里同行,以及在昆仑山地狱谷两人结发为盟,私定终身,过往之事一桩桩,一件件在脑海之中无比清晰,仿若就在昨天,默子轩的音容笑貌似乎就在眼前,未央也分不清是梦是幻,伸出手去,像从前一样摸他脸庞,还未及触到,忽然头脑深处又传来两股刺痛,这两股刺痛比之方才的痛楚更加深入骨髓,未央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默子轩的影像犹如水中倒影,水波荡漾,渐渐模糊不清,她心中大急,慌忙伸手去抓,谁知她的手指刚刚碰到默子轩的影像,那影像突然如同跌碎了一般,霎时之间,碎成了千千万万片,宁未央大声叫道:“不要!”天地间突然起了一阵狂风,席卷而过,那围绕在她眼前的件件往事,忽然都如同沙画一般,被狂风吹散,宁未央心中忽然一片茫然,空空落落,所有的一切,都似化成了这漫天沙尘,飘然落地,不留痕迹。
  地宫之中是永远没有阳光的,但她的双眼却感到一阵阳光般的温暖和耀眼,缓缓睁开眼睛,眼前一片明亮,就好像是初夏的清晨,流光如火,菡萏飘香。她动了动,全身如同散了架一般的疼痛,忍不住呻吟了一声,侧过头去,只见桌子上红烛如火,床榻之畔却坐着一个人,那人侧着身子,手里拿着一把剑,正在专心致志的擦拭剑鞘,听见她的呻吟,那人回过头来,看着她。
  那人修眉俊挺,眼睛很黑很亮,眉目之间,飞扬跳脱,又带着些微慵懒之意。
  宁未央呆呆看着那人,忽然开口道:“你是谁?”那人定定看着她,笑了一笑,道:“我是你的大师哥。”
  “大师哥?”未央愣了一愣,她从不记得自己有个大师哥,可是,她为什么会睡在这里,而且浑身剧痛,她一点也想不起来了。
  “我为甚么没见过你?”
  “你见过的,只是你不记得了。”
  宁未央挣扎着从床上坐起身来,身上顿时刀扎一般的疼,尤其是腰侧、后背和肩头,便像撕裂了一般。她靠在床头,看了看自己身上,只穿了一件白色的小衣,脸上不由微微一红,想了想,抬起头对那人说:“你是月风江么?”那人笑了一下,点了下头,忽然道:“你要叫我大师哥。”宁未央秀眉微微皱了一下,道:“为甚么?”“因为你以前一直都是这样叫的。”
  未央咬了咬下唇,月风江,在她的记忆当中只有少年时的寥寥数面,她恍然记得少年之时,三月初春,那似乎是她唯一的一次得到许可可以离开地宫,到灿烂的阳光之下玩耍,三月的天很蓝,风很大,天上到处都是风筝,草地之上有很多的人,拉着风筝,又跑又叫。她一个人坐在草坡上,呆呆看着他们,她也想放风筝,可是她没有。忽然一只风筝直直的掉在她眼前,是一只大大的鹞子风筝,很漂亮,她看了半天,伸手将那风筝捡了起来,拿在手中,翻来覆去的看,这时,她看到了一双脚,脚上穿着一双崭新的靴子,抬起头来,面前站着一个穿黑衣的少年,十三四岁年纪,眼神灼灼盯着她,神色很是骄傲,她愣了愣,双手把风筝递给那个少年,那少年接过风筝,转身便走,走了几步,忽又回过头来看着她,像是想要说话,正在这时,远处有人唤他,那少年便转身去了,未央清楚的记得,那是远处一个穿白衣的女孩子,她喊的是:“月风江。”她呆了一呆,心中想道:“原来,他就是月风江。”此后虽然她又见过月风江几面,但这少年却似不再记得她了。虽然按理来说,月风江确算的是她的大师哥,可她却从未这样叫过。
  月风江见宁未央呆呆出神,“嗯?”了一声,道:“怎么,跌了一跤,以前的事便想狡赖么?”抬起右手,手背向她,“那日比武输了,便把我手咬的皮破血流,现下又想赖账么,嗯?”未央看见他右手手背果然有一圈深深的齿印,又黑又紫,咬的极深,恐怕这辈子都不会消退了,脸上一红,道:“胡说,我我怎会咬你?”但心里却真的不知这是不是她咬的。月风江看着她,笑而不语。宁未央摸了摸脑袋,皱眉道:“我为甚么浑身都是伤?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怎么一点都记不起来了?”月风江道:“也没什么,只是前些日子望月崖一战,你为救薛长老,身陷重围,一不小心跌下山崖去了,结果撞到了脑袋,所以好些事都给忘了。”
  宁未央双手扶额,眉头紧皱,望月崖望月崖好像有一点点印象,再往深想却甚么也想不起来。月风江笑道:“不必再想了,只是把我这个大师哥给忘了而已,也没甚么大不了。”站起身来,从桌上端了一个碗走了过来,递了给她,“既然醒了,正好吃饭。”未央瞧见那碗里是一碗稀粥,伸手接了过来,吃了两口,忽听月风江在旁说道:“总算你可以自己吃饭了,这些天顿顿喂你,手都要累断了。”宁未央瞪眼向他看去,却见他两眼定定的看着自己,眼中神色很是奇怪,宁未央给他看得脸上发热,低下头去,心中却想:“难道,我真是一直叫他大师哥来着么?”
  自打这天之后,月风江几乎日日都会到这里陪她,每日看过她的伤势,便会往她床上一坐,和她说话,要是有时没话说了,就靠在床上,定定看她。未央初时很想让他坐到旁边凳子上去,但月风江哈哈一笑,说:“你还和我躺在一张床上睡过呢,现在害什么羞。”未央怕他又要说出甚么惊世骇俗的言语,便也只得作罢。
  这样平静的日子过了两月有余,未央身上的伤口都渐渐愈合,只是她也渐渐习惯有月风江陪伴,月风江见她伤势好转,便也渐渐来的少了。

  第十八章 纵使相逢应不识【二】

  这日宁未央醒的很早,吃过早饭,又看了半晌的书,月风江还是没有来。她合上书卷,忽然想起很久没有拿过剑了,自己受了这么久的伤,只怕武功都已生疏。此心一起,便再也按捺不住,只是找遍了石屋,也没有找到一把剑。心中闷闷,一个人出了石屋,往练功房而去。这两个月以来,除了月风江来看她,整个教中,再没有一个人来看过她,不过这孤独冷寂,她早已习惯。一路之上,也碰到几个教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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