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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霹雳同人]一剪红林叶九秋-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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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唇角无力地扯开,似乎是个微笑,破碎悲伤,“我……也只是个女人而已……”

    烟消云散中,晶莹如玉的手渐化枯骨,她却不甘心般奋力抬起,触及那浮生里最后一点温暖——曾经贪恋的,曾经葬送的。

    “可惜……”手垂落,眼合上,眼角滑落一滴晶莹,烫人的热度,她不知道那是何物

    下滑的手忽被什么握住,随即被带入一个温暖的所在,那人温存的体温绵绵密密地包裹上全身,那滴泪便轻轻砸落在那人肩头。

    爱本祸劫,红颜白骨。

    多谢——沉入黑暗深渊的最后,她如是心语。

    那一年的大寒,邪灵军团一夕覆灭。

    琉璃仙境一战,苦境中原取得了空前的大胜利,歼灭了邪灵十之八九的兵力,更当场击毙了邪灵之首爱祸女戎。而剩下的一些散兵残将,既失首领,更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被中原帮派联合起来一阵打杀,溃不成军地逃回了邪灵老窝。

    大战之后,萦绕在苦境上空数年之久的黑邪之气逐渐散去,天色恢复明亮如洗,终见久违的蓝天白云,金色日头。当拂樱斋主赶到那已算不得是山的仙境后山时,只看见丝丝缕缕日光流泻下来,铺陈那人一发一身。

    那人依旧保持着俯身的姿势,怀中搂抱着一捧枯骨。凭借那白骨鲜艳的火红发色,拂樱斋主勉强还能辨认出身份。走近时,那人依旧一动不动。拂樱斋主细细一看,眼睫低垂,唇角断断续续地滴着血,竟是早已昏迷过去了。

    记忆中的这个人,流血的时候极少,更遑论如此重伤。但即使已经昏迷,那张脸上淡漠神情依旧不减,没有半分脆弱无助的样子。拂樱斋主忍不住伸出手去,拂过那抿紧的唇角,入手的黏湿温热暖人,带着淡淡腥气。

    他微微一笑,将那人抱回了寒光一舍。

    那人受的伤比拂樱斋主想象中的还要重,躺在床上足足有月余未曾下地,看来邪中女皇还真是惹不起的硬角色不是。枫岫主人昏睡了十余天才第一次醒来,意识似乎却还模糊,轻蹙着眉看了看周身大大小小的伤口,再抬头看了看床边对他目不转睛的拂樱,悠悠半天方道:“好友啊,吾是不是快死了——”

    拂樱斋主忍不住就哈哈笑了,笑完了又很尽责的大夫安慰病人,“有吾在此,谁还敢收你性命。”

    正是因为如此吾才问——然而重伤之人只来得及眨了几下眼睛,随即认命般往枕头上一靠,又昏过去了。

    如这般忽睡忽醒,转眼寒冬将去早春来。

    当那结冰的湖面已融化成潋滟春水,地上寒霜变为花前露珠,寒光一舍里终于再现那一袭紫衣,煮茶抚琴,安然无事。

    为方便照顾伤患,这一个多月来拂樱斋主便住在枫岫主人隔壁房间,自己的拂樱斋倒是难得几次回去。这一日温暖春意忽转倒寒,春寒料峭起来,竟比冬日还觉冻人。拂樱斋主闲来无事,裹紧衣服缩在房内翻书看,刚翻不到几页,听得隔壁房门被人轻轻敲响。

    “主人,外面有人送来一封书信。”弃剑师恭谨的声音隐约传来。

    隔壁房门吱呀一声开了,过得半响,听闻那人道:“吾知道了,你下去罢。”

    拂樱斋主低头继续翻自己的书,看了好多页却只觉文字入眼不入心,竟是半个字也没看进去。他不觉弃了书卷,靠在椅背上也不知想了些什么,心里算着时间差不多了,站起来开门走出去。

    果然,一踏出房门就与那人撞面——是已穿戴整齐要出门的样子。琥珀色的眼微敛,换作以前,或许还会问一句“好友欲去何方”之类……但眼下,他只对那望过来的紫瞳微微一笑。

    那笑容客客气气,却未到心底。粉衣人便那样倚门而立,咋一看依旧是昔日风流潇洒的拂樱斋主,然而……摇扇的手微顿,“好友——”

    那人眉目不动,还是那样笑着,“怎么?”

    果然,有些事终是改变了,在看不见的所在。

    未曾拥有,便已错过。

    那些曾落在你身上的伤,你我都知道不过是一场戏,外人看着如何重,实际却是无妨。然吾终究还是伤了你,在那些外人看着无妨,而你我却知很重的地方

    但是,也唯有眼前这个人,是可以让自己放心去信任的,是不是?

    怨不得他会恨,即使那股恨埋藏很深。然平日间多出的礼貌客气已是无声地拉开距离,是自己明知那份心意却还是选择了最初——但,实际上,自己对于眼前这个人也不是完全不动心。

    只是,错过的,还有机会回头么?

    缓缓的,他淡淡笑起,“吾要出门一趟,好友请自便。”

    那人抬头望天,“要变天了——”轻吸了口气,“这般冷,只怕又要下雪了罢。”

    那一刻,琥珀眼中的神采,却是比雪更冷。

    无言离开的时候,听见身后毫不迟疑地关门声。离去的人未回头,房内的人亦同时狠狠闭上眼睛。

    不必问那人要去何处,他知晓那人是为谁而去。

    其实有时候,假戏也会做成真,不是么?

    而如今,他微微勾唇,眼中却是一片酸涩——属于你我的这场戏,才即将要开始。

    过往已被丢弃,多情只余残恨。

    那便让这股恨烧尽你我,吞噬你每一寸皮肤每一滴鲜血,也焚灭吾最后一点痴心妄想的贪愚……

    不曾远别离,安知慕俦侣(下)

    梦里的曲水流觞,花开如锦。

    溪水的下游,他捞起一只粉彩小杯,碧螺春的淡香,绵延悠长。

    顺水而上,簌簌花雨似将一身月白长衣也沾染了几分迷离绮丽。未曾刻意寻觅,然每一步皆踏着命运的轨迹,精准无误。

    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溪源上流,一株古枫,枫叶尚碧,然仍掩不住那春意风流。

    树后依稀一人,只露半片衣角,紫金琉璃,醉梦悠然。

    精贵瓷器互碰发出的轻响,茶水倒入杯中发出的泊泊声,微风带动那人发梢轻起,墨般温文,纷纷扬扬。

    再行时,那人已听闻身后脚步,缓缓转身。

    淡漠的暗紫初撞上温柔的墨渊,命运似在云端无声轻笑,天际的命星瞬间明亮,皆落入那人回眸眼里,光华万丈。

    明是初见,不知为何他竟懵懵生出久别重逢之感,似那人已在此等待他多时。那一杯清茶,对坐的位置,只为待他而归。

    那人似也有同样感受,薄唇微扬,却半天未言一字。墨渊般沉定的眼中忽起波澜,温暖潋滟地包裹上自己。彼此的对望已是漫长,他终是淡淡而笑,那人亦不气不急地抬手——青白修长的五指,从容弯起一抹笑意,“请坐。”

    与君初相识,犹如故人归。

    相似的花林,相似的人影,沧海变迁的却是人心。

    回头已不是那白衣若仙,而是紫衫高冠,羽扇轻摇。

    风声猎猎,山涛滚滚,初春方欲含苞的花蕾被这雨打风吹去,顿时残落漫天凄冷。

    无衣师尹忽的生出一种世事沧桑的感觉,同样的两个人,同样纠缠于彼此的相望,却早已不是当初风流缱绻的时节。

    当初隔着这样一段距离,只会觉得近在心底;如今隔着相同的距离,却更像是远在天涯。

    他笑起,风吹散墨黑的发,“吾等你好久了,好友。”

    那人挑起眉头,不悲不喜,却不是预料中否认的话出口,而只淡淡道:“是吾来迟了。”

    他执壶轻倒,是温热绵醺的薄酒入杯。一弹指,手中角杯疾旋着飞出,直向那人而去。

    紫衣人一扬手,也不见动作,已是拈起杯角,一滴不洒地举起,“请。”

    无衣师尹微笑着同是举杯,“请。”

    为何那明明轻薄的酒味入口,竟是灼痛了咽喉,烧断了肝肠?

    但,他已来不及想,墨瞳与紫眸一个恍然交错,一饮而尽的两人同时出手。

    百年前未完之战,今日再开

    如意香炉风驰电掣般点至面前,枫岫主人眉眼不动,羽扇扣向来人手腕。紫金袖袍一挥一缩,攻势从左转至右,再打天灵而来。

    枫岫主人真气一催,羽扇顿时锋利如刀剑,内劲直透三尺远。如意香炉翩若惊鸿,小巧绵密笼罩周身。羽扇却是凝重浑厚,重拙之式压住一切轻灵变化,一探一挡,锋寒透骨。

    两人身影交错,伴随着乌云滚滚,残花满天。同是紫色的身影缠斗在一起,皆是快不及眨眼,一时叫人难辨。

    “哈,这一切,真是让人莫名熟悉啊。”墨渊般的眼亮如寒星,不似素日青韵温柔,唇角的轻笑明明带着十二分讥讽的叹息,出手却是神哭鬼嚎的不容情。如意香炉直指中宫,身如鬼魅。

    “实在可笑不是?”他淡淡反问,已不再刻意否定自己身份。百年前的侥幸,注定百年后你要再杀吾一次是么?羽扇划出优美弧线,顺着香炉来势一点,身形已反纵向无衣师尹身后。

    “无奈啊。”无衣师尹手腕一翻,招随意动,转往后方而去,倏忽真气一贯照亮彼此双眼,“吾可不杀你——只要你跟吾回去。”

    四目相对,皆是隐隐透着决绝激昂。紫衣翻飞而起,真气擦颊飞过,羽扇顺势倒贯而下,切向无衣师尹腰际,“你为何还是这般愚蠢!”

    “哈。”无衣师尹足尖一踏,身子后悬而起,羚羊挂角般凌空打出如意香炉,再攻枫岫主人,“愚蠢的究竟是谁!”

    枫岫主人羽扇轻挑,真气划开宏光,枫红杀阵顿起,“那么,多言无益。”

    香炉一击不中飞回无衣师尹手中,眼望满天枫杀,墨渊的瞳犹胜冰雪寒冷,“好友啊,你之于吾,总犹如芒刺在背。”

    红枫如雨,携杀而落。紫金人影身影瞬动,如游鱼般退避开去。但见那紫白羽扇御风追击,挥拨间攻势排山倒海,卷起漫天尘埃。而如意香炉在那灵巧五指间亦是攻守俱备,力道更是狠绝霸道无比,将那枫红之招尽数搅碎。

    历经百年,两人心境与修为皆不可同日而语,再度交手凶险更甚以往。依旧是要置对方于死地的打法,下手绝不容情,似乎那些曾有过的温存暧昧,爱恨情仇皆只是一场戏,做不得数算不得真。

    转眼已过百招,两人交错来往,招式愈快愈疾——此时心里眼里都唯剩下彼此,却无关情爱,只剩生死。

    猛然一声撕裂,两条身影再次相交,又一阵铿锵之音,无衣师尹转身时右肩衣领已被割破,隐隐有血渗出。墨渊般的眼中顿时寒芒暴涨,温文尔雅的面具已然撕裂,露出最真实的暴戾无情。

    如意香炉招出如雨,雨横风狂,横劈斜削,四面八方逼向枫岫主人。枫岫主人连退三步,手中羽扇转攻为守,接过香炉所有攻势。然如意香炉咄咄逼人,不放一丝喘息机会,紫金人影空中一个翩转,杀招临空再落下。

    “唰”地削下一片袖袍,紫衫纷飞,枫岫主人眉间轻蹙,踏风再退。忽的背心一实,竟撞上了一棵树干,退势转瞬凝滞,眼前绝杀之招再临。

    冷冽之风吹起他紫发紫衣,那一瞬张开的紫眸亦是冰冷深沉。羽扇一划一勾,挑转开如意香炉,来人一掌紧随其后,枫岫主人亦举掌相对。轰然一响,抵在背心的树干猛然摇晃,落花簌簌抖落,拂了两人一身。

    两人却未有丝毫迟疑,双掌甫一相接,如意香炉与紫白羽扇同时暴起华光,挑抹削砍,一边对掌一边飞快对了数招。枫岫主人羽扇再扣向那人手臂,如蛇般咬上,无衣师尹冷哼一声,起脚猛踢枫岫面门。枫岫主人仰身一带,却是连同那人一起拉向后方。

    两人身形同时飞起,人在空中招式却是不缓,近身肉搏般拳来腿往。再落地时,却都失了重心,踉跄着齐齐倒地,扑扑滚了数圈。

    手撑着半起身,眼光仍旧牢牢锁死彼此,却见对方就在一步开外,也是半跪姿势,衣乱发散,灰头土面。他二人几时见过对方这个狼狈样子?再想想自己只怕也好不到哪里去,竟是不由得一起微弯了唇角,实在忍不住好笑。

    无衣师尹望着那人近在咫尺的微笑,线条分明的唇扬起,淡漠的紫瞳就那样吹散了冷意,竟是心里一绞,莫名痛得厉害。本已运起真气的双手缓了缓,终是无声垂下。

    心里的痛带动右肩的伤口,他不由得闷哼一声,一手抚上,却止不住那微热流出的血。抬头,见那人身后残花如雨,天地阴霾,只那袭紫衣真实美丽得不像话,轻易晃伤了眼。

    他想,为什么,终究是要相杀……

    那双紫瞳,清高淡漠,身在物外,就那样冷冷静静看着自己。这样的眼神,从最初到现在,始终没什么区别罢?不曾为自己动容过,不曾为自己破碎过……

    这个人呵,坚持决绝到一定程度,内敛理智得简直不似凡人。他总是被他的冷静惹恼,却又那样恋慕着他的冷静。这个人除了给自己带来痛苦与挫败,很少带来其他的什么。

    但自己偏偏就是那样地爱着他,念念兹兹,朝朝暮暮。

    于是,他忽然就笑了。

    爱?能有多爱?爱得过江山?爱得过天下?他无衣师尹自始自终都是个自私小人,什么都想得到,什么都不放手。

    但若得不到呢?若捧着念着爱着恨着都得不到呢?那他会亲手毁去罢——看着那样的美丽毁灭在自己手里,哪怕痛得断肠铭心——他果然还是自私啊,宁可杀了这个人,也不许别人拥有。

    望着师尹那时而炽烈时而冰冷的目光,那样深邃平静的黑如此轻而易举的破碎开来,只为自己。爱也好恨也好,一时间再掩饰不下去,心底里埋葬最深的情感纷涌而出,纠缠着,叫嚣着,让自己无处可逃。枫岫主人握扇的手猛地攥紧,觉得心里有一处地方被针刺住了,密密麻麻的痛。

    那种悲伤的笑,怎会属于这个意气风发的男子?然他终还是流露了这样的神情,笑得好像自暴自弃般,狠绝无情,对谁狠绝,对谁无情?

    与生俱来的理智就这样出现了裂痕,微小却致命。淡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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