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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中阙-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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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婚后,蔚相夫妇琴瑟相偕、伉俪笃睦,膝下育有一子二女。但,幺女不幸在两三岁上夭折,而蔚夫人因爱女过世,伤郁成疾,不久便仙逝而去。
  
  蔚相是个难得的长情之人,一手抚养一双儿女长大成人。
  
  而今,长子投身戎行,得封上将军,手掌京师十六卫,少年得志、举世难俦。而女儿入主中宫,母仪天下,真正的凤翔九天,尊贵无匹。
  
  门传钟鼎,家世山河,不过如此。
  
  而自二十九岁那一年,发妻薛氏长逝之后,蔚相便再未续弦,多年鳏居,十多载间不改初心,足见昔年夫妻情份何等深笃。
  
  再者,枫烨心里清楚,这十多年间,蔚相虽大掌在握,以纵横捭阖的手段打压异已,但对薛氏一族始终分外宽待,大抵也是念着亡妻的情份。
  
  大郢国中有三大望族,即金陵韩氏、清河薛氏、池州兰氏,此三家皆是世代簪缨,位极台辅。
  
  自蔚相掌权以来,不择手段排挤世族重臣,韩氏一门首当其冲,并在落败之后陡然式微,自此荣光不再。
  
  池州兰氏原本便不掌重权,无力与蔚家争衡。而自二十二年前,昭帝晏驾,明贞皇后兰氏以身相殉,失了这个贵为国母的族中嫡女之后,便彻底失了势。
  
  而薛氏,因为蔚相的手下留情,加之他的泰山老大人——当朝右相薛修玄亦是明睿之人,自十多年前起便称病不朝,从不与蔚家起正面冲突。所以,而今只是被不动声色夺了重位权柄,但情形尚好。
  
  眼下,蔚明璋已是权倾朝野、只手遮天,放眼整个大郢,能与他相抗的,便唯有一个定西侯萧骞了。
  
  那这次,请了她与易晓来恐怕同这个脱不了干系。
  
  两虎相争,企图让他们,做蔚氏的爪牙么?
  
                          
作者有话要说:蔚明璋与薛昙的故事很赚人眼泪(自认为比易晓和枫烨要感动些),后面偶会尽快写到滴O(∩_∩)O~~
还有,亲们猜到小云雀的身世没?
最后,继续打滚求花花,这两天收藏一个都没涨,偶倍受打击,难道真的写得这么烂么?




☆、终不可谖(上)

  苏州,筠园,丹青楼。
  
  小云雀此刻静静躺在那张素丝雪锦的绣榻上,她还发着低烧,颊上带了病态的微红,额间渗着细细的汗珠
  
  云涧就坐在榻边,手上执了一块儿帕子不时替少女拭着汗,今日的药他方才已喂她服下了,尽管在昏睡之中,云雀儿喝药却还是很乖的想到这里,云涧唇角不禁划过一丝温淡的笑意。
  
  他这是第一次意外地发现,因为自己做惯了病人,所以照顾起病人来,竟也是得心应手。
  
  两日前,在得知她竟去而复返后,他心底竟蓦然间涌上那样的惊喜——原来,上次竟不是他与她的永决。
  
  原来,还能再见到那样纯净无邪的笑颜,再听到那样玲玲盈耳的细脆嗓音,再看到那一抹明亮暖人的莺黄色
  
  那一刹那,什么打算、什么思虑、什么顾忌,统统都给他抛到了脑后,只余心中纯粹的无尽喜悦不知不觉中,这个天上云雀儿一般灵皎可人的少女,已经成了他生命中最暖的那抹亮色,让他心中贪恋得再舍不得放手
  
  而在她悄然进了筠园时,他便知道的。更明白她有意不出现在他的面前,而是一直在暗处看着随着,只怕是因为担心他的病情,打算危急之际出来照顾他的。
  
  可,他也的确没料到,这般一个灵动跳脱的少女,竟真的因为这么淋了场雨,就这么病得晕倒在了竹林里
  
  ※※※※※※※※※※※※
  
  五日前,庐江,兰溪草堂。
  
  “妆姐姐,真的没有办法了么?”少女星夜兼程赶回了草堂,将云涧的情形讲给姐姐听后,见她静默良久,忍不住担忧地问。
  
  “疾入膏肓,而今,已是回天乏术。”韶妆语声有些轻低,带了几分安慰。
  
  闻言,云雀儿的脸色开始变得更白,贝齿紧紧咬了粉润的唇瓣儿
  
  “云雀儿,若想哭,哭出来会好些。”女医者将妹妹揽入了怀中,让她把螓首靠在自己肩上,柔声说。
  
  她知道云雀儿虽灵动跳脱,但骨子里其实是个倔性强韧的孩子,当年在浮玉山习剑之时,五岁的女童终日里记歌诀、蹲马步、走木桩不知累倒过多少回,伤筋动骨多少次,身上被剑刃划过多少血口子就那样,听明伯父说,也从未见她叫过一声苦。
  
  这也正是让剑宗宗主最终决定收下云雀儿的原因。
  
  之后,一直长到十七、八岁,她也从未见这个妹妹抹过泪。
  
  可这次哭出来,应该会稍微释解一些心中的悲恸罢。
  
  少女枕在姐姐肩上,许久之后,她身子微微有些颤,嗓间哽咽,韶妆感觉到肩上微微的温湿果然,是哭了呢,却始终只是极安静地低泣,连声也没怎么出
  
  过了半天后,小丫头红肿着一双眼,抬起了头。
  
  “云雀儿,现在,你打算怎么办?”韶妆见妹妹情绪终于略有了些缓和,问她说。
  
  “呃?”小丫头神色有些迷惑——什么怎么办?
  
  韶妆看着她,略略垂了眼:“那位云三公子,如今身子会愈来愈弱,身边自然需要有人细心照料,否则——”
  
  “我去照顾云涧哥哥!”小丫头立刻义不容辞道。
  
  但,下一刻,云雀儿的声音却又有了些迟疑:“可是,他要成亲了,枫烨姐姐看到我在筠园的话,会不高兴么?云涧哥哥他会不会为难?”她记得,自己知道以后枫烨姐姐会一直陪在他身边时是很难过的。
  
  嗳她家这个懵懵懂懂的呆妹妹,终于也会想这些事情了么?——真是,不容易呢。
  
  韶妆唇角划过一丝不易觉察的笑意:“那,不让别人发现不就是了么?”
  
  “对嗳!”心思简单的小丫头为这个两全之策开心不已,以至于完全没留意姐姐在帮她重新准备行囊时,在她贴身的荷包里置了几味药草。
  
  次日一早,目送妹妹策马东去,女医者眸光的神色有些深邃起来
  
  云三公子,非是韶妆不解你的良苦用心。
  
  只是,云雀儿她自幼便是这般真挚专一的心性,但凡认定了的东西,便是从一而终。她心思单纯,于男女情。事全然懵懂,但此生此世,恐怕已是认定了你。
  
  所以,莫论如何你也该给她个明白的。
  
  请谅韶妆私心,我就只这么一个妹妹,自幼惯着宠着,实在看不得她难过,也容不得她吃这样的亏。
  
  她的唇角笑意淡淡划过几分算计似的笑意那些药,应当足以让云雀儿小病上一场了,照顾了他五年,这次,也应该讨回几分才是。
  
  ※※※※※※※※※※※※
  
  所以此刻,小云雀病态迷离地躺在丹青楼的竹榻上,而她的云涧哥哥在一旁尽心心意地照顾着她。-=
  
  少女的乌泽青丝有几缕散在了幼嫩的脸颊边,温雅的清隽公子,神色淡暖地伸手过去,正欲帮她理好。谁想,熟睡中的少女忽然无意识地翻了个身,脸儿恰好朝这边侧过来,而她粉润的樱色唇瓣,就这么吻落在了云涧剔白的手背上
  
  温暖湿润的酥。痒感觉触电一般漫开,瞬时惊得云涧心跳都快了一拍。
  
  睡梦中的少女却是似乎觉得那淡凉的温度很舒服,下意识地把整个脸颊都贴了上来,于是,少女幼嫩嫣然的唇,带着那酥。麻的触感,也由他的手背一路移到了清瘦的手腕间,甚至,感觉到腕脉的博动,无意识地伸出粉润的舌尖,轻轻地舔了一舔那跃动的淡青色的脉博
  
  这样妙不可言的美好触感,刺激得云涧整个身子都微微颤粟,脸上早已晕开一脉绯色,心跳惶急。
  
  他自八岁稚龄便独居筠园,诗棋自娱,琴书为伴,一惯闲淡清心。虽博通典籍,不至于不晓男女之事,但却也从不知彼此之间的亲昵狎近可以、可以这般美妙惬意。
  
  而此刻,他明知应当立即君子地把手拿开,可是竟是情不自禁地贪恋着方才那样心神颤粟的感觉,甚至心底有一丝隐密的愿望,如果如果她能再舔一下有多好
  
  云涧!他被自己方才一闪而过的念头惊了一跳,反应过来后,连忙清敛了心神。但温雅公子那清隽秀蕴的剔白俊颜上,一脉绯色却已深晕开来。
  
                          
作者有话要说:又修了一遍,叹气亲们还是霸王么???泪啊——




☆、终不可谖(中)

  
  云雀儿似乎只是寻常的风寒,未过多久便醒了过来。但,小丫头睁开眼时,发现自己竟躺在丹青楼云涧哥哥的睡榻上,还是不免吓了一跳。
  
  而此刻,他单薄的身子半靠在竹榻边,眉目轻阖,呼吸静匀,竟是睡着了。
  
  云涧睡得安谧恬然,头半枕于臂上,就在距她两三寸远的地方。他的京白玉冠早已偏了,鬓发有些松散,几缕发丝微乱地拂在颊边离得这么近,她甚至数得清他轻掩了眼睑的一根根纤长睫羽,彼此间呼吸可闻。
  
  更不可思议的是,他的右手,竟还给她压在脸颊下,上面似乎还有微微的湿痕。
  
  一瞬时,神思清醒过来的小丫头窘迫得想撞墙——在昏迷的这半天里,她到底都干了些什么?
  
  还有,她明明是来照顾云涧哥哥的,怎么反倒成了被照顾的那一个?
  
  心中有许多疑惑许多尴尬,但云雀儿觉得现在当务之急,是自己先得把睡着的云涧移到床榻上来他一惯身子弱,这样下去可不成。
  
  她动作极轻地自他手背上抬起了脸,然后小心翼翼地掀开缃绣的锦被,既而,云雀儿有些诧异地发现,自己身上的衣裳已经换过了一套新的。但,竟然也是她素日里惯穿的莺黄色,连轻衫袖摆间的缃绣都是她顶喜欢的兰石纹。
  
  这府里,竟有人替她备着衣裳么?
  
  暂时不管这些了,小丫头又轻手轻脚地起了身,然后踮着足下了竹榻,没弄出一点儿动静。
  
  穿好了绣鞋,她这才俯身靠近了半倚在榻边的云涧,打算伸手揽住他的肩,然后扶到榻上去。
  
  但,谁知她的手臂才一碰到他,熟睡中的人竟就这么身子蓦然一震,迅速地扯住了她的手,将醒未醒之际,口中却是急急地一句:“别走!”
  
  云雀儿心下一紧,还全未明白状况,转瞬便被他顺势环住了腰,温柔却有力地拉入了怀中。
  
  他的眸光还带了几分迷蒙,并未全然清醒,方才的动作大约完全是下意识的。
  
  但,这算是什么情形?被拥在一个温暖的怀抱里,淡淡清苦的药香萦在鼻端,熟悉而安心的味道云雀儿只觉得脸微微有些热这样的感觉,好像,和五年前他救了她的那一次,有些不大一样呢。
  
  记得五年前他们两个落入陷阱,井底虽没有什么兽夹利刃之类,却满布了厚厚一层荆条,云涧哥哥把她紧紧护在怀中,但细密的尖刺却扎得他浑身上下尽是血,浸透了一袭云白的衣裳
  
  后来,她曾问过,那陷阱是谁布的?
  
  闻言,十七岁的清隽少年微微默了一瞬,垂了睫,答:“弟弟。”
  
  “啊?”少女惊讶得大睁了眸子,不能置信道“为什么他要在你的园子里布陷阱?”
  
  “大约这是我欠他的罢。”病弱却温雅的少年抬了眸子,看着她,疏淡一笑道。
  
  自他八岁上从池州兰家回到了这里,父亲终日里都是在为他的病奔忙,自然不免疏忽了云润。原本,他应当是家中最得宠爱的幺儿罢。
  
  这个四弟,比他小了六岁有余,如今尚在冲龄。这般年纪的孩童,对于抢了自己东西的人,掘了陷阱,再铺上荆棘,大约也就是他所能想到的最恶毒报复了罢。
  
  “那云涧哥哥你一直都知道?”十三岁的稚气少女蹙了眉,脆声问。
  
  “嗯。”少年点头,云润第一次偷偷挖了西边墙角进来时,他便知道的。
  
  筠园之内,有迷楼影卫戌护,但,若非威胁到他的安全,他们不会轻易在人前现身。
  
  “那,为什么不阻止呢?”小丫头闪着一双似水清透的眸子,不解道。
  
  “十余岁的孩子,性子最是执拗。若是阻止,他想必还会另有其他主意的,那样日后只会更麻烦。”他的脸色微微有些苍白,神情却是一派温和,云淡风轻的模样“而且,我知道陷阱都布在哪里,绕过它走便是了。”
  
  说到这里,温雅涵静的清隽少年淡淡地笑了起来,看着她道:“所以,云雀儿,那一天我会护着你,不过是不想累及了无辜的旁人,你大可不必因此感念我的。”
  
  而我,却已欠你良多。
  
  “明明是云雀儿自己乱闯进来,才把事情搞成这个样子,害云涧哥哥你”小丫头看着他露出衣袖外,腕骨上仍未伤愈的划痕,话便再说不下去了,似水清透的眸子里满满盈了自责。
  
  闻言,云涧眸间笑意漾开几分——这个小丫头,总是习惯把什么事情都往自己头上揽么?
  
  其实,他也不过比她长了四岁,但却总觉得云雀儿是个比他稚气了好多的孩子。
  
  就如此刻,丹青楼的竹榻边,他揽着她醒来的时候,二十二岁的云涧虽然心中无比尴尬,却能尽量掩饰着自己的局促无措,深深吸了口气平抑着过快的心跳但十八岁的小云雀却是窘迫得不知怎么才好
  
  小丫头对上他那一双已然清明的温润眸子,迷茫的神色瞬时转为了慌乱,两颊微微晕开霞色,全然的不知所措
  
  这样的表现终于让云涧忍不住失笑。
  
  然后,他不着痕迹地放开了她的肩,温凉的手却探上了少女的额头:“似乎烧已退了,现在觉得好些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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