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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肉不欢-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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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说话时装成老爷爷的样子,把我逗乐了,便在他肩上打了一巴掌,笑道:“尽贫嘴!”       
    他连连叫痛。       
    我上完药,出去找了个相熟大娘,重重给了她一笔钱,买了两匹深蓝色棉布和彩线等材料,先将几层布叠起,给石头裁了件厚厚冬衣,款式很简单,元宝领,只在衣角镶了圈灰鼠皮做装饰。然后用剩余布匹做了个荷包,细细绣上石头和墨荷,已补当年亏欠。       
    石头靠在床头上,静静看着我绣花,嘴角挂着笑。       
    秋日和风,天空晴朗得如同我心,万里无云。石头大仇已报,龙昭堂不能蹦跶,南宫焕卧病不起,南宫冥终于放手,我们计划临行前抽时间去岐连山取出宝藏,将大部分送与拓跋的家人,小部分留作生活所用。然后买几百亩地,种一院子的花,打一眼清泉,喂几十只鸡。石头经了生死之变,看了大侠禽兽的丑陋面目,也终于看淡了江湖厮杀,转而认可我愿望,他打算学会秘籍上武功保护自身,然后去做个退隐江湖高手,开个铁匠铺,继承铁头大叔的事业,混迹市井,将来做个绝世铁匠,专打李家菜刀。       
    前程已安排得妥妥当当。       
    我以为自己历尽苦难,幸福尽在眼前。       
    只是心里依旧有一丝不对劲。       
    农历十一月二十四日,石头伤情稳定,我去药房和药童学识药。       
    农历十一月三十日,南宫冥接到来信,父病危,归。       
    农历十二月十八日,邻近八个村子爆发怪病,白梓医癖发作,求诊人住满别院,人手不足,大量本院侍女药童被调去帮忙。       
    农历十二月三十一日,除夕,我亲手做饺子庆团圆,然后将做好新衣和荷包给石头穿了上身。       
    农历一月一日,新年。       
    农历一月十五日,元宵,小喜缠着白梓去看灯,我扶石头去楼上,相依相偎,远远看镇内灯火辉煌。       
    农历一月十八日,我去药房学习,见空无一人,忽闻甜香味,倒地人事不省。模糊中,见窗外火起。       
    农历一月十九日,我终于明白自己弄错了什么。                   
    实验       
    天花板有十八根木头做横梁做支撑,铺着灰沉沉的竹席,房间不算大,周围点着三盏琉璃水晶灯,空气甚少流通,弥漫着药材的香味,气温比外面约莫高上几度,应该是个地窖。       
    我身上穿着白绸做的抹胸和襦裙,胸前插着几根闪着寒光的银针。白梓静静地坐在左侧案几旁,带着蚕丝手套的手里拿着一卷泛黄旧书,如痴如醉地看着,偶尔接过桌上半盏放了许久冷茶,轻轻抿上半口。       
    时间静静流逝,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看完了书,掩卷放回几上,慢步走到我面前,我迅速装睡,他伸手翻开我眼皮看了一眼,温和笑道:“七步软骨散药效是六个时辰,你已经醒了。”       
    我睁开眼,恨恨地看着这禽兽。       
    他就好像用自己专业去考到学生的老师,很愉快地问:“你不知道七步软骨散还可以放在火里用吧?”       
    我腹诽:废话!我去拿部电脑来,你也不知道怎么用!       
    白梓继续问:“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对你下药吗?”       
    我继续腹诽:我是人,怎猜得出禽兽的心思!不管你是天生变态属性发作,还是后天变态进化成功,药翻小姑娘绑去暗室,总归都是有问题!       
    “不要怕,我不会害你。”白梓伸出手,抚上我面颊,慢慢滑过,言语中难得没有刻薄挑剔,而是真诚安慰。只是丝绸的触感太过冰冷细腻,隔绝了温度,他看着我眼神,温柔却没有热情,就和看小喜一模一样。       
    我忽然想起了以前一个药物检验员的邻居,他会细心照料实验动物,认真量它们每一次体温,严格饲养喂食保证体重,甚至柔声安慰鼓励它们恢复精神,然后一只只送进实验室弄死。       
    恍惚间,白梓似乎想起了什么,神情出现了温度,嘴角微微露出一丝笑容,就如被阳光融化冰山,过了好一会,他轻轻对我说:“江湖关系错综复杂,几大武林世家互有恩怨,他们可以不要地盘,不要权势,不要金钱,却不能不要命。所以白家和所有世家关系都很好,他们时不时会亲自上门送礼攀交情,不少孩子也会随父母来访,出于麻烦礼数,我被迫招呼他们。幸好我从小就是个怪人,学药理,练缝合,孩子年幼,只凭喜好做事,见我孤僻,长相不太对胃口,又欺负白家武功不好,经常出言嘲讽,暗中捉弄。我当时碰不到毒药材料,无法反击,所以很讨厌他们。南宫冥也很惹人讨厌,总喜欢自作主张去帮我出头,追着我安慰不要去想去世的母亲其实我一点也没想。”       
    我倒觉得他不只是性格孤僻才被欺负,南宫冥那个多嘴家伙曾无意透露过白梓小时候极貌美,第一次见面时候以为是女孩,大家都献过殷勤。我估计是大家发现弄错了性别,而且被这禽兽毒舌嘲弄,脆弱小心灵一起遭受剧烈雷击,然后群起怒之,不欺负这罪魁祸首还欺负谁?只是南宫冥圣母属性严重,对丧母漂亮小(男)孩心怀同情,把他给忍下来了。       
    经历过白梓的恐怖考验,怪不得我当年毒舌打击南宫冥一点效果都没有       
    “总之,勉勉强强也和他算多年朋友吧,他父亲娶的是武林贵女,骄纵任性,然后闹出一摊丑事,导致多年心病,后来听说南宫冥喜欢上一个小丫头,想娶她为妻,我想低微之人能高攀上南宫家,是三生有幸,再加上南宫冥温吞性子,她应该不会红杏出墙,闹出丑事,所以挺为好友高兴,至少他没空啰嗦我了。”白梓忽然嫌恶地缩回手,冷冷地看着我说,“只是我没想到,他居然犯了和父亲同样错误。”       
    关我屁事啊!我恨不得扑上去咬这个自说自话家伙几口。       
    白梓负手,转了几圈,恨恨道:“你被他父亲送走那几天,南宫冥正在我家,想请我去为你治脸上桃花藓,然后带去父亲面前议亲。得到消息,我陪他连夜赶去南宫世家,他们父子狠狠闹了一场,南宫焕被气得中风,倒地不起,我为他施针开药,他阳奉阴违,说是儿子已足当大任,用不着父亲帮扶,从此在别院静养,拒绝医药,只求速死去见夫人。临行前,他暗召我去谈了一番话,我这才知他将你送走是因为你心里根本没有阿冥。”       
    我有口难言:以大禽兽对妻子偏执至此思念,若我被带到他面前,说不准就不是南宫冥的媳妇,而是南宫冥的后妈了!       
    白梓叹了口气,扶额片刻:“内忧外患,南宫冥那段时间瘦了七八斤,身子骨都虚了。我也暗中帮他找过你的下落,只是没有结果。后来他总算找到你,带上门来,却不是为了介绍他未来媳妇,而是为替未来媳妇的男人求医,真是可笑。”       
    他担心南宫冥也患上了父亲同样的心病?所以要对我痛下杀手?       
    白梓似乎看出了我忧虑,含笑道:“我不在乎南宫冥有没有心病,也很讨厌他,可是耳边连一个敢唠叨的人都没有,也实在无聊。我医治你的男人,给你各种药方,原本是希望他对你死心,让你们俩快点滚,有多远滚多远!我好趁南宫冥心病未重时候,早点下手给他治疗可是现在,我改变主意了,你知道这为什么吗?”       
    我:“”       
    白梓恍然大悟,从我脖子上抽出两根银针:“我忘了为自己看书清净,扎了你哑穴。”       
    我动动手指,全身依旧麻痹得无法动弹,急忙放声大喊:“石头!救命!石头呜”       
    “吵死了。”白梓顺手又将银针给我扎上,愤愤道,“你这个混蛋的东西,竟怂恿阿冥冒险出海?他竟也应了,说中土无可留恋,不如四海为家!他若走了,我便再无朋友既然如此,我只好他有所留恋,再也出不了海!”       
    禽兽大人,是小的多嘴,我这就去告诉他海外怪兽繁多,处处都是草泥马,哥斯拉,千万不能出去,你大人有大量,饶了我吧。       
    我只恨口不能言,眼泪都快出来了。       
    “我这两年一直在研究心病,后来我发现,人的郁结具来自脑,来自痛苦的记忆,只要将所有一切都抹消,便可以重新开始。”白梓弹指,指指左边,恢复温和。       
    我努力转动眼珠子,斜斜看去,却见旁边有张木床,上面静静地躺着一个和我身量差不多焦尸,头上银饰和衣服碎片似乎和我去药房时穿一模一样。       
    白梓露出笑容,再度摸摸我脑袋,自信地说:“你不必担心,我用小喜做了一年多实验,确定记忆可以通过长期刺激头颅和身体数个穴位改变。待我消除你所有记忆后,你心思将如同幼童,然后我把你关去后山禁地,请名师教导两年,再将南宫明事情灌输去你脑中后,送给他做妻子,这样他有了牵挂,就不会想出海了。”       
    小喜不是他心上人,而是实验品。       
    我那丝奇怪的感觉,大概就来自于此。       
    “嘶石”我恐惧至极,用全身力气撕扯着声带。       
    白梓迟疑片刻,又将颈间银针推入一点,摇头道:“我刚刚将你的‘尸体’给他看过,告诉他药房火灾,因人员不足,救援无力,你不幸身亡。尸体被烧得厉害,不过某部分和你长得一模一样细节我还是留下了,所以他看了很久才肯定那个人是你,却没有哭,也没有说什么,大概也是个无情的人吧,你错爱了,以后和阿冥好好过日子,别给我添麻烦。”       
    他一边说,一边叹息,一边将银针缓缓刺入脑中。       
    我流着泪。       
    意识再度陷入恍惚中。         
    脱困       
    时醒时睡,不停被灌药,被扎针,意识朦朦胧胧,如同一团包住飞虫的树脂,渐渐化作色泽浓郁的琥珀,里面灵魂再分不清白天黑夜。       
    不知过了多少天,我怀疑自己快死了。       
    可是我最终没有死。       
    终于有一天,敲碎琥珀,从睡梦中醒来时,蜡烛燃尽,周围一片漆黑。我摸索着在床头找到火折子点亮一盏未烧过的琉璃灯,才真正看清周围环境。       
    那是一间小小地窟,约莫十步长,八步宽,四壁镶满七八十个大小不等玲珑格,里面放满了各色珍贵药材和中医工具,还有一个净手用大水缸,中间是我躺着的那张床,笼着白纱帐,铺着香草色绸被,处处环绕着草药清香。       
    我提着灯,发了好一会起床呆,终于想起白梓所作所为,定了定神,挣扎着回忆往事,从前些天石头在火场救人一直回忆到小时候石头磕掉我牙,再把穿越前看《无肉不欢》小说重温了一遍,终于确信自己头脑清醒,只有昏迷前背《千金方》药典忘了大半,这可能是我本来就记性差       
    我想起白梓所作所为,怒火中烧,一直骂到他往上数第十九代类人猿祖宗,待手脚麻痹现象消退后,立刻爬下床,在玲珑格内翻捡半日,找出把金子打的小药铲,握着玉柄在空中做了两个打棒球姿势,非常趁手。然后熄灭琉璃灯,气势汹汹地躲去入口处埋伏,只待白梓回来时背后偷袭,打他个满头开花!       
    黑暗中,我左等白梓不回来,右等白梓不回来,又将他十九代类祖宗们翻来覆去重骂了五次,白梓还是没回来。       
    沉闷中,空气渐渐变热了,就像回到了老家炕上,暖洋洋很惬意。不知过了十几二十个时辰,我等得难受,换了四五个姿势,甚至还迷糊了一会儿,直到空气重新变冷,始终没有人进来管我。       
    我终于意识到可能不会有人来了。       
    漆黑地窟,只有一个人的呼吸声,静静在空气间弥漫,胸口每一声心跳都听得清晰,它在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黑暗和静寂带来被活埋的恐惧,我撑不住拍门大喊:“救命啊!石头救我!石头!”       
    这是白梓的密室,有绝佳隔音效果。       
    我叫了很久,直到声音变得嘶哑,也听不见外界任何动静。       
    最终绝望。       
    我爬去大缸前喝了两口水,擦去眼泪,一屁股坐在地上,喘了好久气,强烈的饥饿正灼烧着胃部,仿佛要将五腑六肺尽数磨穿,看不见光明的地下压抑得让人恨不得用拔刀自尽来解脱。我甚至看见了幻觉,看到妈妈在星星上朝我招手,似乎只要往前走一步便能得到幸福和欢乐。       
    可是,我走了石头怎么办?       
    我还不能死。       
    强烈的求生慾望让我站起,重新点亮琉璃灯。我将所有玲珑格和药材箱都扫荡了一次,根据自己记忆,把里面没毒药物挑出,再将一根两个拇指粗的人参就着水缸里水,生吃下去,先观察了大门,然后在四壁检查了番,挑了个疑是薄弱位置,挖洞越狱。       
    墙壁是木板做,我找不到刀,只好用剪刀尖端做钉,铜灯座当锤,一点点凿。由于琉璃灯灯油有限,我不敢耗费,一切行动都摸索进行,由于力量弱小,经验不足,工具不趁手,中间失败了无数次。甚至不小心戳伤了三根手指,血肉翻飞,只能草草包扎。       
    算不出时间流逝,沉闷和绝望弥漫在每一寸空气里,唯一支撑着我的奋斗目标,就是希望。       
    当那口半人高水缸空了四分之一时候,木板总算凿出个容一人爬入洞,泥土非常坚硬,我继续用剪刀凿松泥土,再用药铲和手把土一点点送出。       
    琉璃灯最后一点灯油耗尽,我练出了摸黑本领。       
    没日没夜地挖,进度很慢,工程仿佛没有尽头。       
    当水缸水还剩一半时,我开始节约喝水,节约进食。       
    太多补药补出了鼻血,不能混食的药材闹得肚子疼,千年人参,万年雪莲容易入口药物吃完了我就吃难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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