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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贞姬妾-第10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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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书柜之上,摆放着满满当当的书册,大部分都是名家兵法,或许是数年前秦王读过的吧。

    她抽出一本,翻开在烛光下默默看了几页,却又觉得百无聊赖,将兵书合上,重新放回了书架之中。

    书架上没有任何异样,唯独书架之下的柜门紧闭,让她不禁想要窥探其中。

    她俯下身子,将柜门打开,里面整整齐齐叠放着许多文书册子,她细看之下,发觉竟也是按照日期叠放着的,这般想来,他做事,的确井井有条,一丝不乱。

    鬼使神差一般,她居然翻到四年前的文书,里面将当年发生过的事宜,记录的很仔细,翻阅完一本,她却依旧不曾看到提及冯羽一案的书页,眼眸一沉,不禁又取出另一本,一目十行,飞快浏览到最后几页,才看到记录的几行字,隐约觉得提过的太简单,甚至根本没有跟郡王府有关的字眼,再翻过一页,里面夹着一张信纸。

    也不知从何而来的勇气,她将那张发黄的信纸打开,当她看完信上的最后一个字之后,才蓦地瘫软在地。

    她静默微怔了许久,才不敢置信,又将这张信纸重新看了一遍,这上面的字迹她自然认得出来,就是秦王的字迹!

    但,这信上的内容,却是写给冯羽的,以——穆峯的口吻。

    虽然信上,没有郡王府的金印印下的痕迹,也没有穆峯的署名,但她可以笃定,这一封信,就是当成让郡王府声名狼藉的祸首!

    她整个人都在发抖,连握住那一张单薄信纸的手,几乎都快要捉不住信纸一样孱弱。她手脚冰冷,寒意覆盖她周身,血液倒流,似乎整个人就要死去。

    她早已站在理智的边缘,就快崩溃,门外的脚步声,她竟也听不到。

    “你在看什么。”

    秦昊尧推开门,因为想到她独自一人在屋内,他提前回来,没想过如今却看着她倚靠着书架而坐,柜门之下的文书一片狼藉,她垂着螓首,眼眸仿佛早已空洞无物。

    耳畔传来他冰冷的嗓音,仿佛他已然在压抑内心喷薄而出的怒火,若是她还有一丝清醒,她早该去想着如何圆谎。

    但,她只是默默扬起小脸,那张晶莹的面容上,没有泪光,有的,只是森冷的对立。

    秦昊尧逼近一步,反手将门关上,俊脸无情,周身的寒意,几乎要让人不寒而栗。“本王不喜欢别人乱动东西。”

    她蓦地扬起尖锐的敌意,紧握手中的信纸,她满目猩红,如今瘫坐着,一时半会儿根本无法站起身来,只能不断缩着双足后退。“你自然不愿我看到你的东西——我算来算去,就没算过,这封信,居然是你写给冯羽的!”

    秦昊尧阴沉着脸,心中的怒意已然让他看起来危险森冷,他不禁双拳紧握,他极力压抑手掌之中的力道,若是一不小心,他的愤怒,足以让他杀了这个小女人!

    “你在说什么混账话!”

    他自然不会承认,即便这封信就在她的眼下,他还可以怒斥咒骂她,这就是秦王的底气,她这般想着,满心绝望苦涩,扬起那一张信纸,冷眼看他,早已没想过被他逮着,还能活着出去。

    “你让人临摹我爹的字迹,当场擒住信使,就用这么一张纸,跟冯羽扯上关系,郡王府就这么毁在你的手中!”

    “你在怀疑本王?”他的俊脸微微狰狞着,俊眉紧蹙,一把提起她的身子,将她的后背生生撞上书架之上,因为用力过于猛烈,一小半的书册,纷纷倒落,传出不小的声响。

    背脊传来一阵阵火辣的疼痛,她吃力忍痛,无声冷笑,伪装多情的他,至今要暴露嗜血的真面目了么?!

    秦昊尧紧握拳头,只是穆槿宁的那双眼睛,里面满是不屑,鄙夷,还有愤怒,这些情绪像是火焰,恨不得一刻间,将自己烧成灰烬。

    他没有看过,她那么恨他的模样。

    她根本,一点也不相信他。

    “冯羽一案,你立案有功,为皇上捕杀了多少图谋不轨的臣子,也正因为这件事,你才被皇上器重。”

    她的心口被尖锐的刀剑刺伤了一回又一回,她几乎听到心中血流如注的声音,穆槿宁怒睁着眸子,如今她都找到了信,还能怎么不去怀疑他?!她并非在感情中弥足深陷的蠢钝女人,难道还会蒙蔽了自己的理智,还会置身事外一笑而过?!

    怪不得,他大半年前,曾经亲口提过冯羽的事,语气傲慢又嚣张,原来,他娶她,不只是为了报复当年她的招惹,还有。他要她一辈子都活的痛苦煎熬!

    他。好狠的心。

    “你不就是为了得到权力,你用这种伎俩,谋害了我爹吗?当然了,还能让我发配边疆,永远都不会再来缠着你,这不就是你的所有目的!”

    她已然怒不可遏,愤怒仇恨扭曲了她娇美面容,她嗓音低哑破碎,蓦地僵手中的信纸,狠狠摔到他那张俊美无俦天下无双,却又歹毒阴沉迷惑世人的面孔上去。

    信纸自然是毫无重量的,但却因她用了最大的力气,居然也摔出了不小的动静。

    那张俊颜,生生承受了这辈子第一次有过此样难堪的羞辱。

    只是那双阴鹜的黑眸,眨也不眨,他抿着的薄唇,看来愈发苛刻漠然。

    仿佛这一瞬间,时光都停止了。

    整个屋内,没有任何声响,她仿佛连彼此的呼吸声,都听不到的安谧无声。

    穆槿宁早已不给自己任何退路,这般的愤怒,早已剥夺了她恢复冷静的权力,她再如何善于压抑情绪,却也终究是一个凡人。

    她或许早已不在意,他会如何惩罚她的后果。

    她能够想到最坏的结果,也无非是秦昊尧在这里,杀了她。

    她认定了,也就不再畏惧了,隐约有阴云盘旋在她的头顶,她回首,只觉得自己活在这么大的一桩阴谋之中,活在秦昊尧的谎言之中,活在他的手掌心内任由他摆布,实在可笑又可悲,最重要的,她居然花费一个女人最美好的那几年,一直追逐着这样一个根本看不到心抑或是根本无心的男人,多不值啊,多傻啊,多。

    只是,她等待了许久,那只抵住她脖颈的手掌,不曾收紧一分,不曾轻而易举地扼断她的脖子。

    他只是用一种莫名深沉难测的眼神,看着她,最终他竟然将手掌离开了她的脖颈,嗓音低沉的像是从地下传来一般。

    “这封信,就足以让你怀疑本王才是真凶?”

    那他在她的心里,终究也没有多少分量,否则,他不必承受这般的侮辱。他秦昊尧,自然杀了不少人,也绝非正人君子,为了他想要的,他可不择手段,可牺牲很多人,但——若是当年的确是他做的,他自当承认。

    就算说破了,又有何不可?!

    可,他还没有卑鄙到这个地步。

    他就算不喜欢当时的崇宁纠缠,至少跟那个傻子郡王没有任何冲突,更无暇顾及崇宁这一个黄毛丫头,耗费自己的功夫。让她远离自己的视线,也用不着逼得她发配边疆,他若要她远离,也不是没有别的法子!

    “你就没想过,不但是我,你这一步,虽然让你在朝廷平步青云,却也让很多人无辜蒙冤,很多人死在关外,还有的还有的活着的,也不过是苟延残喘!”穆槿宁痛地无法抑制,无法呼吸,满目通红的眼底,仿佛就要流出血泪一般。她的指甲深深陷入手掌之内,拳头一次次重重击打着自己的胸口,一口气堵在心口,根本无法畅快淋漓。

    “是,我爹是傻子,我是让你厌恶,可我们根本没有罪,为何要被你们这样玩弄?!”她的嗓音之中,已然听得出有颤抖的哭音,她的脸色白得像纸,只是呼吸愈发艰难,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掐住她的脖颈,越掐越紧。

    秦昊尧已然看出穆槿宁的异样,捉住她的双肩,黑眸之内既有愤怒,不悦,还有更多的惊痛。他看她一个人沉溺在悲伤过往之中无法自拔,只是即便那么悲痛都无法流出眼泪,她的眼神迷离,仿佛就要死了一样!

    他将她困在自己的胸口,什么都不管,蓦地封住她的苍白的唇,越吻越深,慢慢将自己的呼吸度过她,她渐渐恢复了神智,只是察觉到他恶劣的举动,用尽全力,狠狠一咬,顿时满口涌动着血腥味。

    他只能从她的唇中抽离出来,她一脸防备,仿佛将他当成是仇人一般,他的举动,似乎也只是趁人之危的恶劣轻薄。

    被她咬伤的薄唇,淌下一颗血珠,秦昊尧冷着脸,以手背拂去,愈发显得妖异。却懒得再跟她解释,方才看她根本无法缓过气,才想去吻她。

    当然,此刻的穆槿宁,根本就不冷静,他此刻的解释,也是徒然,也是枉然。

    两个人,僵持不下。

    她以手掌反复擦拭双唇,仿佛要将他那肮脏的气息,全部抹去,这一个举动,无疑是在激怒他。

    他深深望入那一双满是敌意抗拒的眼眸,却说不上来,她盛怒冷漠的面容,却也有一种超脱的美感,仿佛冷的像是寒冰,眼底的凌厉尖锐,让她周身的气势,绝不输于任何一名女将。

    他还不知,她居然还有这样的一面。

    秦昊尧走近一步,却不给她再抗拒她的机会,一手扼住她的手腕,她想要挣脱,他索性将她的双手都扼住,牢牢抵在书架上,他颀长的身子,硬是挤入她的身子。

    俊颜俯下,越靠越近,他的黑眸,宛若鹰眼一般毫无感情地冷漠。“穆槿宁,你不是口口声声想要给郡王府翻案吗?”

    因为愤怒,她的胸口,始终起伏着,她冷着眼看他,一身寒意,他的询问只是显得多此一举。

    “你还不懂吗?”他的冷唇逼近她的脸,双手更用力,扼的她手腕生生的疼。“当年冯羽跟郡王府有关系的案子,根本就没留下任何证据!”

    “没有证据?这一封信,不就是最好的证据?”她的眼底像是一滩深潭,无法看透的迷离光彩,冷笑挂在她的唇畔,让她愈发难以接近。

    他阴测测的脸,没有一分情绪,冷然说道。“这一张,是本王当年看过那封信之后,将记忆中的内容写下,留在自己身边。”

    “我凭什么相信你?”她皱着眉头,秦昊尧的意思,是当真有原初的那封信,可是看过的除了他,或许也只有天子了吧。根本,就是死无对证。

    “那封信上,有郡王府的金印。”秦昊尧清楚,她是怀疑那封信根本就不是穆峯所写,事实上,觉得古怪的,也并非她一人而已。只是念念不忘,耿耿于怀的,在四年之后,也只有她一个人了。

    他面无表情地说出这一句话,即便字迹可以临摹,但金印,却是证实郡王府的最好证据,也是,最有利的证据。

    “这有什么奇怪的?郡王府的金印,早已被有心之人偷了去。”穆槿宁脱口而出,她已经揣测着,那一枚金印,在娘亲死的那天,就有人来偷盗了金印,在不久之后,郡王府也被陷入这一场阴谋之中。

    金印,应该是被宫中之人拿去了。

    “你就当真那么在意那封信?”他用一种极其复杂的眼神看她,仿佛是看她的疑惑,看她迟迟看不懂的事。

    她蓦地面色全无,秦昊尧的这一句,藏着更深的用意,更证明了曾经的猜测。冯羽的事是真的,但郡王府的牵累,却是平白捏造出来的。她却总是对那一封书信耿耿于怀,其实重要的,根本不是那封信还在不在,也不是当时有没有那封信,更不是是否如她所说,郡王府的金印,是在那淑雅死的那天就被宫里的人盗走,就算是,只能说明在那淑雅被赐死之前,这桩阴谋就已经布置的跟天罗地网一样,谁都不可逆转。

    皇帝说郡王府难以撇清,那就跳进湖里也洗不清了。

    怪不得,谁还觉得这件事,还有翻案的必要?!贼喊捉贼。

    “否则你以为,被牵涉到逆反的罪人也可以沾上大赦天下的荣光?”他蹙眉,凝眸看她,他并不愿意戳破,毕竟这个案子下的水,很深。

    满心无助无力,她蓦地落下眼泪来,内心慌乱,半日怔着,无法言语。

    “你不去打听打听,冯羽的家眷,有哪个可以回到京城来吗?”秦昊尧转过身子去,望向窗外的深沉夜色,黑眸之内,再无任何柔光,愈发阴鹜逼人。

    因为三年的时光,天子觉得足够让他泄恨了,才施舍他们,让他们回来?!

    天子为何那么恨郡王府,恨爹?竟然不惜一手颠覆整个郡王府?!是因为——娘?是因为。爱而不得,反而成恨?!

    他没有再留下来,只是侧过脸,冰冷的嗓音落在清冷的空气之中。“早点睡。”

    她知晓了这等黑幕,哪里还能安睡?她看他正想转身,蓦地跑前,拦在秦昊尧的面前,冷然问道。

    “为何我跟我爹,能够回到京城?”她咄咄逼人,既然这件事今日被戳破了,那就不能过夜,她自然要挖个干净透底。

    秦昊尧敛眉,黑眸冷沉,却是惜字如金,一句带过。“你自然心中清楚。”

    “我心中能清楚什么?”穆槿宁蹙眉,眸中满是尖锐光华,冷声反问。

    秦昊尧却不言不语,手掌无声落于她的肩头,黑眸之内一派沉寂,穆槿宁默默怔了怔,他最终还是越过她的身子,将门打开,独自走了出去。

    寒风从身后吹来,她双臂环胸,只觉得浑身尽是寒意。秦昊尧最后说的那句,她心中自然清楚,是指皇上跟娘亲的往事?!如果他早已猜到她知道了,难道娘亲因谁而死,他都一并知道了?!

    他隐瞒的,实在是多。

    不过,她根本就不必在意郡王府无故消失的金印了——无妄之灾,原本就不过是一场人为的诡计。

    她扶着门框,垂在腰际的长发被寒风吹散,她蓦地轻笑出声,她缓步走了出去,月光之下的穆槿宁,纤毫毕现,面色苍白宛若鬼魅,眼中闪烁着泪光。

    天子想要的,是得到如今的自己。

    他以为她被皇后太后的谎言迷惑,就当真会活在他们的掌控之内,她以为事情会有转机,不过是知晓更多的歹毒心机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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