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恨不生同时,日日与君好-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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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晚,是朔月。


    还有两个时辰,风伯那边应该准备好了吧。


    悠飏望了眼东方暗想,突然就咳嗽起来,好半天才止住,只是脸色变的有些苍白。淡淡的紫华从深黑的眼瞳中升起,马上又被强压了下去。


    “看来更该担忧的是我自己才对”他苦笑着摇头。


    每到朔月之夜,体内属于妖的力量便会变的蠢蠢欲动,偏偏那枝可以压制妖性的紫竹笛被他随随便便送了人。


    风伯骂他的并不错,这一次他做的是有些任性过了头。


    可是很神奇的,他到现在都没有觉得后悔。


    想来时辰还早,等得无聊的悠飏随手拿起了竹笛,他喜欢在闲暇的时候吹奏一曲,音乐是他神奇的天赋,亦是他最大的兴趣。


    你是一个天生的乐师,飏儿。这是母亲月紫衣对他说过的话。


    闭上眼睛,缠绵悠远的笛声从他的指下流淌起来




人生若只如初见23

另一方面,一位不速之客也闯入了这片清静的竹林。


    斐凡停下来喘着气,抬手擦了擦头上的汗。多亏他有多年溜出宫的逃跑经验,左歪右拐地绕了半个王城,总算是把那帮疯狂的追逐者甩掉了。


    一路上斐凡就在那儿郁闷,这些人又没见过他,怎么就猜出他身份了呢?


    最后他终于想通了原因,这一身显眼的龙纹黄袍搁哪儿一站,不都跟当街大喊“我是太子”没什么两样么


    “所以说我讨厌穿这种衣服嘛嘿嘿,还好本天才早有准备!”


    斐凡三下五除二将那件价值连城的龙袍脱下来,胡乱地揉把两下找了个地方丢掉了。理了理散落的头发和白衣的领口,折扇一摇,轻装上阵。


    这下可以正大光明地去约会了,不知道君心有没有收到我的信呢?


    斐凡正想着,一阵从竹林深处响起的笛声传进了他的耳际。


    笛音忽快忽慢,忽近忽远,时而如小桥流水,绵延流淌;时而如高山瀑布,飞流直下;时而如旭光暖日,春花似锦;时而如凛冽寒冬,雪飘万里。每一刻,声音的旋律都在变,好像是吹笛之人即兴演奏的乐章,反映的不过是当时的心境罢了。


    这与宫廷的丝竹截然不同的笛声顿时吸引了斐凡的兴趣,想想离约定的时辰还早,某人便掉转脚步,循着声音的方向寻了过去。


    悠飏吹罢一曲,忽闻身后传来了鞋底踏过竹片发出的响动。


    猛然回首,目露杀机,“谁?”


    杀意在倏然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惊讶与诧异。


    四目而视的二人异口同声道:“——是你?!”


    “刚刚的笛声是你吹的吗?”斐凡先打破了沉默。


    “是又如何?”悠飏反问,眼里透出微微的敌意。


    “真的是你吹的啊!”斐凡却好像很高兴,拍手笑道:“很好听,简直比我的师傅——啊不,是师傅的师傅还要厉害!”


    悠飏愣了愣,对他笛声的褒奖之前是听过不少,不过像这么奇特的倒是第一次。


    这个小子,难道不是来讨钱的吗?


    “不过笛声虽妙,个别的音符却不太稳,感觉像是吹的人走了神,去想其他的事情了。”斐凡说着,好奇地望向他,“你刚刚在想什么?”


    “没什么。”声音顿了一下说。


    “小气,不告诉我就算了。”斐凡撇撇嘴,不过并不生气。


    神秘兮兮地压低了声音,“我有东西要送给你哦~”


    “什么东西?”


    “白天你骗了我二百两银子,还差二十两不是?我说过以后会还的。”


    “都说是骗了,何需要还?”悠飏听后不觉好笑。


    “因为我不生气啊,就当是花钱买一次教训好了。”边说边往兜里掏,突然脸色一变,活像吞了什么难以下咽的东西。


    然后在悠飏无语的注视下掏掏这里,又摸摸那里,“不是吧,刚刚看时明明还在的,怎么现在只剩下一样了”


    该不是在刚才逃跑的时候掉了吧?斐凡暴汗。


    脸刷的红了,只好支支吾吾地解释,“那个我,我手头好像没有钱”


    悠飏看着他,又看着他,噗的忍不住笑了出来。


    果然是傻小子,硬要还他钱就算了,到头来竟然连钱都没有。


    见状斐凡不服气地嚷嚷起来,“笑什么,又不是不还给你嘛!”


    悠飏笑着笑着,突然不再笑,浅浅的震惊布满了他的脸。


    为什么会笑呢?


    “他‘不令人讨厌’是吗?”风伯听着这番评价若有所思。


    “其实悠飏,你并不擅长表达对人的好感。”


    “嗯?”悠飏没有明白话中的意思。


    “——刚才,你笑了。”老者看着他这样说道。


    不擅长表达对人的好感是吗。


    会情不自禁地露出笑容是吗。


    可是,就算是这样,那又如何?


    自己所选择的,本就是一条会伤害身边所有人的不归之路啊




人生若只如初见24

笑容从脸上一点点消失,被一如既往的冷漠所取代。


    悠飏看着他,很平静的声音道:“我不想被人打扰,你可以走了。”


    说罢不等回应便要转身,被斐凡从后面叫住,“等等,你的眼睛好像是紫色的?”


    悠飏的脚步一停,猛一回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冰冷而深沉的杀意从深黑色的眼睛里透射出来,冷得似冰。


    斐凡被吓了一跳,低头不好意思地解释,“抱歉,也许是我看错了。”


    悠飏没有说话,低垂的眼睑遮掩了即将崩溃的真实。


    妖异的紫色纹线,在深黑的底色下蠢蠢欲动


    “你生气了?”见他迟迟没有作声,斐凡有些紧张。


    “你走吧。”悠飏再一次道,声音很轻。


    “可是我不想走啊,你知道吗,你这个人真是越来越对我的胃口了!你会砍价,会骗钱,会吹笛子,还会耍帅!哇,每一样本天才都好想学!拜托拜托,当我的师傅吧!”


    兴高采烈地扳着手指,浅褐色的眸中闪动着耀眼的明光。


    再次领教了某人神奇的歪理,悠飏没心情再与他纠缠。


    “自作多情。”他冷哼一声。


    “也是,我有那么多师傅,你要是跟他们一样也就可惜了。”托着下巴做思考状。


    “”无语地看着他,悠飏也懒得等他思考出结果,扭头走人。


    身后之人叫住了他,脸上是阳光般灿烂的笑容,“——你,当我的朋友吧!”


    悠飏站住了,本来不管怎样他都没打算回头,可现在他竟有些犹豫,而这份犹豫,却不知因何而来。


    “我数三下,在我数完之前你不拒绝就算是答应了。”斐凡抢在他之前开出了条件,声音无端地透出些紧张,好像生怕他会说出与刚才同样的答复一样。


    悠飏不觉哑然。


    你并不寂寞,又为何要那么在意我的拒绝?


    有什么东西在心底破裂开来,在如阳光般的温暖之下土崩瓦解。


    是一直以来生长在他背后的,那些锋利的扎伤别人用来保护自己的刺。


    如果这是一个错误,那么,他宁愿义无反顾地错上一次。


    唯一的一次


    不后悔


    在斐凡数出“三”的同时,悠飏动了动嘴角,最终没有发出声音。


    “太好了,你答应当我的朋友了!”某人高兴地跳了起来。


    “嗯。”与他的兴奋相比,悠飏的反应则冷静得有些过头。


    “我说,你就没有一点点感慨吗?”悻悻地凑过去。


    “没有。”


    “”


    其实不是不想说话,只是觉得无话可说。


    大概,已经太久没有跟谁这样聊过天了吧。


    “对了,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悠飏反问。


    “因为我想知道嘛~”眼睛闪闪发亮。


    “可我不想。”回答也变得任性起来。


    “”再次受到了不小的打击。


    彼此的交谈,从生疏一点点到熟悉,不知为何,明明是性格反差极大的两人,却都觉得与对方一见如故,好像他们早就应该相识,在很久以前。


    这样的朋友,是悠飏之前从来没有体验过的,这种放松甚至让他忽略了应有的敏锐。


    自始至终,他都没有问起过斐凡的真实身份。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过去,斐凡开始变的有些坐立不安。


    “你在赶时间?”悠飏问了一句。


    “没有没有!”斐凡连忙否认。


    “你不会说谎。”悠飏看着他的眼睛摇头。


    “对不起,我”斐凡低下了头,没敢看他的脸色。


    “不需要。”淡淡的声音打断了他,“争取自己想要的东西没有错,所以——你不需要道歉,不需要向我,不需要向任何人。”


    斐凡睁大了眼睛,从来他接受的教育是告诫为人要谦逊,却不曾听过这么一番霸道而高傲的言论。


    看着神色呆滞的某人悠飏一笑,“傻小子,不是想要我教你吗?那么记住,很多时候对别人太好就是对自己残忍。”


    轻叹一声他道:“你,还是太单纯了”


    说到这里,悠飏突然做出了一个连自己都难以置信的动作。


    他抬起指尖,轻轻点了点他的额头,就像是兄长那般。


    “你与我不同。”他说,声音带着浅浅的温柔,“可以再任性一点。”




人生若只如初见25

被这样点着额头的斐凡怔了怔,随即便释然了。


    很奇妙的,一听到说教就头大的他不讨厌被这个人说教,一点也不讨厌。


    父皇的管教太严厉,下人的劝说又太谄媚,这种温柔之下的教导还是第一次。


    那是一种难以言状的信任与依赖感。


    能与他成为朋友,真的是很幸运呐。


    斐凡正想着,视线停在了悠飏的腰间,那抹露在外面的红色让他觉得有些眼熟。他突然想起,那块自己从小戴到大的鸾凤双璜玉的吊绳,就是以产自宫廷的红銮锦线编织而成的。


    他伸手抓起红线的一端,接着吃惊地叫道:“为什么我的玉璜会在你身上?”


    在他喊出这句话的同时,悠飏的肩膀剧烈地抖了一下。


    然后悠飏望向他,低沉的声音缓缓道:“你说,这块玉璜是你的。”


    “对啊,前两天不知道把它掉到哪儿了,我找了好久都找不到”


    他的话,对方却好像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那双瞬间抹杀了所有温柔的黑色眼睛盯着他,仿佛在看一个完全不认识的人。


    突然悠飏大笑起来,笑声却冰冷的让人恐惧,“哈哈,可笑,真是可笑我早该想到的,你就是当朝的太子——楚斐凡。”


    骇人的眼神看得斐凡倒退了一步,“别生气啊,我又不是故意要瞒你的,再说你也一直没问过我不是”


    没有回应,悠飏突然上前,抓起他的胳膊狠狠地摔倒在地。


    毫无防备的斐凡痛得大叫一声,刚想起来剧烈的疼痛从手臂传来,让他倒吸了一口凉气。右边的胳膊痛得动不了,不知是脱臼还是骨折了。


    用左手勉强地撑起身体,斐凡望着面前之人,眼里充满了困惑与不解。


    为什么,他好像突然间变了一个人


    没容他发问,悠飏揪住他的衣领,将他粗暴地从地上提了起来。


    第一次,近距离地看到那双眼睛,斐凡才发现蛰伏在那份沉静之下的锋芒,桀骜,以及深深的绝望。


    “你是楚翳风的儿子?”深沉的恨意从声音的最底层透出来。


    他竟然直呼了父皇的名讳?!就算疼痛阻碍了思考的速度,斐凡还是不小地吃了一惊。


    “我是,那又怎么样?”他索性承认了这个事实。


    “怎么样?哼。”悠飏开始冷笑,“如果你是,你就得死!”


    斐凡大惊,想要推开他但受伤的右臂延缓了他的动作。下一刻细长的银针扎进了肩头裸露的皮肉,并不疼,但随之而来的晕眩感迅速地占据了他的意识。


    是麻醉的药针,斐凡反应过来,但药效已经开始发挥作用。困意袭来,他使不出力气,也说不出话,甚至连伤口的疼痛都变的渐渐麻木


    已经看不清那张脸,看不清那张脸上的表情,在视线完全变成黑暗之前,斐凡听到了他轻得不可闻的低语,不知是在向谁诉说:


    “为什么我还是杀不了你,楚斐凡”




人生若只如初见26

碧凌城北,湖心亭。


    夜宴的气氛多少有些古怪,原因无他,邀请的宾客都已经陆续就坐,唯独太子的座位到现在还空空如也。


    眼见时间一点点过去,终于沈若明按捺不住,揪过身边一个执事便问:“凡儿呢,还没有找到吗?”


    “应该马上会有消息,娘娘稍安勿躁,稍安勿躁”对方赶忙回复,却也是吓出了一身冷汗。这话他半个时辰前就回过了,就是不见派去找太子的人传回个音讯。


    “不是派人跟着的吗?”沈若明比他更急,差点就要自己亲自去找人。


    “回娘娘,殿下的速度实在太快,派去的随从根本就跟不上他,所以”


    “一群废物!”一直保持沉默的楚翳风发火了,但那担忧的神色分明写在脸上。凡儿的性子他最清楚,虽然小事上爱犯点迷糊但大事上是绝对不含糊的。


    楚翳风突然觉得自己的心揪紧了,那股许久以来的感觉重新浮现在心头。


    ——不祥的预感,不安得让他恐惧。


    回头看着自己的妻子,她的眼神充满了六神无主的慌乱,让他突然想起了多年前太子大婚的夜晚。花烛洞房里,那个穿着一身红色嫁衣的女人用含泪的笑容对他说:


    “翳风,我知道你最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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