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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谷子的局-第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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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他一把抓住,顺手一剑,竟是割断喉管。众军卒见他当街杀人,无不惊惧,连退几步。

孙宾亦仗剑冲出。二人并肩冲至大街,背对背,左劈右刺,众军卒根本不是二人对手。由于事先估计不足,众人未带弓箭,谁也不敢近前,只是远远地将二人围困。未及一刻,军卒中已有数人倒在庞涓剑下。孙宾左抵右挡,连断数支枪头,唬得失去枪头的军卒面色惨白,远远躲在后面。

庞涓瞧准空当,发声喊,二人一齐用力,杀出一条血路,径奔一条小巷。众军卒不敢接近,却也不敢不追,口中嗷嗷吼叫,远远地追在后面。逃有一程,二人纵身一跃,各自跳上围墙,上房去了。待众军卒赶过来,早已不见踪影。

有了这档子事,二人不敢再去渡口,只能落荒而去,逃往一片林中。一口气走有二十余里,二人停住脚步,倚在树上喘气。

喘一会儿,庞涓瞧一眼孙宾,不无叹服地拱手道:“常言说,真人不露相。在下原以为孙兄是儒雅之士,不想却是一身功夫呢!”

孙宾亦拱手还礼:“龙兄过誉了。打实上说,龙兄武功远胜于宾,宾由衷叹服!”

“好好好,”庞涓呵呵笑道,“不说这个了。倒是今日之事,颇为有趣,在下先帮孙兄出气,孙兄后助在下解围,你我也算见面有缘,两不相欠哪!”

“龙兄此言差矣,”孙宾当即摇头,“没有孙宾,依龙兄武功,照旧可以脱身。没有龙兄,孙宾纵有三头六臂,却是难脱尴尬处境。五布之恩,孙宾没身不忘,何能说是两不相欠呢?”

庞涓大怔,长叹一声,点头道:“天下敦厚之人,莫过于孙兄了!”从身上摸出块金子,递与孙宾,“孙兄拿上这个,在下告辞了!”

孙宾一愣,急忙将钱还与庞涓:“龙兄,这——这如何使得?”

庞涓将钱又塞回来,呵呵笑道:“如何使不得?钱这玩意儿就如一泡狗屎,可出门在外,没有这泡狗屎真还不行!只是在下提醒孙兄一句,日后务必小心一些,方今世上,毕竟是好人少,坏人多啊!”

孙宾从未遇到如此豪爽之人,手捧二金,不无感动:“龙兄——”

庞涓又是爽朗一笑:“看看看,大丈夫行事,怎么跟个娘们似的?爽快一点,你我二人聚散有缘,就此作别!”言讫,拱手作别。

孙宾心头一动,亦拱手道:“敢问龙兄欲往何处?”

庞涓略有迟疑:“这——孙兄还有何事?”

“在下并无他意,只是——在下隐约觉得——龙兄是否另有麻烦?”

庞涓沉思有顷,点头道:“孙兄既已看出,在下就不隐瞒了。其实在下并不姓龙,也不是大梁人氏。在下姓庞名涓,家住安邑,近日与奸贼陈轸结了冤家!”

“奸贼陈轸?”孙宾惊愕,“庞兄所说,可是魏国上大夫陈轸?”

“正是此贼!”庞涓咬牙切齿,“此贼阿谀逢迎,嫉贤妒能,陷害忠良,使我大魏终有河西之辱,堪称魏国大奸。此为国事,暂且不说。几个月前,此贼勾结秦人公孙鞅,极力蛊惑君上称王。听说家父曾是周室缝人,能制王服,此贼使人寻上门来。家父以不合王制为由,坚拒不从。此贼恼羞成怒,囚禁家父,强逼家父制作王服。在下去救家父,此贼却暗设埋伏,加害在下。幸有好友罗文舍身相救,在下方才逃过一劫!此贼不甘罢休,将在下诬为杀人凶犯,令官府四处缉拿,欲除后患!”

“听庞兄说来,陈轸着实可恶!敢问庞兄,下一步作何打算?”

“唉,”庞涓长叹一声,“在下本想由此渡河投往赵国邯郸,不想遇到此事。方才在下思来想去,似此一路逃命,断不是长法!再说,家父仍在此贼手中,生死未卜。于国于家,于忠于孝,在下都得赶回安邑!奸贼不除,魏祸不已。在下此番回去,定与陈轸那厮见个分晓!”

孙宾点头道:“见分晓事小,救出令尊大人却是紧要。庞兄若是不嫌弃在下,宾愿一同前往,助兄一臂之力!”

庞涓握牢孙宾两手:“孙兄——”

第四章破奸计,庞涓助白少爷浪子回头

河西失陷,魏惠王失去七百里土地和八万多武卒,精神一下子垮了,不再像战前那样两日一小朝,十日一大朝,走路呼呼带风,说话声如洪钟,而是一连十几日不上朝,只将朝中一应事务,一股脑儿推给他感觉能够靠得住的大臣,大司徒朱威。

然而,魏惠王在偃旗息鼓半月之后,陡然上朝,连发数道诏书,一是削去陈轸上卿、大宗伯职爵,依旧为上大夫;二是剥夺公子卬上将军职衔,收回兵符,但以其奇袭秦人中军、斩敌数万有功为由,晋封安国君,食邑五千户;三是晋升阴晋守丞张猛为西河守将,替代龙贾,负责河水、函谷关、阴晋等对秦防务;四是解除龙贾副将职衔,准允他解甲归田。至于奇袭秦人中军的主谋人公孙衍,则只字未提。

魏惠王的一连串动作使整个朝廷瞠目结舌,也使陈轸有惊无险。虽说上大夫之位离相国又远一步,但依眼下处境,仍能保住此位已属不易,陈轸也不是不知进退之人。

费尽九牛二虎之力,绕了一个大圈,到头来竟然发现自己不过是在原地打转,从终点又回到了起点。陈轸痛定思痛,决定一切从头再来。思虑再三,陈轸决定将精力暂先放回元亨楼里。在这变乱之世,老于世道的陈轸深知金钱的魅力。元亨楼是他取之不竭的本钱,只要拥有这个本钱,后面的事无论再难,仍有可为之处。相国之位一日不定,他陈轸就会一日有望。

于他陈轸而言,此生此世,君位虽不可想,但这大国之相,断非梦中所念,而是伸手可触的。

这日下朝之后,陈轸枉自嗟叹一番,回到府中换过衣服,与戚光一道,从后花园的一条密道里三转两拐踅入元亨楼,直入密室。

早有人候在那儿,见二人到来,沏上茶水。

戚光吩咐道:“传林掌柜,让他带上本月账册,从速赶来!”

不一会儿,林掌柜急急慌慌地走上二楼,拜过陈轸,双手呈上厚厚一摞账册。陈轸坐于几前,品了一口香茗,伸手拿起账册,一行接一行地细看过去。戚光小心翼翼地候立一侧,林掌柜仍旧跪在地上,叩首翘臀,大气也不敢吭出一声。

在一阵哗啦声中,陈轸从头翻到尾,“啪”地将账册扔到几案上,抬头白一眼戚光:“这些皆是一堆细账,为何不见个实数?”

戚光拿起账册,顺手甩与林掌柜,厉声责道:“还不快给主公一个实数!”

林掌柜小声禀道:“回禀主公,明日才足月,因而小人未及算出。”

戚光打眼一看,旁边正好放着一只算盘,走过去一把抓过,递与林掌柜:“就在这儿算吧,动作麻利点,莫让主公等得急了。”

林掌柜将账册从头翻起,噼里啪啦响过一阵算盘,叩首道:“回禀主公,除去各项开销,本月实赚三百五十七金。”

陈轸仰起头来,深吸一气,慢慢吁出。戚光朝林掌柜摆下手,林掌柜会意,翻身爬起,缓缓退出。

陈轸端起茶杯,轻啜一口,转对戚光道:“白家那小子,还有多少家当?”

戚光轻声应道:“回主公的话,主房、花园及十几进院子全卖光了,还剩一个偏院,在白家大院外面,是老家宰留下来养老用的,眼下小两口也搬过去了,三人挤在一堆儿,还算热闹。听说那个小娘们儿挺了肚子,看起来也怪可怜的!”

“嗯,”陈轸再啜一口清茶,“那个偏院,能值多少?”

“少说也值三十金。”

“哦?”陈轸沉思有顷,“既值这么多,就让他一并押上吧。”

“小人遵命。”

“从本月红利中抽百金来!”

戚光答应一声,急走出去,一刻过后,抬着一口沉甸甸的箱子再度进来。

“备车!”

主仆二人一溜烟地驰至安国君府。听闻陈轸来访,安国君公子卬亲自迎出,挽了陈轸之手,一路步入后堂。一入客厅,陈轸弯膝欲拜,公子卬赶忙扶起,一迭声道:“上卿再来本公子府上,大可不必行此虚礼!”

陈轸苦笑一声:“什么上卿?下官是吹笙的掉井里,一路响着下去了!”

“唉,”公子卬长叹一声,“都怪本公子一时大意,中了公孙鞅的奸计。若不是上卿运筹得当,起死回生,本公子的魂魄,此时不知在哪儿飘荡着呢!”

听到公子卬说出此话,陈轸心中略觉安慰,口中却道:“是公子福星高照,下官何功之有?公子一路高升,贵为君侯,还望多多体恤下官才是!”

公子卬亦是一声苦笑:“什么君侯?虎符没了,本公子眼下只是一根光杆,府还是老府,人还是旧人,无非是门楣上换块匾额而已!”

陈轸叹道:“公子切莫这么说!人生在世,说穿了,为的还不是块匾额!公子您以前要啥有啥,缺的就是这块匾额。如今,连匾额也齐全了,公子可谓是心想事成,不像下官,想什么,什么不来!”

公子卬知道陈轸想说什么,当即承诺道:“上卿放心,只要本公子尚有一口气在,相位就是你的!要是有谁不识相,敢来硬抢,本公子要他连后悔药也没得吃!”

陈轸起身又要叩拜,公子卬再次拦住。陈轸击掌,正在偏厅与公子卬府上家宰说话的戚光听得真切,赶忙抬着箱子趋入,在厅中放下箱子,见过礼,缓缓退出。

公子卬扫了箱子一眼:“上卿,此是何意?”

“公子记得元亨楼吗?公子尚有一点本金,此为公子份钱!”

“本公子的本金?”公子卬大怔,抓耳挠腮,竟是想不起来。

陈轸微微一笑:“是下官代付的,公子自是记不起来!”

公子卬一下子明白了陈轸之意,不免感动:“上卿,你——唉,你这是见本公子没了军饷,手头紧巴,这才变着法儿周济一些。”

“公子说的是哪儿话!”陈轸指着箱子,“些微碎币,还望公子莫嫌寒碜才是。”

公子卬打开箱子,吃一惊道:“哦,这么多?”

陈轸笑道:“托公子的福,元亨楼生意还算兴隆。”

“啧啧啧,”公子卬由衷赞道,“上卿不仅善于治国,看来也精于经营啊!”

“也就不瞒上将军了,”陈轸轻叹一声,托出实情,“所赚之数多半是白家的。老白圭一生节俭,他的宝贝儿子却是舍得花钱,听说是连院落、花园全卖光了。”

“如此说来,白家的油水差不多了。”

“说是还有一个偏院,下官也交待过了。”

公子卬微微笑道:“上卿这是赶尽杀绝呀。”

“公子言重了。”陈轸阴阴一笑,“父债子还,这也是天经地义的事。”

“哈哈哈哈!”公子卬朗声笑道,“好一个父债子还,上卿真有你的!”

二人笑有一阵,公子卬收起笑容,手指弯起,在几案上有节奏地轻扣几下:“上卿既然如此念记本公子,本公子也不能白吃白拿。听说有个名叫庞涓的案犯,与上卿有些关联,可有此事?”

陈轸敛起笑容,点头道:“嗯,公子知道此人下落?”

“昨日下午,酸枣郡的守丞来府说话,顺道闲聊起来,说是他那儿不久前有人拒捕,在宿胥口伤了不少人。本公子问他何人如此顽劣,他说是一个名叫庞涓的在逃案犯。听到这个名字,本公子猛然想起,此人原是上卿报官的,也就关照他细心访查,务将他缉捕归案。”

陈轸拱手谢道:“下官多谢公子关照。”

前一阵子由于事务太多,陈轸差不多已将庞涓忘了。听公子卬这么一说,陈轸心头就如挽了个死结,当即告辞出来,路上就将此事对戚光备细说了。

回到府上,戚光急使人去召丁三。罗文死后,戚光即将护院一职交与丁三。丁三原是泼皮,领了一帮街头混混四处寻事儿,没个正当职业,饥一顿饱一顿不说,到哪儿也被人瞧不起。自从当上官家护院,丁三简直就是长嘴乌鸦变老鹰,很当一回事儿,将他手下能拼善打的泼皮精挑细选出十来个充当家丁,没日没夜地守护在陈轸府上。

听闻戚爷召他,丁三一路小跑,拐进戚光的院落,跪地叩道:“小人丁三叩见戚爷!”

“起来吧,那儿有座。”

丁三再拜:“谢戚爷!”

丁三起身,却不落座,哈了腰钉在那儿。

戚光扫他一眼,缓缓说道:“庞涓那厮露头了。”

听到庞涓二字,丁三两眼一阵放光:“戚爷,这厮在哪儿?”

“前些时是在宿胥口。”

“宿胥口?”丁三甚是惊异,“怪道这阵儿没了音讯,原来这厮逃那儿去了!戚爷,小人这就赶去!上次被他走了,小人憋了满肚子的闷气,此番定要拿住他,消解此气!”

戚光白他一眼:“就凭你这点本事,不定谁拿谁呢。”

丁三垂下头去,不敢吱声。

“前番让你照看好庞师傅,他——人呢?”

“仍在地牢里关着,活得倒是好好的,只是——”

戚光的目光直射过来。

丁三拍拍脑袋:“这个好像不大好使了!”

“哦?”戚光略怔一下,点头道,“倒也是个好事,免得他整日里胡思乱想,平添许多烦恼。他来府中有些时间了,照理也该让他回去看看。”

丁三多少有点惊异:“这——”

“送他回去吧。”戚光话中有话,“他的儿子活得好好的,怎能让我们养老送终呢?”

丁三的两只眼珠子滴溜溜一阵乱转,猛然一拍脑袋:“小人明白了。戚爷是说——”

“明白就行。”戚光略一摆手,打断他的话,“去吧,好好盯着。这次若是再办砸了,主公怪罪下来,戚爷就不好替你遮掩了!”

“戚爷放心,只要这小子露面,小人一定拿他回来!”

庞涓无意中得到孙宾这个帮手,甚是高兴。二人沿河水晓宿夜行,不出几日,就已赶至韩界。

进入韩境,二人的胆子也就大了,沿河水又行数日,来到洛阳。二人在洛阳王城寻客栈住下,庞涓清点盘费,尚有十余金,拿出十金递与孙宾:“孙兄,你去买辆车马,钱不多了,弄个折旧的,有看相就行!”

孙宾前往集市,刚好有人赶了车马叫卖。孙宾打眼一看,竟是新车,马也是好马,就上前询问。买家开价十三金,孙宾实在,不会砍价,见钱不够,扭身就走。对方见他实意想买,喊住他道:“客官愿出多少?”

孙宾揖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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