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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我像花一样盛开-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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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斌吃得很少,秀丽的女主人殷勤劝客:“多吃点儿,多吃点儿!”



谭斌只好向沈培投去求援的目光。



沈培笑着解围:“甭理她,这么大的人,能饿着她?”这么说着,还是往谭斌碗里舀了一勺南瓜和玉米,“再吃两口,都是粗纤维,不会让你长脂肪的。”



女主人说:“嗬,小沈还真疼女朋友。”



谭斌低头笑笑,慢慢把碗里的东西都吃完了。



她很少有这么听话的时候,平常沈培看她每餐只吃一点点,开始也劝过几次,谭斌一句话就噎死了他。



她说:“你们见惯了肥胖的希腊裸女,审美观早就过时,做不得准。”



过时的沈培只好郁闷地闭嘴。



午饭后陆陆续续有更多的人报到,谭斌有幸见到几个真正的美女。



脂粉不施,布衣布裙,长发在胸前打两条粗粗的辫子,却是明眸皓齿,天生丽质。



原来是某个小圈子的定期沙龙,都是沈培的熟人与业内行家。



沈培周旋其中,如鱼得水,在谭斌面前的谨慎收敛完全消失,笑到深处,右颊上轻易不见天日的酒窝都现了形,那双桃花眼更是顾盼神飞。



招得几个小姑娘的眼睛,象502胶水一样,牢牢粘在他的身上。



谭斌远远地看着,不禁笑起来,她由衷地感觉,沈培和自己在一起,实在是明珠暗投,暴殄天物。



胸口却不由自主地泛酸。因为沈培的创作灵感,竟然是来自这些美术学院的女生。



听他们谈结构,谈色彩,谈欧洲的最新流派,她一句也插不进,索性开了后门走出去。



后院很安静,几株足可合抱的槐树,树荫下悠闲地卧着两只芦花鸡。树间的麻绳上,晾着雪白的床单,风从下面穿过,床单高高扬起,象白鸽的翅膀。



竹篱上攀爬着蔷薇和牵牛,地面开满不知名的野花。



此时阳光正烈,谭斌抬手遮在额头,神思有点恍惚。眼前的自然风味,和自家的干衣机,分属两个时代,如时光倒转三十年。



她穿过篱笆,渐渐走远,突然间发出惊叹的声音,发现没有白跑这一趟。



一片碧绿的湖水扑入眼帘,彼岸的树林映入透明的湖心,山坡上铺展着如茵的绿草。



周围如此安静,静得能听到断枝落地的声音。



谭斌仰躺下去,身下的草地柔软如绵,阳光透过眼睑,变成眩目的鲜红。



身后尘嚣正逐渐淡去,MPL、PNDD、乔利维……都变得遥不可及。



她迷迷糊糊觉得,和沈培在这种地方过一生,可能也不错。



落叶被踩得刷刷作响,有脚步声逐渐接近,谭斌惊醒,一下跳起来。



待看清来人,她松开气,又躺回草地。



沈培在她身边坐下,一下一下理着她的长发。



谭斌的头发又厚又密,修发时需要发型师刻意打薄。



“都说长这样头发的人,性格桀骜不驯。斌斌,将来驯服你的人,不知道是谁?”



会有吗?还会有这样一个人?心甘情愿为他洗净铅华,完全以他为重,渐渐眼中只余下他的喜怒哀乐,自身化为蔷薇泡沫。



谭斌可不愿做那条哀怨的小美人鱼。她睁开一只眼睛,看看沈培又重新闭上。



“过来做什么?不用陪朋友?”完全地顾左右而言它。



“谭斌。”



沈培贴近了叫她,眼睛里是她不熟悉的忧郁。



谭斌的心口无端震荡。



沈培并不是缺根筋,他只是生性平和,万般烦恼皆不上身,这才是大智若愚的真智慧。



“你今天怎么了?怪吓人的。”她想坐起来。



“我一直看着你,知道你不太高兴。谁得罪你?”



谭斌一怔,她的确忘了,画家们最大的特征是敏感,但工作上的事,她实在不想多谈。



“说什么呢?我一直好好的,关别人什么事?”



“你说好就好吧。”沈培叹气,脸色黯淡下来,“我知道你不愿意和我说太多,因为我帮不到你。可是斌斌,你每天都那么端着,累不累?说实话,我一直希望你能天天开心,可我的努力看起来总是很傻。”



也许过于寂静的环境令人恍惚,沈培象是认定了,一定要敞开了和她坦诚相对。



谭斌不出声,沈培只好继续:“我想白了头发,也无法理解你们这种人,赢过了还想赢更多,爬到一个高度还要爬得更高,每天见人三分假笑,私下里却斗得一塌糊涂,到底为什么?很有满足感吗?”



为什么?谭斌答不出来。只知道你可以不斗,职场中也能生存,但注定了永远是垫脚石。



这些年过惯了一惊一乍的日子,每天的心情都象飘忽不定的中国股市,高开低走已是见怪不怪,牛气冲天的时刻,突然砸下一个噩耗全盘崩溃,谭斌经历的,也不是一次两次。



心灰意冷的时候,她也想过,还不如学人做只金丝雀。



可也只是想想而已。这一行人才济济,要求色艺俱佳,不见得就比职场好混。而且放低了姿态讨一个人的欢心,更需要天分。



从五年前的某一日,谭斌把自己破碎的心脏攒在一起,重新填入胸腔,就已经明白,她只能在这条窄窄的路上跋涉。



再没有选择。那样的海誓山盟最终都能变成一个笑话,她再也不能全心全意信任一个人,再也不会轻信旁人给她的承诺。



当下她一本正经地回答:“伟大领袖毛主席曾经教导我们,与人斗其乐无穷。我生在红旗下长在红旗下,当然要听领袖的话。”



沈培闷声笑出来,解开她衬衣胸前的纽扣,把脸深埋进去。



“你知道我最怕什么?”他的声音似从地底传出来。



谭斌取笑他:“红颜不再如花?”



“这几天一直做噩梦,眼睁睁对着画布,一笔也画不出来,有人在耳边不停说,沈培,你江郎才尽了,醒过来一身冷汗。”



类似的梦境,谭斌也经常遭遇。只是版本不一样。



总有一个面目模糊的人,梦里声嘶力竭地对她大喊:“Cherie谭,你丢了一单大合同!”



这情景有点滑稽,两人各有各的心事,彼此间却无能无力,完全冷暖自知。



谭斌心中恻然,洒脱如沈培,也逃不过同样的苦恼。



抚着他脑后柔软的头发,她慢慢说:“真有这一天,小培,我养你。”



“斌斌,谢谢你……”沈培很容易就被感动,紧紧抱住她。



他知道都市中有太多女子,期望男方是台永不枯竭的提款机。



天空白云如帜翻卷疾行,耳畔有风呜呜吹过。



两人都不说话,只觉得这一刻颇有相依为命的荡气回肠。



谭斌身上的香水,被体温蒸出一股诱人的甜香。沈培被撩拨得心猿意马,嘴开始不老实,沿着她的脖颈和锁骨一路下行。



谭斌顿时全身不争气地发软。



很多次她想反攻倒算,尝尝主动的滋味,往往禁不住沈培几下揉搓,就成了一滩泥。



沈培紧紧箍着她的腰,力气大得几乎要把她粉碎。



她透不过气来,揪着他的衣领,昏乱地挣扎:“等等……别在这里……”



沈培把她压在草地上,声音里是掩不住的痛楚和焦灼:“斌斌,斌斌,宝贝,我爱你……”



谭斌终于松开手。



身边大篷的野花开得正盛,金黄璀璨如正午的骄阳,馥郁的清香明媚鲜活,就象她自己一样,绽放在夏季濡湿潮热的空气中。



第12章



回到城里已是周日下午。



沈培送谭斌到公寓楼下,依依不舍地吻她的脸颊。



谭斌一边躲闪一边笑,心不在焉下了车,满心惦记着快快跳进浴缸,好好洗涮一番。



电脑里还有下周的工作计划等着她完成。



她裹着头发走出浴室,倒了杯咖啡,又摸出一支烟点上,这才走到书桌前。



镜子里偶尔瞄一眼,谭斌知道这个形象风尘气过重,活脱脱就是一妈妈桑。



她叹口气,留恋地再深吸一口,然后掐灭了香烟。公司里三十多岁的前辈经常抱怨,说女人三十一大关口,过了那个岁数,所有身体指标都会一路下滑。



算一算自己的日子,离那一关也只剩下三百八十多天了。谭斌不能不心惊。



危害皮肤和健康的事,还是能少做则少做。



她喝口咖啡,打开Outlook的日历页面。



这已是多年的习惯,其实周五加加班也能做完,但她情愿周日下午一个人静静呆着,以便提前进入工作状态。



电脑上QQ的图标一直在闪。文晓慧正在线上找她。



谭斌问:“什么事?”



文晓慧说:“听说你升职,什么时候请老娘吃燕翅鲍?”



谭斌回:“升什么职?没劲。”



文晓慧那头先抛出个诚惶诚恐的小图案,然后说:“矫情。”



谭斌解释:“不是矫情,你想想,一个位置两人争,乌眼鸡一样,赢了姿态也难看。”



“你的能力和业绩在那儿摆着,先TM一脚踩死他,让他再也翻不了身。”



“真狠。”



“当然,无毒不丈夫。”



谭斌郁闷:“我是女的,这辈子不可能是丈夫。”



文晓慧:“那你就做一次小人。”



谭斌敲上一个头晕目眩的小人头。



“你别傻啊,该上就上,这世道资源有限,机会难得。”



文晓慧一向快言快语,极其讨厌办公室里虚与委蛇那一套,谭斌明白跟她讨论不出什么结果,于是转了话题。



谭斌问:“一个男的,要钱有钱,要人有人,三十四岁依然未婚,什么意思?”



“他是Gay?”



“不可能,他对我的身体有反应。”



文晓慧立刻送过来一个瞪大眼睛的小人头,然后是一只笑得满地乱滚的胖企鹅。



谭斌发觉说错话,急忙解释:“我是说,我穿了件低胸衣服,他的眼睛老往那儿瞟。”



文晓慧捶地笑:“也许人家认为你是暴露狂。”



“滚,好奇和好色的区别,我还分得出来。”



又一个满地乱滚的胖企鹅。



谭斌忍无可忍,用力打上四个字:“你去死吧。”



毅然下线。



过一会儿手机嘀嘀响,谭斌拿起来,上面一条短信:亲爱滴,你喜欢他,就放手去追,不然管他去死。



谭斌回过去:你先去死!



她给自己做顿晚饭,打开电视有一搭没一搭地瞄两眼。



想了很久,还是决定给余永麟打电话。这么些年,能面对面说几句真话的,也只有他。



余永麟听完马上说:“恭喜恭喜,以后咱们平起平坐,再见面可就是国共和谈了。”



谭斌察觉其中的言不由衷,她发现自己做了蠢事。



余永麟始终对MPL耿耿于怀,如今又已成为FSK的销售总监,他不再是以前的余永麟。



恍然若失之际,想起自己无数的小习惯,都沿袭自余永麟。



比如必提前几分钟到达约会地点,比如草稿本永远是打印过一面的废纸,比如公共场合绝口不提提任何及与业务有关的话题……



她立刻想打退堂鼓,“Tony,我只是心乱,想找人随便聊聊,你要是不方便,就算了。”



余永麟犹豫一下:“我们家那位的脾气你也知道,我去请假,八点半见面,就在咱们经常临幸的那间酒吧。”



谭斌放了电话,脸埋在手心里坐了很久。方才一霎那,她忽然意识到一个事实,一个她绝不愿意承认的事实。



原来这几年做得风生水起,并不全赖于她的能干。



而是余永麟在照应她。



开始时余永麟对她那点企图,是个人都看得明白。但她一直装傻,他也就知难而退,自去结婚生子,从来没有难为过她。



四年来能维持住还算正常的上下级关系,只是因为她运气好,碰上一个合理的上司。



窗外天色渐渐暗下来,谭斌惊觉,跳起身套件T恤和牛仔裤,胡乱洗把脸出门赴约。



她按时赶到,却没看到余永麟,等着她的,是程睿敏。



谭斌支开带路的服务生,冷眼站在暗处,双臂抱在胸前静静观察了一会儿。



这姿势是她遭遇不可控制的场面时,不自觉进入自卫状态的标志。



程睿敏正安静地靠在吧台前,大概是为了让人找起来方便。



这一次他穿了件浅灰色的V领恤衫,那种柔软如丝的面料,谭斌见过它家的广告,价值不菲。



程睿敏有足够的资格奢侈。他们这批十年左右的老员工,手头都持有公司的股票,年年分红,股价最高的时候,个人资产翻了十倍不止。



他盯着头顶的电视,似乎看得专心,可是明明白白地目无焦点。



看到一个清俊的男人,无意中露出疲倦落寞之色,是件很要命的事。



犹豫很久谭斌才上前招呼:“Ray,怎么是你?”



程睿敏起身为她拉开椅子,“Tony晚会儿才能出来,他怕你等,让我先过来。”



两人都开车,不能喝酒,只好各叫一杯柠檬红茶。



谭斌还未开口,程睿敏已经熟练地接上,“这位小姐的茶不加糖,谢谢。”



连这样颇为矫情的习惯他都一清二楚。



谭斌托着下巴研究他半晌,有心说句俏皮话,觉得造次,张张嘴又闭上了。



程睿敏微笑看着她,“你又想说什么?”



于是谭斌开始问:“请问程先生,您是否出身FBI?”



程睿敏很配合,咳嗽一声,正襟危坐地回答:“坦白地说,罗伯特?米勒局长是我失散多年的兄弟。”



谭斌哗一声笑出来。这个程睿敏还真懂得游戏规则,sales多年的功底并没有丢弃。



她勉强忍住笑,接着发问:“第二个问题,您的眼镜呢?为什么不戴了?”



程睿敏楞一下才明白她说什么,笑笑说:“那回丢了一只隐形眼镜,来不及配,才把旧眼镜找出来。”



另一只则在他的左眼球上呆了三天。



他高烧昏迷的时候,没人留意这个细节。直到他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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