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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袖,哪里跑-第5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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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先前与秦璋那句“山水不相逢”,他却抵赖说只是权宜之计,说这话时,他正半倚榻上翻着公文,模样着实是无赖。
然也不能再揪着这话如同揪着个小辫子,这就显得不够大度了,但谈及嫁娶之事,却也是万万不能的了。
入了均州,头一件事自然是要向老狐狸皇帝复命,但入宫前秦璋却将拦住。他说,父皇近日痼疾发作,此事不急,拖一拖再复命也不迟。
一时愕然,痼疾发作?
待回到安府恍过神来,方才惊出半身冷汗。若猜测不假,那秦珏该是与朱承钺达成某种协议,只要朱承钺能将秦璋引出均州,那他就能让北戎换个君主。若秦珏作了北戎大皇,那必少不了朱承钺的好处。
只是秦璋虽不均州,但离去前定也妥善布置,这才没出大篓子。与此同时也摆了秦珏一道,让老狐狸洞悉了他的不轨心思。
这一局棋委实是步步为营,环环相扣,这厢只是琢磨一番,就已绕的糊里糊涂,更遑论他们身局中之。
“闺女,立这紫藤架下是作甚?”
安木金不知何时立了身侧,探究的目光上下打量着。
作了个礼,道:“就是看着这儿阴凉,进来躲躲日头。”
安木金半眯了眼睛,似是忆起多年前的往事,他说:“年幼的时候,也是最爱围着紫藤架子打算,先前这旁边还有个秋千,后来不见了,母亲她就”
猛然抬眼看他,安木金却一句话卡嗓子中,再说不出来。
低笑一声,“从不曾听将军提及母亲,还以为将军已将她忘了。”
安木金闻言,倏地瞪着,面色却渐渐灰白。就以为他会说些什么时,他却拂一拂袍袖,转身而去。
临走时,他漠然道:“旁的事,与说了也无妨,但此事,休要再提。”
枯坐紫藤架下,一坐便坐到了黄昏时分。
安平赶晚饭前进了门,花花却不知去向。
用了晚饭,安平便陪着院里闲坐。两个相对无言,望着他半晌,平白里生出几分愧疚。
安平探手眼前晃一晃,“做什么这样盯着?又干了亏心事?”
一愣,旋即拍掉他左右乱晃的手,笑道:“即便有亏心事也不对着个半大的孩子做,只是念起来对有几分愧疚罢了。”
安平鄙夷地望一眼,“抛弃的爹娘都不愧疚,瞎愧疚什么?其实要不是将从战场上捞出来,那要么就是死战场上,要么就是胡混一辈子,或者被哪个有钱买回家去,哼,哪样都不比现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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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平本不是个话多的,这会子忽然冒出许多感慨,就疑心是又出了变故,于是就挑开话头去问他,他哼哼哈哈随口应付几句,就主动去替搬来茶具说是要烹茶。
烹茶的时候,狐疑地将安平望了许多趟,他兀自岿然不动,权当是望着一团空气。
茶香四溢的时候,安平觑了一眼,道:“先前院子外见了位老嬷嬷,看她许是有事要找,不如寻个时间去瞅瞅?”
端着茶盏吹了吹飘着的茶末子,说:“就是为了这个事,才坐立不安的?”
安平嗯了声就没再答话,于是将方才呷了一口的茶搁石桌上,瞅他一眼道:“花花今日也不晓得去了哪里,要是没什么事就放灰隼去寻寻他,省得他一时大意被拐进勾栏。这几日乏得狠了,就先进屋歇着了。”
安平掀起眼皮来看看,露出一副吞吞吐吐欲言又止的形容,一不留神就着实是像个姑娘家了。
拂拂宽袖,“就这么办罢,没事别来扰,有事也别来扰,明早见。”
锦缎枕头凉滑柔软,丝丝缕缕的檀香一如许久前的忘川棺材铺。一晃许多年,算起来,最清闲的也就是那几年。
自打从棺材铺离开,也就告别了沾着枕头就睡的日子,眼下难得能消停几日,趁着狂风暴雨来临前,须得将养将养。
抛了近日纷乱的杂事,意识渐沉,也就模模糊糊睡了下去。
这一睡,就睡到了第二日日上三竿时,一夜无梦,委实是睡的踏实。
待拾掇拾掇出了门,安平与花花早已不院里。仔细回忆了下前几次碰上老嬷嬷的地方,便去厨房里要了些点心捎上,去后院里的望舒园碰碰运气。
望舒园是个破落的别院,也是前些时候因不熟悉安府,才溜达到此处。月亮门后的院子倒是宽敞,只是灰尘积得颇厚,像是欠了些打理。
而先前几回遇见老嬷嬷,就是望舒园附近。
园子里头种着许多桔梗花,幽蓝淡雅,长势十分喜。
桔梗花的寓意早年曾听旁提及,那说桔梗花个头虽小然生命却十分顽强,只是寓意颇为凄凉。
桔梗花,无望的爱。
此时脑中飘过这样的只言片语,蓦地就感到凄楚,也不知是谁院里栽了这样多的桔梗花。
“小阿歌,是么?”
一把苍老的声音伴着细碎的脚步自院门口而来,拎着糕点转了身,就望见那位与有几面之缘的老嬷嬷正步履蹒跚地向着走来。
慌忙迎上去,老嬷嬷的眼里却已沁了泪光,她粗糙的手覆上的手背,缓缓摩挲,泪水顺着她沟壑纵横的脸颊大滴大滴地淌下。
一时慨然,抬手扶住了她说:“嬷嬷莫急,此番既已回来,就有的是时间来陪伴您。”
老嬷嬷哽咽着点头,抬手用袖子抹了抹眼泪,复又重重叹息一声,这才引着往院子西头的泡桐树下走去。
泡桐树翠绿挺拔,树冠遮住了洒下来的日光,碎了遍地树影。
可望着这参天的泡桐,却忽然迈不动脚步。
泡桐树下那方矮矮的坟头,敲碎了几乎所有的期冀。
向着那无名的坟冢缓缓跪下,重重磕了头,哑声道:“阿娘,孩儿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补齐了,以后尽量不分开发了。。。
对不住大伙~~吼吼
假期结束了,新的一年,大家都要工作顺利,学业顺利!
78第七十六章 红颜枯骨
这一日;日光清和;泡桐树下枯坐了一整日。
陈嬷嬷说,娘亲什么都没留下,只剩下一捧骨灰埋这树下。
掬一捧黄土,埋一世红颜。
娘亲用三尺白绫了结了一生苦楚,堂堂郡主;却只得一棵泡桐为碑。
娘亲名为和亲郡主;实为大齐的细作;一则为寻北戎《秦氏密录》;二则为探听北戎军事动向;时时向大齐提供情报。所以娘会下嫁安木金,半点都不稀奇。
娘亲本姓陈,而的外祖父陈同;曾任大齐兵部侍郎,所以娘的出身并不差。且娘的容貌京城里也是排的上号的美,可惜只可惜娘没对的时间里遇上视她为珍宝的良。
那时候恰逢大齐皇宫甄选秀女入宫,娘亲因正当的岁数上,所以入选秀女实是个常理中的事。但娘性子倔,彼时看宫闱就譬如看一只钢筋铁铸的牢笼,因此不免郁郁。娘自幼练习剑术箭法,是以那些日子便去西郊狩猎,聊以祭奠将要失去的自由。
但这个世上,凡事都没什么偶然,就如同娘亲的箭法,明明一向准得没商量,却偏那一日失了准头。娘本是要射一只灰扑扑的胖兔子,可羽箭一歪,就射了个潦倒的书生。
娘大惊失色后,却发觉只是射伤了书生的小腿,于是就偷偷将书生领回陈府上将养着。而之所以能够今时今日得知这其中的来龙去脉,也都全赖于陈嬷嬷彼时处处帮衬着娘。
自古穷困书生与大家闺秀的故事便不绝于耳,但娘那时遇上的这个书生却不是个普通的穷酸,而是大齐的先皇,朱承钺的亲生爹。
娘与先皇朝夕相对了十数日,情愫渐生也是情理之中。
而对此事虽存着几分不解,可陈嬷嬷却也道不明为何先皇能够陈府中一住许多日也未被察觉,且他以皇子之尊平白失踪,却无去寻,这其中缘由实耐寻味。
后来的事就乏善可陈,娘亲遵了旨意入宫,终日郁郁寡欢。直到先皇登基,娘与先皇重逢,这才又重新活过来一样。但还未及先皇给娘封阶品,北戎这厢就出了档子求亲之事。然彼时的皇后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她不知从何处晓得了娘与先皇的旧事,便撺掇着将娘封个郡主送去和亲。
于此事先皇自是硬着脖子不肯应,但不晓得皇后使了什么法子,却叫娘亲先服了软点了头。
此间之事娘并未同陈嬷嬷提及,自是无从得知,可也不难想象娘那时是下了多大的狠心才抛弃所有只身来了北戎。
整件事情的变化源自于一场哀鸿遍野的大战。
战事发生娘嫁给安木金的六年后。
这短短六年的和平,是娘用一辈子换来的。
陈嬷嬷声泪俱下,痛斥这和亲何用,默然听着,只道这是场谋划已久的战争,娘仅是权利角逐中的牺牲品罢了。只是不晓得先皇挑起战争时,有没有曾顾念远他乡的娘亲,又有没有那么一瞬间,曾忧心于她的安危。
但其实无论娘亲是不是细作,会不会被揭发,都已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北戎,就算不能作个质,那也能杀了她泄愤。
安木金选择将娘带上了战场,作为筹码向亲征的先皇要一座城池。
那是娘亲头一次面对着遍地枯骨,陈嬷嬷说,娘那时候连哭都不会了,她是半点没给自个儿留退路,所以才会那样决绝。
安木金用娘引得先皇中计,大渡谷口险些孤军深入。
娘亲箭法了得,安木金却是不知。他将娘未绑未缚挡三军阵前,娘却抢了将士箭囊,破空一箭直取大齐军中的先皇。
羽箭伤先皇旧时的伤处,便是娘亲与他初初见面时的那一道箭伤。
主帅受伤,士气一馁,自然也就打不得仗,大齐匆匆撤军,北戎乘胜追击,抢回三城,但却没伤到大齐筋骨。
陈嬷嬷讲,这全是倚仗娘亲那一箭,否则先皇定然要死乱军之中。
想,无论娘亲当空射出的箭是否就是先皇的救命稻草,但彼时的娘亲已无他法。她这是要断了先皇的念,也断了她自个儿的情。
娘的死,已全然没有印象,待问及陈嬷嬷,她却只是抹抹泪,不肯再多言。
娘终究不是死了别手上,陈嬷嬷说这是娘的傲骨,她宫里传下旨意前,已悬梁自尽。
娘留了遗言,她不要旁瞧见她去时的模样,所以求陈嬷嬷只待她一断气就放把火将这院落并她的尸身一齐烧了,算是落个干净。
陈嬷嬷说,娘亲的后事是安木金一手操办的,就连这棵泡桐下的土坑都是安木金用手一下一下挖出来的。
对陈嬷嬷说,安木金对不住的又岂止是娘亲这一世,倘若他尚有心,那便是一辈子的不得安宁。
望舒园里满园的桔梗花都是陈嬷嬷替娘亲种下的,她说娘世时尤爱这一种细小的花儿,说是看着恬静不累眼。
眼泪淌下来的时候,正仰着脸看大雁成双飞掠过天际。又是谁说,只要抬起头,眼泪就不会落下的?
铺了遍地的桔梗,每一株都是娘亲那无望的爱。她搁心尖尖上珍视的,却将一株株绝望种了她的心田上。几乎不能想象那该是怎样的一种痛入骨髓,又该是怎样一番心如死灰后的大彻大悟。
陈嬷嬷问要不要将娘亲带走,想了想,终究是拒绝了。
想,这棵泡桐既是安木金为娘亲所选,那就必有他的道理。
安木金他,无论曾作了怎样的事,他都该是了解娘亲的。
将陈嬷嬷接到暂住的别院,又着封了望舒园。
那一院子桔梗花,不愿再见。那是娘的爱情,可娘已去了,留着它们又有何用。
往事俱散去,红颜化枯骨,又何苦执着何必不忘。
傍晚时候,天际晚霞似杜鹃啼血。
花花并安平两踏着落日进了小院,花花神色疲惫,目光呆滞。安平眯了眯眼,狐疑的目光周身逡巡。
呷口茶,瞅一眼安平,再瞅一眼花花,道:“花花,眼袋都要掉进嘴巴里了。”
安平惊讶地半张了嘴,说:“这倒是问候倒是讽刺呀?”
兀自喝茶,花花自挥一挥衣袖,飘进他那间屋中,半晌才自屋里沉甸甸道出一句,“她那个样子,已是替忧心了。”
安平干瞪一眼,顺手捞了杯冷茶递给他,“喝口水,去去火气,天干物燥,大伙这都上的什么邪火。”
月亮门外,湖蓝色袍子一闪,就没了踪影。
支着额头思量一番,唔,方才着封望舒园时,安木金也没掷个不字,这会子,却不知是不是正气得跳脚。
罢了,各有各的道,此事已到了这样,再如何也不过是创口撒把盐。哪怕是疼得钻心蚀骨,也不比再被捅几刀来的要命。
夜色阑珊时,提了两壶桂花酿躺屋顶上看那白蒙蒙的银河。
桂花酿酒味浓醇,劲头十分地足。
一壶灌下去,这眼前飘的已是光华流转的琉璃珠子,再一壶灌下去,脚下便飘飘然恍如踏上云端。
飘忽中似乎撞上一堵散发着热气又触感柔软的墙,乐呵呵将自个儿挂墙头,拍拍那堵墙说:“从前嘴里虽叨叨着不意,可心底却盼着有娘亲来嘘寒问暖。别的娘亲都十分好,看着很羡慕。以为以为她还活这世上的哪个角落,以为寻到她便能陪她去看看山河百川,以为还能承欢膝下以为以为,却是自以为是。沈凤歌原本就是个一无所有的,没料兜兜转转一大圈,照样孑然一身”
那堵墙拍打着稀里哗啦的,不停唠叨着“别不要,要”。使劲敲敲它,本来想劝它别这样执着,它一堵墙要个活作甚,倒不如等死了就埋墙根下来得实惠些。
可还没等说出话来,就“哇”地吐墙上。
这一吐,就是昏天黑地,恨不得将五脏六腑都吐出来。吐完了,就四仰八叉地躺地上,脸上湿湿凉凉的像是落下的无根之水,又像是自个儿流出的泪。可头晕目眩的,实是搞不清形势,只知道那堵墙一直搂着。
迷迷糊糊地想,等寿终正寝的时候,定要让花花将与那堵和善的墙埋一处。待下辈子,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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