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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落了无痕-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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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说了,我求你别说了,我们回吧!”凌雪听见苏紫鸢声音如此微弱,赶忙过来,眼中的泪花一直在打转。
  
  苏紫鸢紧紧地抓着凌雪的手,手心满是潮湿粘腻的汗,她低声道:“方才谢过徐姑娘了,就此告辞。”
  
  直至出门,自始至终,苏紫鸢没有和凌霄说过一句话,甚至没有看过他一眼。
  
  回至凌府,苏紫鸢只说是半路不小心滑倒了,凌老夫人慌忙让人去请太医,又骂旁边的人:“这么多人都是干什么的?连一个人都看不好!”
  
  凌雪正要说话,见苏紫鸢沉着脸盯着她,只好悻悻地沉默了。
  
  苏紫鸢笑道:“婆婆别怪他们了,是我自己没看清楚路上有小石子,不小心就滑倒了,他们也吓得跟什么似的。”又朝下人们道:“都还不快出去!”众人如逢大赦,连忙一窝蜂散了。
  
  凌老夫人又叮咛了几句,直到太医来看过,又去抓了药,看着苏紫鸢喝下才放心地回房了。
  
  凌老夫人刚走,凌雪便埋怨道:“姐姐,为什么不告诉娘去?”
  
  苏紫鸢拿起一个还未绣完的大红色绣五毒肚兜看着,又摸摸腹部,似乎是感觉到里面的动静,她看着凌雪缓缓道:“就算告诉婆婆又能怎样?让他娶那个徐曼娘回来吗?稍有不慎,眠花宿柳的名声就传扬出去了,他的前程还要不要?公公还怎么在朝为官?”
  
  这一串连问下来,凌雪听得心惊肉跳,她沉思良久也没个主意,急得问道:“那怎么办?还让哥哥在那吗?”
  
  苏紫鸢望着门外,幽幽地说道:“我如今还能怎么样呢?最凉薄的不过人心啊!情深似海又怎么样?海誓山盟又怎么样?还不是转眼成空?”
  
  凌雪一时沉默了,看着苏紫鸢这样子,心中不由得恨那个徐曼娘,又不敢说话,突然想起一事,连忙问道: “姐姐,你有没有想过那个纸条是谁送来的?他怎么知道哥哥在那里?这会不会是个圈套?”
  
  苏紫鸢看着她,许久才道:“去叫书痕过来。你去告诉那些人,这事万万不可传扬出去,更不能让苏府知道。”说到苏府,心中不由一酸。
  
  见凌雪出去了,苏紫鸢再也忍不住,眼泪放肆地汹涌而出,如夏日突然降下的倾盆大雨,瞬间淹没所有的柔情。
  
  她想起了不久前才看到的一阕词,此时此刻竟是像专门写给她的一样,不禁吟诵出口:
  
  “朱楼外,愁压空云欲坠,月痕犹照无寐。阴晴也只随天意,枉了玉消香碎。君且醉,君不见长门青草春风泪。一时左计,悔不早荆钗,暮天修竹,头白倚寒翠(宋朝朱嗣发的《摸鱼儿》下阕)。阴晴也只随天意,枉了玉消香碎,枉了玉消香碎啊!”
  
  “少夫人。”书痕站在门外怯怯地唤道。他看见苏紫鸢已经神思恍惚,似乎神游物外去了,只喃喃重复什么“枉了玉消香碎”,不禁吓得直往后退。
  
  想了想又探过身子试探着唤道:“少夫人,您叫我?”
  
  苏紫鸢这才回过神来,她坐在那里,身子似乎突然间单薄了好多,她定定神,问道:“那个徐曼娘,你们公子是怎么认识的?你说实话,我不会怪你的。”
  
  书痕吓得跪在苏紫鸢面前直磕头:“少夫人,都是我的错!我不该带公子去醉月楼,他也是醉糊涂了,您就原谅公子吧!”
  
  苏紫鸢淡淡一笑,仿佛一朵即将落下的秋杜鹃,凄怆而美丽,她低下头看着书痕道:“我知道,我只要你说实话。”
  
  书痕不敢再瞒,便将那日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末了又磕头道:“公子也是喝醉了呀!那柳儿说公子一直唤着少夫人的名字的,少夫人您就原谅公子吧!”
  
  苏紫鸢目光看向远处,呓语似的道:“原谅他?原谅他从我这拿走一千两银子是为了买外宅?”
  
  书痕哭道:“少夫人您不知道,徐姑娘的妈妈要不是看在公子的面上会打死徐姑娘的,公子没办法了才替徐姑娘赎了身,对外只许那妈妈说徐姑娘是跟了个外商走了,这也是没奈何的事呀!”
  
  苏紫鸢被书痕的哭声惊得回过神来,想起凌雪方才问的话,心中一动:“赎身的银子打哪里来的?”
  
  书痕回道:“好像是范公子给借的。”
  
  “侍郎家的范若旭?”苏紫鸢道。
  
  书痕又将那日自作主张求范若旭帮忙掩盖的事说了。
  
  苏紫鸢呆了半晌,缓缓说道:“你只对他说公子喝醉了?那你们还敢找他借银子?这不是不打自招么?”
  
  书痕道:“是公子说要买一件古玩,银子不趁手,范公子便借了三千两。”
  
  苏紫鸢手里捏着那张纸条,只觉得心里乱如鼓敲。她低头看看隆起的腹部,爱怜地抚摸着,仿佛世间万物都不存在,唯有这个孩子才是自己的一切。
  
  苏紫鸢凝神沉思半晌道:“你下去吧!管好那些人,今日之事谁敢说半个字立刻家法伺候!”
  
  书痕退到门口又试探着问:“那公子”
  
  “他不是说他习惯了书房了么,就在那呆着吧!”苏紫鸢头也不抬地继续绣那个五毒图肚兜,声音冷漠冰凉。
  
  书痕听如此说,知道少夫人心中定是极恨凌霄了,赶忙关了门一溜烟去找凌霄了。
  
  




☆、第十五章  惊天秘共商春秋业

  苏紫竹自九月十六与云烟公主大婚以来,每日在家不过饮酒赋诗,对前程官途不闻不问。
  
  云烟公主初为人妇,天真烂漫,也日日陪着他这里转转那里看看,问东问西的,倒偶尔能令苏紫竹笑几声,苏文浩见如此,原来悬着的心便渐渐放下来了。
  
  这日清晨苏紫竹正负手站在水池边看着游动的金鲤鱼,他一身竹青色长袍随风飘飘,袍角绣着连绵的傲骨竹,显得人如竹清。
  
  池中一条鱼突然游过来,在苏紫竹水中的倒影打了个旋又游走了。苏紫竹想了半天才想起自己腰间佩着公主给的玉佩,他摘下玉佩放在手里细看,明亮的橘红色美玉雕成一对鲤鱼并游的样子,左边那一条看着小一些,紧紧依偎着右边那一条。
  
  苏紫竹重新带好玉佩,静静地看着水中的自己。
  
  他想起几年前凌霜就是这样站在自己身边,笑语盈盈地问:“这池中的鱼儿不怕冷么?”
  
  如今佳人已在宫中,再也不会和他说哪怕一句话,她是皇上的妃子,他又娶了云烟公主,这一世,唯有临风对月,不过惆怅客而已。
  
  他不禁临水凝噎:“风烛之躯兮待残年,失月之皎而隐苍穹。以我之颓兮袖年华,怅天之惘而暗魂魄。不辰之命兮错流水,落春之华而泠碧潭。茕茕之立兮寂八荒,飞袂之扬而逐云痕。”
  
  云烟公主的声音突然从背后传来:“什么逐云痕?是说我么?这是我方才画的,你看可好?”
  
  苏紫竹转身看她手中果然拿着一幅画,问道:“又是画我吗?你这几日天天画也不嫌累。”
  
  云烟公主笑道:“你高兴就好啊!我要天天画,永远都记着你的样子!”
  
  苏紫竹见云烟公主一身流云纹淡粉广绣长裙,正好与自己的竹青色长袍相得益彰,玲珑髻上一支垂紫色水晶珠的蝶影簪折射着朝阳的光芒,甚是晶莹剔透。大塔葫芦紫金耳环因云烟公主方才的跑动还在微微晃着。
  
  心中不由一阵凄楚:“她是公主,却日日屈尊讨你欢心,苏紫竹,你已辜负了一个人,难道还要再辜负她么?”
  
  云烟公主见苏紫竹盯着自己看,赶忙低头看了看,见衣衫整齐又伸手摸摸鬓边,疑惑地问道:“怎么了?干嘛一直盯着我看?”
  
  苏紫竹微笑道:“没什么,给我看看你画得像不像。”看向云烟公主的眼神已明显柔和起来。云烟公主赶忙递给他。
  
  二人正评着画,恰好朝中来人说天和帝命他入大理寺供职,云烟公主见他们说正事便自己先行回房了。
  
  苏文浩意味深长地嘱咐道:“君如,这是你第一天为官,我听说汉卿也和你一起共事,这样也好,你们也能做个伴。你要牢记一句话,君子慎独。万万不可有什么苟且之事落在别人手里。自古用人只有两种,一为重用,一为利用。当你被起用时,一定要清楚自己是哪一种。现在有爹爹在上面压着,你还能好过,一旦没了爹爹,那些人可都是一群狼啊!切记对上级要礼数周全,对下级要威严有仪,绝不可以私交论公事,拉帮结派,这些是官场大忌。”
  
  苏紫竹应了一声便跟着来人去了。
  
  到了之后苏紫竹才知道今日不过点卯而已,见凌霄也在,正要打招呼,瞥见范若旭朝凌霄走去,又想起那日的事,便坐在角落里不则声了。
  
  过了一会了凌霄才过来笑道:“君如,好些天不见你了。怎么,娶了公主就不理我们了吗?”说得众人皆是一笑。
  
  范若旭笑道:“君如如今是驸马了,虽然历来驸马不供职,但皇上怜惜君如之才,正是如此我们才能一起共事啊!”
  
  苏紫竹听他一番话说得绵里藏针,不由气恼,正待顶回去,忽又想起来时爹爹的嘱咐,便笑道:“君如不才,让诸位见笑了。”
  
  又朝凌霄道:“妹妹如今月份大了,你可要早做准备。娘说了,虽然是丞相府,这类事也是万分危险,连宫里的太医都不敢保证。产婆、催生药、止血药都要随时备着,一样都不能少。”
  
  凌霄笑道:“我都还没怎样,你这个做舅舅的倒急了,还要说上这一车的话!难道我不盼着儿子平平安安出生么?”
  
  苏紫竹看了他一眼道:“你的儿子我可不管,我只管紫鸢没事。除了爹爹,我是全天下最有资格护着她的男人。”这话正好刺中凌霄心事,他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范若旭在一旁笑道:“瞧瞧,一个为夫人一个为妹妹,都要吵起来了!我说君如,你也太小心了,汉卿难道不知道心疼自己的夫人?”
  
  苏紫竹知道话不投机,况且素日也不常和范若旭来往,便告了声有事不陪,去找平日负责的官员打听事务去了。
  
  这厢凌霄还是没有说话,呆呆地想着自己的心事,范若旭见此又说了几句话也忙自己的去了,直至黄昏众人才各自散了。
  
  范若旭坐在花厅,将今日大理寺点卯之事说给父亲听,范侍郎问道:“凌霄的事你确定?”
  
  范若旭冷笑道:“爹爹放心,那天书痕一走我就派人偷偷跟在后面,全弄明白了。什么喝醉了怕丞相怪罪,分明是眠花宿柳,如今又金屋藏娇,他是逃不出我们的掌心了。”
  
  范侍郎沉思一会道:“先不要声张,慢慢试探着他。王爷那边虽然需要人,却也必须是可靠的才行。”
  
  范若旭悄声问道:“爹爹,那日你和王爷在密室说的话是真的么?皇上真的不是先帝”
  
  “噤声!”范侍郎打断他,又点点头悄声道:“当时先帝沉疴不起,曾问过我太后进宫前是否有一个已定亲的表哥,我就知道他怀疑皇上的血统了。”
  
  范若旭咋舌道:“真真想不到呢!十八年前可是太后污蔑王爷祖母的,害得她连个妃位都没有就草草下葬了。”又靠近父亲低声道:“王爷如今真的还在京城?”范侍郎点点头,几乎微不可察。
  
  京城的一个偏僻小院里,北幽王站在一棵火红的枫树下,看着一片叶子打着旋悠悠飘下,他身上的黑色香云纱长衫上落了好多如火如荼的枫叶,显然已站得久了,他沉声问身后的墨香:“姐姐可有消息?”
  
  墨香恭声道:“还没有,如今边疆游牧民族正是马肥粮足,想必又有些吃紧了。”看了看北幽王的背影,又迟疑道:“王爷,如今早起晚间的也有些冷了,您还是多穿点吧!”
  
  北幽王转身拍拍他的肩膀笑道:“孤的衣食寒暖无人问津好多年了,也习惯了,你倒是关心得紧!”
  
  墨香笑道:“说句大不敬的话,奴才看到王爷,就如同看到自己的孩子一样。王爷出生的时候,先王可是特别高兴呢,还许我抱”说到先王,语气中说不尽的感激和悲愤。
  
  北幽王叹了口气:“孤,孤都记不清父王长什么样子”
  
  墨香低声道:“王爷,您的相貌,像足了先王在时的样子,一样的气质不凡。那日在庙中,您一进来我就知道您是奴才等了十几年的人了。”
  
  北幽王沉默良久方问道:“凌雪,她如今还去观音庙么?我们躲在这里也有些时日了,孤一次都没有见她经过这里。”
  
  墨香道:“那日范若旭将纸条传给凌夫人,听说后来凌夫人一声不响就回去了,如今连凌姑娘都不出来了。这凌夫人也真沉得住气,倒被王爷猜中她不会声张了,凌霄如今可算是惊弓之鸟了。”
  
  北幽王抬头看着天空,似乎陷入了久远的回忆,他朝墨香笑道:“你知道么?孤六岁那年第一次从北地来到京城,皇室的人都假惺惺地朝孤笑。孤虽然年纪小,却也知道他们的眼中充满了鄙视。那天孤随皇上”
  
  说到这两个字,他明显皱了下眉,又接着道:“那天孤随他去丞相府,只有凌雪拉着孤说这说那,她的笑容那么干净天真,孤一下子就记住了。她站在太湖边给孤唱歌,还问孤为什么不笑”
  
  墨香看着北幽王,声音哽咽:“奴才知道王爷这些年受苦了,王爷一个人在北地,虽是王爷,到底只是个孩子啊!都是奴才不能去北地照顾王爷!”
  
  北幽王轻声一笑:“看你这样子,孤现在不是好好的么?只是,只是你当年一直陪着父王,孤看见你就像看见了父王,总觉得有好多话要说。你也不用奴才来奴才去的,你是父王的人,又不是孤的奴才。”
  
  墨香笑道:“当年要不是先王带我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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