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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我像花一样盛开-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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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边的行李架下挂着一个黑色的西服套。



这种装束,要么是从商务场合中匆匆赶到机场,要么是下了飞机另有正式会议。



谭斌眼中有掩不住的好奇之色,“您这是……”话到舌尖打了个转,“出差?”



“算是吧。”程睿敏含糊回答,显然不愿多谈。



谭斌颇为识趣,即时噤声,大脑略转几转,已经恍然。



看样子程睿敏已另有高就,而且级别不可能太低,否则他不会坐商务舱。



很奇怪,这一瞬她忽然觉得如释重负,仿佛走出低谷的是她自己。



原来上下级的身份消失,她对他所有的敬畏也在这一刻消失。



谭斌合上电脑,轻轻吐口气,“我该怎么称呼您?程总?程首代?”



程睿敏侧过脸,为她的敏感略露惊异。



眼前的女孩穿一件贴身的白色麻纱衬衣,颈部松松绕着条领带一样的丝巾,美少年一般的干净清爽,不说话的时候,象永恒的大四女生。



但偶尔的,她年轻的脸上会有一闪而过的寂寥,似历劫红尘。



前两次见面后,他曾与余永麟有过如下的对话。



“奇怪,那样的美色,在身边多年,我竟没有注意到。”



“老程,只要你肯抬抬眼,就会发现,公司里的美女不止她一个。”



“是什么原因,让一个漂亮的女孩儿心无旁骛,为工作如此卖命?”



“我记得,你用同样的问题问过徐悦然,她怎么回答你?”



“她说,当她发现男人不再值得信任,她只好自己爱护自己。”



“Thatisit,兄弟。万幸我老婆没受过那种教育,还知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程睿敏牵牵嘴角,脸上浮起一丝强烈的自嘲。他移开目光,欠欠身回答谭斌:“你可以直接叫我名字,也可以象以前一样,叫我Ray。”



这表示他已经默认了她的猜测,果然是高升了。



谭斌很戏剧化地拱起手,“恭喜恭喜!什么时候请客?”



程睿敏答:“只要你愿意,我的钱包我的人,随时随地恭候。”



“啧啧,听起来没有任何诚意。”



程睿敏回过头,神色凝重:“我是认真的。”



谭斌禁不住笑,心里说,又来了。



对这种暧昧的游戏,他似乎乐此不彼。这回她不再上当,干脆不接话。



程睿敏递过一张名片,“我在上海要停留一个星期,上面有手机号,你哪天没有饭局,想找人吃饭,随时call我。这算不算诚意?”



谭斌接过,正面果然印着“首席代表”四个字。



她翻到背面,原来是一家荷兰的知名公司。



“哟,终于从乙方翻身做甲方了。”



“是啊,不过这甲方做得灰溜溜的。”程睿敏笑,笑里却有隐约的苦涩。



“压力很大吧?”



“彼此彼此,都是为人打工,换汤不换药。”



话是这么说,谭斌却明白,此汤非彼汤,此药也非彼药。



她抬头看看程睿敏,有点明白他为什么不愿多谈,也明白他下眼睑处明显的黑眼圈从何而来。



论起行业排名,这家荷兰公司在世界级的同行中,绝对可以挤进前十名。但是因为中国的WTO五年行业保护,目前的在华业务都是刚刚起步,还处在十几个人七八条枪的创业阶段。



程睿敏的这个首席代表,完全相当于拓荒者的角色,没有定规可依,也没有经验可循,一切只能摸着石头过河。



还是要依附于PNDD这类垄断企业,不过身份由供应商变成了合作商。



做得好,自然成为元老,但稍有不慎,就会沦为长江前浪,为后继者做了嫁衣。



唯一有利的,大概是他在十年间在行业内建起的人脉,依然有效。



算一算,距离他离职,已经两个半月了。



回想这两个月,谭斌的感觉,竟象两年一样漫长。难得的是心情一直似坐过山车,上上下下,大喜大悲,冰火两重天。



她把几句场面话在心里过了无数遍,好象哪句说出来都假惺惺地不着边际。



正踌躇着,程睿敏膝头的杂志滑落,他弯腰去拾。



明亮的光线下,谭斌惊见,几根白发夹在乌黑的发丝间异常触目。



她彻底沉默下来,目光转向窗外。



飞机正在云上缓缓飞行,机身下云海翻涌,云海之上却是天宇澄净,阳光灿烂。



谭斌忽然想起当年转职时,余永麟说过的话,“销售是最刺激的行当,也最摧残人的身心,我从不赞成女孩儿做销售,压力太大,代价太高……”



她回头,“Ray,我想问个非常唐突的问题,如果不方便,你可以不回答。”



程睿敏笑一笑,把手里的杂志塞进座椅靠背。



过一会儿他说:“问吧,好象我还没有被人问倒的记录。”



“您后悔过当年的选择吗?我是说,选择销售这个职业。”



“没有。”程睿敏不假思索地回答。



“真的?”



“真的。”程睿敏静静地看着她,“你毕业得晚,没有赶上这个行业的黄金时代。那时公司面对新市场是一张白纸,客户对新技术有强烈的渴望,却一无所知,大家的要求都不高,彼此间从容探索磨合,我们在和客户一起成长,互相的信任和感情真正发自内心。不是每个人都有这样的机会,就算以后离开这一行,我也不会忘记这段经历。”



也包括经历过的艰难、伤害和绝望?



谭斌想问,张张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没错,好的坏的都包含在内。”程睿敏仿佛看透她的心事,“我常对Tony他们说,不要怕艰苦和压力,每一段荆棘走过去,回过头看都是你人生的一笔财富。”



“可是脚踩过荆棘,真的会疼。”



“你避不过去,小姑娘,这就是真实的人生。你只能往前走,走过去,同样的东西再伤害不到你。”



谭斌摇头,“也许后面等着你的,更坏。在你觉得不可能更坏的时候,更加坏无可坏。”



程睿敏顿时莞尔,“小谭,看不出来,你居然是个悲观主义者。”



“悲观不是坏事,凡事想到尽头,后来的每一分转机,都是意外之喜。”



程睿敏侧头看她,这回是真的笑了,“和你说话挺有意思。那你做了五年销售,后悔过吗?”



“Never。”谭斌说,“路是自己选的,后悔也找不到替罪黑羊。所以我从不回头看。”



就象瞿峰,他是什么样的人,在学校时她就清楚。那时他从不参加同乡会之类的活动,拼命交往的对象,是教授、系主任、学生会干部,出人头地的情结比谁都重。



毕业时别人的纪念册上,都是同学之间的祝福,他的纪念册前十几页,是院长、党委书记、系主任……的签名。



那时她迷恋的,可不就是他那份与众不同。那么最后的结果,也是她求仁得仁。



与其后悔遇人不淑,不如检讨自己没有带眼识人。



谭斌下意识地咬着手中的纸杯。



程睿敏忽然握住她的手,皮肤相触之处似有电流通过,谭斌颤了一下。



他却只是掰开她的手指,取出纸杯放在桌子上,温和地说:“已经咬烂了。”



纸杯上满是她的牙印,杯口边缘已被啃得惨不忍睹。



谭斌脸上立刻涌出两团红晕。



第18章



作者有话要说:旧版中有一段挪过来了。



本来还想说几句话,聊聊遇到的曾经遭遇过失败的那些人,却被下面某几个无聊的回帖恶心到,我很彪悍兼无礼的回复了,引来更多字数的砖头。笑,这算抛砖引玉否?我对朋友说,我是否要红了?都有人来认真地砸场子了也。。。



那个回帖我特意加精了,想娱乐一下的筒子可以去看看。



好吧,我知道是我的错,我不该骂人,也根本不该理会这种明显挑衅的回帖,不过抄袭是很严重的指责,观音姐姐也有生气的时候。



我居然不知道,在某些人心里眼里,亦师太的文字,竟是旁人不可重复的人生体验。而且控诉我抄袭的理由,居然是说我不厌其烦地把师太语录改头换面。赫赫,再笑,我可否把这当作一种恭维,经过人生洗礼,我也达到了师太的高度。



这里的读者也有不少是或者曾经是亦舒迷吧?懵懂无知的青涩岁月,是她的书伴我一路走过。但多年之后再重阅经典,她的很多话,也带着鲜明的个人局限。我不再崇拜她,但依然感谢她当年的陪伴和启蒙。



别人可以做你的引路人,就象父母的教育,就象程睿敏教给谭斌的那些,但到底怎么做,还是要靠自己不停地跌倒爬起,才能真正把那些经验变成自己的财富。



先这样,回头有话想说再补上,谢谢所有留言鼓励的姐妹。她的皮肤很白净,而且是北方姑娘特有的凝脂一样不透明的白色,那点红晕便象水面上的涟漪,眼看着渐渐扩大,最后连耳廓都似染上了胭脂,变得通红。



程睿敏的心脏在这一刻忽然变得柔软,没有任何前兆。



他不喜欢这种感觉,每一次不合时宜的心软,都会给他带来难以控制的后果。



他对徐悦然心软过,结果她如黄鹤一去杳然不再复返。



他对李海洋心软过,却把自己送进绝境,被人以最决绝的方式,毫不留情地清除出局。



刘树凡对他说过的最后一句话,依然言犹在耳,“我对你个人没有任何成见,做出这个决定我也很难过,但这就是Business,我不得不选择。”



这就是Business。



程睿敏确信,今后很长一段日子,他会一直记得这句话。



如果世上的事都依照这个原则,一切将会变得简单。只可惜不如意事十之八九。



程睿敏抬手按下服务键。



空姐迅速走过来,俯下身子低声问:“先生,请问有什么需要。”



“咖啡,请为这位小姐换杯咖啡。”



空姐接过那个被咬得乱七八糟的杯子,职业化的微笑掩盖住了惊奇之色,她颔首,声音里似含着蜜糖:“好的,很快就来,您需要再续点咖啡吗?机上还供应含酒精的饮料。”



程睿敏摇头,亦笑得温柔至极,“不用了,谢谢!”



谭斌感觉自己在那位空姐眼里直如空气一般,被刻意选择忽略。



她冷眼看着两人眉来眼去,直到空姐袅袅离开,才撇撇嘴说:“您这张机票真值得!往常都是千呼万唤始出来,这回的反应比110还迅速。”



程睿敏失笑,“你这丫头,有点刻薄啊,对乘客象春天一样温暖,有什么不对?”



谭斌只笑不评价,心想她为什么不对我温暖一把?还有前排那个胖子,让他按铃试试,看能不能享受到如此殷勤甜蜜的服务。



这时机身突然一震,然后开始剧烈摇晃,晃得人内脏挪位。



谭斌一向自诩神经坚韧,此刻犹自五内翻腾,有要吐的冲动。



头顶提示系紧安全带的标志亮了,广播里机长的声音波澜不惊地宣布:飞机遇到了强烈气流。



谭斌迅速扣上安全带。



程睿敏却没有动,紧紧闭着眼睛,脸色发白。



“你没事吧?”



程睿敏摇头,眉心已经皱在一处。



谭斌看看他,不再出声,俯身为他系紧安全带,顺便把座椅前的清洁袋抽出来撕开,放在他的手上。



程睿敏勉强做出个谢谢的口型。



谭斌拍拍他的手臂,以示同情。



她有过一次晕机的经验,一夜没睡直接上了飞机,结果吐得一塌糊涂,只想从舷窗里跳下去一了百了。



机身接连两个大俯冲,机舱内一片惊叫声。



谭斌觉得肠胃心脏似乎都从嘴里抛了出来,二十秒之后才算复位。



程睿敏解开安全带站起来,空姐上前阻拦,看到他惨白的脸色也不禁骇然,伸手为他推开洗手间的门。



洗手间的门关上,外面听不到任何声音。



谭斌自顾不暇,强迫自己把注意力集中到不相干的事情上去。



几分钟后飞机终于冲出了对流层。



程睿敏从洗手间里出来,乏力地靠在椅背上,但脸色没那么难看了。



谭斌注意到他眼眶周围有鲜红的出血点,那是剧烈呕吐过的幌子。



她知道有些人的皮下毛细血管非常脆弱,遭遇稍大点的压力,比如呕吐时,血管末端就会爆裂,在皮肤表层形成触目的出血点。



尽职的空姐走过来探视,谭斌竖起食指,示意她噤声,然后做了个手势。



空姐点头,取来毯子搭在他身上。



谭斌挪开程睿敏紧握的手指,把一杯热茶交在他手里,忍不住责备,“你这样的身体状态,根本不该上飞机。Bowen那次知道吧?重感冒还要坚持飞,谁劝都不听,结果下了飞机直奔医院,耳膜穿孔。”



程睿敏本来没有力气说话,却闻声睁开眼睛,虚弱地笑。



“要不怎么说人在江湖?”语气非常无奈。



他的目光落在她脸上,似在探寻什么,有点茫然,但出奇地柔软专注。



谭斌被看得非常不自在。异性的目光通常有很多种,但这一种,是她第一次见到。令她的身心如阳光下的雪人,无法抗拒地融化。



她察觉到某种危险的信号在渐渐逼近。



幸亏头顶的广播再次响起,提醒旅客系紧安全带,收起小桌板……



飞机已经开始下降。



谭斌趁机错开眼光,检查安全带,调直坐椅靠背,收起电脑,整理上衣,有点手忙脚乱。



程睿敏望着她线条柔和的侧影,微笑,然后闭上眼睛。



随着咣当一声巨震,飞机降落在虹桥机场的跑道上。



商务舱的乘客勿需任何等待,可直接下机。



谭斌收拾手提行李准备起身,程睿敏按住她:“我先走,你再等一等,机场人多眼杂,被人看到你和我在一起,对你不好。”



谭斌怔一怔,随即明白他的意思。



上次的大清洗,令于晓波这种人精都噤若寒蝉,她在公司根基尚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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