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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炎炎-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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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电脑前的阿Bei莞尔一笑,摁了几个字:“真漂亮。”
  那边的严晓娉咯咯地笑着。又告诉阿Bei说:她作为个人歌手的培训已经提上了日程,如果一切顺利,一两年内,她就可以出道。严晓娉似乎很得意,又强调说,一般的新人都熬过三五年才行,而且,大多数人都是作为团体出道的,都是一堆绿叶衬着一朵鲜花。
  阿Bei:“那等你出道了你就能回国?”
  严晓娉:“回来开演唱会嘛!”
  阿Bei:“那演唱会结束呢?你回你的韩国,我留我的中国?”
  严晓娉沉默了片刻,眉头凝结,想了好一会儿,刚抬手打字,又像是见到了谁,嗖地从椅子上跳起,顺手关了聊天窗口。
  看视频窗口漆黑一片,阿Bei也陷入了无尽的思索。严晓娉能成功,她固然为她高兴。但这份高兴背后,便是两个人的分道扬镳。这几乎是注定的事情,她会是明星,无论是她的作品,还是她的私生活都会受万众瞩目。明星公布恋情,也总会受到如排山倒海般的非议,更何况是出柜,更何况严晓娉在韩国。
  手上还带着伤,干什么都不方便。瑟琳娜给找来的护工倒也算是尽职,只是阿Bei不习惯有陌生人进入家里,这又找了个借口回了那大姐。不能炒菜做饭,就全叫外卖;不能扫地拖地,就全丢着不管不顾。又吊着胳膊刷牙洗脸。最麻烦的怕是洗澡,每一次都得把胳膊举得高高的,拿水冲冲就是。
  大奶还是会隔三差五地跑来,帮着收拾家里,又帮着洗衣服做饭:“啧啧,好歹也是个女人啊,怎么都乱成这样?”
  “大奶你老实告诉我,谁叫你来的?”
  “哎呀,我好心好意地帮你这帮你那,你居然说这样的话!你这是赶我走是吧?要不是看在严晓娉的份上,要不是看在你残废的份上,我才懒得搭理你呢。我就不明白了,你都成这破摸样了,你还装冷漠,装深沉,你装什么装啊。但我算是明白了,什么叫热脸贴着冷屁股,什么叫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就你这种。你有种这会儿赶我走,有种别一个人偷偷抹眼泪!”
  凭她和大奶的交情,充其量就只能算是个普通朋友。也就如大奶说的,这份情谊还是看在严晓娉的面子上。就这份微乎其微的“友谊”,她又怎么能如此尽心尽力。
  听大奶这么骂骂咧咧,阿Bei深吸了一口气,又问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就是想搞清楚,是不是黄淑萍叫你来的?”
  “黄淑萍,黄淑萍是谁啊?”大奶歪着脑袋想了又想:“哦,我知道了,你妈嘛。”
  “是她叫你来的?”
  “她还真是你妈啊?”大奶惊讶地长大了嘴,凑近了,瞪着两个滚圆的大眼珠子:“明子跟我说的时候我还不相信。黄淑萍是你妈,那陈新平就是你爸喽?原来酒吧还真是你们家的。不对不对,不止是酒吧,还有那个一个大集团。我说怎么金胖子把你当菩萨似的供着。哎呦,原来还真是尊大菩萨。有眼不识泰山,得罪得罪。”
  阿Bei的脸上隐现三道黑线:“你走吧,我不需要他们的照顾。”
  “那那那,还不是要赶我走。都要奔三了,还装什么叛逆少女了。我跟我家老头子关系也不好,这一见面,八九成都要掐架,往死里掐。但我爸妈要是有你爸妈那身价,啧啧,他们让我干啥我就干啥,我绝对不说一个不字。”看阿Bei没有说话,大奶继续说着:“不过话说过来,你摔断了手呢,金胖子是知道的。金胖子知道呢,那大老板也肯定是知道的。那,金胖子有让Coco来照顾你的,估计就是老板老板娘的意思。”说着,大奶又耸了耸肩:“不过Coco怀孕了,就轮到我。但是!”大奶说着,又重重拍了下手:“我来照顾你,就真的是因为我这个人够义气。不管是在医院里也好,还是这会儿。一个,严晓娉是我的好妹妹;二个,好歹我们也一块上过班。你不当我是朋友,我还当你是老同事!”
  呵,阿Bei冷笑了一声,摇了摇头,这又冲着大奶击了一张掌:“谢。”
  到7月底,阿Bei再去医院复查。主治医师仔细观察了阿Bei的手臂X光片,又让阿Bei做了几个伸手、抬手、弯曲手臂的动作,点了点头:“恢复地不错,骨头基本都接上了。但这一两年内你还是不能拿重物。灵敏度的话肯定也是有影响的,反正平常的工作生活多注意点就是了。”医生把X光片递回给阿Bei,这又在病历本上写了几行字,一边写,一边又说道:“要没什么问题的话,差不多一两年后可以把钢板取出来。”
  “要取钢板的话是不是还得住院?”
  “做手术,那肯定是要住院。”
  “要不取的话会有什么影响?”
  “也没什么影响,但不排除有排异的可能。就不是你的东西,你留着干嘛?”医生指的是植入体内的钢板和螺丝,可听在阿Bei耳里,却似乎另有所指。
  “这样吧,取钢板的手术是不着急的,只要恢复得好,早两个月,晚两个月都行。你完全可以挑个方便的时候做手术……”
  “黄医生,黄医生!”有护士急匆匆地跑进门来,上气不接下气:“出大事了出大事了!”
  “毛毛躁躁的,急什么!”医生瞪着眼,这又扭头跟阿Bei继续说道:“反正你过……”
  “有公交车炸了,伤员正往这边赶呢,曹院长叫你赶紧去接诊!”
  医生嚯得从椅子上跳起:“公交车炸啦?多久前的事?伤了多少人?有没有死的?是哪一路公交?”医生一边问着,一边跟着护士迅速地往门外跑去。又听到护士说:“不知道呢,反正我们的救护车已经接了伤员往医院赶了!”
  与此同时,门口那排着长队候诊的病人也都炸了锅,一个个脸上都写满了惊讶,不敢置信。阿Bei叹了口气,她倒是比谁都平静,平静地收了病例和X光片,又平静地拨开恐慌的人群。世事无常,没有人能知道:意外和明天谁更早到来。
  走过一段走廊,到门诊大厅。看五六个医生带着十来个护士推着五六张担架床、五六张轮椅火急火燎地往门外奔去。警铃大作,有五六辆出租车在急救中心的大门外停下,陆陆续续,有满脸污血的病人被扶下车,被抬上担架。有耄耋老人,也有穿着校服的小学生。并不是不一个人都流了血,但每一个的脸上都有被熏黑的痕迹。
  出租车后面又紧跟着两辆救护车,就在阿Bei跟前停下。车下的医生一把推开阿Bei,又配合着车上的医生抬下一个浑身焦黑的病人。病人身上没有任何的覆盖,蜷曲着身体,侧躺在担架上,双臂呈现环抱姿势,身上的衣服已经被大火焚烧成了灰烬,残留的纤维嵌入了已经碳化的皮肤。又有部分地方裸露出了红色的、血淋淋的肌肉组织。伴随着病人的痛苦呻吟,阿Bei甚至能看到那些肌肉在跳动:砰、砰、砰。
  病人脸上扣着氧气面罩,左耳附近的皮肤被火舌灼伤,也是血肉模糊。血浆、炭灰混成了一块,黏糊糊地附着在病人的脸上,背上,手上,腿上。也就是胸部、腹部位置还有大块的衣物残片。
  尽管不久前,阿Bei也曾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股骨戳破皮肤,但眼前的景象还是让阿Bei万分的震惊——凄惨,任谁都无法直视。
  在慌乱和惊恐中,阿Bei不由得退后了几步,又看到另一辆救护车上也抬下了一个小女孩。小女孩的手臂和大腿也有被灼伤的痕迹,当相比之前的那人而言,好了太多。又有一个人从后面的警车上跳下,横抱着一个七八岁大的男孩,手臂上被撕开了一个大口子,血流如注。尽管脸上被熏得黑漆漆的,但阿Bei还是一眼认出了那人——是康桥。
  “这这这,”康桥急促地叫着,把怀里的孩子平放在担架上,这又扭过头,指着前一个病人大喊起来:“先救他,先救他,医生先救那个小伙子!”
  “对对!先救那个小伙子,先救那个小伙子!”早一步到医院的大爷大妈们也都纷纷叫嚷着:“快快,救那个小伙子,救那个小伙子!”
  阿Bei愣愣地看着这一大波人,莫名的,像是有一股极强大的气流从胸口蹿起,逆流而上,喉咙一热,微咸,又哇一声吐了出来。看喷溅在花坛石栏上的斑斑血迹,阿Bei心里又是一种难以言明的悲哀,像是失去了什么,更像是被人夺取了什么。
  “陈蓓蓓!”有人在身后大叫。
  阿Bei回过头,茫然地看着一身狼狈的康桥。康桥红着眼,指着后面的急救中心,声音哽咽:“是,是夏果。”                    
作者有话要说:  

  ☆、狭路相逢

  从一上车,康桥便留意到了那个坐在倒数第二排靠窗位置的陌生男人。男人带着一顶鸭舌帽,帽檐压得低,正扭头看向窗外。康桥仅能见到男人的1/4面孔:下巴,双唇,高挺的鼻梁,密密疏疏的胡渣。就这1/4的面孔,也让康桥不由得感叹:操!
  康桥是个正常的男人,即便有妒忌,他也不该对一个陌生男人有过多的留意。
  只是敏感的职业习惯告诉康桥:要注意这个人。
  男人随身带了一个画板,清瘦,斯斯文文的样子,像个孤僻漠然的文艺青年,但隐隐约约,男人的四周散发着一种敢鱼死网破的戾气。男人穿着一件圆领的黑色文化衫,领口的边沿已经被磨破,应该是穿了好几年。那被撑大的领口一角露出一道疤痕。疤痕在左肩胛骨的后侧,五六公分长。看疤痕的位置和深浅,应该是有人从他背后下了一砍刀。就是这一刀,让康桥禁不住多留意了一眼。
  夏果也留意到了站在过道上的陌生男人,男人一手吊着横杆上的拉环,一手揣在口袋里,穿了一身运动衣,背着一个双肩包,看着感觉很不搭。右耳戴着一个耳机,只戴了一个。有一个细节值得注意,男人的耳机线并没有像一般人那样挂在胸前,而是从衣服里穿过,不仔细看,倒看不出男人戴了耳机。
  经历了这么多的是是非非,逃避过去,逃避现实,不敢说爱,也不敢面对每一个与他相关或可能与他相关的人,与此同时,他更是极力地躲避着一些人:曾经的好兄弟;无孔不入的警察。
  被好兄弟背后下刀,又因为暗处的警察不能跟妹妹、父亲相见。这些年,夏果只能用“下水道里的老鼠”来形容自己的生活。
  而这个陌生男人,□□成也是个警察。能穿着一身休闲装背双肩包的男人,大概是个反扒队的便衣,这么穿,也就是为了追贼的时候可以撒开腿。只是个反扒队的便衣,跟自己是没多大关联的,可那也是个警察。想到这,夏果不由得紧张起来。他并不是一个可以在警察面前谈笑风生的黑帮老大,他只是个渴望有正常生活的年轻人。那些因年少无知筑下的大错,一步错,步步错,用一个接着一个的错误去掩盖错误,越错越离谱,错到无法挽回,无法对面,似乎连逃避都成了他与生俱来的本能。
  警察目视前方,应该是在观察着公交车里的一举一动。五点,最早有一拨小学生上了公交,有独自归家的,有三五成群的,也有老头老太太给领着来的。驶过几个站,又陆陆续续挤上来几波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白领有民工,有开心的也有满脸落寞的。
  警察是目视前方,可夏果总隐隐约约觉得他在余光打量着自己。心里发毛,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多想了,这也微微侧过头,偷偷地打量着警察。这一打量,两个人的目光就这么撞上了。他果然是在打量着自己。像是眼前闪过一道刺眼的寒光,夏果心里一颤,又扭头看向窗外。后排坐着一个七八岁大的小女孩,也正看着窗外。小女孩的眼睛很清澈,充满了好奇,仔细观察着那人来人往的街道,又不时地发出浅浅的笑声,似乎是看到了一些很美好的事物。这样的感觉,让夏果想到了夏蓓,7岁前的夏蓓,最无忧无虑、单纯善良的夏蓓。
  男人目光闪烁,这让康桥更肯定了自己的猜测。这就对了,越是逃避,就越是有问题。只是又觉得这样的目光似乎在哪里见过,不安中带着点冷峻。不单单是眼睛,整一张面孔都给人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大概是长得像某人,又说不上是谁;大概是在公安网的资料库里见过。
  打小他就想做个警察,惩奸除恶,又觉得穿警服的男人是最帅气的。他算是如愿了,却又是一个没机会穿制服,不能堂堂正正亮明身份的反扒便衣。他并不崇高、并不伟大,“无怨无悔”,“任劳任怨”之类的形容词都跟他没有半毛钱关系。他也不喜欢抓毛贼,拿着最低的工资干着最辛苦的活。日晒雨淋,天天在人堆里挤,好几次还被扒手们下套群殴。
  怕疼,怕苦,怕死,贪财好色,康桥就是这么一个普普通通的小警察,又自以为是:凭他的才能,他就应该进重案组。
  可事实上呢,打从做警察的第一天起,他就一直是个默默无闻的小便衣。
  他一直在寻找机会,试图在反扒中逮到一两个在逃的重刑犯。要这样,他才可能获得功勋,升职加薪,当上小队长,出任大局长,迎娶白富美,走上人生的巅峰。
  想到这,康桥更是得意。就似乎捡了张彩票,一兑,竟还中了五百万。康桥调整了一侧的耳塞,从兜里掏出手机,指尖迅速地从屏幕上划过,又情不自禁地哼起歌来,一边哼,一边抖着腿。
  手机不能登录公安网,但手机相册里保留着几百来张可能在这个城市出现的在逃人员的照片资料。记录这些照片,便是他“升职加薪”的第一步。
  “康桥,”耳机那头传来了同组队员老刘的声音:“你丫敢不敢唱得再难听点?”
  “要听不,你要听我就唱!”
  “得!老子上有老,下有小,还不想就这么被你恶心死!”老刘骂着,又似乎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你在哪呢?”
  “不就在后面?”
  “没有啊?”
  “嗨,我都看到你了。你今天穿绿色横纹衣服的是不,这会儿没跟错吧?”
  “没有啊,你上哪路车了?”
  “不说好了37路吗?”
  “我日!老子在73路!”
  康桥愣了一下,又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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